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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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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多久便又落入了蒋五手里。
“公子爷,你且瞧瞧这柄折扇,可是你当初身上那柄么?”百里归神色恭敬地将手里的折扇呈上,待蒋五接过后,又连忙后退几步,这才如木雕般在房中站住了。
这折扇本就是蒋五的随身之物,平日里不知把玩了多少次,因此只是粗略看了看便点头道:“果真是我那把,只是此物怎的在你手里?”
虽说蒋五语气平淡,可深知皇家子弟脾气的百里归却不敢拿蒋五的好脾气当好欺负,甚至清楚自己玩一一个回答不好的话,虽说不会当即身死,可日后的好日子只怕也难再有了,因此便连忙解释道:“回公子爷话,此物午间有一丫鬟当在我家当铺里,且是定的五百两银子的死当,下面人收了后便连忙送了过来。”
“死当?”蒋五倒不会怀疑百里归撒谎,因此暗自只是疑惑道:“难道苏大家缺钱两了?也不该啊,只那两个女子便省了她许多银两,又如何会缺银子的。”
心里虽然有了结论,可蒋五却仍然不敢确认,于是抬头问道:“与此物一同当的,还有何物?”
百里归毫不迟疑道:“就只此物,未有其他了。”
“奇怪。”蒋五疑惑稍解,可心中却忍不住升起一个更大的疑惑:“苏大家这番举动又是为何?莫不成是那谭纵吃醋,硬要苏大家将此物扔了?”只是这话他却不好与百里归讨论,只得让百里归退下,这才开口道:“乔木,你与那谭纵接触过,你且说说此子为人如何?”
此时屋里空无一人,可蒋五话音方落,房梁之上边倏地落下一个人来,正是曹乔木。
与百里归不同,曹乔木在蒋五面前却是随便的多,径直拉了张椅子便坐了下来。又给自己倒好茶,这才开口道:“此子与普通士子决然不同。我观他说话做事都老辣异常,而且人有急智,更敢拿自己生死行险,根本不似普通士子那般稚嫩,反倒像个老于世故的官场老手,端的叫人看不透。”
见曹乔木这般吹捧谭纵,蒋五却是有点不信,便忍不住奚落道:“哦,能当的‘神眼曹’一句看不透的,这世间可是不多,你当真如此看好他?”
“看不透便是看不透,有何好说的。”曹乔木轻嘬一口茶水,这才没好气的回道:“我昨晚仔细想过了,似昨晚那般的死局,便是我一个不小心也会陷在里面。可那谭纵看似狼狈,可以我观之,他却是游刃有余,甚至第二局更是随手破之,便如羚羊挂角一般。”
曹乔木的这一番话,倒激起了蒋五的傲气,忍不住便要曹乔木将昨晚的事一一道来。待曹乔木仔仔细细说完,蒋五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道:“这人果然胆识过人,竟然敢在火场里硬生生地忍这般久,只怕便是你那些手下也未有几个敢这般做吧。”
“此话倒也不尽然。”曹乔木却是摆手道:“我观他伤势,也不过是后背伤的厉害些,可也不过是些烫伤,却不是烧伤,想来他事先却是做了准备的,因此只伤了后背,却未伤着其他地方。其余几处不过是几颗火泡,想来是从火场中出来时无意中被烧着的。”
“如此说来,这火还真是他放的了?”蒋五瞧了一眼曹乔木,见他只是在那喝茶,便忍不住自己分析道:“依你所言,这把火烧的如此蹊跷,只怕里面有些文章啊?难不成,谭纵是为了帮王家毁掉那些帐薄?只是,你不是说王家后面还派了人给谭纵布了个死局么,谭纵又怎可能为了王家做这等事情,难不成是为了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只怕不是这般简单。”曹乔木听过后忍不住冷笑一声,却又不理会蒋五,只是自顾自喝茶。
见曹乔木住口不言,已然被掉起了好奇心的蒋五便忍不住开口威胁道:“好你个曹二,你今日若不与我说清楚了,回京后我便与二姐说你在南京府里头找了个相好的,夜夜笙箫,乐不思京了!”
