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色书窗 作者:梦蝶书生-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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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阳在门边停了一秒钟，狠狠心，往车站赶去。
　　买好票，萧阳想楚红也许正在家里发着疯狂，就有意在街上多呆一会，找了家咖啡馆在里面消磨，估计楚红发泄得差不多了，萧阳才往家里赶。
　　屋里很静，也没开灯，萧阳满腹狐疑的打开客厅的灯，空无一人，就走到房里，打开灯，吓了一跳，楚红身子软在地毯上。急忙过去将楚红扶起来，楚红好似睡着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是萧阳，头一句话就说，萧阳，我吃安眠药了。因为听了许多喝安眠药自杀的事件，萧阳吓坏了，急忙将楚红抱到床上，楚红就又要睡过去，萧阳拚命摇着楚红的身子，声音颤抖着问，你吃了多少你说呀，吃了多少？楚红迷迷糊糊的说，四十片。萧阳吓得几乎手脚冰凉，掏出电话给楚红表妹打电话，楚红表妹火速赶到，两人顾不上说话，萧阳将楚红背着，表妹拦了出租车，奔医院去。
　　医生问楚红吃药有多长时间，萧阳说不知道。医生给楚红测体温量血压，立即送进急诊手术室洗胃。
　　萧阳象根木头般呆在走道里，小表妹让萧阳坐下萧阳也没听到。呆了一会，萧阳问小表妹要不要给楚红父母也打个电话？小表妹冷静的说，先不要急，等等看结果，如果现在让楚红爸妈知道，事情就乱了。
　　一会医生出来，让萧阳随自己到隔壁办公室。萧阳忐忑不安的随医生进去，医生说，情况基本稳定，如果再晚来一步可能就没救了。萧阳吓得浑身冷汗，心想如果自己当时在街上再逗留一会，后果不堪设想。萧阳就问楚红现在的情况，医生坐下来开药方，边说，胃基本洗空，但不排除还会发生胃痉挛的可能。将药方交给萧阳，笑着说，小两口吵架了吧？女人心眼小，凡事不必认真。
　　萧阳呆呆的拿着药方出来，小表妹见萧阳出来，问情况如何，萧阳就说了。两人在门外，一会门打开，楚红被手术车推出来，萧阳和表妹将楚红送到病房。两人坐在窗口，床上楚红还在打着点滴。表妹走过去说，姐你好些了吗？楚红翻了一下身子看看表妹又看看萧阳，不说话。表妹就劝到，多大的事，怎么闹成这样了呢？楚红目光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表妹坐在床边，萧阳头垂着，不敢去看楚红的眼睛。
　　表妹对萧阳使个眼色，萧阳就走到床边，轻声问楚红好些了吗？楚红说，票买到了吗？萧阳不知楚红的意思，一时不知说还是不说，好久才点点头。楚红说，去退了吧。萧阳顺从的点点头。表妹说，怎么，想走呀？就明白了。对萧阳说，我姐现在这样了，天大的事你也得等她好了再走呀。楚红说，好了，不要说他了。表妹带笑说，姐你又开始护着他了吧。楚红有些难过的闭上眼睛。
　　夜深了，萧阳让小表妹先回家，小表妹坚持要留下来照顾楚红。萧阳说，已经够麻烦你了，我留下照顾就行了，你快回去吧。
　　等小表妹走了，萧阳坐到床前，给楚红削了一个苹果，楚红摇摇头，说，我现在不能吃东西。看着萧阳的眼睛，楚红就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萧阳说，你怎么那么傻呀楚红。楚红说，我早就不想活了，你都不要我了，我还要我干什么？萧阳说，我就说回南江，也没说不要你呀。楚红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萧阳，也许我们最终的结果就是分离，记得我当初对你说过，和我在一起，你就得要我，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也活不成，这话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也知道，当一个人决心不再去爱另一个人时，一切就都已经到尽头了，我也知道，强迫一个已经不爱自己的人爱自己，对自己对他人都是一种痛苦和伤害。可这世上人与人之间不能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了，你说是吗萧阳？
