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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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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黄公子还记得那天的事情。”魏七闻言笑了起来,他当然清楚谭纵口中的俗事指的是大通赌场的那场冲突,“现在想来,魏某当时是献丑了。”
“魏香主此言差矣,当时若不是魏香主挺身而出,黄某岂会如此容易脱身?”谭纵摇了摇头,喝了一口侍女端上来的茶后,微笑着看向魏七,开门见山地问道,“魏香主今天可是为了田开林来的?”
“魏某知道田香主罪有应得,不过他毕竟是漕帮的香主,还望公子能够高抬贵手,放他一码,給漕帮保留一分颜面。”魏七还在想着如何开口替田开林求情,闻言禁不住松了一口气,笑着看向谭纵,既然谭纵愿意跟他谈田开林的事情,那么表明这是一个好兆头。
说实话,魏七并不想登谭纵的门,这不仅是因为田开林那天晚上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他开不了口,而且经历了大通赌场一事后,他感觉谭纵并不想看起来的那样容易打交道。
更为重要的是,魏七觉得,为了田开林浪费他阴差阳错下从谭纵那里得来的一个人情,着实划不来。
田开林出事后,他的妻子张氏先是找了忠义堂的副堂主张清,希望忠义堂能出面救田开林。
张清告诉张氏,由于忠义堂众人当天都是谭纵和田开林争端的见证人,所以忠义堂不合适出面,否则的话在外界看来就是出尔反尔、背信弃义了,让张氏去找官府或者漕帮总堂想办法。
万般无奈,张氏带着重金去找扬州府的官员,想让对方帮忙救田开林,可是那些平日里与田开林称兄道弟的官员不是借故躲避就是遗憾地表示无能为力,谁也不敢收张氏的银子,一个推一个,最后推到了鲁卫民的身上。
在那些官员看来,这件事情也只有鲁卫民才能作主,田开林包庇张厉证据确凿,连忠义堂都没向府衙开口求情,那么足以说明此事的严重,他们又不傻子,谁会为了张氏的那些银子去得罪连知府大人都奉为上宾的谭纵,简直就是自毁前途。
张氏随后去找鲁卫民,可是鲁府的门房根本就不让她进门,理由很简单,鲁大人何等的身份,岂是她一个区区的妇孺想见就能见的?
张氏当然知道门房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鲁卫民不想见她,但她为了田开林却不能就这么走了,于是在鲁府门前守了三天,使得鲁卫民有家不能回,一直躲在府衙。
鲁卫民后来实在被逼得厌烦了,于是就让门房点拨了张氏一下:既然忠义堂不好出面,那么漕帮在南京城不是还有总堂吗?总堂的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香主被流放北疆吧!
张氏开始时担心自己去南京城的时候田开林被判刑,门房看出了她的担忧,于是“好心”地告诉她,按照通常的流程,田开林一事府衙还需要时间进行采证调查,然后才能定罪,如果张氏不能在官府的调查结束之前想到办法的话,那么田开林可就真的要去北疆吹风沙了。
门房口中的“采证调查”,指的自然就是谭纵后台与田开林后台的较量了,殊不知在这件事情里,真正头疼的是鲁卫民:
虽然谭纵在扬州城表现的无比强势,展现出了京城贵公子的风采,但谭纵的根儿在京城,只不过是扬州城的一名过客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拍拍屁股就走了。
而漕帮在江南经营多年,有着雄厚的底蕴,并且与京城里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岂是那么容易招惹的?
