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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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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微微鞠了一躬,道了声“请多多关照。”
  何继红和其她人一样鼓掌,面带一线微笑。就像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一样。蒋伯宇干脆就竭力不去看她——可是,越不想看,他的眼光却越是要往她身上落。颇有几分不自在。
  介绍完毕,王丹阳也回到了队伍,表示这指挥权就完全交给蒋伯宇了。
  蒋伯宇双手背后,问:“有谁踢过足球的请举手!”队伍中不但无人应答,反而嘻嘻哈哈全乐了起来。
  蒋伯宇干咳两声,示意她们安静下来。
  他做了女队教练的消息早已传开。新官上任,系队的几个小子正在不远的地方边踢球边等着看他的笑话呢。面对这支一穷二白的队伍,他只能硬着头皮从零起步。
  扩胸、压腿、高抬腿,带着她们做完准备活动,蒋伯宇又让她们绕着操场跑了一圈。还没开始呢,有两个稍胖点的姑娘就叫起来:“累死啦累死啦,能不能歇会儿啊?教练。”蒋伯宇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是好。还好王丹阳拍了两下手说:“大家坚持啊,刚开始嘛,习惯就好了。别让蒋师弟笑话咱们啊。”队伍这才安静下来。
  简单地讲了足球队伍的编制与常见阵型、足球比赛的主要规则后,蒋伯宇说:“第一节课,大家就从踮球和简单的一对一传球开始吧。”
  看蒋伯宇首先做示范一口气踮了五十多个,这些姑娘以为不难,纷纷跃跃欲试。等她们做起来那皮球就是在脚上不听话,结果一个个手忙脚乱,捡球的时间比踮球的时间还要多。
  蒋伯宇看着只摇头,只好一对一地开始技术辅导。等她转到何继红身边,发现她倒是已经把球踮得有模有样了。蒋伯宇点点头说:“不错,注意着力点,别急!”何继红抬起头冲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蒋伯宇说:“我该谢谢你才是真的嘛!”
  何继红突然把脚下的球停下来说:“就你那天不小心摔倒了吧。我叫何继红。别客气。蒋教练,刚才看你踮得真好啊!”蒋伯宇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说:“就叫我名字吧,叫教练哪敢当!”何继红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出口的话却是:“你……你叫什么来着?”蒋伯宇脸上都快尴尬得没表情了,“蒋伯宇。”他小声地挤出这几个字。
  何继红点点头表示记住了,又问他:“手上的伤没事儿了吧?”蒋伯宇正要回答,那边王丹阳招着手喊他过去,他匆匆地说了声“没事儿”,转身跑开了。
  到了王丹阳这边,她眨眨眼,向何继红那边努努嘴说:“师弟,你们在嘀咕什么哪。可别分心哟,小心我们扒了你的皮!”蒋伯宇连连摆手,脸一下子红起来。
心尘 八
  郑大志一早刚上班就被教研室主任兰天明教授叫到了办公室。
  “老郑啊,咱们现在尸源的情况还行吗?怎么有学生向教务处反映标本不够?”兰教授开门见山地就问。
  郑大志略想了一下说:“现在学生年年扩招,像以前四五个人一具标本肯定不行。现在 
标本实验室有三个,六个解剖台。只好每次每组实习人数增加到了八个。如果增加解剖台的话,标本会有些吃紧。附院的尸体供应量是年年减少,殡仪馆那边我们一直在打招呼,但还是数量有限。然后就是法院那边,死刑犯一年没几个,不想收尸的也少。”郑大志一直主抓实验室的工作,尸源供应也都是由他来负责。
  “自愿捐助的情况呢?”
  郑大志苦笑了一下说:“兰教授这个你也知道,这几年不就是那么一具吗?编号M9967的。其实还是中国人的老观念,死也要留个全尸嘛。连尸检很多家属都不允许做,更别提让你拿去做标本了。”
  兰教授哦了一声。说:“你说的那具我知道。还没用吧?”
  郑大志说:“没呢,去年说给用了,我不正好得急性肠炎请了病假,也就没动它。后来就一直放9号尸池里。前几天我和小孟刚给弄到制作间,准备做个肌肉标本。”
  兰教授说:“好的。抓紧时间做了吧。咱们一年大概需要多少尸体?”