“你便惯会拿你嫂子压我,也不知我上辈子倒了什么霉,怎会认识你这等人。”只是蒋五的威胁实在太狠,便是曹乔木这等不为权势低头的硬汉这会子也不得不暂时妥协。
既然要说清楚其中关窍,曹乔木便仔细斟酌了一番,将事情理顺后,这才开口道:“王家的长子王动与谭纵有夺‘妻’之仇……”
曹乔木刚说,冷不防便被蒋五喊停道:“打住!什么夺妻之恨,你切莫乱说。”
“也就你这浪荡公子才会迷恋那苏瑾,还巴巴地将自己折扇送了过去,当真是丢了皇家的颜面。”曹乔木却是懒得看蒋五涨成猪肝的脸色,径直道:“你若想我说清楚,便仔细听,再打断我可不说了。”
“好吧,好吧,随你。只是你记得,不可再埋汰苏大家了,否则我断与你拼命!”
“切,懒得理你这家伙。”曹乔木嗤笑一声,可也知道这位王爷虽然在诸皇子中算得上聪慧,可终究少了些城府,若是真惹怒了,便是自己这挂着“半个姐夫”的人也吃不了兜着走,因此也不敢再激怒蒋五,这才又开口继续道:“有这么一道杠子掐在中间,似谭纵那等人物怎可能为王家做事,所以大牢的那个局便不需再细说了,关键还是在府衙库房那处火场。”
蒋五见曹乔木说到关键处又停下喝水,便忍不住连忙追问道:“哦,你不是说那火是谭纵放的么,难道里头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火自然是谭纵放的无疑,可里面也必然有些隐情。”曹乔木说着,思绪便忍不住又回到了那个火场,眼前便忍不住浮现出那个人的影响。
蒋五见曹乔木又停下来了,只觉得这人端的是可恶,把自己的瘾勾起来了,却是说一段停一段的,直让人想将他撕了才甘心:“你这家伙,怎的在这会儿又出神了,你倒是快些说啊。”
“喝,似你这等连半点耐性也无的,果然还是像现在这般做个逍遥王爷来的好,那皇位还真的不适合你坐。”说着,曹乔木还摇了摇头,直把蒋五说的羞愧欲死——欲曹乔木死!
“不逗你了。”曹乔木将杯中茶一口气喝完,终究将心里的考量全盘托出:“那火场虽然烧的极烈,让人不敢进去,可其中却有几处疑点:
其一,我观那火势虽然四处皆有,可真正起火的,也就是门窗这等过人之处,内里反而小了许多,这一点倒似是那纵火之人有意制止有人进得火场内部去。
其二,那救火人中,我见有许多人根本无心救火,反而是在四处搜罗什么东西,便是那池塘里也有人下水去偷偷摸过了。虽然那人作的隐蔽,甚至未惹起水响,可却逃不了我这对眼睛。”
其三,谭纵从火场出来时,手上曾留有一卷南京府衙的帐薄。我观那帐薄似是谭纵有意掉落于地,后被王家人拿走,后又交于一位王家管事。那管事的虽然干练,可那哑仆却是个败笔,似那等人物,我只瞧上一眼便知这人功夫不弱,只怕与我相比也是不差,怎可能只是个家中的下人。
其四,那等大火,烧的又是如此机密重地,可那王仁从头到尾都未现身,着实可疑。
最后一点,便是谭纵曾提过,那火势是一潜入文渊院的黑衣人所放,他将那黑衣人打昏后去火场抢救帐薄,可出来时那黑衣人却被人救走。这话虽然破绽处处,可却也透露几个信息,我昨晚仔细思索一晚,方发现这谭纵分明是话里有话,只可惜我当时未能听出来。”
“话里有话?”蒋五此时的好奇心更盛,因此连忙催促道:“是怎么个话里有话法。”
“嘿嘿,黑衣人是真,放火是假;替死鬼是真,救帐薄是假。再想到后面大牢的那个局,便不难猜出,只怕这场大火,也是一个局,而谭纵原本不过是那局里准备好的一个替死鬼,却不料被他搅浑了水给逃出来了。而且,以谭纵那小子的性格,只怕早留了后手,如今这柄折扇,便是他放出的信号。”
“你说甚子?信号?”蒋五蹭地一下站起来道:“你是说,他已然知晓你我的身份了?甚至知晓你我是为何而来?”
