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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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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岫正兀自想着关于四姨太太的种种,但听云辞已是浅笑道:“四姨娘终日不踏出苑门一步,不过今日屈神医来访,想必她很乐意见上一见。” 
  言罢已转对竹影命道:“你去一趟冷波苑,只说屈神医在清心斋相请。” 
  竹影领命而去。 
  至此,出岫才晓得自己忘记为屈方奉茶。她忙进忙出刚将热茶泡好,云辞已对她笑道:“我与屈神医长久不见,闲聊一阵,你先回去罢。” 
  出岫闻言有些失望,她本想见借此机会四姨太一面,可如今到底是不能违逆云辞的意思,出岫只得笑着告退。 

  云辞见那婀娜生姿的背影已渐行渐远,才缓缓敛去笑意,正色看向屈方:“神医请直言,出岫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屈方沉吟一瞬,先道:“冒昧问一句,侯爷与出岫姑娘可是有过肌肤之亲?” 
  云辞很是坦然地默认。 
  屈方见状,轻轻一叹:“如今我也不敢确诊,唯有相请四姨太太再来诊一诊。” 
  要让四姨娘前来诊断云辞心中一沉:“难道是中了什么毒?” 
  屈方并未即刻回话,须臾,才又道:“四姨娘出身姜族,最擅蛊毒。是与不是,还须得她来确诊一番。” 
  听闻此言,云辞垂目蹙眉,神色越发肃然。屋内就此寂静下来,一种令人担忧心慌的沉默缓缓飘荡,直至竹影的禀报声再次响起:“主子,四姨太太来了。” 

  话音甫落,门外已走进一个女子,着一件深蓝到近乎黑色的紧袖罗纱,裙摆荡在脚边,并不逶地。她头上盘着不常见的发髻,双耳缀着长长的描金耳坠,腰上的穿金腰带足有半尺宽,缀着狂舞金蛇,别有一番狂野而又冷艳的风情。 
  只是一身装束打扮并不似寻常高门中的妇人装扮,甚至可以用“怪异”二字形容。 
  来者正是四姨太鸾卿,修眉端鼻,肤色奇白,比之出岫白里透红的雪肌,她则白得更似烟纱绸缎,尤其鼻梁极高,眼瞳是几近浅淡的褐色,犹如猫眼。 
  果真是出身姜族,这位四姨太鸾卿,端得有一种异域之美。 
  但见她自顾自地走入云辞书房之内,并不俯身行礼,只颔首道了一声:“侯爷。”神色冷淡,未见笑容,果真如她的住处“冷波苑”一般,周身冷波浮动。 
  

  方才竹影在路上已说过神医屈方在此,鸾卿便直白相问:“侯爷与屈神医唤我至此,所为何事?” 
  云辞尚未及开口,屈神医已将出岫及云辞的症状说了一遍。 
  鸾卿闻言,未假沉吟,伸出一只白得晃眼的玉手,对云辞道:“请侯爷让我探一探脖颈之处。”说着已上前一步,略微掀开云辞襟前,看了一眼。 
  “侯爷与那出岫姑娘,可有肌肤之亲?”鸾卿与屈方所问,一模一样。 
  云辞坦诚地“嗯”了一声,眉峰蹙紧如连绵山川,毫不掩饰担忧之色:“可需再唤出岫进来?” 
  “不必了。”鸾卿双手叠放腰间,神色冰冷而斩钉截铁地道:“只诊过侯爷一人,我已能确定你二人是中了情毒。” 
  言毕停顿一瞬,又补充道:“与当年老侯爷和夫人所中之毒,如出一辙。” 

  
  49情路多舛情毒深(二) 
  “如出一辙?”云辞震惊地看向鸾卿:“可能确诊?” 

