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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纤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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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十三岁回南国的时候皇贵妃被封为太後,据说没到一年就病逝了,难道……”
说到这便不能再往下了,他也是现在才知道紫陌并非皇贵妃的亲生儿子,还记得幼时皇贵妃是个挺和蔼的女人。
“你说的不错,只是紫陌能夺得储君之位并非全靠皇贵妃的关系,他不是先皇诸多儿子里最聪明的一个,却是最有目的性的一个,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知道他是何时得知皇後一族的冤屈,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十几年的抚养之情,到最後才发现是自己最亲的人布下的温柔陷阱……哎,太後去世的那一晚,紫陌哭的很伤心,每一滴眼泪都是真的,讲到这,你也该清楚紫陌的背负了,他做什麽事都不会是事出无因,既然是他自己要夺到手的,那麽他便没有放手的权力。”
纤尘的心被什麽东西扯著,一抽一抽的疼。
紫陌一直生活在欺骗里,自己在北国那五年看到的一直是他另一面,永远带著阳光的笑脸,从不曾让那些阴暗腐朽的东西表露在自己面前。
为了皇族尊严和先皇的名誉,就算是登基了,也没给皇後母族翻案,这在他心里永远是个刺吧。
如此就能想象到,在他得知自己背叛了他时,那种重来一次的痛侧心扉,就像旧疤被剜开,刹那间噩梦重回,而唐欢便理所当然成了他唯一能信任的人。
“……好好想想吧,若不能同心就当机立断分开为好……至少能留个美好的念想……何苦相伤,何苦自伤……”
宁老王爷的话在耳边回响,纤尘踏著回宫的路,一步一步走的很快,想快些见到他,狠狠拥抱他,告诉他自己可以和他同心,不介意谁当皇後,甚至愿意做到唐欢为他所能做的一切。
广记的花生糖刚出炉,盛在簸箕里飘出诱人的甜香,纤尘买了一包,曾是在幽州时逛街必吃的甜食,牛皮蜡纸用红线系成四方小包,捧在手里暖暖的。
灏钧轩里只亮著三盏灯火,段紫陌翻著这些日子累积的奏折,一旁唐欢放下折子,用簪子挑了挑灯芯,回头见段紫陌正瞄著他笑,干咳一声,沈声道:“陛下,专心。”
段紫陌问道:“朕不是很专心看著你麽,还要怎样专心?”
唐欢低头看折子,段紫陌的视线却让他静不下心,摊开折子,问道:“北方驻军的越冬物品,陛下看是让谁押送好?”
段紫陌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些小事然道还要问朕,一向都是你处理的,朕现在只对你有兴趣。”
“陛下!”唐欢轻轻别他一眼,拿起茶杯喝茶,眼睛却飘向暖阁那边。
“好了好了,朕不扰你,专心看折子。”段紫陌一本正经的拿起折子批阅,唐欢失望的表情逃不过他的眼睛。
刚批阅几本,殿外传来细微的动静,唐欢手拿奏折不动,偷偷瞥了眼段紫陌,见他无动於衷,逐放下心来,慢慢看手中折子。
殿外头德全躬身挡在门口,“皇上才回宫,正批著折子,说不让打扰。”
纤尘从宫外回来,在路上早问过内宫的内侍,皇上回宫後直接召了唐欢进宫,这会子灏钧轩亮著灯火,怕是早忘了他的生辰。
说不失望不心疼是假的,但他还不屑硬闯,瞟了眼窗棂上昏暗的灯火,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一包花生糖随手塞给了殿外值戊的侍卫。
回到潇湘阁沐浴换了衣服,安子见他沈默不语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一边整理著衣架上次日要穿的衣物,一边拿眼偷偷瞟。
“看什麽看,让膳房煎两个双黄蛋煮碗长寿面来。”纤尘横了安子一眼,嘀咕著:“灌了一肚子瑶湖水,再不去那鸟地方。”
安子听不明白话里意思,只知道公子气性不小,实在是惹不得,乖乖的去膳房交待了值戊的厨子,亲自盯著煎好两份双黄蛋和两碗长寿面端回潇湘阁,才摆上桌,纤尘从里间掀开帘子出来,问道:“什麽时辰了?”
安子看了看沙漏,回道:“子时过了,还赶得上吃碗面。”
纤尘依桌落座,瞧了瞧桌上双份,看安子还站著:“坐呀,还让我请麽?”
