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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然如梦-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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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你忽然离去,我在震惊过后。发觉其实这事早有预兆,我并不意外。你做惯了男子,忽然让你做一个女子,换成了是我,也是难以接受地……”
楚青衣怔怔的看着他,心中忽然便有些茫然。上官凭对自己的好,自己一向都是知道地。所以便理所当然的接受着。从来不曾想过太多,更不曾真正地为他想过。
总是觉得自己无论做了什么。他永远都会包容而无奈的笑笑,然后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为自己悄悄的收拾着一片混乱的局势……事后却是只字不提。仿若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
眼见他说了这半日话,已然咳嗽不止,嘴角隐隐又有血丝沁出,她心中不由一软,抿了唇,伸手入怀,掏出一只小小的瓷瓶丢了过去。
上官凭接过瓷瓶,看也不看,开了盖,仰头一口便灌了下去,只觉胸腔处一阵清清凉凉地,极是舒服,他运起真力,慢慢的化开药性,过了好一会,才睁了眼,淡淡的笑了一笑:“这是千年琼浆液罢!效果确是好。”
见楚青衣依然冷着脸坐得远远的,看也不肯看他一眼。他不觉又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想知道我若真的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你是会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他撑起身子,慢慢下了床,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慢慢地抱住那个气愤难平地人:“青衣,我真的很高兴,很是高兴…因为你毕竟还是留了下来……铜管,叹息道:“上官凭,真是男人地耻辱……”
一语未了,已被人重重一脚踹在了臀部上,他一个没在意,扑的一声,头已磕在墙上。
耳中却听得石楠冷笑道:“难道你就是男人的标杆了!”
骆子俊愤然掉头,正欲反唇相讥,却看到冷于冰感动到红通通的眼睛,他不由打了个冷战,忙讨好道:“于冰,你若有一天生我的气,我也不介意被你打几下的!”
石楠一面贴在墙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一面随口道:“你若肯顶着于冰给你的两记耳光在临安街市上走一遭,我立即嫁人!”
冷于冰闻言,顿时抬了头,不再听壁脚,因为反正也没什么可听的了。掉头向骆子俊露出一个温良可人的笑,充满兴味的打量着他的面,好似在测量着该打在那里比较赏心悦目。骆子俊被他看的早已额角冷汗涔涔。
石楠又听一会,眼见里面确已消停下来,这才起身:“热闹已没了,你们两个也该滚蛋了,且出去躲上几个月再回来罢!我看她今儿火气不小,拆得却太少,才一堵墙而已,怕是还远远不曾过瘾,等到她空了,难免是要秋后算账的,届时连绿林盟全给拆了,那可实在有趣了……”
骆子俊怔了一下,带了几分犹豫的跟冷于冰交换了一个视线。
“那喜酒和洞房岂不是都赶不上了?”他皱眉,有些不甘
石楠闲闲的拍了拍衣衫上沾的灰:“我只怕你还没喝到喜酒闹到洞房,就要成为新的男人耻辱的标杆了……”她向着骆子俊一笑,一时百媚千娇,摄人心魂,却看得骆子俊心头一片冰凉,下意识的便退了一步。
“不过今儿青衣挺舍不得上官凭的,你们也可以试试,她会不会舍不得你们……”
冷于冰一下子跳了起来,嚷道:“我是要走的,骆子俊,要不你留下来?”
骆子俊赶忙摇头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生在一块,死在一起就是了!”
石楠一听这话,早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撇嘴冷笑:“我若是一辈子不嫁人,必是被你们二人给恶心的,两个大男人,成日里腻在一起,说的话,直让人三天吃不下一口饭去……”
第四十四章 清醒与糊涂
明嫣吹灭了寝殿内的最后一盏华灯,又将殿角的一盏小灯燃亮,这才悄悄退出殿去。偌大的寝殿中,只余下了两个人。
宁宛然向着虞含烟一笑:“今儿我留你住在宫里,也不知明儿静王要如何的恨我呢!”
