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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虎口的孕妇八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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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迅开口说话,问她姓名、年龄、籍贯、家庭状况等,极象查问户口,但语气和蔼亲切,象个忠厚兄长。特别问她婚否,当她羞涩地回答“我还小呢”时,朱迅一下子半天沉默不语了。

  她抬头偷视朱迅,见他在想什么。她又垂下头,却一下子止不住心跳。啊,好帅的青年,好英武的军官。那沧桑的面庞显示着经历战火的成熟,那宽阔的前额折射着心胸的博大坦荡,那一双剑眉显示着无比的刚毅坚强,那剑眉下的眼睛睿智而又善良。

  他是什么人呢?他好象不同一般,但她当时不好意思询问。朱迅安排她到班级后她打听同学,才知他果真不凡。他是一位年轻的老革命,从大学投身“五四运动”,从北平南下北伐革命,冒死参加南昌起义,又奔赴井冈山,踏上长征路,身经百战,历经磨难。现任*北方局军委书记蒹华北军政干部学校校长。她对他肃然起敬。

  之后入班学习,听朱迅讲课,听朱迅作报告,他的才华理论,更让她由衷景仰。讲近代中华民族的屈辱史,他离开讲稿,滔滔不绝。从人物、姓名、作为,到事件、起因、结果,及至年月日,是那样熟悉,是那样超人的记忆。

  他又是那样热血沸腾,讲到列强怎样瓜分中国,怎样欺侮中国人民,清朝政府怎样忍辱投降,他义愤填膺,慷慨激昂。讲到眼前日寇怎样蹂躏惨杀中国人民,他声泪俱下。

  他革命理论又是那样高深,讲*主义学说,讲苏联十月革命,讲阶级斗争,他引经据典,头头是道,让人茅塞顿开。尤其讲抗战理论,讲毛主席的《论持久战》,从驳斥“速胜论”、“亡国论”,到论述为什么是持久战,理论联系实际,又是那样折服人心。正是听了他的讲述,她才认识了抗战形势,树立了抗战必胜的信念。

  后来听了他的家史忆苦,他的苦难经历,又让她同病相怜。那个忆苦大会,他带头诉苦。他出生在江南水乡浙江温州。他和她一样也是自幼丧父,母亲靠给一家恶霸地主当佣人养活他和两个弟弟。

  他只读了五年书就辍学了,母亲带他给那家恶霸放牛挣钱,供两个弟弟再去读书。微薄的收入,维持着吃糠咽菜的生活。

  但令他不能忍受的是遭受欺侮。恶霸吃喝作乐,动辄拿他戏耍。一次醉酒照盆撒尿,抓过他非要他喝了不可。他挣扎逃跑后,再也不敢进那个恶霸的家门。

  更令他痛恨屈辱的是,恶霸邪恶荒淫,竟凌辱了他的母亲。他怒不可遏,在一个天黑风高的深夜,一把火点着了恶霸的庄园,使他的三宅两院一夜变为废墟,那恶霸也一命呜呼。他和母亲悄悄躲避到五十里之外的外祖父家谋生。怕官府追究,他远走高飞,徒步跋涉,历尽艰辛,投奔到延安。

  严肃的上下级关系,他仅仅是她心中热爱景仰的领导,没有丝毫的非分之想。但是令她意外的是,突然有一天,那个政工处的郑大姐把她叫到办公室,说是给她介绍对象。

  当郑大姐说出他的名字时,她竟一下子目瞪口呆。她想不到他那么大年龄了竟然还是单身,她更想不到自己景仰的领导怎么会爱上自己。

  她说:“郑大姐,您是否是开玩笑?”郑大姐和蔼却又是严肃地说:“哪能呢,是朱校长亲自托我作红娘。他说,他喜欢你。”她的心一下子跳个不停,两腮一片绯红。她垂下头,沉久许久,然后对郑大姐说:

  “请给我三天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三天,那怎么行呢,只能三分钟。”

  郑大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可她沉默了三秒钟后对郑大姐说:“实在对不起,我现在年龄还小,需要学习锻炼,不想找对象。再说,朱校长是大领导,水平觉悟那么高,我一个无知无识的毛丫头,怎么相配呢?”