安子不做声,眼睛盯著屋外。
这表情让纤尘来了气,桌子一拍,甩了甩发麻的手,骂道:“瞧你那德行,整一个倚门望夫的倒霉娘们样,脖子再伸长些能啃到嫦娥了。”
“嘘──”安子食指搭嘴,两袖一甩,对著门外跪下请安,“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纤尘瞪大一双眼,定定看著门槛,过了会迈进一只踹著明黄布鞋的脚,跟著又迈进一只,接著那人带笑的脸往里探了探,对上他的眼睛又立即缩回了头,清了清喉咙,“起开吧,聒噪,你这一叫比打鸣的鸡还响!”
安子起身退下,边走边喃喃:“这年头奴才不好当,摊上这麽个主子。”
纤尘只当没听到,筷子在桌上夺夺两下,埋头吃面。
“连安子都知道等我,你那一肚子心眼都被瑶湖的水给灌没了吧。”段紫陌坐下,拿起筷子去夹双黄蛋,被纤尘的筷子死死架住。
段紫陌瞧他孩子气的瞪著美眸,唇角一根面条正颤抖的滴著汤汁,心里便像化开的糖稀,凑上嘴想咬下那根面条,被纤尘一掌正中面门推开。
“哼!”又夺夺筷子,继续吃面。
一只白色什麽东西在碗边晃悠,纤尘低著头不动,翻起眼睛偷偷瞧,那东西晃呀晃的看不清楚,少年心性瞬间爆发,顾不得再装,一手抢过那东西,还没看笑容就爬上了嘴角,东西抓在手心里,甜丝丝的问:“送我的?”
“你都抢到手了,还能送给谁?”段紫陌抬手抹去他嘴角的汤汁,爱怜的笑道:“看看喜不喜欢。”
摊开手掌,只见是一块水色极好的白玉,沁凉入骨,大概是个莲花形,可见雕工粗劣,心里却是一喜,问道:“几时雕的,可惜了一块上好的白玉。”
“你若瞧不起我可省了,还给我!”段紫陌摊开手掌,一双筷子塞进他手里,纤尘嘿嘿笑著:“吃面吧,今日我十九岁。”
段紫陌美美一笑,挑起面条大口吃,显然是饿著肚子来的,吃了几口又夹起煎蛋三两口吃完,边嚼边望著纤尘,笑道:“改日络上枣红色的穗子,可要收好了,这玩意花了我半年时间才雕好的。”
纤尘又拿起玉佩反复瞧,问道:“不是现在的手艺吧,几时雕的?”
“你回南国的那年。”段紫陌声音突然温柔下来,眸子像幽潭般凝视眼前人。
那年送他渡江,回宫就开始雕这枚玉佩,天天雕日日想,本以为再也送不出去,见他喜欢自己也欢喜。
段紫陌吃完面喝了口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花生糖打开,调侃道:“明年行冠礼就是大人了,还在耍孩子气,这包糖塞给侍卫,让人家丢也不是留也不是,巴巴的站在那等朕出来了双手奉上才松了一口气。”
纤尘捻起一颗糖吃下,笑眯眯的瞄这段紫陌,道:“你也知道明年才是大人,今年还能冲小孩插科打诨一年。”说罢又瞪眼,“在行宫粘了十天不够,还真是难分难舍,也不知道陛下今日让人满意了没。”
“胡说,这事我有分寸。”提起唐欢,段紫陌欢跳的心情稍显沈闷,爱一个便会负一个,纤尘是他舍不得的人,而唐欢却是让他不忍心丢弃的人。
“这十天我没碰他。”段紫陌淡淡道。


☆、21章

提起唐欢,纤尘趁势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淑妃中毒究竟是谁下的手?”
段紫陌浅浅抿一口茶,“不是已经查不来了麽,那宫女多嘴被处罚,怀恨在心下了毒,这事过了许久,莫再提了。”
“哼,到底是谁你我心知肚明,只是苦於没有证据。”冷笑两声接著道:“我定要查个清楚。”
“行了。”段紫陌脸色有些不耐,沈声道:“安心待在潇湘阁,不许胡闹。”
纤尘被一口气呛在肺里,自嘲笑叹:“好,我不胡闹,等到哪一天被喂了毒死了一了百了,好歹留陛下和唐大将军一个清静。”
段紫陌见他神情凄迷,心里一痛,扯过他抱坐在自己膝上,扯开话题安慰道:“有我在谁敢动你?别气了,太医说你气不得。”
纤尘懂得适可而止,见他服软心里也软了,抬起他的下巴轻抚著浅浅冒出的胡渣,柔声道:“瘦了,这些日子没吃到猎物,是同猎物们吃草去了?”