　　楚红的话很在理，萧阳点点头。直到此时，萧阳才从骨子深处发觉自己真的已经不爱楚红了。这想法也许就在他和楚红见面时已经深埋心底，等到露出芽苞，才被真实触摸到。冥冥中，他感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掐断他和楚红最后的连接。
　　楚红说，萧阳你在想什么？萧阳回过神，说，没想什么，对了，我在想，如果是在那种血腥恐怖的年代，你肯定是一个英勇不屈的义士。楚红说，萧阳你不要嘲笑我。萧阳感觉楚红说这句话时，眼里有一种刻骨的仇恨。他不明白为什么。
　　次日萧阳让楚红表妹去给自己退了票，自己去给楚红办了出院手术。
　　回到家，楚红还不能站起来太久，太久了就头昏。中间楚红又吐了几次，萧阳很有耐心的用纸一点点将吐出来的东西清理干净。下楼去倒垃圾的时候，看着满满一盒用过的纸，路过的人都往那方面想，萧阳也看出来了，很羞愧。
　　晚上萧阳出去给楚红买吃的东西，不想回来时，鼻隙里闻到一股刺鼻的煤气味，跑到厨房，楚红正蹲在地上，身边倒着煤气罐子，幸好才打开，萧阳忙将煤气关了，生气的说，楚红你还嫌事情不大是吗？楚红说，萧阳你别拦我，我真的不想活了。萧阳恨恨的说，好，你不想活了，等我走了你爱怎么就怎么。楚红抬头看着萧阳，萧阳你真的好狠心，我楚红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楚红的表妹也来了。看到这情形，表妹就劝楚红，姐夫这几天都快累倒，就不要再闹了。萧阳将吃的东西交给表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漫无目的瞎逛着，心情很烦躁。
　　过了几天，楚红身体就慢慢恢复了。两人在床上做那种事的时候，楚红感觉萧阳似乎不再有从前那种激情了。无论楚红怎样去激励，萧阳感觉很疲惫。
　　假期就快到了。楚红问萧阳，我想把你调过来，你同意吗？萧阳断然的摇摇头。楚红说，萧阳你真的想离开我吧。萧阳否认。楚红失神的看着窗外的阳光，那时天气正在转暖，人们穿着单衣在阳光下走过。
　　楚红说，后天我送你到车站。萧阳点点头。
　　夜里，楚红睡着了，萧阳悄悄起床上卫生间，走过厨房，听到水池里的响动声，看了一眼，里面是楚红给自己买的新鲜鲫鱼，楚红不知从哪里听来一个偏方，白水姜片鲫鱼可以治胃病。萧阳突然感觉心里一种很深的痛，他怕自己想多了，不敢多看一眼，匆忙回到床上。



　　第20章　如烟似梦
　　天还很早，楚红就起床了，萧阳也醒了，还躺着。楚红坐在床边拿电吹风给萧阳吹暖和袜子和内衣，神情有些呆呆的。
　　萧阳从侧面看着楚红，眼睛有些浮肿，不知是因为哭过还是没有睡好的原因。发现萧阳在看自己，楚红垂着头，将暖和的衣服放在枕边，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收拾几件萧阳的换洗衣服。一会就又停下，回过头，看着萧阳说，换洗衣服就放这儿，等下次过来用。萧阳不置可否，心里想，也许下次就不会再来了。
　　楚红看出萧阳眼睛里闪过的一丝异样，突然有些伤感的说，萧阳，你还会不会来？萧阳镇静的笑着说，你这是怎么了，有些疑神疑鬼的呢？楚红有些茫然的摇摇头，我总觉得你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又摇摇头，也许我想多了。
　　萧阳很快起来了，清晨有些冷，楚红打开取暖器，萧阳摇摇头，楚红就又关了，萧阳不喜欢用这种东西。
　　楚红坐到沙发上，萧阳走到床头，将几本书放到提箱里，楚红呆呆的看着萧阳，眼神里满含着忧郁，萧阳回头看见楚红满眼惆怅的样子，说，你想什么呢楚红。楚红说，我看见你一听说走就忙碌的样子，心里真难过，你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呢？萧阳，我没有呀。楚红摇摇头，萧阳你别骗我了，我看得出来。
