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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吃一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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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林跟我都聊了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我的脑子里满布着李林在那个连环杀人案中作案的全部可能性。李林住在医院的新知楼,几个案子现场都是以李林所在的医院为中心向四面辐射的,发案地均在这个圆周之内。它说明什么?是凑巧的吗?它是否说明李林可以随时随地作案,然后,随时随地地撤离,又不会过多地引起别人的怀疑?李林是呼吸内科医生,他太懂得肺在人体中的功能和作用,他深谙肺动脉的准确位置和肺动脉被深刺之后的重症反应。几个案子,无一不透着案犯极具专业的作案手法,三个案子,应该是同一个具有专业水平的人所为,李林太符合条件了。只是,李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的动机何在?
  10
  我开始跟踪李林。
  我发现李林下班后并没有回他的新知楼,他在医院北面的那个胡同里还有一处平房,有点像我住的那个院子,独门独院。
  我记得H省的那宗悬而未破的系列杀人碎尸案,犯罪嫌疑人的目标均为20岁左右女性,奸杀后碎尸,然后分散抛尸。所抛地点大多选在城市的外环路上。刑侦技术专家们经对所抛尸体的查验,发现,犯罪嫌疑人对尸体的肢解和切割极其专业,那应该是一个外科手术专家的杰作。五省市联席案情分析会上,大家对犯罪嫌疑人有一个达成共识的分析:犯罪嫌疑人应该是一个专业技术高超的外科医生;即使没有独门独院也一定是单身一人独居一室,因为肢解尸体是一定要有一个独立封闭的场地的……
  可是,往往是特别有条件的案子却成悬案。
  我在远远的一个角落里躲着,那个角落刚好即可以隐藏我自己,又可以观察到那个院落的一切动静。我不能确知我对李林的跟踪对案子的侦破是否有帮助。困为对李林的怀疑也全都是一种直觉和猜想。虽然我深知,直觉的东西有时特别害人。可是,我不会放弃任何捕捉的信息。那信息,就像猫闻到了老鼠身上的气味……
  刘柳?刘柳怎么会出现在李林的屋门口呢?我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还没等我回过味来,李林已经跑出来迎接刘柳了。我像被钉子钉在了那个角落里,一动都不能动。
  难道是乔和刘柳也发现了李林有疑点?乔这是放“线”钓鱼?可,这四外周,却并无乔的影子啊!
  我是多么替刘柳担心啊。
  我在那个大门口徘徊复徘徊,我想拍门把刘柳叫出来。几次举手又几次将手放下。我不能……我的心里乱得一塌糊涂,刘柳是我的视线里的一场节外生枝,我不知该怎样将这突生的旁枝剪除,而又不使这旁枝受到丝毫伤害。
  

第一部 唐(14)
我又踱到了原来的那个角落里。心情沮丧地倦缩着,目光迟缓而呆滞。我想不明白刘柳为什么会到李林这儿。我想刘柳她一会就出来的。我等到刘柳出来再问她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迟。可是,刘柳她一直没有出来……
  夜里下起了雨,雨丝一点一点沁凉地浸透肌骨,我感到了只有在冬天才能感受到的那种彻底的寒凉。
  这一夜,我甚至忘了姚尧,忘了自己因何到了这里。我满心的期望就是等待刘柳的出来。
  我是那么的在乎她!这种在乎就是在这一夜的雨的浸泽中以及这漫漫的仿佛没有尽头的等待中生出来的。
  姚尧说:“奇怪,你怎么会选我?你一开始选的不是刘柳吗!”
