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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然如梦-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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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衣怒目瞪了宁宇昀一眼,笑着打岔道:“说了这么半日,大家也该渴了,来来来,我请大家喝酒……”一面说一面随手拍开酒坛之上的泥封,一股酒香便幽幽飘了出来。
“这酒可是这店家为了怕我拆了他家店而特意去泉饮酒家买的……”楚青衣笑指那酒道:“我平白做了恶人,你们倒是称心如意了!”
泉饮酒家却是胜京一大奇景,此酒家酿就好酒,却每日只外卖十坛,从不肯多出了一坛。你若当真要喝,可到他家去。只是他家除了几碟下酒的冷菜外,却是既不卖熟食,也不卖饭。虽是这般,仍是每日里客似云来,络绎不绝。
楚青衣拎起酒坛给众人都倒上了。宁宛然低头看时,却见酒色清洌,酒香扑鼻,便端了杯,浅浅的啜了一口,点头道:“果然盛名无虚。确是好酒!”
她此刻已恢复了平素淡淡的神色,眉目间更带了几分慵懒倦怠,只是轻啜了两口便自放了杯,只是悠悠的靠在椅上,不发一言。宁宇昀知道适才自己说错了话,此刻哪里还敢胡乱开口,只是低头喝酒,也是闷不吭声。燕谦循却又心中怅然,郁郁寡欢。
一时包厢内气氛沉闷至极。楚青衣虽尽力说笑。却见众人都是寡寡淡淡的,全无兴致,再无早先热闹快活地气氛。自己不由也暗暗叹息了一声。想着今日原本都是高高兴兴的,却平白被宁宇昀这蠢蛋搅了局,心中真恨不得将宁宇昀一脚踢了出去。忽而又想到宁宇昀正是上官凭带来的,不由恨恨地瞪了上官凭一眼。
几个又勉强盘桓了一刻,楚青衣终于不耐了,起身道:“这饭是吃不得了,再这般吃了下去,闷也要闷死了我了……”因扯了宁宛然,对其他人道:“各位请自便罢!我们就不奉陪了!”说完更不行礼。径自起身就要出门。
上官凭忙开口叫住她:“青衣,此刻楼下人多,你们下去难免招人注意……”
宁宇昀小声道:“这里我常来,倒是知道一条小道……”
“那就快些带路……”楚青衣没好气的给他个白眼。
宁宇昀忙乖乖的起身带了宁、楚二人出去,举止之间有些畏首畏脚。
三人出去后,上官凭看了燕谦循一眼,犹疑了一会才开口道:“燕大人……”
燕谦循微微苦笑,平和道:“上官公子之意,我心中尽知。公子也不必多说了!”上官凭已然辞官,因此他言语之中便也不再称他大人。
上官凭点点头:“燕大人本是心怀天下之人,此番来京,将来必有一番作为,自是不该为了儿女私情坏了前程!”
燕谦循坐在那里怅然若失,心中原已郁郁,却也不想多言什么。此刻忽然听上官凭说出这么一席话来,却是忍不住觉得可笑,语中便带了几分讥嘲:“燕某与公子相交本来不深。有些话语其实不该问的。只是见公子说到这个分上,燕某便也忍不住斗胆问上一句。不知公子辞官又是为了何事?”
上官凭俊面微红,自觉有些尴尬,只得闭口不言。
宁、楚二人自小门悄悄离开,尽拣了人少僻静的小巷走,一路倒也无人注意。楚青衣也无意再回酒楼去招人眼目,索性便寻了一人去给晴儿送信,约了在胜京城外“衍翠亭”会面,二人便一路悠闲的往衍翠亭去了。
一路之上,宁宛然安静无语,只是神色之间多有郁郁之色。楚青衣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一日地好心情也早烟消云散了。宁宛然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如今怎么也学会伤春悲秋了?”
她虽心头抑郁,终究不愿楚青衣随她一起烦忧。
楚青衣默默了一会,慢慢道:“今日你心情这般的好,只是宁小子言语之中略略提及了他,你就变了颜色,日后朝夕相处……”
宁宛然白了她一眼,笑道:“其实跟他无关,只是忽然之间便觉没了兴致而已……”她懒懒续道:“欢乐极兮哀情多,兴味浓后感索然,难道你便不曾有过这种心绪!”