  “若无十分把握,我绝不会说出来。”鸾卿淡淡道:“当年老侯爷于我阖族有恩,带我回府,又怕有人搬弄是非对我不利,才执意娶我过门。外人都道是我狐媚克夫,过门三月便克死老侯爷,可他到底死因为何,咱们几个心知肚明。” 

  闻此一言,屈方与云辞皆是沉默。 

  四姨太鸾卿今年只二十五岁,十年前入府时,云辞虽不到十一岁,但已知人事,曾对父侯娶一个十五岁少女做妾的行径感到荒唐无比。 

  可鸾卿过门时,母亲却没有反对,这与当年父侯娶二姨娘、三姨娘时的反应判若两人。云辞知道,三姨娘跟随父侯多年,得父侯真心爱护,可在名分上,母亲宁愿让侍婢出身的花氏先入门,也不愿承认三姨娘闻氏。 

  为此,母亲曾与父侯闹了许久。最后还是闻氏乖顺懂事,才得了母亲的首肯,且过门时,已怀有八月身孕。这事令云辞明白,母亲纵然再善妒,再苛待,但对于云氏子嗣却无比重视。 

  这也是云辞急于让出岫孕育子嗣的缘故。 

  往事历历在目,当年鸾卿入门时,母亲一反常态表示接纳,令云辞很不解。后来他才知道其中因由,原来是鸾卿诊断出父侯身中情毒多年,且早已将情毒在肌肤相亲时过给了母亲,母亲又在怀有身孕时传给了自己。 

  情毒乃是姜族特有的毒术,顾名思义,男女相传。男子若身中情毒,肌肤相亲时便会传给女子,女子受孕后又会传给腹中骨肉。 

  而且,这情毒奇怪得紧,发作的征兆也因人而异。毒只能下在男子身上,只会传给中毒后与之交合的第一个女子,女子再传给腹中孕育的第一个孩子。 

  是以二姨太花氏、三姨太闻氏不曾中毒,云起、云羡也无甚异恙。 

  云辞正回想着往事,但听屈方已对他叹道:“当年老侯爷及太夫人中毒之时,都无毒发征兆,唯独身为嫡长子的您出生时胎毒已深。回想在下受老侯爷所托为您祛毒,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只知祛毒之法,不知中毒之因。若非如此,也不会不知老侯爷及太夫人均中了毒。” 

  话到此处,屈方又是一叹:“是在下医术不精,未能尽数祛除您体内胎毒。这才导致您为救小侯爷的性命,染上终身腿疾。” 

  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云辞回想往事有些怅然,更兼忧虑出岫所中之毒。不过若是情毒,倒也并非无药可解。 

  “屈神医好似偏题了。”鸾卿适时开口打断两人的思绪:“你二位不必如此忧心忡忡,情毒在我姜族很是常见。当年老侯爷之死,实在是他中毒已深,又力保太夫人性命,才会耽误了自己” 

  云辞闻言唯有黯然不语。当年鸾卿诊断出父侯患有情毒,才被带回云府。当时自己已在屈神医府上医治三年,又为救沈予而被蛇毒诱发了腿疾,情毒已祛除大半,并无性命之忧。 

  但父侯与母亲,明明都没有毒发征兆,父侯却担心幕后黑手不会善罢甘休,执意让鸾卿为两人祛毒。结果,母亲解了毒,父侯却 

  直到如今,母亲都只知父侯死于情毒的多年荼害,却不知父侯为何煞费苦心解毒,更不知个中内情。云辞也是后来才听鸾卿提及。 

  原来父侯与母亲中毒已逾十余年,虽未发作,但毒素已深。两人在解毒过程中,同时发生五脏衰竭的征兆,父侯执意让鸾卿先救母亲,才会耽搁了自己的救治机会,最终因毒素累积多年,五脏俱损 
  多年来母亲一直以为,父侯心中最爱之人是三姨娘闻氏,也是这股怨愤,才使她独立支撑迄今。倘若让母亲知道父侯死去的真相,只怕以她的性格,必会生死相随。是以云辞接受了父侯临终前的安排,将其死因对母亲长久隐瞒下来。 

  有时爱会令人软弱,而恨会令人坚强。 

  却不曾想,相同的毒,时隔二十年后又重现云府。只不过这一次,因为有过父辈的前车之鉴,云辞已能沉稳应对。 

  “鸾卿,”四下无人时,云辞会直呼其名,“我与出岫此次所中之毒,你可有把握能解?” 

