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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金字塔-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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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幕上那令人痴迷的美女难道和我旁边这个白皙的女子是同一个人吗?
“那是幻象,并不是我。”玲王奈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在我耳边轻声说。她那轻柔的声音,越发使我头晕目眩。我简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了。
银幕上,专注地观赏舞蹈的年轻人旁边,还坐着另外一个漂亮的女子。从他们的台词来判断,她应该是他的未婚妻。
但是后来,他冷落了未婚妻,开始频繁地与舞女约会。于是,他的未婚妻设下圈套,将他关进了墓地下的石洞里。
伫立在黑暗之中的年轻人发现玲王奈早就被关进来了,两个人飞快地奔向对方,拥抱亲吻。
玲王奈一直观察着御手洗的侧脸,说道:“我就是让你嫉妒你也不会吧?”
突然变成了空中俯视的镜头。一望无际的森林里升起一个橙色的大火球,一声巨响,又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一队喷气式飞机掠过森林上空,机翼上画着美军的标识。机舱里手握操纵杆的驾驶员摘下防护盔上黑色的护目镜,露出了那个年轻人的脸。
镜头再次切换,阴郁的天空下,自由女神像矗立着。冰冷的水面上,一群白色的水鸟掠过自由女神像。镜头迅速推近。
水上的栈桥旁边,是一家餐厅。一位女子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凝望着大海,微卷的黑色长发,白皙的脸颊,雪白的手指。这正是我们在刚刚过去的夏天里接近过的玲王奈,那是三个月以前的她,尽管眼下她本人就在我们旁边,但我仍然非常怀念那个她。
镜头转向朝餐厅行进的船上,钢琴的序曲开始响起。玲王奈两肘支在桌上,引吭高歌。
“海边的咖啡馆里,我一直等待着你。虽然并没有约定,但我仍渴望见到你——”
只见玲王奈朱唇微启,正和着音乐的节律而低吟。
真是不可思议。银幕上的玲王奈与我旁边现实的玲王奈正唱着同一首情歌。
“今夜的我属于你,我等你说出指令。我是你的恋人,被你判了无期苦役——”
我注意到玲王奈的大眼睛里一大串泪珠簌簌滚落。在银幕中水光的映照下,她的泪珠宛如青色的宝石,熠熠发光。
一个人在海边漫步的玲王奈,与朋友一起身着紧身衣、脚踏溜冰鞋、边笑边滑的玲王奈,在T型台上歌唱的玲王奈,浓妆劲舞的玲王奈,这全是登上演艺事业顶端的巨星容颜。
对我而言,这样的身姿正如同我在墨西哥湾里看到的一样,令人头晕目眩,无法直面。而现在,她距离我仅仅十几公分,我却并不觉得她有多么幸福。她得到了一切,同时却一无所有,因为她最想得到的,却连碎片也不曾碰到。
故事本身拉拉杂杂,没有要点。玲王奈饰演的阿依达在纽约复活,历尽坎坷波折,于一九八七年实现了自己五千年来不曾实现的梦想。就是这样的爱情故事。
就像御手洗以前说过的那样,世界文明的中心一直不停地向西移动,所以二十世纪的阿依达和拉达梅斯必须在美国复活。埃及已经不过是文明的列车不再停靠的废弃的车站。这样想的话,这场宣扬轮回转世的音乐电影在广义上,也是文明论的一种吧。
当我一边欣赏电影一边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陌生街道的画面里出现了巨大的广告板。旁边的玲王奈开始对御手洗说话。
“看,这是日本企业的广告板。日本家电公司的霓虹灯。汽车也是和日本企业联合生产的。那边的是日本的不动产公司,这边的是日资餐厅。这个你曾称之为巴比伦的好莱坞日子也不长了。这个王国将很快被日本企业所收买,以后如果缺少日资参与,将连一部电影也拍不成。”
玲王奈对御手洗小声嘀咕这些,使我惊讶不已。我不太相信那种时代会很快到来。但是,这些话是处于好莱坞演艺圈的中心,对艺术世界了然于心的玲王奈的言论。
“文明的中心是向西移动的。”御手洗仍然这么回答道。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句话里令人震惊的含义。美国以西,是日本,难道美国的下一个就是日本吗?!
