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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破之暝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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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藏区每十六年一度的赛诗大会,我决意以仓央嘉措的情歌参赛。师父,请问以徒儿今日的功力,是否已足以与各路高手同台竞技?”
  扎西活佛面露慈祥微笑:“登台可以,却不足以必胜。不过扎西顿珠,你的好胜心如此之重,一定要摘取赛诗会的桂冠吗?”
  那少年低声应道:“是!正是徒儿自小的心愿。”
  扎西活佛微微点头:“是了,那我就在这里再留一个月。30天后,为师将自行离去,到时候你把这座楼烧掉,以后为师不会再到德格城来了。”
  沉默片刻,又开口对范文嘉道:“女施主,方才老僧说恐你渐入情障,怕会身受其害,此言并非虚妄。你眉间虽淡,却似有百千结,只怕日后必有重灾。老僧尚无力解此情障,只能但尽微力。这样吧……”他稍作沉吟,取下左手中所持褐色手珠递与范文嘉,“这串念珠陪伴老僧已有三十二载春秋,虽不算什么宝物,却也有些灵气,希望它能为女施主稍避灾厄。”

印经院(5)
范文嘉怔怔地接过手珠,跪下默默磕了三个头。
  那活佛摆摆手,吩咐少年喇嘛扎西顿珠带我们三人出去。一路无言,月光将四条身影拖得老长,满都是凄凉的意境。
  偶尔我侧过头看范文嘉,那女子若有所思,眼中并无一分一毫的惊惶。
  当晚,我第一次见识到柏然的病。
  这与范文嘉在石渠的发烧全然不同。他并未受凉,基本上全无征兆,因此等到病情突袭更令人措手不及。
  凌晨一点过,早已入睡的我忽然间被一阵轻微的时断时续的颤抖声惊醒,正是柏然。被厚重被子捂住的他正在被窝里不停歇地发着抖。我跳下床,掌了一盏灯,灯火下的他双颊微红,额头却仿佛贴着一块冰,触手的温度令我吓了一大跳。更令我紧张的是他的颤抖,差不多已可以叫做痉挛,整个身体蜷曲起来,全身肌肉绷得如紧弓一般。
  我轻声唤他,手足无措地试图制止他的痉挛,却显然全无作用,于是赶紧去叫梅朵。等到她蓬头垢面地从尼玛的房间里钻出来,也没有任何人顾得上讥笑她。
  梅朵给柏然服了颗药丸,几分钟后,他渐渐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金少爷,我并不知道苏少爷得的是什么病。这颗‘小安息丸’只是有麻醉人的神经的作用,能让苏少爷睡上五六个时辰。明天我另外给他请大夫去。”那藏族女孩子这么说道。
  第二日,等到柏然醒来,却仿佛没事人儿似的。梅朵请来的大夫被他客客气气地拒之门外。
  “我这是老毛病,没事的,每次就是觉得累,可能是肌肉一直紧绷着的缘故吧。”柏然半躺在床上,颇显憔悴,双眼却微微闪光,“昨晚把你累着了,真是对你不住。”
  我有些不好意思,到厨房给他舀了一碗范文嘉刚煮好的米粥。不知道他的病因是什么,也不敢在粥里放藏药,只是加了些能提气的野参。柏然只喝了小半碗,示意不想再喝。
  他并不提以前生病的事,我也不便再提。
  再过一两日,柏然明显地好了起来。
  离开德格,回成都,回重庆,是目前最适合我们的路。
  这是我先提出来的。虽然知道难免令人沮丧,但每条线索都已断裂,继续在这座小城里待下去毫无意义。柏然的状态固然令我有些担忧,另一方面关于范文嘉的预言也令人心下灰暗,虽然不明其意,却难免令人生出凄惶之意。但愿只是我在白操心吧。
  第二天一大早当我建议尽快离开德格返回汉地时,范文嘉嘻嘻一笑,神态轻松地问道:“你真信那个大和尚说的?”
  我同样报之以嘻嘻一笑,“就是呀,怕得要死,谁叫我胆儿小呢?”