  郑大姐打趣地说:“陈虹,我可要告诉你,共产党提倡婚姻自由,这个,我不能勉强你。但是,你要知道,现在是抗战时期,婚姻也要服从抗战的需要。咱们的朱校长辛苦领导抗战,不要说废寝忘食,连婚姻都忘了。他今年三十有六了,他要是打了光棍,你可要负责任。干校的女学员虽然不少,但是朱校长唯有对你一见钟情。”

  郑大姐的话虽是玩笑,但陈虹却当真了,她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她一向崇敬他,一听说他为抗战而不顾个人婚事,更加敬佩他。可是仅仅是敬佩,她并没有非分之想。但她又不否认,她老是“想”着他,想听他讲课,想听他作报告,想听他和学员聊天。

  心里喜欢他,喜欢他的音容笑貌,喜欢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一天见不到他,心里就一种莫名的“不安”和“空虚”。难道,这能是爱情吗?若果真是爱情,可毕竟年龄又有点悬殊,他大我十七岁啊!她是下定决心不早婚的,可如今这“兵”临城下,她该怎么办呢?不愿和任何人透露,她反复地质问自己。

  之后,突然三天没见到朱迅,她有点着急地打听一班的学员。学员告诉她朱校长病了,在宿舍里休息,

  她顿时不安心了。

  她莫名地牵挂起他,她想一个人去看望他,可又怕引起嫌疑,而且她拒绝了他,她感到无法面对他。她忽然灵机一动,约了三四个女生一起去看望他。

  朱迅因工作劳累加上营养不良体力衰弱而病倒。当看到朱迅不修边幅憔悴而又胡须荒芜的面容时,不知为什么,她心里一阵疼痛。

  同伴们对朱迅嘘寒问暖,可她却低头无语,她的心一直在跳个不停。同伴们起身告辞了,唯有她伫立未动。

  她环视朱迅的卧室,虽然卫生极好,陈设整齐,窗明几净,但那床头放着的带洞的布袜,墙壁衣钩上挂着的撕裂的衣裤,以及脸盆里搓板下泡着的未洗的衬衣,显示着他的忙碌和无奈。

  她心里顿生怜悯,她想,他真的需要妻子,需要伴侣,需要女人的关怀和体贴。那样他对革命,对抗战工作,可以专心致志了。她想起郑大姐说的婚姻也要服从抗战的需要,是意味深长的。为他,不就是为抗战吗?既然他爱我,我也打心里景仰他,还说什么呢?

  此刻,她的决心动摇了,她的意志融化了。她立刻关心起他,望望那带洞的布袜,瞅瞅那撕裂的衣裤,看看那脸盆里压在搓板下泡着的衬衣,她准备一样样料理。她不声不响,先蹲下拿起搓板搓起衬衣。

  朱迅躺在床上,一切看在眼里。当陈虹象主妇一样,低头用力在搓板上搓衣的时候,朱迅突然坚持着走下床,抑制着喜悦和激动,喊道:“陈虹——”

  陈虹立即手停在搓衣板上,半天,她才抬起头,甩甩手上的水,缓缓站起身来,面对着朱迅却不敢直视他。

  朱迅礼貌地以试探的口吻道:“陈虹,嫁给我,行吗……”

  毕竟是初恋,毕竟是第一次面对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陈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脸也红得又热又烫,羞涩地欲言又止。但她已经准备束手就降,半天,终于点点头,并鼓足勇气对朱迅说:

  “我‘可怜’你……”

  朱迅激动地上前一把把她拥到了怀里。

  一个月后,他们举行了婚礼。她又悔恨不该婚后再“可怜”朱迅,为他怀孕,为他“牺牲”。而今是如此的笨重和迟钝,而且多了一条小生命,叫自己死难瞑目。

  新婚之夜,他曾向朱迅提出,为了工作和战斗方便,暂时不要孩子,朱迅欣然同意。可是不久她却意外地怀孕了。做母亲是女人的天性,她发觉自己怀孕后,心里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她告诉了朱迅,朱迅也欣喜异常,他又何尝不想作父亲呢。

  但是想到影响工作和战斗,她还是决定舍弃。体贴理解妻子的朱迅也忍痛点头。可谁知一年后,陈虹又意外地怀孕了。她还是决定流去,但朱迅却下不了决心了。

  当她征求他的意见时,他沉默了。她知道他舍不得了,他渴望孩子,因为毕竟他已经快到不或之年了。

  终于,他向陈虹“乞求”道:“陈虹,我的好妻子,你就再‘可怜’我一次吧!为你心爱的人,再牺牲献身一回吧!”