这样的话在我的内心撩起了波澜,我呆呆地看着美国的最新影片。这部电影的主演叫玲王奈,她就是一个日本人。真难以置信,我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转眼之间,《阿依达1987》的画面又开始跃动。
我经常观看那种歌舞老片,比如弗雷德·阿斯泰尔、吉恩·凯利等人主演的作品。但是《头发》以后的歌舞作品,我几乎没有看过。所以,玲王奈的电影还是令我耳目一新,深受感动。看来,我是很喜欢这样浅显悦目的音乐娱乐电影的。
电影情节接近了高潮,正是恶女岬金字塔内部拍摄的场面。五千年以后复活的阿依达,也就是玲王奈,散发着金色的光辉,她展现了火焰般热情的舞姿。舞步不仅完美,而且如同幼兽般轻柔。
虽然这也是参加特殊培训的成果,但是在我看来这主要还在于玲王奈本人超群的天赋。她跳动的不仅是学来的舞步,否则只能感到事倍功半。她的舞姿其实更像一只在原野上奔跑的猎豹,展现着野性的生命之光。
群舞渐渐移动到了场地中央的阿布·辛贝尔神殿上,领舞的玲王奈走进入口,穿过黑暗的走廊,接着是在好莱坞的摄影棚里拍摄的如梦如幻的宏大场面。
玲王奈沿着圆形的舞台,脚蹬旱冰鞋,一边拍手一边滑动。她的身后是圆形的伴舞队。歌舞的节奏越来越快,贴在身上的金属亮片泛出梦幻般的光芒。
拉达梅斯复活了,在二十世纪成为了一名战斗机机师,而尽情歌舞的阿依达则飞入他的怀抱,他们拥抱亲吻。
恰在这时,黎明到来了。海平线上升起了旭日。镜头再次拉开,两个人站在恶女岬的玻璃金字塔前边。这个画面是合成的,金字塔上半部分的玻璃被朝日映得火红。在经过特殊处理的胶片上,金字塔宛如一枚巨大的宝石。两个人身影的轮廓也因逆光而显得模糊不清。
“简直像水晶一样!”拉达梅斯说。
“水晶之夜的黎明。”玲王奈点点头说,“新的一年拉开了序幕。”
接着响起了片尾音乐,两个人祝福新年的慢动作镜头开始了,摄制人员的字幕缓缓上升。
玲王奈从沙发上轻轻站立起来,右手手指抚在额头上,彬彬有礼地向我们致谢。我和御手洗,至少是我,热烈地鼓掌。我不知道御手洗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可是发自内心的赞美,画面的确非常漂亮。吉恩·凯利的《雨中曲》是我最喜欢的电影,其次是《一个美国人在巴黎》,现在看,《阿依达1987》已经超越了《雨中曲》,我坚信这一点。
“可以载入史册的电影诞生了!”我脱口而出,的确是发自肺腑。玲王奈俯下身和我热烈拥抱,而我则越发为自己对电影的评价而感动。观赏这场电影,毫无疑问也是我人生中的难忘经历。
御手洗靠在沙发上,和玲王奈握手,说:“真是杰作!一个歌舞片明星诞生了!”
玲王奈跳了起来,叫道:“我太高兴啦!有你这句话,那些尖酸刻薄的影评家怎样诋毁我都不怕了,我只希望得到你的赞美。真高兴,谢谢!我已经满足了!”
