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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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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清荷也是木讷了许久,直等谭纵在浴桶里都睡着了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扯过同样不剩多少力气的露珠,吩咐她速去秋月楼,务必把自己与莲香私藏的银子都带出来,这才接过了露珠的活计,细心给谭纵洗浴起来。
待谭纵苏醒过来的时候,日头都已经架到了正当中了,暖洋洋的太阳洒下一片片金芒,院子外头也不时出来客栈小二唱菜的声响,隔壁厢房里头也有细微的谈话声传来。
见自己不知被谁又抬回了软榻上,谭纵也无甚奇怪的,只是掀开身上薄被,穿了床脚架上放好的木屐,便这么穿着贴身的衣裤往隔壁厢房过去。
“这事儿,要我说可多亏了那位蒋公子了,否则只怕那老鸨断不至于这般轻易肯放人,便是连银子都没敢多要,竟真按那契约上写的只拿了五两银子。”
听这娇媚声音,又说的这么肆无忌惮,丝毫不怕别人猜忌,谭纵便知道这说话的定然是什么心事都摆在脸上的莲香。谭纵知道,家里也就她这女子会这般毫无心机了,苏瑾和清河是断然不会如此的。不过,正是因为这般直爽的性子,反让谭纵更喜欢她些。
“说来也是。只不知那蒋公子是甚子人,只看胡三在他面前的老实样,只怕就不是个普通人物。听露珠说,昨晚那胡三可是威猛的紧呢,小姐平日里可不就最喜欢这等英雄人物么,也不知他与亚元老爷比起来谁好些。”
这声音谭纵倒没听过,不过看她称呼莲香为小姐,谭纵便猜到这女子应当是莲香的随身丫鬟,估计是这次被一起赎了身子,跟过来了。况且,估计也就莲香这般大咧咧的女子才会教出这么个口无遮拦的丫鬟来。
对于自己女人谈论别个男人,谭纵倒不会似这会儿的男子那般闲到去置些闷气,只觉得这些便如再后世时,自己的老婆情人在自己面前与其他朋友谈论哪个男明星更帅气一般,着实是再正常不过。
至于那什么蒋公子和胡三的,谭纵却是暗自留心起来,只觉得这两位指不定会与自己有些纠葛。
“小丫头多嘴。”
莲香虽然没甚子心机,可多少还是懂些礼法的。见自己的丫鬟竟然这会儿还把自己往日里的昏话拿出来说,顿时把莲香吓得变了颜色,连忙止住了丫鬟的话,喝斥道:“你这小娘皮当真是不懂事,莫非不知晓你家小姐现今已然进了谭家的门了么,竟然还在这说这等子话。这话莫说是被苏家姐姐听着,便是被清荷姐姐听了只怕也讨不了你的好去!若是被相公听了,只怕今儿个便要把你家小姐赶出门去了。”
听到这儿,谭纵却是忍不住哑笑起来,知道这女子吓的够呛,顿时随手揭开竹片串成的门帘走了进去。这厢房这会儿恰好顺光,这门帘一掀开,顿时引了一大蓬金光进室,直把站在门口的谭纵映衬地便如一幢金人一般,好生伟岸。
待谭纵将门帘放下,莲香这才瞧见进来的是谁,顿时脸色就变了。说曹操曹操就到,说别的男人好的时候被自己男人抓个正着,这可不就是祸事么!便是那丫鬟也是变了颜色,直接膝盖就软了跪倒在地上,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哭的不成样儿朝着谭纵一个劲磕头。
“起来罢,瞧你们吓成这般模样,莫非我是吃人的老虎么。”谭纵上前两步将那丫鬟扶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这丫鬟竟然与莲香一般,脸模子也是带了几分媚气,只觉得果然是什么样的小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不仅说话就连样貌都有几分相似。
谭纵瞧了瞧室里的摆设,除了最里头摆了张木床外,也就莲香屁股底下的长榻能坐人,便不管莲香这会儿的模样,只是拿身子往上面一躺,顺手捞过莲香的大腿当了枕头。