  郑大志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说:“要保证实习质量,再加上库存和机动的,一年不能少于八十具吧。现在解剖实验室是连轴转,有时晚上还得安排。学生对标本也不知道爱惜,有的用个三四回就报废了。”
  兰教授点点说:“我再动用点老关系,找找其它几个医院吧。现在的尸源是一年比一年紧张了。你上课呀,再多强调让学生爱惜标本,损坏了,必须赔偿!现在国外的一具生物塑化标本能卖到十几万呢。”
  从兰教授办公室出来,郑大志径直去了标本制作间。
  前几天抬出尸池的那具男尸还放在解剖台上。郑大志想今天就把它给处理了吧,过两周2002级临床医学系的学生就该实习肌肉标本了,已经有的那几具早就被翻得不成样子。有的肌腱断了,有的缺这块儿少那块儿。
  进了标本制作间,郑大志掀起解剖台上的白布单。“挺好,固定的不错,肌肉组织也很匀称,做好了会很不错的。”郑大志相信自己的技术,这会他像欣赏艺术品一样边看边想。
  只是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功。这尸体放的位置不动呀。他记得他和孟秋把它抬出来时,放的是靠里面的解剖台,现在怎么放外面的台子上了?他又捡起拴在尸体右手腕上的塑料牌,编号一栏上分明写着M9967。
  “就是这具嘛,谁搞的鬼?”郑大志自言自语着。
  在解剖实验室,每进来一具尸体,首先都要编号打卡。编号的第一个字母代表性别。如果是男尸就记为M,其实是MAN(男性)的缩写;女尸记为W,也即WOMAN(女性)的缩写。中间两位数字代表尸体的死亡年份。后两位则代表收到尸体的流水号。像郑大志眼前这具编号卡上标明的M9967,就意味着是具男尸,1999年死亡,是教研室当年收到的第67具尸体。
  在编号卡上还有其它一些东西,比如死亡原因和尸体来源。这一具尸体编号卡的死亡原因上标注着“不明”的字样,而在尸体来源上标明了属“自愿捐献”。因为这两项,使这具尸体显得非同一般。现在连解剖技师们说起M9967,都知道指的哪具。
  这是近十年来,解剖教研室收到的第一具自动捐献的尸体。
  这具尸体在进到这阴冷的解剖实验室后,一直存放在9号尸池里面。尸池在三个标本实验室靠里墙的木地板下面。一个实验室有三个尸池,共9个。每个尸池都是长两米二,深一米二,可以存放五六具尸体。9号尸池就在第三标本实验室的最里端。
  一直以来,9号尸池里就只存放这一具尸体。这也是兰天明教授下达的命令。当初收到尸体的时候他说:“能自动捐献遗体给医学事业,不简单呐!只要有条件,我们就应该善待遗体。先把这一具单独存放吧!”所幸解剖实验室里的尸体标本从来也没多到存放不下的地步,于是这9号尸池就成了M9967独自的栖身之地。
  郑大志叫来孟秋,问道:“是你把标本挪到这张台子上来的?”