说着,她一下子坐到了沙发上,双手捂住了面颊,又立刻再次站起来。
“好,为了庆祝玲王奈得到这样的好评,我们不再去喝一杯肯定是不行了!”她自己主动宣布说。
这正合我意。真奇怪,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玲王奈一个亲属也没有,没有一个人来褒扬她在好莱坞一点一滴的努力。她的父母已经故去,两个兄长也因为上一次横滨的黑暗坡杀人事件而奔向了另一个世界。玲王奈孤身一人,只想得到御手洗的赞美,所以才如此敬业。如今,这一切都得到了最完美的回报。我为玲王奈能够获得这样的祝贺而由衷高兴。这种感觉甚至超越了恶女岬怪异事件和黑暗坡事件的解决带给我的愉悦。
因为我第一次看到玲王奈如此尽情地欢笑。
洛杉矶,美国17
银色的劳斯莱斯静静地驶入停车位,酒店的门童打开了后边的车门,身穿银狐长大衣的玲王奈出现了。她举止优雅,左脚先迈了出来。从我们这个位置看,她只有豆子一样大。
掌声雷动,记者和摄影师们的闪光灯频频闪动。玲王奈满面春风,走向玛迈森·索菲酒店的大厅。道路两旁挤满了想一睹芳容的影迷和崇拜者。
我和御手洗站在人墙后边。御手洗对这样的狂欢之夜明显不感兴趣。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事实,也强作欢颜,混在人群中鼓掌。我怀疑他是否真为《阿依达1987》而感动。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松崎玲王奈女士光临!”音箱里传出这样的声音。
“玲王奈,请问,你对这次工作满意吗?”
然后在人群深处也能听见玲王奈对着麦克风的讲话,当然,我们看不到她。
“哎,非常满意。”玲王奈说。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啊!”御手洗略带嘲讽地说,“这是站票的悲哀。”
“大家都要看大明星,有什么办法?”我说。
“请问,你这次的表演能够使日本文化得到传播吗?”采访者问。
“这很难。我想日本文化以后也不会在美国的音乐片中得以传播。二者的距离太远了,不追溯到文化的起源是很难混为一谈的。不过这次我非常满意,表演也十分尽兴。连那个令我肃然起敬的世界第一啰嗦的评论家也很赞赏我的表演。”
“谁?哪个评论家?”
“他的名字叫夏洛克·福尔摩斯。”
“哎呀……”御手洗面朝前方叹道。
接着,男一号麦克尔·鲁尼的豪华车滑进停车位。
?
在庆祝会场,我们和艾维·特芙拉的工作人员再次相遇。
“你好啊,福尔摩斯先生!”埃里克·贝尔纳问,“好久不见,来杯香槟吗?”
我们分别从服务生端过来的托盘中取过高脚杯。
布莱恩·惠特尼也在,还有鲍勃·罗伊斯、斯蒂芬·奥尔森,他们在会场里都穿着黑礼服。但人群中不见新奥尔良警察局的迪克斯特·克顿和FBI的尼尔逊·马克菲伦两个人的踪影。
“看过电影了吗?”埃里克问。
“看过了。”御手洗简单地回答。
“玲王奈的表演很出色吧?”
“光彩夺目!”
“像她那样有才能的女星,就是在好莱坞也很罕见。噢,让我来介绍一下,御手洗先生,这位是提莫西·特雷尼先生。”
埃里克旁边的一个小个子男人抬了抬帽子,同御手洗握手,然后同我握手。他鼻梁很高,上边架着眼镜,蓄着花白的络腮胡子。
“你就是御手洗先生?从东京来的名侦探?久仰久仰!听说你弹指之间就解决了恶女岬的理查德·阿莱克森命案,认识你很高兴。他生前和我非常亲近,我代他向你致谢。”他声音高亢,用美国人特有的快速语调说道。
“你是理查德·阿莱克森的私人医生吧?听说理查德可是个有钱人,和玲王奈小姐、特芙拉导演都是好朋友。”
“但我最想认识的还是你啊,福尔摩斯先生。不过,这么看,你还真像年轻的福尔摩斯呢!”