“你这丫鬟和你都是一般模样,也是个把不住门的,什么话也敢说。今儿个也就是遇见我了,换个人只怕便得把你们这对小姐丫鬟给扫地出门。”说着,谭纵拍拍莲香大腿道:“别愣着了,给我说说,那蒋公子、胡三又是怎么回事。”
那边莲香见谭纵似乎真的不生气,也是心虚地吁了口气,连忙使眼色让自己的丫头花蕊去倒茶。她还记得谭纵说过的,只说要杯白开水,不须放茶叶,这规矩倒让花蕊愣了会神——她还从未听过还有哪位老爷跟那些粗人一样只喜欢喝凉白开的。
待那边花蕊端了杯半温的白开水过来,莲香已经连说带比划的把事情说的差不多了,谭纵也是这会儿才知道事情多了什么变化。
“按你的说法,那胡三果真是成王府的?”谭纵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一番,暗想这么个武林高手,又带着成王府的腰牌,断然不会是临时起意来南京府见识江南风月的,只怕多半是肩负什么特殊使命才对。而这会子在南京能算的上是特殊使命的,似乎也只有那么一回事了……
“难不成真是为了南京府河堤*案来的?”谭纵一边吃了颗莲香递到嘴边的蜜饯,对这女人用手指悄悄挑逗自己嘴唇的意图视而不见,只是继续思索自己脑袋里的问题。
“那蒋公子又是如何模样?”谭纵思索了半天后又问道。
“听花蕊小丫头说的,似乎比相公还要俊俏些呢。”莲香想了半天终于蹦出这么一句话来,直把谭纵臊的没脸没皮,只觉得这个女人果然是典型的胸大无脑,竟然在自己男人面前说别的男人更俊俏。
不过,谭纵也懒得去理会这迷糊女人,只是继续细问道:“不是模样,我是问这人的做派,身边可还跟着什么其他人?可有什么别的特征?”
“哦,这些啊,我也未见过这人,只苏姐姐与花蕊见过。只可惜苏姐姐这会儿似是又出去了,也不知道忙什么,不若你问花蕊吧。”莲香偷偷狡黠一笑,为自己偷偷埋汰了苏瑾一次而高兴。
只是她却不知道,谭纵对女人私自外出却是根本不以为意的。想当初在后世那会,自己的女人还跑外头旅游大半个月,外加看了场某歌星的演唱会才回来呢,他也半点反应也没有,这会儿更不会莫名其妙去怀疑苏瑾了。
“花蕊?”谭纵转头看了眼正在窗下做女红的小丫头,将她唤来给自己捶腿,这才问道:“你且说说,你都看见啥了。”
花蕊想了半天后才道:“回老爷话,奴也未真个见着那蒋公子,只是见那胡三从一间厢房里出来,又拿了什么信物给妈妈,妈妈便将契约给了苏大家了。别的奴也不清楚。”
“哦,他拿着信物出来?”谭纵寻思了会,心里渐渐有了想法:“看来这事还真要等苏瑾回来才行,怕是这位蒋公子来头不小啊。”
要不怎么说人就经不起念叨呢,这边谭纵刚想到苏瑾,那边门帘便掀了开来,正是苏瑾与清荷,身后面还跟着清荷的随身丫鬟露珠还有另外一个谭纵未见过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羞羞怯怯的,似是不敢见人,便是给谭纵作个福都小家子气的很,倒似是把谭纵当成了吃人的老虎一般。
待清荷把露珠、花蕊与那小丫头都撵出去准备午饭,往床里头移进去让出位置给苏瑾两人落座后,谭纵这才开口道:“那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似是怕我还是怎的?”
苏瑾瞧了瞧正低眉顺眼给谭纵捶腿的莲香一眼道:“小蛮那丫头自个走了,我便回楼里去挑了个小丫头过来,否则身边没个人伺候也不成。”
“哦。”谭纵示意知道了后,又转话题道:“适才我听莲香说过了,今儿个还亏了那位蒋公子相助,只不知这位蒋公子又是什么人?竟有这般大的脸面,竟然让秋月楼这般乖巧的放人,便要银子也不敢要。”
听谭纵提及蒋公子,便是清荷都忍不住拿眼睛狠狠剜了莲香一眼,只把这个藏不住事的女子弄的连见人的勇气都没了。
“妾却是正要将这事说于相公的。”苏瑾微微吐了口气,又斟酌了会,这才说道:“我与那蒋公子初始相逢于苏州……”
“打住!”谭纵见苏瑾似乎是要交代全盘底细,连忙喊停道:“这事儿你别与我说这般清楚,我只问你那蒋公子是什么人,你只告诉我这些便是了。”
那边三人听了,都是齐齐的脸色一变,便是莲香捶腿的手也停了下来。
见三人神色怪异,谭纵颇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奇怪道:“你们怎的这般神色?莫不是我说错话了?”