楚青衣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种时候自然是有的,自己也曾不止一次的感受过,可是却知道她今日忽然意兴索然绝非因此。宁宛然也无心再说这个,因随口问道:“你日后作何打算?”
楚青衣有气无力道:“可能会去一次上官家……”她皱了眉,有些头大。于是便听她笑起来,接着是一贯顽皮的调侃:“丑媳妇终须见公婆么?”
楚青衣摸摸鼻子,恼道:“我很丑么?”便伸手去揪她:“你个麻脸丑妇,也不寻面镜子照照自己,倒来说我丑!”
宁宛然笑指自己的面容道:“筛,藕芥,蜂房开。雨打尘埃,钉靴印冰阶。石榴皮翻过来,满地坑洼树待栽。”却是一首嘲麻脸的宝塔诗。
楚青衣愕然一会,随即捧腹大笑起来:“你这妇人丑虽是丑了些,不过倒也有趣,只看这首诗的份上,我便娶了你了罢!”
宁宛然莞尔一笑,忽然便想道:若是当真生成了这副麻脸,或者也无今日地烦恼了!
抬眸望时,衍翠亭已在眼前。西面红霞烧天,云彩变幻,红日已将西斜。
粉红40加更,累死人了
下午还有一章
第七章 繁华过后
回到景华宫的时候天已将晚,她们三人出去之时并没刻意隐瞒,宁宛然甚至留了信笺。即便如此,景华宫依然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众宫人惧怕萧青臧,都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因此也不曾报进宫去。此刻见她们回来了,自是欣喜如狂,涕泪横流,想着自己的小命终于是能保住了。
宁宛然眼见众人瑟缩畏惧的模样也不觉心软,便软语安慰了几句。那几个侍卫此刻也明白过来,更是战战兢兢,畏缩不已。
待到把众人安抚完了,眼看着月已中天。宁宛然因转身对楚青衣笑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怎的还不去?”
楚青衣有些难得的局促,白了她一眼,嘴硬道:“胡说什麽?”
宁宛然长叹了一声,便伸了一根手指闲闲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神顾盼。饶是楚青衣面皮素来极厚,此刻也忍不住微微泛了红。
晴儿见了,便知其中定有隐情,忙凑趣笑道:“这却是何意思?”
宁宛然便撑不住笑:“这是说:一更天,我等你……”
楚青衣忙伸手掩住她口:“我的好娘子,你且少说些罢!”面上已不禁现了尴尬之色。
宁宛然便笑弯了腰,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她捂的严严实实的,只是呜呜的说不清楚。原来今日在酒楼之中,楚青衣与上官凭互打暗语,她是尽数看在眼中,当时却只是装了糊涂,到了此刻,才拿了出来打趣。
晴儿在一边只是笑,一面笑一面指着楚青衣道:“你再这般捂着,可不成了奸情暴露,杀人灭口了!”
楚青衣讪讪地松开手。无可奈何道:“你们这两个……”
宁宛然笑着推她道:“你只快些去罢。莫要让人怪我们不识趣才是!”楚青衣只得瞪了她一眼。心中原是有些放心不下她。所以才忍不住多留一会。却不想反被她取笑了一通。
“我去了。明日再过来罢……”她道。依然有些放心不下地看她一眼。宁宛然只是向她挥手。示意她快些去。楚青衣摇了摇头。伸手一推窗子。已然穿窗而出。
宁宛然见她去了。便懒懒地伸手掩住一个哈欠。向晴儿笑道:“今日还真是闹得有些累了。早些休息罢!”
晴儿却连动也没动。只是默默看她。一扫之前地欢颜。眼中有些淡淡地伤怀:“打发完了青衣。你就想着赶紧也把我打发了走。是吧!”