  孟秋说:“没有啊,咱们抬进来时不是放在靠里面的台子上吗。”
  郑大志愣子半晌,嘴里冒出一句:“邪气了真是。”
  出现这种邪气的事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学生们中传言的解剖实验室闹鬼的事儿他也不止一次地听说了。
  郑大志干这工作二十多年了,从没有在这些人尸面前害怕过。他是医学院里正规出来的本科生,他相信科学。在他看来,所谓的鬼都是人心自己造出来的,纯属自己吓自己的玩艺儿。
  记得刚分到解剖教研室那两年,他郑大志不知在深夜里从医院太平间往解剖实验室运送过多少尸体。遇到没人帮忙,肩挑背扛的时候多了去了。平时晚上加班搞标本制作,和它们呆到晚上十二点也是常有的事。要不媳妇老说他身上一股死人味儿呢,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喜欢和他握手。
  这具M9967也是他当年亲自接手、处理并放到9号尸池里去的。
  现在回想一下,当时有很多事情让郑大志觉得很奇怪。
  这具尸体死亡不久就送过来了。刚送来时,搬动起来没有像别的尸体那么沉。而且,一直到郑大志把福尔马林推进它的静脉,都没有出现尸僵,大小关节还活动自如呢。
  “怪事!都快十二个小时了,还是软软的。要是别的尸体,早都是全身性的尸僵了。” 
郑大志当时就觉得蹊跷。
  还有就是郑大志在尸体的胸部和背部上没有发现哪怕一点点尸斑。“没有血液沉积,应该不可能啊!”面对这咄咄怪事,郑大志倒也没多想。
  尸僵与尸斑并不一定是死亡后绝对出现的现象。也有可能,是这具尸体出现得比较晚吧。有的尸体,在十多天后才出现尸僵与尸斑呢。
  但这些事情和今天这具尸体的奇怪位移联系起来了想,郑大志还是感到背后冒出的丝丝凉气。
  他又安排孟秋去问问教研室里另外两位技师。整个教研室里,直接参与标本制作的也就他们四个解剖技师。孟秋出去了一趟又很快回来说:“都说没动过。”
  郑大志摆摆手,郁闷地说:“算了,开始吧。”
  戴上口罩和乳胶手套,在手术刀柄上安好新刀片,调整好电动液压解剖台的高度,郑大志就准备实施肌肉标本的制作了。
  细长的手术刀很快落下。
  随即鲜血从郑大志的指间渗了出来。
  他的刀没有切在肌肉上,却鬼使神差地落在了自己右手的中指上。
  孟秋噢了一声,忙问:“郑老师您没事儿吧?。”
  郑大志懊恼不已,在低年资技师面前失手让他挺没面子。暗想是拿刀时不小心还是怎么搞的,手术刀竟然连乳胶手套也割破了。一时间,他只感到了中指火辣辣的疼痛。
  郑大志摇摇头,咣当一下把手术刀丢弯盘里。褪去手套,他见伤口还挺深的,一时心烦意乱。皱着眉看了看那具毫发无损的尸体说:“小孟,你们还是把它放回9号池。换3号池M2017那具。”
  小孟重新把白布单盖在尸体上,和郑大志一起走出制作间。此时血已流得他满手都是。
  也算是英雄折戟吧!二十多年来,郑大志从没犯过这样的低级错误——竟拿手术刀切了自己的手!
心尘 九
  又是个周末,严浩约了小惠儿到他学校来。都开学两个多月了,两人还一直没见过面。
  严浩和小惠儿是高中同学。打从穿开裆裤那会儿就认识。严浩的妈妈和小惠儿的妈妈同是读护校期间的好同学好姐妹,又都在一个医院工作。两人一个是妇产科护士长,一个是儿科护士长——感情比亲姐妹还亲。这两家人的走动也就比较频繁了。
  和小惠儿处朋友,严浩觉得少了其他年青人都能体验到的新鲜和刺激。
  谁让他们太熟悉了呢,都跟彼此肚子里蛔虫似的。从小玩儿到大两人碰面不是斗嘴就是干架。这碰得多了还真擦出了爱情的火花。读高一时两人就明确了关系,严浩大了也就让着她不再打架了。可在一起时还是卿卿我我的时候少,斗嘴生闷气儿的时候多。
  要说起来小惠儿还比严浩大那么两个来月呢,严浩一帮高中哥儿们都说:“你们哪儿像恋人啊,姐弟还差不多。”
  严浩说:“幸亏她不是我姐,你们看她把我胳膊给掐的。天天以为自个儿是梅超风啊。”
  小惠儿也说:“想做我弟?八辈子以后再商量吧。瞧他那熊样儿,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于是,两人就只好做了恋人。
  小惠儿本名黄小惠。典型的四川妹子。皮肤水灵,人也结实,眼大大的脸圆圆的看着蛮可爱。于是昵称加小名就喊成了小惠儿。只是性子急,脾气大。说起话和蹦豆儿一样,有板有眼一套是一套的。严浩呢,大家都说他长得像电影〈〈开往春天里的地铁〉〉里面的男主角耿乐。眉眼单独看不怎么特别,堆在一起就显出帅气来了。严浩不爱说话,用小惠儿的话来说就是“蔫儿坏蔫儿坏的”,平时小惠儿说他什么他都嗯嗯听着不计较,但说一套又做一套——脾气倔,最认死理儿。
  小惠儿个子不高,又有点偏胖,可还偏偏想做模特儿。严浩就天天损她:“瞧你长得那叫一有个性,不该长肉的地方你长得比火鸡还快,该长的地方你全一片北大荒。”小惠儿也眼看不太现实了,高中毕业就报了个服装学院。“不能当模特儿那能指挥指挥模特儿也挺好的嘛。何况将来自己的衣服还都不用买了。”
  小惠儿她妈倒是和严浩她妈意见相反。她对小惠儿说:“嘿,只要你丫头不学医,学什么都成!”