原来临近傍晚的时候,虞含烟原是要回静王府的,不想虞璇却忽然过来了。她一来,便又耽搁了会子时间,宁宛然便索性留了她用了晚膳。用完膳便又随意的聊了几句,这一聊,倒聊得忘记了时间,待回神的时候,发现宫城内竟已宵禁了。
宁宛然失笑之余,索性便留她在凤仪宫住上一晚,又令人去给静王报了信。不知怎么的,虞含烟总是能让她觉得很是舒畅,她说话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举止之间又很有些男子的大大咧咧,有些不经意的小动作与言辞实在像极了楚青衣,让她忍不住便觉得好生亲近。
虞含烟向她顽皮的一笑:“或者他明儿倒是会很感谢皇嫂也说不定,多谢皇嫂又给了他喝花酒的机会!”还不忘眨了眨眼。
宁宛然噗哧一笑,提到喝花酒三字,她便又忍不住想起楚青衣。
“不知道青衣如今怎样了?”她微笑道。
“倒是还没接到上官府的请柬,想必还在忙着成亲的相关事宜罢!”虞含烟随口应答宁宛然不由一笑,楚青衣的性子她素来深知。实在很难相信她会请上满坑满谷地客人来看自己的笑话。尤其她可是连女装都不会穿的,成亲当日也不知会闹出多少笑话来。
青衣,我真是想去看看你是如何成亲的……
那些闹洞房的人,又会有怎样的下场……
虞含烟抬眼见她微微沉吟,若有所思,嘴角笑意隐隐,梨涡浅浅,不由一笑,因上前一把抱住她:“我的心肝,这般良辰吉日。放着我这般的大好郎君在,你心里居然在想别人?”
宁宛然一听这话。不由扑地一声笑了出来。顿时便有一种楚青衣犹在身边地感觉。忍不住伸手拧了一记虞含烟地俏靥:“你这腔调。还真是与她相似得紧。”
虞含烟便哈哈笑了起来。
殿外明净地月色透过窗纸泄进屋来。沉静安详。
虞含烟并没有多少睡意。在宽大地床榻上辗转了一下。鼻端是暗香袭人。她忍不住开口笑道:“我这待遇。可是连皇上都是要嫉妒地!”
宁宛然忽然听了这句。不由微微地窒了一下。苦笑道:“你们连这些事情都知道了!”
“这宫里。能有什么秘密。不过只敢猜道皇后无宠。无人敢想到是皇上总碰钉子而已!”
宁宛然哭笑不得,提及萧青臧,她心中便觉耿耿,索性闭目装睡,并不接言。
虞含烟明亮的双眸在明净如水的月色中闪动着晶莹的光彩。
“皇嫂是个眼里揉不得一点砂子的人。心中容不得一丝的错处,一点的芥蒂。这种性子,其实并不好……”她微微的叹了一声,继续道:“人在世上,总还是糊涂些的好。”
宁宛然苦笑了一下,慢慢睁开眼,静静地看着虞含烟:“含烟是得了谁的好处。来这里作起说客来了……”她心中并没有太多怨怒的意思。只是娓娓道来。
“皇嫂想得太多了,皇兄的性子。皇嫂不会不知。这种没脸的事儿,他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宣之于口的。更莫要说求人来做说客。”
宁宛然默然无语,好一会儿才道:“含烟打算如何游说我呢,长夜漫漫,中夜无聊,我便听听又有何妨!”有些事,我总是纠结于心中,难以说服自己。每每心软了,总会再寻些其他理由,让自己地心又硬了起来。其实,有些话,他不能宣之于口,我又何尝能说得出来。
青衣是个有些迷糊的人,自己的事情尚且拎不清楚,而且以她的性子,又怎能说出中肯的意见来。石楠倒是个聪颖细心的,只是比起青衣,她毕竟也是隔了一层的。
虞含烟微微地笑了起来:“皇嫂可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中虞真正地郡主……”
宁宛然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拧了眉,没有说话。
“这件事,母后和皇兄早都知道了,只是他们一直装着糊涂而已。”
宁宛然默然,心中忍不住便有些怜惜,伸出手,握住虞含烟地:“有静王在,你怕什么?”