“是他像我。”御手洗纠正说。
于是提莫西·特雷尼嘎嘎地笑起来,声音好像摩擦着的齿轮。
“还真像这么回事!真有意思!我也非常喜欢古典推理小说,尤其是福尔摩斯和波洛的故事更是让我爱不释手。每当读到小说的结局部分,看到他们充满戏剧性地解开事件真相,我的心脏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请你一定要给我讲一讲,你是怎样发现凶手使用了恶女岬上的玻璃金字塔实施犯罪的。”
厚厚的眼镜片后面,他的眼珠骨碌骨碌地转动着。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想,这样的人还真是到处都有。他们有钱有闲,有的还很有教养,喜欢往名人堆儿里凑。然后到处吹嘘自己的社交圈子,以此印证人生的价值。但出我意料的是,御手洗似乎格外中意这名医生。
“噢,当然可以。我们可以无所不谈。”御手洗爽快地答应。
这时突然掌声雷动,原来是艾维·特芙拉导演出场了。激昂的音乐演奏了几个小节后戛然而止。主持人也登上了舞台,就电影的制作过程对特芙拉进行访谈。
“关于电影的问题还是不要问我的好。”特芙拉导演说,“那边有一大群可怕的评论家呢!问他们去吧!”
“听说这次的拍摄非常艰难?”主持人问。
“迄今为止,我已经拍过二十四部电影,每一部电影都非常艰难。”
“难道这个不是最难的吗?听说还卷入了一场杀人案。”
“真是隔墙有耳。是谁告诉你的?呵呵,你在我的工作人员里一定安排了眼线。让我查出来一定扣他工钱。”
“但是似乎已经顺利解决了,不是吗?”
“是啊,当我们进退维谷的时候,一位东京来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为我们一举解决了所有问题。”
“夏洛克·福尔摩斯?”
“是的,我猜他正在这个会场里喝着香槟呢!”
“嗯?在哪里?福尔摩斯先生!我正为家庭关系而苦恼,请出来为我指点指点!”
乐队打出细碎的鼓点,拥挤在会场里的美国人都东张西望,寻找着御手洗。因为大家齐声叫着“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御手洗似乎有些厌烦了。他不情愿地举起手来示意,闪光灯立刻汇聚到他身上。一声干脆响亮的钹声结束了细碎的鼓声。
“找到了,找到了,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叫你到台上来呢!”乐队开始继续演奏,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御手洗无可奈何地登上了舞台。
“请你简单说,还有客户在等着我呢!”御手洗冷冷地说。
“这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你觉得这次事件难度如何?”
“的确是老生常谈。”御手洗说。观众席上爆发出笑声。
“松崎小姐也这样问过我,不错,比特芙拉导演拍摄《阿依达1987》要容易得多。”
“你以前还遇到过更加复杂的案件吗?”
“遇到过很多!”
“我们很想听你讲一讲恶女岬事件的详细经过……”
“这恐怕不行,说来话长,香槟会随着气泡消失的。总之我的朋友会将它写成小说。”
“会在美国出版吗?”
“那就看美国出版社是否感兴趣了。”
“如果这本小说在美国发行,我就将它拍成电影。”特芙拉说。
“那太好了,那样松崎小姐就是能歌善舞的女侦探了。”御手洗说。
“真是好主意!”导演说道,“我要赶在斯皮尔伯格之前签下电影改编权。”
观众的笑声。
“福尔摩斯先生,请问你的大名?”
“这个问题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我的名字不是福尔摩斯,而是御手洗。”
“御手洗先生,如果对恶女岬事件一言以蔽之,那是什么呢?”
“一言以蔽之?这真是美国人作风!在里边加进热水,然后等三分钟,整个事件的全貌就都知道了。”
“呵哈哈,难道是意大利面条吗?”
“文明的衰亡。”御手洗说。
“文明的衰亡?”
“对,如果一言以蔽之,那事件的本质就是文明的衰亡。升起的太阳在傍晚会沉入地平线,闪亮的星星会在黎明时分消失,战无不胜的猛士纵有金刚之身,最后也会在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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