况且,鲁卫民连谭纵的身份都不清楚,如何能轻率地按照他的招呼去判决漕帮的一个香主。
谭纵可以一走了之,但鲁卫民却还要在扬州城为官,并且需要政绩来往上走,鲁卫民是断然不会轻易得罪漕帮的。
漕帮不能得罪,那么谭纵就更不能得罪了,政绩固然重要,可要是京城里有像谭纵这样的人使绊子的话,那么鲁卫民即使政绩再醒目,即使他背后的势力再怎么力推,恐怕也难以往上走一步了。
因此,鲁卫民自然不想过多地掺合进谭纵和田开林的事情,他现在就是一个拖字诀,尽量将提审田开林的时间往后拖,目的就是希望漕帮与谭纵各展神通,私下商量解决田开林一事的办法,等他们达成一个共识后,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鲁卫民打算将田开林的事情拖上一两个月,如果在此期间漕帮不能搞定谭纵,那么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到时候处理田开林的话就没有什么压力。
被门房这么一点拨,张氏顿时醍醐灌顶,立刻去了南京城的漕帮总堂,找田开林的后台――副帮主赵仁哭诉。
说实话,心里窝火的赵仁现在巴不得田开林去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一夕之间就坏了他在忠义堂的布局:田开林的香主职位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手的,结果就这么被田开林白白地给葬送了,至于能不能再得到这个职位,他心里可是一点儿底儿都没有。
虽然心中对田开林充满了怨恨,但田开林怎么说也是赵仁的人,为了不使得手下人寒心,赵仁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好言好语地安慰着张氏,告诉她总堂已经在处理此事,让她回家安心等消息。
大通赌场的事情一发生,张清就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向总堂做了汇报,总堂的人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伤起了脑筋:虽说田开林与谭纵之间是私人恩怨,但田开林毕竟是漕帮的一个香主,真的要因为包庇张厉而被流放三千里,去北疆吹风沙的话,那么漕帮可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因此,虽然总有些人暗中幸灾乐祸,但是总堂的高层们还是一致做出了决定,为了漕帮的颜面而搭救田开林。
在张氏来南京城之前,漕帮总堂已经做出了三个方面的应对,一是給扬州府知府鲁卫民打招呼,要他压下田开林的案子;二是飞鸽传书,让京城里的人打探谭纵的底细,并提醒“黄汉”可能是一个化名,想要查出谭纵是哪一方势力的人,进而做出应对;三就是寻找调解此事的中人,这件事情如果能顺利调解的话无疑是最好的。
十几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令漕帮失望的是,不仅京城那边没有传回来一点点关于谭纵底细的消息,而且在扬州城里与谭纵走的最近的王胖子和古天义也以不便干涉谭纵的家事为由,婉拒了漕帮请他们当中人的请求,使得搭救田开林一事陷入了停滞中。
正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将魏七曾经替谭纵解围的事情捅了出来,于是漕帮总堂指示魏七找谭纵交涉,以打探谭纵的口风。
既然总堂已经下令,虽然心里不愿意,魏七也只能按照总堂的命令行事,一大早就来到了黄府。
“既然魏香主开口了,黄某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給的。”谭纵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看着魏七,“不知道魏香主想如何了结此事。”
“总堂的意思是,田香主为漕帮劳累多年,早已经积劳成疾,希望黄公子能网开一面,让田开林回山东老家养病。”魏七冲着谭纵微微一笑,说道。
谭纵闻言,双眉不由得微微一皱,这个理由倒还说的过去,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台阶下,可要是就这么放过了田开林,岂不是太便宜了这个小子?
况且,在梅姨找出那批粮食的线索之前,他还想继续将这件事情拖下去。
“黄公子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开口。”魏七见状,郑重其事地看着他,“只要是漕帮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魏香主,既然你代表的是漕帮总堂,那么有些话黄某就直说了。”谭纵沉吟了一下,抬头望向魏七,“张厉差一点就凌辱了在下的妾室,如果黄某不给包庇张厉、公然对黄某拔刀相向、不将黄某放在眼里的田开林一点惩罚的话,那么黄某以后还有何颜面待在京城?”