宁宛然顿了顿。有些无力:“晴儿。你已嫁人了。即便不为自己打算。难道你也不为家人想想么?这趟浑水。我已深陷其中。无力自拔……好在。也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她叹了口气。话已说到这个分上。再行隐瞒。其实也只是凭空让晴儿担心。索性便拉了晴儿。将这些年地事情一一分说了。只是有意无意地略去了历代天香女最后地结局。自己为何不愿回来地理由。只是推到了岳漓涵地身上。
晴儿听完了,却又问了一句:“若你当真那么重要,那时皇上为何还要将你送进祈宁庵?”
宁宛然淡淡道:“这点我早已想了,想必是当初闹的太也厉害,又寻死觅活的,他心中也有些怕。见我自愿去祈宁庵,便允了……”
可是他却又怎么知道,其实那时……是当真闹出了人命了……心中忽然便觉得有些微微的伤感,当年宁馨儿腹中的那个孩儿,想必也并不是无意中流掉的罢!
她拍了拍晴儿地手,宽慰道:“我的事,你也无须过分担心,皇上是不会伤了我的!”
晴儿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道:“那南皇……”
宁宛然心中有些微微的恍惚:“他有后宫三千。也并不会记挂我很久的!”
更何况……他对我或是有情有意。于此事上只怕也并无多少好心……
天香女之事,宁馨儿自己也都并不知晓。北霄朝中知者必然也是寥寥,他却能在那时候如数家珍的说了出来,这之间,怕是也用了不少心力的罢!她在心中有些讥嘲的想着。
他是知道我决意回北霄,因此才将那事说了出来,抱的便是一个他得不到地,萧青臧也莫想得到的心思罢……其实你们的心思我都知道,不过我已累了,不想再生周折了……
她伸手拍拍晴儿,笑道:“好久不曾一起睡了,今日你便陪我罢,再过得几日,我会让人划去你地宫籍,你就随钱煜之回家去罢。”奔花园。这里是上官凭在胜京的府邸,也是她做侍卫期间一度住过的地方,她自是熟悉得紧。刚进了花园便见了上官凭正在庭院中徘徊,月色明澄,园中已有数支迎春绚烂盛开。
她还不曾来得及开口,上官凭已转身瞪了她一眼:“总也是磨磨蹭蹭的,从不肯守时!”楚青衣满不在乎的一笑:“你若不高兴,便去找那肯守时的去,我又不曾拉着你不让去!”
上官凭只能无奈摇头。
楚青衣眼珠子转了下,索性便跃到了亭子顶上,靠着亭尖,双眼只是看着那月。身侧有风声微掠,她转眼看时,上官凭已坐在了她的身边。她便懒懒斜靠向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莫要多想,皇上是不会亏待了她地……”他揽住她的肩。“我在皇上身边多年,从来不曾见他这般用心待过哪个女子……”
楚青衣冷笑了一声:“这般用心,将来也逃不了一个殉葬的下场……”
明月当空,清风徐徐,本不想说这些,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说。
上官凭僵了一下,苦笑道:“这可是机密,你怎么也会知道?”旋即明白过来,眼中便有了讶色:“是南皇岳漓涵?”
楚青衣点了点头。上官凭不由皱了眉,开口道:“岳漓涵倒也够阴损,这招两败俱伤。只是南北两家都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平白费了心思!”
楚青衣原本根本不曾想到这个地方,此刻被他一点,这才醒悟,不由变了颜色,大骂道:“原来岳漓涵也不是什麽好东西!”