这话一出,蒋五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倏了便变了:这会儿哪还有半分浪荡公子哥的模样,分明是一位一语定千万人生死的王者,直让人忍不住便要臣服。
而曹乔木也是端正了面孔,严肃道:“此话虽不中亦不远。我先前便说过,这人才智根本不似旁人,便是那些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怕也不如他。”
“如此说来,我倒真要会会他了。”蒋五将手上折扇一合,手上微一用力,只听“啪”地一声便将折扇折成两截。  
第十七章 承诺
 四月初三,小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空飘洒而下,慢慢浸湿路人的衣裳,单薄的春衣这会儿却是无法抵御春雨的入侵,不大会儿便把衣裳浸的湿痕片片。好在这会儿是四月了,温度不低,因此行人们也都不介意这些,只是埋头疾走几步。
谭纵以手为枕斜依在软榻上,身上的儒衫不知道何时解开了,露出内里的贴身亵衣。昨儿个一夜未睡,繁重的疲劳使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憔悴,这是昨夜用脑过度的后果。在后世还有烟、咖啡等物给他提神,可这会儿他却只能靠着客栈要来的一壶浓茶解忧。
即便如此,过了一夜,那些沉在壶底的茶沫子此时已然冷的吓人,喝一口下去只怕要凉煞了心。
房内的木床上,只着单衣的苏瑾缩着身子躺在床上,身上盖了床大红的单被,一对戏水的鸳鸯交颈嬉戏跃然其上,显出一片暖人的喜气。这被子本是苏瑾午间特意去成衣铺找人赶制的,却没想着第一晚便只她一个人用,男主人却在外头躺了一夜。
苏瑾睡的也不早,原本是想尽了自己的本分,等着房里的男人一起入睡,甚至她还做好了把身子交出来的准备,谁知却被这男人一句话给甜蜜的哄睡着了。
这会儿听见外头滴滴答答的雨声,苏瑾便渐渐醒了,这才发觉那男子竟然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无神地盯着窗外,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东西。
院子里头,三个丫头也都醒了,露珠与花蕊正坐在廊子里小声说笑,苏瑾新买的丫头瘦腰却是撑了把伞去找客栈的小二,好叫厨房烧些热水来给家里的几个主子洗漱,顺便还要叫上一碗加了姜花的稀粥——这却是清荷吩咐的,早起的她已然发觉苏瑾房内的谭纵一夜未睡,在那软榻上躺了一夜了。
苏瑾这会儿的心情却有些忐忑。她不知谭纵为何会在软榻上躺一夜,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她还知道些本分,便不顾自己只着贴身衣裤,抱着那床单被走了几步,把单被盖在了谭纵身上。
谭纵这会儿看似神情骇人,可大脑经过一夜的思考却是异常的活跃,无数的念头在他脑袋里头闪现出来,又瞬间隐去,随后又是另外一拨念头。可无论前后,这些念头却全是关于这南京府的,关于王家的,关于河堤案得。
他早已想的透彻,这次官家派成王来办这河堤案便是他唯一的机会,说不得便可“一遇风云便化龙”,而这“风云”不仅是成王,还有曹乔木,还有王仁,甚至还有那个王动。
像这般费尽了心思琢磨形势,权衡利弊,还是在他后世时抢那个税务局科长位置的时候干过。可那一次他有家里的长辈关照,即便有些麻烦,也不过是为了挤进那个大名单而已——他资历不够只能多花些外门功夫,到后头还是上面那些大佬们的互相妥协,好各取所需。
可这会儿却不同了。没了长辈关照不说,这案子一旦没办成,那可是真正没了退路的——谭纵还清楚的记得,王家的那个大帐房李熙来说过,王仁却是早早得到了京里头的消息,这才想到要把帐薄烧掉。所以谭纵很清楚,如果他不参合进去还好,一旦参合进去这案子又办不成死案,只怕自己这个新科的亚元怕是就要当到头了。