  她便点头说好。柏然大概有些舍不得印经院里的活儿,但也不反对,我们叫了尼玛和梅朵,开始收拾第二日上路的杂物。
  吃过午饭还有一下午的时间,三个人闷闷不乐各自窝在房间里,各怀各的心事。柏然算得上最平静的一个,独自靠在窗边椅上看书,我闲极无聊,在桌上蘸着茶水把记忆中的星象图画了又画,涂上线条无数。
  一时无话。过一会儿柏然将书撂下,苦笑着对我说道:“少华,今天我可看不进去,不如你陪我去一趟印经院,怎么都得给诺那他们道个别。一声不吭就永久性旷工,那可不是我的风格。”
  我想这说得也是,便懒洋洋地穿鞋穿袍子,末了往镜子里一照,这肤色,这打扮,这身板,这一脸憨厚的神态,活脱脱就是个藏族小伙子。苏柏然反而不像。我有些纳闷,莫非我是我爹跟个藏族姑娘的私生子?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印经院(6)
正浮想联翩,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范文嘉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
  “哟,二位上街哪,也不叫上我一声,想把我一个人扔在客栈里发霉呀?”
  声音虽不大,但怎么听都是一副打算找麻烦的语气。我忍气吞声地讨好她道:“那怎么敢?小姨,要么小的给您老买一盒上好的胭脂水粉回来?您就在客栈先歇着,明儿上路还远着呢,可不敢把您累着了。”
  她冷笑,一张俏脸上满是嘲讽之意:“啧啧,怎么改一口京片子啦?你当你是演戏哪?说吧,打算跟柏然上哪儿去?”
  我正没辙,柏然在一旁接口道:“文嘉,我们去一趟印经院,得跟诺那道个别。这就要走了,麻烦他们这么多天。你……”他稍一迟疑,“要不要一起去?也跟那小喇嘛说一声,到底朋友一场。”
  范文嘉脸色骤然有些发白,默然点头。三个人都感无趣,这就合好房门上路,我心里直犯嘀咕,心想这苏大公子岂不是犯傻吗,却也无计可施。
  还真料不到柏然在这印经院里人缘这么好,一听说要走,漆僧与画僧都来围着道别,连二楼的印制僧也有下楼来跟柏然合十作揖的。柏然一一还礼,极恭敬极周到,全然不是平时在东禾园里的倨傲之态。有那么一会儿,我几乎动念想劝他留下来,这座“吉祥聚慧院”或许真还是适合他苏柏然久居的地方。只不过他若是留下了,我又该怎么办呢?终于忍住了没吭一声,满脸堆笑地随着柏然作揖还礼。
  却没见着那少年喇嘛扎西顿珠。范文嘉一脸漠然地跟在我俩身后,只是每当不远处有僧衣晃动,她的视线便会不由自主地随之转移,少顷重又恢复到漠不关心的样子。我忍不住瞟了她几眼,恰好见她低垂眼帘咬着嘴唇,脸上的漠然已变为一片颓然。我叹了口气,向诺那问道:“你们谁见到扎西顿珠了?”
  众僧皆摇头。我正心中暗喜,却见一位跟扎西差不多年纪的小喇嘛指着天台说道:“扎西哥哥在那上面,要不我去叫他下来?”
  柏然摇摇头,示意我们自己上去。范文嘉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
  午后的阳光相当刺眼,极热,天台上白花花一片,唯有靠近进门处有一小道狭窄的阴凉。扎西顿珠正好坐在那片阴影里,眼望着明晃晃的阳光发呆。骤然见到我们三人,他吃了一惊,赶紧站起来拍拍满是灰的僧衣,低头垂手道:“柏然哥哥、少华哥哥、文嘉姐姐,这上边很热,你们找我有事吗?”
  我望着那少年满额的汗水问道:“既然知道热,你又在上面干吗?”
  “晒柴火。”扎西轻声答道。
  我便不知该说什么了。范文嘉上前几步,柔声对那少年说道:“珠珠,我们明天就离开德格了,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今天特地过来跟你还有诸位师父道个别。”
  扎西点点头:“我也猜到了。文嘉姐姐,两位哥哥,你们一路走好,愿白度母保佑你们健康平安。”
  范文嘉勉强一笑,想了想又道:“昨天你师父说你要参加明年藏历六月初六的赛诗大会,到时候会是在哪儿?”