  “这是自然,你二人中毒时日尚浅,若能及时解毒,再仔细调理,对身子损伤不会太大。”鸾卿神色虽冷,却很是自信。 

  云辞霎时松下心神,从往事及担忧中解脱出来,郑重道:“既然如此,鸾卿,我与出岫两条性命,便交付你手中了。” 

  鸾卿亦是郑重点头:“侯爷放心,我在云府白吃白喝,出力也是应当。只不过” 

  “不过什么?”云辞再问。 

  “只不过解毒尚需一味草药,唯有我家乡才有。当年我在姜地认识侯爷时,因知道他中了情毒,便将那味药草带在身上。如今若要解毒,还须再回去采摘。”鸾卿如实道。 

  听闻此言,云辞再次蹙眉:“一来一回,需要多长时日?” 

  “快些只需三月即可。”鸾卿道:“那草药长在我族中圣山之上,但并非稀世药材,很容易采摘。我回去一趟,采了草药便回来。” 

  她沉吟片刻,又道:“在这期间,为防侯爷与出岫姑娘身子有恙,最好烦请屈神医留下照料。” 

  “必不辱命。”未等云辞开口相请,屈方已一口应承。 

  “既然如此,鸾卿你回去收拾行装,明日启程可否?”云辞征求她的意见。 

  “随时待命。”鸾卿一副冰美人的模样,平生甚少出语安慰,此刻却破天荒地对云辞道:“侯爷放心,这毒虽说常人诊断不出,可一旦发现,也并非药石无医。您与其担心中毒之事,不若想想下毒之人。” 

  不可否认,这话正正戳中云辞心坎之上。二十年前,父侯便被人下了情毒,二十年后,又轮到自己这其中即便不是一人所为,只怕也是同伙关系。 

  况且,下毒之人未必与云氏极为亲密,但幕后主使者必定与云氏逃脱不了干系。否则也不会早不下毒,晚不下毒,偏偏挑了自己从房州带回出岫之后。 

  两次下毒,前后相隔二十年,且还是针对两任离信侯其用心,不言而喻。 

  想到此处,云辞心中浮起轻微自嘲。原来早在他不知不觉地自欺欺人时,已有人看出他对出岫的心意,设下此局。 

  究竟会是谁?是谁能处心积虑二十余年?怎奈云氏树大招风,虽一直奉行明哲保身之策,却也避免不了被迫树敌。 

  现如今,下毒之人唯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云氏族人觊觎离信侯之位;其二,是云氏劲敌想要置嫡支于死地,更甚者,是想要云氏阖族性命 

  云辞不愿意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怀疑任何人。可若要当真怀疑起来,只在这云府内,便不是人人清白。试想自己若当真中毒而亡,又没能留下子嗣的话,按照承爵的顺位而言 

  不!不会是两位庶弟!他宁愿相信是云氏树敌太多,招惹杀身之祸,也不愿如此猜测。 

  可若是云氏之敌,既有下毒之机,为何不下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如此便能立刻置人于死地了。又怎会费这等慢性功夫? 

  云辞思来想去,仍旧不得其解,越想越是毫无头绪。 

  屈方见云辞思索良久,眉峰越蹙越深,也出言安慰:“侯爷莫要多想了,这事不是一时半刻能查清楚的。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注意饮食起居,切莫再给贼人有乘之机。” 

  云辞深以为然:“如此,这段时间还要有劳屈神医了。” 

  屈方正待开口应承,但听竹影又来禀道:“侯爷,三爷在外求见。” 

  是云羡?云辞看向鸾卿:“你先回去收拾行装,这事我自会想个说辞,在此之前,你不要对外泄露半句。” 

  “我省得。”鸾卿张口应下:“我先回冷波苑。” 

  云辞点头,顺势对竹影命道:“让云忠为屈神医安排住处罢。他要在咱们府里小住一段时日。” 

  竹影领命,伸手相请屈方。鸾卿也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出门时,恰好遇上云羡进门。云羡瞧见并排而行的竹影与屈方,足下一顿谦让一步,同时颔首表示致意。待见竹影与屈方出了门,才抬步往里走,怎料后头还跟着一个鸾卿,两人避之不及迎面撞上。 

  云羡身形一凛,下意识地伸手去扶鸾卿。待站稳脚步看清来人,才开口唤道:“四姨娘。” 