  “牛柳?我说你说的是铁板牛柳吗?那不是一道菜吗?我怎么要一道……”
  我曾经是那么漫不经心地把刘柳比成“牛柳”,我当时如此地忽略她,简直一点也没有怜惜和疼爱的心。然而,现在的这一刻,它们像一捧盐被抛撒在旧日的创口上,那是一种莫名的疼痛啊。
  我更怕刘柳身陷某种险境。
  天亮了。雨停了。
  先是刘柳走出了那个红漆的大门,然后,是李林。
  我看着他们一起走过了我。
  我在那个角落里沮丧极了。其实,我才像他们的一场节外生枝。
  我先找到了乔。乔说:“你搞什么鬼呀,一脸的青紫。”我跟乔要了一大杯茶灌下肚,身子才渐渐有了暖和气儿。
  我说:“乔,我找你有事。”
  乔说:“天大的事也得先把衣服换了呵。你夜里干嘛去了?把自己浇成这样!别忘了你那只破肺可还没好利索呢。”
  我换了乔全套的行头。身子才彻底地感到了舒爽。
  乔很郑重地坐到我的面前,我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了。我单刀直入地问乔:“你跟刘柳没什么吧?”
  乔说:“唐,你没头没脑地问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我和刘柳能有什么,刘柳,人家有男朋友。”
  我一听,一下子就从床上跳起来。我说:“乔,你知道那男的他是谁吗?”
  乔说:“人家女孩子的事我怎么好多打听呢。”
  我说:“乔,我真希望刘柳跟的是你而不是李林。”
  乔说:“李林?哪个李林?是不是给你看病的那个李医生?要真是人家,那得说刘柳这个小丫头还挺有眼力的。人家李林长得多帅呀,一笑,像发仔呗?”
  我干咳了一嗓子,我说:“他妈的,乔,我也有同感。”
  “ 可是呀,乔,假如李林是我们要找的那个……”
  这回轮到乔跳起来了。
  乔摸了摸我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头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说:“你不会烧过头了吧?你怎么能怀疑李林呢?”
  我说乔“你知道吗,姚尧被害的那个晚上,我在胡同里遇到过李林。”
  “乔说,遇到李林怎么了,那如果你遇到的是我,我是不是也会成为你的怀疑对象?”
  “可,我是两次遇到。而且都是厕所。虽然第二次我只看到的是他的背影,可是,他却是从姚尧遇害的现场离去的。”
  乔说:“那个背影?还兴是你的错觉呢,你又没有确证那个背影就是李林。还有,人家还可能拉肚子,去了一趟厕所又去一趟,很正常……”
  “可是,那样的晚上,遇一次已足够了。他干嘛有事没事的要在胡同里转游呢?他的确告诉我他闹肚子,可是闹肚子还不敢快回家?”
  “ 人家还可能是有亲戚或朋友在那一带住,人家串串门总不违法吧。”乔可能觉得我的怀疑有点太离谱,所以语气上显得很不以为然。
  “没错,李林正是这么说的。可是李林怎么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林有可能真的就是杀害姚尧的凶手!”我对乔的不以为然感到愤慨。
  乔说:“唐,我知道你对姚尧的感情,我也知……可是,办案子不能感情用事。你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他干嘛要杀姚尧?他只单单杀了姚尧吗?如果姚尧是他杀的,那么,另两起呢?从作案手法和作案手段上看,这三起应该是一个人所为。那么我问你,他为什么要杀那个妓女?为什么杀那个打工妹?又为什么杀了……”
  乔没有残酷地说出姚尧。乔的一连串的质问让我的大脑从高热中降下温来,这是我从姚尧被害以来,第一次得以冷静地思考全案。
  我以沉默应对乔的质问。乔看着我,犹豫了那么片刻,或许他的思路就是在那犹豫的片刻里又打开了新的窗扇,又好像是急于要把那扇新打开的窗扇透给我看,所以,他在我的沉默里踏来踏去,就仿佛不如此就不能踏出一条明晰的出路引我走出迷途……
  乔说:“唐,要不这样吧,我们不要在任何一个假定里争来争去了。也就是说我们不要从某一个案子出发,也不要从某一个嫌疑人出发,让我们心平气和地从头说起吧。那第一起案子被杀的是一个妓女,我们当时把重点放在排查嫖客们身上,排查的结果告诉我们那条思路是一条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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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唐(15)