  那少年答道:“可能是迪庆吧,在云南。那边有一座松赞林寺,应该就是明年赛诗大会的举办地。姐姐,你们明年会到松赞林寺来看我吗?”
  范文嘉的脸上刹那间飞过一丝极为明亮的光辉,转眼又黯淡下来。沉默片刻,她展颜笑道:“如果有机会就去。珠珠,你自己保重,真希望你拿到赛诗大会的冠军,你唱得那么好,冠军非你莫属。” 。 想看书来

印经院(7)
那少年笑着摇头:“我师父说汉人有句话,叫‘山外有山,人上有人’,这个道理我懂得的。柏然哥哥,少华哥哥,一路上请好好照顾文嘉姐姐。我听说她曾在石渠大病过一场,这一路过去路途遥远,三位请善自珍重。”
  话既说到此,便该是分手的时候了。那少年喇嘛又深深地作了个揖,我们还毕礼只待要走,却见范文嘉迟疑半晌,忽地取下那根挂着石鸟坠子的项链来。
  “昨天承蒙你师父赠我一串手珠,姐姐无以为报,只能把这根链子送给你。这不值钱,也没什么法力,只不过是姐姐以前在日本念书时随便买来瞎戴着玩的。嗯,你戴着吧……”她咬咬嘴唇,上前欲将项链给那少年戴上。扎西仿佛有几分迟疑,却终于低下头来任由她处置。范文嘉细心整理那孩子的衣领,一脸柔和的神色。
  突然只听得她发出一声极惊恐的低喊,举起的双臂犹如石头一般动弹不得,整个人竟僵住了。我和柏然抢上前去,却见范文嘉双眼瞪得大大的,死死盯住扎西*的胸口。我随她目光望去,那少年黧黑色的肌肤上显出一小块淡红的印痕,恰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我第一次懂得时间停滞的意义。
  每一张面孔都像是在极厚极透明的玻璃容器里被凝固,每一张脸都变成了呆呆傻傻的模子。苏柏然抬得好高的眉毛,我张得大大的嘴,范文嘉瞬间瞪得圆溜溜的双眼,只在那一秒钟之内便被塑造成形。以后经过许久,我始终无法忘记当年那一个停顿的瞬间。更令人奇怪的是,我究竟是如何看见自己的呢?我那副傻里傻气的丑样儿是怎样被嵌入我的记忆中去的呢?莫非真的有灵魂出窍一说,以至于我片刻之间便飞升起来,从半空中望见了这奇怪的一幕?
  那少年喇嘛扎西顿珠静静地望着我们,一双乌黑的大眼极明亮极澄澈,颇似我和范文嘉在新路海畔碰到的白唇鹿。只是鹿的眼神温柔而驯服,那少年的眼神却满含悲悯,若大欣慰,又若大悲伤。有那么一瞬间,我膝下一软,几乎要跪倒在他的身前。
  终于,那少年喇嘛叹了口气,转过头向白花花的阳光地里看了一眼,低声道:“时辰还够。三位,请跟我来吧。”
  正是数日前单增法师为我们做过法事的小屋。扎西顿珠径自进门,取出一柄铜迹斑斑的钥匙,又沉默地出来。我们魂不守舍地跟在后面。
  他上三楼,我们也上三楼。他拐弯,我们也拐弯。那少年喇嘛飘动的黄色衣角在忽明忽暗的甬道里缓缓飘移,我们心事重重,却又仿佛陷入一片极空白的心灵空间里,眼睛里只剩下那衣角上下翻动的轨迹。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之后,扎西的钥匙将一扇厚重木门上的铜锁徐徐扭动,一股浊重的气流缓慢地释放出来。
  并非想象中的紧闭密室,只是一间不大不小四四方方的藏经阁,跟我们曾经参观过的每一间大同小异。每道书架上密密麻麻放着书版与画版,积满灰尘,看上去像是许久不曾动过。四面皆墙,唯有一扇银红色的小窗。窗外阳光四平八稳,窗前则放着四个蒲团,俨然是供我等四人盘膝打坐所用。这一幕有着事先预定好的诡异,我们便坐下来,那少年喇嘛背靠小窗坐在正中间。
  “我不明白。”范文嘉开口道,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颤抖,“珠……扎西小师父,你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扎西望着她,语调很温和:“我是。我也不是。”

印经院(8)
“那你,知道那只凤鸟尊了?”