谭纵这话一出,三人脸色更差,几欲垂泪。
“喂喂喂,你们哭什么啊。”谭纵这会儿坐不住了,连忙爬了起来,看看小迷糊莲香,又看了看苏瑾,再看了看坐床那头的清荷,只见三人都是一副暗自伤神,感叹身世的模样,顿时有些明白过来了。
“我还当你们是作甚子呢,原来是心多了。”谭纵也察觉到自己适才的表现似乎有些跟时代脱节了,连忙挽救道:“你们三人且记住我的话:你们先前做过什么,干过什么,结交过什么朋友,我是统统不管的。倒不是我心里藏着看不起你们过往的心思,只是觉得这真没什么大不了,活在这世上谁还没个强颜欢笑,便是当今张首辅阁老老大人在皇上面前也得笑着。便是皇上,在自己宠爱的小皇子小公主面前,不也得好言好语的陪笑脸么。”
就谭纵最后这句,放在后世明清二朝,那便是个大不敬的罪名,被抓着了就是个死字。不过大顺朝则相对开明些,这些荤话即使别人听去了也只是笑笑罢了,却不会兴师动众。因此苏瑾也只是拿手遮了谭纵的嘴,顺便剜了谭纵一眼,怪他无事生非乱说话。
“好瑾儿,你们便不要多心了。”说罢,也不顾清荷与莲香还在看着,便把苏瑾搂进怀里肆意轻薄了一阵这才道:“实是这人的身份关系到一件大事,我才不得不这么慎重。”  
第十六章 投石
 苏瑾又拿眼仔细看过谭纵神色,见他不似作伪,也只得先把心里头的不爽利收了。又轻轻推开谭纵搂着自己轻薄的坏手,略微收拾了一番,这才点头道:“相公这话却是没错,这位蒋公子与那胡三的确来历非凡。”
“胡三我已然知道了,便是成王府的么,只怕在王府里头的身份还不低,即便不是王爷的伴当,怕也是个武艺教习。只是那蒋公子的身份却不好猜了,这人名五倒与成王在诸皇子的排名相若。只是按大顺律,这皇族子弟未奉诏却是不能随意离开京城的,也不知你那可有什么蛛丝马迹没有?”谭纵细细思索了一番,只觉得这位蒋公子只怕真的便是那成王了,只是这事事关重大,在未确定之前贸然接触的话,反而不美。
那苏瑾是个玲珑心,只看谭纵神色便知晓谭纵心里怕是已然猜到什么,只是这会儿还缺少佐证,难以明判,因此便娓娓道出一段典故来:“传闻太祖皇帝建国后,极喜微服出访,而他每次外出必只用一个化名……”说道此处,苏瑾忽地住嘴,显是要卖谭纵一个关子。
只可惜苏瑾却是忘记了,这房间里却是还有个心直口快,急于表现自己的迷糊蛋,因此不等她这关子卖出去,便被人免费奉送了。
“这事我知道,清荷姐姐曾与我说过,太祖皇帝最喜欢用的便是蒋先云这化名了吧。便是后来的几位先皇微服出访时也多爱用蒋姓化名来着。”说着,莲香还故意挺挺胸脯,示意自己博闻广记,应当嘉奖。
那边厢的清荷却是忍不住一抚额,只觉得今儿个这莲香妹妹果然是个不通世事的:明显这会儿是家里的大姐与相公在那儿调情,你偏要去插上一脚,却不是自己找厌又是怎的!
“说不得,以后还需多教教这傻妹妹才行,否则便是哪日里得罪了家里的大妇也不知道,那便当真是自己找死了。”暗暗在心里头存了这样的心思,清荷便再懒得听床那头的话语,只是思考起如何给莲香上一课来。
那一头,谭纵果然如了莲香的愿,开口赞了一句道:“莲香果然博闻广记,便是这等事情也记得。”又举起手来,在这得了赞赏正开心的丫头鼻尖上轻轻一捏,显得无比亲昵。
随后,谭纵又沉吟了数息时间,这才缓缓道:“只怕这位蒋公子的身份当真如我所想的一般了。”
那边苏瑾也是点点头道:“怕是如此了。只是不知这位成王为何这会儿来南京府,又为何会与那百里家走在一块?”