这话一说了出口,她自己便怔了一下,依稀记得萧青臧也曾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语。
“我一直是个很会装糊涂地人……”她听到虞含烟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很小时候的事情,我大多都已不记得了,隐约记得我住在一个很大的宅子里。有人疼爱着,有人服侍着,我经常跟在一个人身后,到处乱跑,混在一群比我大很多的孩子中间。
然后忽然有一天,我就流落在街头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家了,也找不到一个熟悉的人。
饿极了的时候,我就抱着肚子蹲在街头,眼巴巴的看着那些来去匆匆的人。然后就有人会丢给我包子、馒头或是饼。
那些东西都并不好吃,可是人饿极了的时候,就再不会这样想了。
我迷迷糊糊的便也这般的过了好些日子,不知不觉的就捱到了冬天。
那年的冬天冷得出奇,现在想想我都还忍不住便要打上几个冷战。
那天下着很大的雪,我们住地破庙里来了几个人。穿的很好、很暖和的样子。他们在乞儿堆里穿巡,把我们一个个拉起来,拿了袖子擦我们的脸,然后带走了几个,其中包括我。他们把我们带到了一座很大的房子里,那里很是温暖。
有很多跟我们一般大的孩子,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的站在那屋里。
然后便有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长得很是清癯文秀,他走到我们面前,蹲下来。一个个的问我们问题。
我睁着眼睛看,我隐隐知道这个人,他能改变我的一生。
他问地问题很是简单,翻来覆去的无非就是一些:你多大了?你还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么?你家在哪儿。你父母又在
跟我同来的人或者摇头,或者点头,或者说得含含糊糊,或者口齿很是伶俐,可是他却总是笑笑,眼中淡淡地,像是失望的意思。
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也问我同样的问题。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我便睁大了眼睛看他。我看到他眼中也闪过了那丝失望的光。起身就要走开。
看他就要走开,我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开口叫了他一声爹,然后我就哭了起来,我抱着他的腿,哭得他一身的眼泪鼻涕。我又哭又叫。哭爹喊娘,问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
他于是站住了,过了很久,我才听见他说了一句:“就是她罢!”
于是第二天,我便成了中虞延亲王的女儿。绫罗绸缎裹身,山珍海味填腹,他给我请了先生。教我读书。其实那些书都很是简单。我不敢表现的太聪明,可又不能表现地太笨。我怕他讨厌我。先生于是不厌其烦的讲着,我也便反反覆覆的学着。
他来看我的时候。我总是很粘着他,巴着他。
他初时有些僵硬,渐渐的也便习惯了,于是来的也愈发地多了。
这样过了很多年,他待我好得几乎让我便要淡忘了他根本不是我的亲身父亲。
可是我心里却是很清楚的知道,他不是的。
我战战兢兢的装着糊涂,我不敢明白的说出来,我怕失去我现在所有的一切。
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不,应该是他亲生女儿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本来就是顶着她地名字进地府。他忽然唤了我进去,叹息的摸着我地头,柔声的问我。
烟儿,你装了这么多年,累不累?