听到谭纵提及颜面二字,魏七顿时沉默了,心中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为一炷香,如果田开林当天晚上表现得不是那么冲动的话,估计谭纵也不会对他下这么重的手了。
“黄公子,怎样处置田开林才能消除你的心头之气?”半响之后,魏七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看着谭纵,想了解他对田开林一事的底线。
“魏香主,这种讨价还价的事情还是让别人来的好,免得魏香主届时为难。”谭纵笑了起来,“黄某听说田开林与贵帮赵副帮主关系密切,如果贵帮真的有诚意的话,就让赵副帮主来跟黄某谈吧。”
谭纵的话里表达出了两层意思,一是他的要求将非常苛刻,劝魏七不要涉及其中,二来就是暗示真要谈判的话,魏七的身份显然不够,至少是副帮主赵仁前来,这并不是谭纵瞧不起魏七,完全是一种礼仪上的对等。
“在下这就将黄公子的意思向总堂禀报。”魏七正不想介入这件事情,既然谭纵已经松口,同意了谈判,那么他来此的目的就已经达到,随即起身,笑着冲谭纵一拱手。
“赵仁!”谭纵将魏七送到了房门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禁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
谭纵之所以点出赵仁而不是漕帮帮主孙望海,是因为赵仁在田开林一事中受到的冲击最大,正处于困顿之中,为了早日解决田开林的事情,必然会做出大的让步,这样的话他既可以拖时间,又能从中捞上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大哥,鲁大人刚才派人来说,明天上午钦差大人的座船将抵达码头,鲁大人让大哥届时前去码头随他一起迎接。”魏七离开后不久,正当谭纵坐在椅子上想着如何敲赵仁竹杠的时候,施诗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与鲁卫民先前预想的有些出入的是,官家还真沉得住气,直到七天前才派了钦差顺着运河南下,前来扬州城宣读圣旨,以表彰扬州府破获了“候德海”一案。
这个消息一传到扬州城,扬州城的文武官员顿时齐声欢呼,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天大的荣耀,对于他们将来升迁有着莫大的裨益。
虽然扬州城里的富商名流众多,但能有幸让鲁卫民亲自派人通知去迎接钦差大人的可谓是寥寥无几,绝大部份的人都是府衙的差役去通知的,这表明谭纵已经在扬州城占据了一席之地。
不过,令施诗高兴的并不仅仅是谭纵能陪着鲁卫民去迎接钦差大人,更多的是对于钦差大人的好奇:长这么大以来,她可是第一次遇到钦差大人来扬州城宣旨。  
第三百二十二章 钦差大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钦差大人
第二天上午九点,谭纵赶到了扬州码头,钦差大人的船大概十点钟才到,他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
令谭纵感到郁闷的是,还没靠近码头他就惊讶地发现,旌旗招展的码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聚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士绅名流,看样子他好像是最后一个来到码头的。
由于近一段时间来的夜生活颠倒了时差,今天突然起这么早,谭纵还真的有些不适应,他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见王胖子与粮商商会的人在一起神采奕奕地谈笑着,于是大步走了过去。
“看来黄公子对这种场面已经是习以为常了,稳坐钓鱼台,不像我等,天不亮就来了这里。”一名粮商看了漫不经心地走过来的谭纵,笑着说道。
“你们天不亮就来了?”谭纵面露一丝惊讶的神色,这也太早了点儿吧。
周围的人也不回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谭纵,也只有这京城来的贵公子,才能在圣旨和钦差大人面前表现得如此淡然。
鲁卫民正在和韩天、毕时节等扬州城的头面人物聊着天,无意中看见谭纵来了,笑着冲着他招了招手,将他喊了过去。
除了一名身材高大、左脸颊上有一道刀疤的黑壮中年人是第一次见面外,围聚在鲁卫民周围的人都和谭纵打过交道,谭纵微笑着向他们拱着手,打着招呼。
在此期间,那名黑壮中年人立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谭纵,眼神显得有些古怪。
“黄公子,这位是漕帮忠义堂方有德方堂主。”等谭纵和众人打过招呼后,鲁卫民伸手一指黑壮中年人,笑着向谭纵介绍。
谭纵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此人一直眼神怪异地在看自己,原来是他就是忠义堂的堂主。
“方堂主,这位是黄汉黄公子。”随后,鲁卫民又笑着向方有德介绍谭纵。
“黄公子,久仰大名。”方有德好像已经忘记了谭纵与漕帮之间的恩怨,爽朗地一笑,率先冲着他一拱手。
“方堂主客气了。”谭纵也笑了起来,拱手回礼,表现得中规中矩。
礼节性的礼仪过后,两人便与身旁的人闲聊起来,彼此间再也没有说过话,连眼神上的交流都没有。
鲁卫民见状暗暗摇了摇头,看来谭纵与漕帮之间的这个结,一时间还真的难以解开。
上午十点,码头上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来了,来了!”