上官凭笑着摇摇头。点点她的额:“这些东西,关系到皇家之事,日后只是少掺和……”
她撇嘴不屑道:“宛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可不管皇家不皇家……”
“她也并不希望你掺和进来,难道你还不明白……”他道。忍不住便伸手****揉揉她的发:“她足够聪明,外有宁家,内有皇上、太后,她会在宫中过得很好……至于别的……”
他笑起来:“皇上如今正春秋鼎盛,暂时也还无须担心。若真到了那一日,我定会帮你的……”她毕竟也是我地表妹,如此的一个女子。谁又真忍心看她落得那般田地。
更何况,所谓地“天香宁天下”始终也只是一个说法而已,北霄至今已出了三个天香女,也不曾见了改朝换代,苦的只是那些天赋异禀的女子而已。
楚青衣忍不住叹气,抱怨道:“你们北霄的皇帝必然都是疯子,既然知道宁家有问题,那便灭了宁家算了,何苦又牵牵拉拉的。一面不放心一面却又重用着。”
上官凭摇头道:“你怎知高祖皇帝不曾想过这些……”他叹了口气,说道:“听说那时得了天香宁天下之语,高祖便曾动过杀机。可是立国不久,妄杀功臣,难免寒了人心,更何况宁家又与别家不同,高祖若不是得了宁家的势力又怎会有今日……他心中委决不下,便又去了高台扶乩,扶乩结果却是国无宁则灭……”
楚青衣不由抬头。对着明月翻了个白眼。上官凭看她神色忍不住便笑起来,低了头,吻一吻她地额,叹息道:“立国之初,宁家原是四家中最为强盛地一家,满门皆是王侯,便因了这两句乩语,皇家既不敢不用,也不敢重用。这许多年下来。便越发地没落了,若不是出了好些位皇后。如今哪里还轮到他们位列四大世家!”
楚青衣懒懒的撩了下眼皮道:“一堆破事,亏你们还一个个做官做得有滋有味……”
上官凭便哈哈大笑起来,紧紧抱着她,笑道:“世人若都如你一般,只顾着自己逍遥,这世上也早乱了套了……”
楚青衣便侧头看他一笑,明眸微微眯起,明月之下,那种难分男女、莫辨雌雄地妩媚风情浑然天成,一时绝艳。上官凭忽然之间便觉有些口干舌燥,一面低了头,深深的吻住了她,一面急躁的去扯开了她的束发之物,低声含糊抱怨道:“何时才见你梳个髻……”
暗夜的宫中,幽暗地北书房只燃了一支小小的红烛。萧青臧坐在龙椅上,神色淡定中带了几分萧索。明灭的烛光轻轻跳跃着,映在他地面上,越发阴沉不定。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他们在那包厢之中谈了什么,你可曾听到?”
阴沉的黑暗中忽然便突兀的传出一个声音:“楚青衣正在其中,奴才不敢近前,不过他们坐定了不久,上官凭便带了宁大人忽然也到了,主子若想知道详情,可问宁大人。”
声音尖尖细细,似男似女。
萧青臧点了点头,便挥了挥手,那阴暗中便忽然轻轻动了一下,显出一个黑影来,却是矫如狸猫,转瞬之间已消失无踪,恍如这屋中从来不曾存在过这么一个人。
他转了眼,去看那轻轻跳跃的火光,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很是开心,他想着,便是在城南别庄度过的三天里,她也并不曾这般开心过。她总是心事重重的,虽然笑着,眼底也总有三分保留。即使口中唤他做云青,想必她的心中也从不会忘记他的另一重身份。
宛然,我辛苦接了你回来,却只是将我们地距离拉得更远。昔日在中虞,我隐隐约约还能感受到你心中所思所想,如今……我却是丝毫也看不透你,更走不近你……
烛光摇曳,洒落满室寂寥。
第八章 宫门深似海
宁宇昀苦着脸看着上官凭,屋外春阳灿烂,北方的春,来的虽略晚些,却往往来得突如其然,似乎昨夜仍是春风萧瑟,转眼却已春意融融,可是他的心中却冷得很。
上官凭眉目间有些微微的倦意,带了无奈的看着宁宇昀。
“皇上问你,你也说了,怎么这大早的却又来找我问该如何是好?”他语气并不甚好,眉头也拧的紧紧的。
宁宇昀揪着脸看他,忍不住意有所指的看看门外,期望他能自己发现什么。
其实此刻已然快要巳时末了,离午时初也并没有多少时间了,上官凭居然还能对着门外耀眼的阳光面不改色的说着大早,神情之间净是倦怠之色。宁宇昀想着适才敲他房门之时,从里面却传来楚青衣恼怒的大骂声,不由一个冷战,自己可算是彻底得罪了那个煞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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