段紫陌低声一笑,面带憔悴:“ 阡陌那边去了大半年了还没过准信,南边最近又冒出个义军,真真叫人心烦。”
“义军?南边?”纤尘脑筋里一转,问道:“那是趁乱起势,可有什麽名目?”
“蝗灾,今年暑天里河套断流,几个州县闹下蝗灾,接著就突出一支起义军,目前招纳的人数可不小。”
纤尘心里一凉,神色陡然变色,段紫陌感觉到他僵硬的背脊,知道他心里担心什麽,忙道:“万隆山的行宫里你的几位兄弟们出不来,就算是给他们几个胆也闹不出这等事。”
纤尘松了一口气,“那会是谁,我总不相信真是民兵起义。”
“还不能确定,七皇叔三年前告病去江南休养……”段紫陌话未尽,纤尘心里已经有数。
“三年前帝都才南迁,江南气候虽好适宜养病,但那时南边还不算安定,他这一去必然是心有所图,趁乱收买人心,那些以往的南国人一旦心有不服的很容易就被收买。”亮晶晶的眼睛神采若星子,口若悬河的分析著,“有军队必然有军需,查一查你七叔的产业,还有铁矿和地下军器所,容瑞王爷那边可查马匹交易的途径,扳倒幕後指使那起义军便没了归属,指不定还能为你所用,编入正规军。”
段紫陌知他聪慧,却没想到他还能有这等见识,若身处高位,一番作为是必然的。
其实他并不比自己差,只是造化弄人,年纪小小就背负一个乱摊子,担下了亡国之君的骂名。
心疼又欣喜的揉揉他的脸,段紫陌道:“这事不能大张旗鼓的查,所以这些日子我都在考虑派谁去,怎麽去。”
“这个简单。”纤尘偏头一笑,目中几分得意,“江南是个好地方,皇上登基多年一直克勤克俭,如今选址盖一座大型行宫也是说的过去的,至於这选址,当然是要四处踩点,选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带上精通地理水经的匠师,还怕找不出那几处矿脉?”
段紫陌眼睛一亮面色霁亮,抱著纤尘狠狠的啃了一口,连声笑叹:“ 真是只小狐狸,爱死你了。”说罢又问道:“那你说指派谁为先行官最好?”
“宁老王爷。”
“怎麽说?”
“宁老王爷不问朝政,再说他浸淫风花雪月多年,不惹人怀疑,又同七王爷平辈分,行事不受拘束,喝喝茶聊聊天什麽的,口风里也能探到些蛛丝马迹不是麽?”
“好!”段紫陌大腿一拍,“就是他了,你也可以报今日灌下一肚子瑶湖水的仇。”
“哈哈哈……”纤尘歪在段紫陌怀里笑得抽筋,为能帮到段紫陌而快意,他希望的是能做与他并肩的人,而非终年窝缩後宫一隅,像个娘们一样等待君王临幸的人。
狼狈为奸的两人疯了半宿,次日,段紫陌便在朝会上提出在江南选址建造行宫的决议,虽受到众多大臣的反对,但段紫陌心意已决,况且此事最终目的不能宣扬,最终以天子强制压下反对之声坚决圣意而告终,接著圣旨下到宁王府,老头子仰天一声“呜呼哀哉”磕头领旨。
宁老王爷七日後辞凤阙下江南,才走不久,帝都各处便起了流言,无非是後宫男宠狐媚惑主,枕畔风吹得圣上头脑发热,动用国库劳民伤财选址修造大型行宫,还有人说这南朝後主不安好心,此举定是为今後复国做的打算。
这些话传到後宫前朝,使得宫内各处议论的都是莫纤尘这三个字。
当事人一笑带过,只当耳边风,该怎麽过还这麽过,在他心里只要段紫陌明白就行,别人的嚼穿舌头也不干他的事。
秋意褪严冬近,各属国和藩地州府的岁贡也陆续送进了宫,这是每年後宫娘娘们最开心的时候,名贵香料和越洋过来的珠花首饰镜子这些玩意儿足以让爱美的女子兴奋好一阵子。
头一场大雪在前日夜里落下,宫里的倚梅苑中数千株梅树齐开,一片仙境般的芳香雪海。
梅苑里有各宫的宫女们找最好的花枝剪下带回宫里讨主子们开心,也有人拿著甕扫下梅花上的雪保存著酿酒煮茶。