谭纵抬头望去,只见一条大船从远处河道的拐弯处闪出,沿着河道正中央行驶,过往的行船纷纷闪避。
“奏乐!”鲁卫民见状,扭头吩咐身旁的一名官员,那名官员立刻小跑着过去,让等候在码头上的乐人们演奏起了喜庆的曲子。
大船越来越近,谭纵看见船上插着一面黄底黑字的旗子,上面写着“代天巡狩”四个大字,迎风招展。
船舷两边站满了顶盔掼甲的军士,一个个目视前方,神情严肃,气氛肃杀,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甲板前方,一名身着从四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傲然屹立,他就是此次的钦差大人,刑部员外郎周敦然。
一名侍卫手里抱着一个用黄绸包裹着的卷轴似的物品,面无表情地站在周敦然的身后。毫无疑问,黄绸里就是此次要宣的圣旨。
噼里啪啦……
当大船靠近码头后,早已经准备好的鞭炮立刻响了起来,等候着的人们纷纷伸长了脑袋向船上望去。
“下官鲁卫民,率领扬州城的官员百姓,恭候钦差大人大驾。”大船停稳后,鲁卫民连忙带着人迎了上去,冲着走下船的周敦然一拱手,高声说道。
“鲁大人免礼。”周敦然伸手向上一抬,笑着说道,他此时代表着官家,自然不用向鲁卫民回礼。
“钦差大人,请!”鲁卫民一伸手,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为周敦然准备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周敦然微微一笑,当仁不让地向马车走去,鲁卫民躬身跟在后面。
“公子可记得本官?”谭纵站在靠前的人群里看热闹,当周敦然走过他身前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笑着看着他。
“你是……”谭纵闻言微微怔了一下,他没有去过京城,怎么可能认识这个钦差大人。
“本官刑部员外郎周敦然,曾经与公子有一面之缘。”周敦然微微一笑,提醒着他。
“周大人赎罪,在下实在记不起来了。”望着满面笑容的周敦然,谭纵忽然之间明白了过来,这个周敦然恐怕是官家特意安排的一个托儿,于是他装模作样地皱着眉想了想,有些歉意地冲着周敦然一拱手。
“等本官忙完了手头的事务,再与公子叙旧。”周敦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向谭纵微微一颔首,抬步离开了。
目睹了眼前的一幕,不仅鲁卫民看谭纵的眼神刹那间就变了,周围的人更是一脸惊讶地望着谭纵:堂堂的钦差大人竟然对谭纵如此客气,这岂不是表明谭纵身世不凡!
谭纵感觉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异样,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慨:官家的这一手实在是高呀,周敦然三言两语之间就向外界暗示了他拥有着不菲的身世,不仅使得他的身份更加神秘,也使得他来扬州城的目的更加得错综迷离。
先前,谭纵一直以为赵云安在处理江南的这些事情,万万没有想到官家竟然会在扬州出手,看来官家再也无法容忍那些人的胡作非为了,决心要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
想通了这些后,谭纵不动声色地跟在了鲁卫民等人的身后,暗中猜测着周敦然来扬州的真实意图。
人群中,方有德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谭纵越是显露出强势的一面,那么漕帮与他之间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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