  鸾卿独来独往惯了,除却与云辞母子多说两句之外,几乎不与外人接触。她见云羡只比自己小七八岁,却要称呼自己“四姨娘”,仍是不大习惯,只颔首道:“三爷有礼。”言罢抬步而去。 

  云羡看着鸾卿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才重整神色迈步入了云辞的书房,道:“大哥,近来蟾州不大太平,咱们钱庄与米行都遇到些困难,漕运也受到阻碍。我想亲自走一趟,探探情况。”

  蟾州?不正是鸾卿故乡姜族所在之地?云辞想了想,鸾卿本就不与人来往,若是突然从云府消失,必要惹人猜疑。既然云羡要去蟾州,不如 

  “三弟,方才四姨娘恰好说自己思乡心切,想要回姜地一趟。既然你要去蟾州,不若带她同行,也好彼此有个照应。”云辞并不担心鸾卿会吃亏,她擅毒又擅蛊,想必寻常人也近不了身。 

  再者,让云羡与鸾卿一道,也是他私心里为这个最疼爱的弟弟撇清干系。如若下毒之事与三房无关,云羡必会尽心护送鸾卿返回故乡;如若这事与三房有关,事到如今云羡更不可能轻举妄动,惹来嫌疑。 

  这一路上,只需派人暗中相随,再吩咐各地谨慎观察,也许便能查出异动来。 

  云辞越想越觉此计可行,便看向云羡,命道:“事不宜迟,明日便启程罢。” 

  “宜早不宜晚,我也正是此意。”云羡领命。 

  窗外天青云淡,阳光渐消,隐隐有着夏初风雨欲来之兆。云辞看在眼里默然嗟叹,自己与出岫的这条情路,注定多舛


第50章:东风恶吹欢情薄 

  云羡与鸾卿动身得很及时。云府四姨太太本就深居简出,连府里众人也经常两三个月见不到她一面,恰好又有云羡的外出作为幌子,因而她的突然消失也算暂时瞒了下来。 
  然,这事必定瞒不过在荣锦堂专心礼佛的太夫人。只是她老人家未有召见之意,云辞也只能等。 
  日子一天天在云辞的等候中消逝,等着太夫人的传召,等着鸾卿的动静,也等着云羡关于生意的奏报。出岫每日照常在清心斋服侍,这才逐渐知晓,云氏为何当得起“天下第一巨贾”的名号,生意又到底做得有多大。 
  在南熙与北熙,米面、粮油、布匹、钱庄、漕运,是云氏赖以支撑的五大产业。而仅仅是这五大产业,已足够令人愕然——皆是关乎民生的支柱。 
  自古有云“民以食为天”,如今这衣食起居最最重要的行当,皆被云氏垄断超过半数,又岂会不富裕?遑论还有钱庄及漕运两大经济命脉。 
  即便出岫再懵懂无知,也能了然为何云氏执意保持中立,不偏颇南北任何一国。如此家业,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偏袒,只怕带给另一国的危机便是灭亡。如此祖训的确不能轻易违逆。 
  可是,许多人只看到云氏持续数百年的繁荣与富庶,却不知,要在如此敏感的政治环境下弘扬家业,这需要每一任离信侯耗费多少心血,其中又要克服多少艰难。 
  按理说,这并非出岫该开口置喙之事,可她近几日在清心斋侍奉,每每看到一摞一摞的奏报与文书,以及云辞眉峰不展的忧虑,便也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揪了起来。 
  (作者说,这个标题取自陆游和唐婉的悲剧爱情故事,有兴趣可以,东风是指婆婆~) 

  “侯爷,您歇歇罢。”出岫端着清晨采集的花间清露搁在案上,开口相劝:“您连午膳都没顾上用,再如此下去,只怕身子会受不了。” 
  “浅韵让你劝的?”云辞目光不离奏报,淡淡相问。 
  出岫抿唇沉吟一刻,回道:“不,是我自己的意思。” 

  闻言,云辞这才放下手中奏报,唇边噙笑看向出岫:“好,让他们随意准备一些,不必太费事。” 
  出岫长舒一口气,连忙跑出门外吩咐。厨房里早早备好了各种膳食,都在小炉子上温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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