“ 第二个被杀的是一个打工仔的未婚妻,打工仔的未婚妻没有妓女那么复杂。那个打工仔给她找了个当小保姆的活计,是打工仔邀她来的。事实上,她在来京后的第一天就被杀了。我们当时怀疑是打工仔所为,可是查打工仔,打工仔在发案的那个时间正在工地上值班……”
  乔的话,就像某种化学试剂,那试剂本身并不会发生作用,可是,当它们被一滴又一滴滴入我混乱的大脑里时,我看见那混乱因了那试剂的作用正在一点点的沉淀着,在那些沉物的上方,我看见了许多的澄明和清晰。我的语言和思维就像这澄明之中的绿草,它们从我的头脑中长出来,我听见那些草发出的声音正是我的声音。我说:“乔,我现在在想,被害的三个人中,或许只有一个是凶手想杀的人,而凶手又不想一下子就让警方抓住他的兔子尾巴,所以他精心给我们摆了一个迷魂阵,他让毫不相关的几个女人出现在同一宗凶案里,他让我们在一场乱脉里东摸西摸,那一脉都不是他的真脉……也或许,她们三个都不是他想杀的人,他真正想杀的人他还没有杀,第一个妓女可能是垫背的,打工仔的未婚妻也可能是垫背的,而姚尧……姚尧的情形有几种可能,一是那个凶手在杀了两个人之后,于偶然中发现了姚尧和我的身份,他临时改变了他即定的杀人思路和计划,他兴许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想中途停下来和警方玩一场游戏,如此,姚尧就成了他这场游戏里的牺牲品。而他知,这样一来,我们很容易被逼进狭窄的侦破死路上去,我们会单一地从姚尧的案子出发片面地陷进自我的狭隘里,我想我现在可能就犯了这样致命的错误……”
  “ 唐,也许,像前两个案子一样,姚尧的被杀也只是那个凶手的临时动意,或许根本就不像你想的那么复杂,她们全是他的犯罪欲望的发泄……”
  “可是乔,我不同意。你不觉得在这看起来毫无关联的案与案的铺陈里,总好像有一条线太过显眼地扑入我们的视线里吗?”
  “ 你指的是什么?”乔问。
  “ 比如,那个独特的不能再独特的杀人手法?他干嘛那么不加掩饰地表明他杀人的手法跟某种专业或是职业有关呢?其实那根本不是不加掩饰,而是极于亮明和表白,分明就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 凶手他也可能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泄露,就像一个先天的左撇子,他用左手作案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乔的语气像扎在了虚土里似的,我第一次听出他内心的底里先有了一种不确定不踏实的感觉。
  我说:“乔,自然的泄露所遗痕迹和人为的刻意所遗痕迹就像一幅画里深掩着残缺的无形的思想和被完美严裹着的看得见的败笔和硬伤……对了,乔,刻意有刻意无法消弥的痕迹,我现在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要怀疑李林了……”
  乔不解地问:“唐,那你的意思还是李林……?”
  我告诉乔,我怀疑李林并没有错,因为我正是在凶手的刻意暗示里走近凶手期望我走近的事先布置好了的圈套里的,只是我还不能确认案件的面貌,但我却强烈地感觉到,凶手即使不是李林,也应在离李林不远的地方候着我……
  11
  星巴克咖啡馆。我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等着刘柳来。
  白天的这个时光,咖啡馆静静的,整个二楼小小的四方空间里就我一个人。窗外,教堂肃穆而宁静地矗立在整个视野里,鸽子在教堂广场的绿地里悠闲地踱着步,绿地周围的花树,像裙裾的少女,恬淡自然的驻足凝望,一树又一树的花朵啊,透着纯洁,透着庄重,透着神圣和崇仰。它们决不让自己的美丽喧宾夺主。
  被案子缠得身心疲惫的时候,我喜欢这样的一个午后,一个人,一杯咖啡,掺着一片心事,与窗外教堂所展现的宁静和肃穆独对。
  刘柳悄无声息地落座在我的对面。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端详和审视刘柳。有的人,她们像雷电,一下子就摄住你的心。而有的人,她们却像这窗外的花树,她们其实一直美丽地站在那里,而人生匆匆,有时,真让我们来不及驻足和凝眸以对就已错过。错过了,才知那错是无法修改的了。
  我看刘柳的时候,刘柳也正以一种挺特别的目光审视着我。她说:“你常来这么?”