  扎西点头:“的确如此。”
  范文嘉深深吸了口气,反倒平静下来:“按照钱老板的说法,将那只凤鸟尊交给尹西多杰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喇嘛,大概也就是不到二十岁的样子。那是十六年前,也就是说,那个喇嘛现在至少已经三十岁。扎西师父,我想请问你,你今年究竟多大年纪?”
  “十六岁零四个月。”扎西顿珠答道,“尼玛一开始就跟你们说过,他没有撒谎。”
  “那么,请扎西师父告诉小女子,你到底是谁?那个十六年前的喇嘛究竟是谁?他手腕上的凤凰印痕为什么到了你的胸口上?珠珠,你究竟是谁?”
  范文嘉突然之间加大了声音,睁大双眼死死盯着那少年喇嘛。几句问毕,竟仿佛精疲力竭一般。
  扎西顿珠摇头:“你不必知道这些。你也不会知道。现在时辰已经快要到了,你们想不想知道那只凤鸟尊的所在?你们想不想破解两只凤鸟尊背后的秘密?”
  我们点头。
  扎西又一次回过头看了看窗外的天光,沉吟道:“我给你们九分钟,请你们将那九块雕版取给我吧。”
  我和柏然面面相觑。他打的这哑谜简直就浑不可解。
  范文嘉却若有所悟。她抬头看看每一列书架,又看看柏然,再看看扎西顿珠,忽然开口道:“你们看这藏经阁,一共九扇书架,每扇共分九层,每层共分九隔,每隔从下到上叠放着九块雕版。他说,九分钟,他要九块雕版……柏然,请你帮我!”
  话音未毕,她忽然站起身飞速冲向第一扇书架,柏然紧跟着跳了起来。只有我茫然失措,眼看着他俩来回奔走,一忽儿工夫,便将九块积满灰尘的雕版放到了扎西顿珠面前。
  那少年喇嘛微微一笑,笑意中竟略有苦涩:“你们二位太过于聪明了。如此智慧过人,只怕对二位的福气多有折损。好吧,现在还有三分钟,女施主,请问你和苏公子为何知道该选哪九块雕版?”
  他的称谓竟变得如此陌生。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范文嘉却仿佛并不在意,眼望着扎西顿珠小心翼翼地答道:“只是直觉。全都是九,太像一路上柏然写给我的那个九阶幻方。”
  “那你解出来了?”扎西问道。
  “没有。但最开初柏然在那个幻方里填充了九个数字,是拿给我做线索的。我和他用的就是那九个座标。那么说我们是找对了?”
  那少年意味深长地望了柏然一眼,点头道:“时辰快到了,你们来看吧。”
  他将九块刻满藏文的雕版一一铺放于地面,刚好嵌成一个极规整的正方形。银色小窗外的阳光骤然紧缩,如一道强火直射进来,九块雕版立时被笼罩在一团极明亮的金色火焰之中。
  渐渐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纹路,像是某种未经破译的古老文字,一笔一画尽皆带有弧度极大的弯曲与回旋。线条愈发细密,相互缠绕并穿越,如蛛丝一般紧紧钩联。只看得不一会儿,我头晕眼花,喉头一甜,几乎要吐出血来。只得强迫自己从那纹路上离开,就在视线转移的一刹那,少年喇嘛那双原本乌黑发亮的眸子竟突然变为极浅极淡的灰色,双目晶莹,犹如火中的两颗巨星,正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向我直逼过来。他那年轻黝黑的面容也在瞬间被火焰烧尽,只一眨眼,立时变得衰老无比。那是一种无法用年龄形容的苍老,恰如一座山峰、一泓湖水在世间度过的所有岁月。我目瞪口呆,仿佛亲手触摸到光阴飞逝的速度。
  手指间骤然空虚,强光瞬间萎缩,只几秒钟便消失殆尽。雕版上燃起的纹路亦变得踪影全无。
  我战栗着望向那喇嘛的脸,顿时舒了口气。还是那双又深又黑的大眼睛,还是那张黝黑年轻的面容,还是那少年扎西顿珠。刚才的一切也许只是幻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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