可是,前后两次的死局却让谭纵知道,自己与王家这会儿只怕已经是不死不休,即便他谭纵不反击,即便王仁眼里根本没他这个小卒子,可王动却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的。否则他断不会第二天一早便等在府衙外头,否则他王动便不配称为南京府的衙内。
所谓的衙内脾气,后世也做过那么一段子时间小衙内的他确实知之甚深。
故此,这河堤案,却是不容他退缩的。
正是顶了这份压力,谭纵才绝了折花的心思,老老实实地为自己谋划个未来。
可惜,苏瑾的爱心单被却让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相公可是一夜未睡?”苏瑾面带忧色的看了一眼,只觉得谭纵的面色实在是糟糕至极,便忍不住喊人端些热汤来。
恰好这时瘦腰正端了碗稀粥进来,闻言立马就进了屋子,旋而又退了出去。她却是记得,厨房还烧着几位主子要的热水,她却不敢似露珠花蕊那般仗着背后的主子偷奸耍滑,只知道要早些讨了自己的主子——名满江南的苏大家欢心,便得多做少说少问少看。
而那边清荷却是在厢房里偷偷看这边的形势,见苏瑾已然起来了,便绝了心里的小心思,只是摇醒了同房的莲香,这才出房来吩咐两个偷懒的丫头去帮着做事。
原先那位“谭纵”当初包这院子的时候,不过是觉得这儿比书院里头清净,便是客栈里有些吵闹,到得这儿也没多大声响,因此便在这院子里温习。却未想到自己的接班人这般大能耐,竟然将南京府里头数得着的三个美人娶了回来,因此两间厢房便有些不够。
众人一商议,说不得又要照顾苏瑾这个作姐姐的颜面,最后只得苏瑾一人一间,并蒂青莲姐妹俩带着几个丫头睡另外一间。好在也就这么几晚,苏瑾已然托了中人在南京府里头寻个宅子,介时便不会这般尴尬了。
刚进房门,清荷便见着苏瑾正把谭纵刚刚用过的碗具放到一边,而谭纵正脱着身上的儒衫,又缓缓躺了下去,似是要补睡,便忍不住轻声问道:“姐姐,老爷如何了?”
若是换莲香来,只怕又要多嘴问谭纵为何一夜未睡了,指不定还要明里暗里的刺苏瑾几句。可清荷却是个玲珑剔透的,哪会多事,只是略略一问,以表达自己对谭纵的关切。
那边苏瑾还未回答,却是谭纵听见了清荷的声音,便在被子里头转过头来,对着清荷一招手,示意她过去。
看了走回床去穿衣的苏瑾一眼,清荷心里头略有明悟,便上前了几步,一边给谭纵掩了掩被角,一边悄声道:“老爷可是有事吩咐奴去办的?”
“瞧你这小心的。”谭纵却是没好气的嘟嚷了一句,随即便转头对清荷道:“我适才听瑾儿说,你们昨儿个想拿银子在城里头买些铺子?”
暗自奇怪谭纵为什么会与自己说这事,需知这事情本应是谭纵与大姐苏瑾商量才对,可这会儿既然谭纵开口问了,清荷便只能开口答道:“昨儿个回来后,我与姐姐算了家里头的银钱,发现家里头的余钱多了不少,便寻思着买几个铺子,也好给家里多些进项。”说着,清荷还悄悄拿眼扫了苏瑾一眼,见她只是在那整理床铺,便暗暗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可她却未注意到,她这小动作恰被谭纵瞧了个正着。只是谭纵也能略微猜出这会儿清荷谨小慎微的心思,即便自己说上百句千句,只怕这心思也不是短时间能转过来的,因此谭纵也就是熄了说教的心思,只是将自己心里头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昨夜却是想过了,不论我来年上不上京大考,只怕过些时日都要回余杭去。因此这南京府只怕就不是我们的久居之地。”说到这儿,谭纵便想到了自己记忆里那个为了“自己”在家独立操持的模糊身影。
摇摇头,将这身影沉到心底里,谭纵继续道:“况且我琢磨着,这南京府里迟早还有场祸事,我们也是能躲就躲,即便躲不过也要尽量少些损失,因此不管是宅子还是铺子,都无须去买了,省的到时候遭了别人黑手反而不美。只是,我们还须在南京府里头再住些日子,因此宅子虽说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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