“百里家?”谭纵一愣,随机醒悟过来道:“便是城外那家号称南京府第二的百里家?”
苏瑾轻挽额前秀发道:“便是那家百里家。今儿个在秋月楼能这般顺利,正是借了百里家的人情,我也是今儿个才知晓,这秋月楼竟然是百里家的店铺,难怪从未听人说过有人在秋月楼里闹事的。”
谭纵却是懒得去想秋月楼的背后老板是谁,只是暗暗把这里面的几条线牵到了一起,随即忍不住兴奋地直起身来击掌道:“呵,想不到这里面的门道还挺多,怕是朝廷准备这招暗手准备多年了。”
说罢,谭纵差点脱口而出想要苏瑾拿电话号码来,可见得苏瑾的一身古装打扮,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魂穿,却不可如后世那般钻营。只得又慢慢躺了下去,暗暗思索如何才能搭上成王的这条线。
谭纵此时已然肯定,朝廷,不,准确的说是当今的官家,这位皇上彻查南京河堤*案得决心必然极为强烈,否则断不至于派了一前一后两拨人来,甚至其中的一路主事还是当今的五皇子。
而且,按苏瑾的说法,这位成王可是早早就下了江南,甚至还去苏州那边绕了一圈回来,只怕不是此案与苏州有些关联,便是去苏州秘密调动人手。
只是不管如何,这位成王只怕已然成为这次河堤案得主事,若是谭纵想要顺利在这大顺官场中起帆,说不得便要与这位王爷多多接触,好借一借这股大东风。
而见到谭纵这般苦思模样,那边的苏瑾却是有些误会了谭纵的意思,只道谭纵正在为如何与成王接触而苦恼,却不知谭纵图谋的更大。因此,当谭纵听闻苏瑾可为了自己前去邀约“蒋五”前来一叙时,立马便制止下来。
“这事却不是这般简单,你且容我好好想想,无论如何须得想个妥当的方法。”说着,谭纵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谭纵细细思虑一番,觉得此法可行,即便钓不出蒋五这条大鱼,也能把曹乔木这只泥鳅钓来,因此便开口向苏瑾问道:“那蒋五可留有什么信物与你?”
苏瑾虽然不知谭纵意思,却仍然点头道:“有一柄折扇,被我收在盒子里头。原本是打算事不可为时,央求他出面救相公出来,却不想相公急智过人,竟然自己脱身而归,因此并未用着,便还放在那。”
苏瑾这番话里无疑透露出了两个意思:其一便是她已然猜到谭纵昨晚会有磨难,其二便是她已然做好了营救谭纵的准备。
谭纵哪会听出这些,因此也是心里头感动异常,便又将这女子搂进怀里亲昵了一番,不想却又把谭纵背后的大靠枕得罪了。
说不得,莲香便赌气把谭纵的脑袋从自己的大腿上一搬,顿时让谭纵从亲昵中醒过来。
“这丫头倒是吃醋了。”谭纵也不生气,只是又爱怜地捏了捏这迷糊丫头的鼻尖以表亲昵,这才吩咐苏瑾道:“你待会便喊你那丫头把那柄折扇送至当铺去。切忌须得百里家的当铺,千万莫要送错了地方。”
苏瑾一愣,随即便想到谭纵的意思,忍不住在心里头暗道了一句:“相公这招投石问路倒是用的巧妙,只怕便是那些沉浸官场多年的也未必有这番心思,却不知相公这等日日读书的士子又怎会有这许多心思的。莫非当真是天赋异禀?”
谭纵却是不知道苏瑾的想法,只是将头深深埋入莲香胸口,也懒得理会这女子那副欲拒还迎的姿态,只是暗想道:“是龙是虫,便赌这一铺了。”
而谭纵却不知道,原本在他心里计划要两三天才会有反应的百里家竟然在当晚便发觉了这柄折扇的异常,因此便急忙送出了城外,未过多久便又落入了蒋五手里。
“公子爷,你且瞧瞧这柄折扇,可是你当初身上那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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