那一刻,我僵硬到无法动弹。
他叹了口气,说他之所以收养我,是因为他地亲生女儿夭折了,而这个女儿身上却有一桩无法推拒的亲事,他甚至不敢对男方说,他的女儿已经死了。
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养了我这么多年,就是因为这一桩婚约,我怎么也不能拒绝。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在打点自己的嫁衣,他也没再来看过我。
我上轿出门的那天,丫鬟们正为我梳妆,他忽然来了,亲手为我戴上新娘的凤冠,摸着我的头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忽然就哭了起来,就像是那年初见的时候一样,我哭的涕泪横流,我抱着他的手臂,哭得他一身的眼泪鼻涕。
他于是笑起来,他说他一生只狼狈过这么两次,都是应在了我身上。
宁宛然默默的躺着,好一会儿也并不说话。
“皇嫂,我有时候总在想,人为什么总要清清楚楚的知道呢?若是不知道,岂不是会幸福很多!即使知道了,为什么又要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呢?装着糊涂,装着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装着他其实爱你爱的不能自拔……装得久了,也便觉得是真的了,也便觉得其实自己是很是幸福的了……”
“迷迷糊糊的幸福岂不比清清楚楚的痛来得更好些么?”
宁宛然木然了很久,慢慢叹了口气,平静道:“含烟,不早了,该休息了!”
斜窗外,月影微微西斜。
第四十五章 春去夏至
明嫣将刚刚泡好的热茶放在小茶几上,看着犹自斜靠在榻上静静出神的宁宛然,不觉有些担心,轻轻的叫了一声:“娘娘!”
宁宛然微微一惊,旋即发现了桌上的热茶,于是笑笑,伸手取了杯子,浅浅啜饮了一口。
虞含烟一早便离宫回府去了,神色倦怠得紧。宁宛然因了晚上的一席话,也不曾留她。二人都有些微微的恍惚,虞含烟忆及往事,心中其实也并不好过,宁宛然则是被她说得乱了心思,心神惘然,更是无心相留。
“娘娘这是怎么了?”
宁宛然懒懒的蹙了眉,将手中杯子放在桌上,有些感喟道:“只是在想昨儿夜里静王妃跟我说的话。”
明嫣噗哧一笑:“我就知道昨儿你们都没睡好,王妃今儿眼圈都是黑的,娘娘虽看不出来,精神却也不好,有些懒懒的。”
宁宛然无意识的将茶盏揭开了,静静的看着杯中青翠的尖芽在洁白的瓷杯中载浮载沉。碧绿与洁白,相映成趣,茶水碧沉沉青殷殷的。
“她……劝我跟皇上和好!”她几乎忍不住便要说出她劝我迷糊一些,装傻一些,然而忽然想起,其实明嫣是不了解内情的。她所知道的,只是自己对萧青臧心结难消。于是话到了嘴边,便又收了回去一半。明嫣想也不想,脱口道:“早该和好了。昨儿荣公公还跟我说。让我得了时机劝劝娘娘。”
宁宛然有些想笑,她拿了茶盏盖儿漫不经心的敲了敲茶杯边缘,发出清脆地撞击声。
“敢情在这宫里,我早已众叛亲离了……”往正厅行去,一路行来,处处都是诡异的眼光。丫鬟仆妇无不偷眼瞥她,当她回望的时候,那些人又无不迅速的垂了头,规行矩步的继续干着原来的事,竟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楚青衣朝天翻了个白眼。只得加紧了步子,大步就进了厅。
上官家因为人本来并不多。故而早餐总是在一起在大厅中用地。她刚一进了厅。齐刷刷地数道眼光都扫了过来。暧昧地、好奇地、充满兴味地、带着促狭地……
饶是她本来并非敏感之人。被这般多各不相同地目光看了。仍觉浑身发毛。
“看什么看。我脸上沾墨汁了么?”她没好气地一一以凌厉地目光瞪了回去。
众人于是各自垂头看着面前地茶水。乖巧至极。
唯独宁夫人笑吟吟地指着身边地椅子:“青儿。快过来坐!”
楚青衣抿了下唇。看着宁夫人。她心中其实也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便索性装作忘记了。闭着嘴径自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石楠正坐在她旁边,纤细的肩有些微微的抽搐,显然是在偷笑。
“骆子俊和冷于冰呢?逃了么?”她环视了一眼桌上人等,阴阴的开口问了一句。
石楠忍了笑,一本正经道:“他们本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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