淑妃久病方愈,听说梅花开了,便加了厚斗篷抱著手炉袖套,由宫女扶著来倚梅苑赏梅。
梅之清香沁人心脾,淑妃积郁许久的郁闷仿佛一扫而空,闭眼深吸一口梅香,睁开眼却一眼瞥见最不想见到的人。
红梅树下,那人披著一件黑色的缎面斗篷,斗篷滚著一圈火红的水貂毛,左手一个陶甕,右手执一只狼毫,正将梅花上的雪扫进甕中,斗篷下穿的一件窄袖紫裳,抬起的手露出一截瘦不见骨的精致手腕,微仰著下巴,侧脸俊美的让人窒息。
极黑的发,白皙的脸,豔绝的紫,深重的黑,刺目的红,极端惹眼的颜色,被那人演绎成一副清贵绝伦的画。
一旁的宫女得淑妃授意,抬高眉毛不阴不阳的唤了一声,纤尘毫无反应,想著自己父亲被他陷害险些丢命,这半年来也不曾见他上门告罪请安,现在唤他还摆出一副高姿态,淑妃心里的怒火腾的一下窜了起来,下巴一抬示意宫女上前。
纤尘眼见著甕里的雪已经够了,正要收手返身,却不料突然被人大力一推跌倒,手中陶甕脱手,在雪地里滚了几滚裂成了几瓣。
再看不远处,淑妃拢著袖套正居高临下的盯著他,心下了然,她这是存心要找茬。
在这倚梅苑里教训他一顿没人会多管闲事帮忙,在说自己风评本就不好,被打被整传到别人耳朵里也只会是道一句──活该!
就连段紫陌也不能说什麽,淑妃统领後宫,她有这个权利整治一个犯上的男宠。
纤尘起身行礼,垂著头不见淑妃让他起身。
忍一忍挨两巴掌也就过去了,纤尘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段紫陌不让他在後宫生事,再说确实是自己利用了她父亲,还萧将军受屈染病,受她几巴掌不冤。
低头敛目,身旁衣袂带风掠过,余光看见淑妃的红色斗篷进过自己身边,心下一凛,转头见她俯身去捡破甕的碎瓷,见她眉心一拧,丢掉瓷片,指尖一抹血红,视线飘到他脸上,唇角一弯恶意的冷笑。
“敢用瓷片刺伤本宫,该怎麽教训啊?”问著宫女,眼睛却瞧著纤尘。
“该押到北三所交给掌事嬷嬷发落。”宫女声音尖细,一双吊八眼轻挑的上下扫著纤尘,那张俊俏出尘的脸本是讨人喜欢的紧,奈何却是个勾引君王的妖孽。
淑妃横了一眼那蠢货宫女,交到北三所只怕是鞭子还没落下就被皇上给救出去。
“算了,他也算是服侍皇上的人,见血光不太好,况且本宫也不是容不得人的主,教训一下记得宫中规矩就行,若是顽固不受教,便在这跪到明白为止。”
淑妃退後两步,瞄著纤尘冷笑,低声道:“有心相扶,也耐不得你自寻死路,康庄大道  背後是何路,走一走便知道。”
说罢由一名宫女搀著离开,其余四名宫女上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纤尘双头捂头护住脸,心下还开了个小差,迷惑圣上的脸可得护好了,别人是双脚走天下,自己却是顶著一张脸死赖段紫陌。
背上落下的拳脚不是忍受不了,但纤尘还是痛叫出声,打人不闻痛呼声只会让人窝火,下手会更重,他深谙这一点,叫两声又死不了人,无非是丢尽男人的脸面,但是他早就没了脸面,何苦现在去要面子同自己过不去,所以纤尘叫痛的声音越来越大声,等几个宫女打累了,他也是吃了不少亏,女人打人不比男人下手重,但在後宫呆长了的都知道往哪里下手叫人疼,腰间软肉已经被拧了不下十处,这些倒是能忍受,最叫他吐血的是几个女人趁机揩油,揪掐的时候还被不明的爪子伸进衣襟里捏了几下。
本是准备被打一顿息事宁人的纤尘,抬头记住了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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