  406宿舍的一帮哥儿们直到昨晚开卧谈会才知道原来严浩早处了女友了。严浩通告他们也是指望着那三位能早点起床配合一下他的接待工作。否则,周日的上午他们通常是要睡到十一点半的。
  结果他被沈子寒一顿好骂。沈子寒说“浩子娶媳妇儿,那叫什么?母老鼠出洞啊!”那边李元斌接过话说:“是小白鼠还是米老鼠或是豚鼠总得拉来溜溜吧!”严浩心里暗自嘀咕:“她真要是一小白鼠我倒轻松了!”
  最后在廖广志的组织下达成君子之盟。严浩早晨去接小惠儿过来,来寝室小坐之后,再由严浩掏腰包请大家撮一顿以谢“鼠窝藏娇”之罪。而他们则配合严浩的这一次接待,全力做好表面卫生工作。
  严浩没有声张过自己在洗脸池里看见的那张脸,还有去找过那个夏老师的事。其实他让小惠儿来学校,就是想散散心除除晦气。当然,这只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和秘密。
  早晨九点,这一对儿欢喜冤家就在严浩他们学校东门口接上头了。
  小惠儿刚打上照面就叫喊起来,“严浩同志,你瞧瞧你还像个人吗?才几天时间啊,你就把你的脑袋整得跟个骷髅似的。该圆的地儿不圆,该凸的地儿像被谁啃了一块儿似的。”
  严浩悻悻地说:“哪儿有那么夸张嘛。”小惠儿就是一得理不饶人的,顺手使劲儿在严浩腮帮子上捏了一把说:“还说夸张?看你瘦得真像一饿鬼啊!”
  严浩听她这两句不是“骷髅”就是“鬼”的,心里别提多别扭。也挺冲挺大声地回了一句:“大清早的讲点儿吉利话好不好,拜托!”
  小惠儿用挺奇怪的眼神儿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搞迷信啊?还老发短信问我信不信……”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严浩用手一把捂住她的嘴说:“不要提那些东西了吧!算我求你!”
  “神经兮兮!”小惠儿瞪了他一眼。气得走他前面去了。
  进了宿舍,严浩发现坐床上的,除了沈子寒他们仨儿之外,任雪菲竟然也在其中。还是和李元斌紧挨在一起。
  小惠儿受到了那四位激烈得有些过份的掌声欢迎。沈子寒一口一个“弟妹”,外星仔一口一个“嫂子”把严浩窘迫得直想往马桶窟窿里钻。别看小惠儿对严浩大大咧咧凶巴巴的,在外场可是淑女作派,对这些肉麻的称谓一概用空姐般的微笑做答。还知书达礼地从背包里拿出十几包四川达州产的麻辣牛板筋,说是给大家霄夜下酒的。这些小伎俩立马赢得了406全体同仁的好感。廖广志跑前跑后地给“弟妹”倒茶端水,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儿——感情像是他女朋友来了一样。
  李元斌起身给小惠儿让座,又凑到严浩耳边说:“雪菜包子是我拉来的,凑个热闹。”小惠儿在任雪菲身边儿一落座,就把严浩扔一边儿不管不顾了,和任雪菲倒拉起了家常。
  没到二十分钟,寝室里就成了小惠儿的包场,听着她诉苦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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