　　萧阳也坐到沙发上，楚红将头依偎在萧阳怀里一会，又坐起来，楚红说，萧阳，我真的想有一个孩子。萧阳看着楚红的表情。楚红说，如果有天我不在这个世上了，孩子就将是我的影子，人们看见孩子的时候就会想起我的。楚红的话突然让萧阳心里有些难过，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楚红。楚红说，萧阳你说是不是？如果将来的某一天，你看到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想起我？萧阳叹口气，轻轻的在楚红耳根呵了一口气，楚红痒得缩瑟着身子。
　　两人并肩走到窗前，玻璃上起了厚厚一层水气，萧阳用食指在上面写下永恒两个字，楚红也用手指在上面写下永恒两个字。之后两人就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永恒？什么永恒呢？谁也说不清，包括此刻的萧阳和楚红。永远在一起？此刻的记忆永恒？似乎都不是，他们只不过很随意的在冬日清晨的玻璃上划了个奇怪的相同的记号，也许纯粹信手涂鸦。
　　匆匆吃过早餐，楚红送萧阳到火车站，候车厅里人很多，两人刚坐下，广播通知列车晚点一个小时，楚红说，我想和你在一起喝杯酒。萧阳有些奇怪，你怎么想起喝酒了呢？楚红笑着说，没理由，反正就是想喝，怎么？不想陪我？萧阳说，行。
　　两人走出候车厅，楚红带萧阳来到一家小酒店，楚红点了菜，又要了一瓶竹叶青。萧阳说，你能喝这个吗？楚红说，我就想再陪陪你。说着话将酒倒了两大杯。萧阳说，我怕喝多了待会你怎么回家呢？楚红说，我不想回家。萧阳吃了一惊说，那可不行。楚红说，如果我没有回家，你会担心我吗？萧阳说，肯定会。楚红笑了，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半杯酒下去的时候，楚红的脸就红透了。萧阳说，楚红你不要喝了。楚红说，不，我就想舍命陪你。萧阳很无奈，看着楚红一口气将杯中酒喝下去。忙要了一杯绿茶给楚红解酒。楚红说，如果我醉了不能回去了萧阳你还会不会走？萧阳答不上来。楚红笑了一下，你看我说这些做什么？你反正是要走的。
　　两人走出酒店时，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阴沉起来。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两人沉默无声的来到南湖边，远远的湖上泊着几艘木船，湖心小岛烟波浩渺。一切显得很沉寂。
　　回到候车厅，大厅的电视正在播放一个小品，萧阳专心的看着，忍不住笑起来，回过头，看见楚红正一动不动看着自己，有些感动，情不自禁吻了一下楚红的面颊。
　　车终于就来了，楚红将萧阳送到站台，旅客们混乱的往车上拥挤着，萧阳因为是卧铺，不着急，楚红紧紧握住萧阳的手，看着拥挤的场面，蹙着眉。楚红一直觉得萧阳咬着嘴唇的样子很好看，萧阳觉得楚红蹙眉的样子也很好看。
　　人上得差不多了，萧阳说，我该上车了。楚红抓着萧阳的手，很用力，仿佛手里就抓着一只翼翅，一松手，随风飞去。萧阳说，我真得上车了。楚红将萧阳的头转向自己，突然哀求说，萧阳，你一定要回来，好吗？我等你！
　　萧阳就点点头。上了车。车门随即关上。萧阳靠在弦窗边，楚红呆呆的立在站台上，萧阳对楚红做个手势，那意思是告诉楚红，早点回去。
　　楚红木然的看着玻璃窗里的萧阳，直到列车开动，手对着萧阳挥了一下。列车呼啸，楚红很快就没影了。



　　第21章　萌动
　　窗外的玉兰树在换叶子，落叶沿着林荫道飞洒。
　　沈虹过来看了一次萧阳，沈虹在办公室对面的沙发上看着萧阳的脸，意味深长的说，萧阳，你怎么变得又黄又瘦了？沈虹的话让萧阳颇尴尬，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是和楚红纵欲的结果，无论男女，这种事让人知道都很下作。萧阳便遮掩说在浙江生了一次大病，又说起那次酒醉挂了几个小时的点滴。沈虹就笑，说，你肯定是水土不服。萧阳觉得沈虹的笑有些别有用心，想沈虹是不是看出来了，很心虚。