  我说:“不,偶尔。”
  “那么,一定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人?静静的,不要谁来打扰?”
  “嗯,你只说对了一半。其实心情好的时候也来。只是,好与不好,都没有人分享……”
  “我要一小杯ESPRESSO吧!”刘柳一定是看见我喝的那一大杯了,所以她要了与我同样的喝。
  “太苦了吧?我给你要当日咖啡吧!我想女孩子可能还是喜欢甜的,或是淡一点的?”
  

第一部 唐(16)
“ 不用了,这样,我,我不正可以分享一点你的苦吗!”或许她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暧昧,所以又赶紧说:“哦,我不过是开玩笑,你平时就喝这么苦的吗?”
  我笑笑说:“第一次有人肯分享我的苦。谢谢你填补了没人与我分享的一项空白!其实谁都不是生来就喜欢苦的,可是,人这一生,总是遭逢避之不急的苦难,当内心淤积的苦处无法排遣的时候,就想以苦消解苦……”
  “唐,我知你是为姚尧……有一句话我一直想把它说出来,其实,我总觉得姚尧是替我而死的……我真希望走的是我而不是姚尧……”
  我虽不知刘柳的话里暗含着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在她的内心,存着某种深重的苦楚……我说:“刘柳,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刘柳看着窗外,面有难色地说:“我还不太确知……我只是感觉……我,唐,我真的不知跟你怎么说……”
  我说:“刘柳,你是指当初我和乔去警院挑你们的那档子事吧?你是不是想说,我开始挑的是你,而如果我后来没有挑姚尧,那么你就是我的搭档,而遇刺的就只会是你而不会是姚尧了,是吗?你大可不必这么内疚和自责,这都是命……”
  “不,不完全因为这个……”
  “那么,是因为李林?”或许是我的话问得太突兀,太单刀直入,一点留白都没有,刘柳除了惊愕的份儿,什么也说出来。
  我说:“刘柳,我找你来,是犹豫了又犹豫,可是,有些话,有些事,如果不跟你讲出来,我于心不安。坦白地讲,我是在跟踪李林的时候才知你和李林……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刘柳,因为我在姚尧被害的那个晚上,在姚尧被害的现场附近,两次看见过李林……”
  刘柳比我想象的要镇定和坚强得多。我看见泪水湍湍急急地在她的眼圈里打转,她奋力抑制着,不让它们涌出来。
  她说:“唐,无论你怎么做,我都理解。并且我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我不知我该怎么跟你说,我和李林,我们其实认识的时间不长。唐,说老实话,我曾经忌妒过姚尧,我忌妒你挑了她而不是我,不怕你笑话,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无法忘记你,可是,我在你的眼里或许真的如牛柳那样的一道菜而已……这些就不说了,记得有天晚上下线分手的时候,乔要送我,我看见你跟姚尧相偎着的样子,心里很难过,我跟乔说我想自己走一走,乔坚持要送我,我不好拒绝乔的好意,就让乔送我回宿舍了。等乔走了,我一个人待着心烦,就出来走走……
  不知怎么我就走到了李林住的那个巷子里。看着那个幽深寂静的巷子,我的脑子里总是在想,现在这个时候,唐和姚尧他们干什么呢?  想到你跟姚尧,我就禁不住地流泪。我知道我这样很傻,很不应该,可是我管不住我的伤心。
  落寞无边。我忘了这是在午夜。我也忘了一个女孩子走在小巷里的危险。我怀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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