　　沈虹没有说这个话题，告诉萧阳自己的英文顺利通过了考试，学习也结束了，目前在美和集团做办公文秘。萧阳调侃说，那你得请客了。沈虹说，我来就是这个意思，过两天，我请客。萧阳便问同请的还有谁？沈虹说没有谁，就几个同学。萧阳故意问男的女的呢？沈虹瞥了萧阳一眼，不快的说，男女都有，我不可能全一色的男同学或女同学是吧？
　　说着话，沈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送给萧阳说，这个留给你解闷。萧阳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也猜不出。打开一看，竟是一块小小的蚕布。沈虹说，你喜不喜欢？萧阳忙说，喜欢倒是喜欢，只不知会不会生出来。沈虹说，这是我一个同学送我的，我分一小块给你。萧阳很开心。
　　送走沈虹，电话就响了，一看，竟是楚红，萧阳呆了一下，离开楚红的这些日子，他莫名感到一种轻松，而且也几乎就将楚红忘了，忘得干净彻底。突然接到电话，萧阳还是有种不适应的感觉，一时竟不知接还是不接，心里很不希望楚红在这种时候来打搅自己的平静。
　　楚红说，我想把你调过来。萧阳毫无热情的说，我现在还没有这种打算。楚红说，那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打算呢？萧阳，我不知道。楚红说，你会一辈子不知道吧。萧阳说，楚红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考虑清楚行吗？楚红很不快，萧阳我人都给了你，我也是你的私人物品了对吧？可以随意处置，我同样无权干涉，是这意思吧？
　　两人在电话里几乎就又争吵起来。挂了电话，萧阳很烦。
　　王科长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女人，萧阳急忙起身让座。
　　上班时间，王科长带女人进办公楼，萧阳很意外。萧阳在文件上签过字。王科长突然压低声告诉萧阳一个消息，公司可能会被美和兼并。萧阳一下呆了。小声问王科长，公司不说收缩回南方发展吗？王科长说，收缩一说不过是公司的缓兵之策，再说南江公司名义上是独立法人，只能就地破产兼并，也勉了总公司背上额外包袱。
　　王科长临走说，改天我老婆在家炒几个小菜，到我家喝酒，不醉不休，说不好再过几天我们就在一起连酒都喝不着了。
　　王科长的话让萧阳无限感慨，别看平时大家在一座楼里进进出出，彼此熟得麻木，可是真的有一天各奔西东，也许就永不相见了。萧阳就想起那些大学的同学，平时你争我斗矛盾汹涌，走出校门，互通消息的就只剩了几个，弄不好这一生就一个也没了。看王科长的表情，并没有多少遮掩，可见消息也成了公开的秘密，只不过自己才回公司，所以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萧阳装作报帐到财务去，看能否从那里再听到一些别的消息。
　　财务冯经理和白助理正在说闲话，这在从前是不允许的，两人见萧阳进来，都很客气，这种客气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小心和陌生，萧阳明白，一散伙，所有和公司有关的一切就都不存在，公司好比一个戏台，戏台都拆了，那些台上的演员个个卸了装露出本来面目，随着攒动的人头，大家彼此又成了普通人，谁也不比谁更高一等。
　　连着走了好几个办公室，里面情绪都很消极。整幢楼都笼罩在一种悲哀的气氛里。
　　用不着再去证实什么了。萧阳呆呆的在办公室坐了片刻，仔细的整理过自己的抽屉和保险柜。保险柜里空空荡荡，只有几本普通收据和一叠内部文件。萧阳走到窗前望着那片浓郁的玉兰林，还有那条林荫道，突然觉得很压抑，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匆匆奔出办公室，回到寝室，拉开纱窗，任风吹入，有几片叶子就飘到桌上，萧阳捡拾在掌心把玩，风中，还有那种淡淡的香水味，楚红也闻到过，这是很久前张萌留下的，一直没有消失。萧阳翻开桌上那本张萌最喜欢看的书，书页里就落下几张照片，竟是自己和张萌那天照的登记照，看着照片上的张萌，萧阳突然难过的闭上眼睛，又将照片放回书里，他很奇怪这几张照片竟逃过了楚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