  陈虹的心一下子软了,她想到作妻子的责任和义务,想到心爱的丈夫的渴子心愿,她不再坚持。

第六章 孩子在牢房中分娩
疼痛不断加剧,陈虹双手捂着腹部咬紧牙关坚持着。但一阵疼似一阵,撕心裂肺,汗水涌流,她终于抑制不住发出呻吟声。

  疯子看在眼里,她生过孩子,知道陈虹要临产了,但她束手无策。她想凑近安慰陈虹,教她经验,辅助她减轻疼痛,但是她不敢,她是“疯子”,敌人发现会怀疑她,而且陈虹也不会信任她。她看着痛苦的陈虹,揪心疼痛,坐卧不安。

  这是在恐怖的魔窟,空荡如洗,这又是深更半夜,万籁俱寂,怎么办呢?万一难产,不要说孩子安全,就是大人性命也难保啊!

  她焦急半天,突然急中生智。她“疯病”爆发,一边尖叫一边撞击牢房铁门。值班宪兵听到,立刻破门而入。她惊恐地指着拼命挣扎的陈虹,语无伦次地乱说:“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宪兵看看陈虹,明白了什么,把疯子推倒墙角,转身而去。

  山岛纪夫接到宪兵报告陈虹要生孩子的事,十分沮丧。他刚刚听完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关佃俊六的训话,严令他要尽快找到山东共产党首脑机关和八路军主力部队的行踪。

  因为日寇进山已经多日,东窜西搜,只扑捉到八路的一点凤毛麟角,终未见其核心机关和大部队所在,关佃俊六十分不满。他警告山岛纪夫,完不成任务,将以军法处置。

  山岛纪夫感到压力如山,他除了派人加强搜索,还特别打陈虹的主义,不想她要分娩。无可奈何,天要下雨,女人要生孩子,是天皇也挡不了的。但他又一闪念,女人天*子,不正可以利用其子吗?他立刻命令韩剑,要他优待陈虹生产。

  陈虹一阵阵感到天旋地转,万箭穿心,真的要死去一般。她此刻并不畏惧,她早就抱定自杀的念头,如今在疼痛中更失去了生的意念。她想若果真死了,一下子了却一切的痛苦,那该多好啊!她无所顾忌地挣扎,呻吟,她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可是不多会,牢门突然开了,昏暗中,她看到韩剑领着一位拎着包袱的白发大娘匆忙走了进来。她感到那大娘好面熟,但又一时记不起来。

  那大娘一眼瞧见她,一脸的惊讶和同情。看看陈虹的穿戴装束,那熟悉而又朴素的军衣军裤,知道她是八路军共产党。又看看牢房外晃动的日寇宪兵,知道是亲人遭殃。

  她立刻忙碌起来,摊开包袱,准备着接生工具。看看天凉,她央求韩剑赶快找人抱柴取暖,赶快准备开水,韩剑顺从地应允而去。

  大娘也觉得陈虹面熟,心疼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关切地安慰她,并教她忍痛的方法。陈红象见到久别重逢的母亲,依偎在大娘的胸怀,感到如春的温暖。宪兵送来了木柴,提来了开水。疯子不声不响地点着火,牢房很快有了温暖。

  天将破晓的时候,牢房里突然响起了婴儿“哇哇”坠地的啼哭声。“是个小子!”大娘如释重负,惊喜地长吁了一口气。她取出剪刀,在火焰上绕了绕消毒,然后小心地剪断脐带。

  陈虹听到了那剪刀声,心里一动。大娘又轻轻地用温水洗净婴儿,之后把婴儿双手托到陈虹怀里。

  紧紧怀抱着心爱的小宝宝,陈虹悲喜交集。看着这鲜活的小生命,那额头,那眉目,那小鼻子小嘴,好象自己的面容,又酷似他爸爸的神情,多么动人可爱。他是自己和爱人相爱的结晶,这也是大自然的神秘造化,是上天给人的最大恩赐,多么令人喜悦激动。他自在腹中孕育,曾经给自己和爱人带来多少陶醉和憧憬啊!

  朱迅“老来”盼子,喜不自尽,已给他起好了名字,说:“将来无论是儿是女,就叫抗抗,因为他(她)是在抗战中出生的。将来抗战胜利了,他(她)长大了,也叫他(她)永远忘不了中国这段耻辱的历史,叫他(她)永远激励自己爱国报国之志。”

  可是如今她想,我心爱的宝宝,我可怜的抗抗,竟诞生在这虎狼魔窟,他能躲过劫难,他能脱离虎口吗!爸爸妈妈的理想希望,期盼寄托,他还能去实现吗……

  大娘给陈虹盖好被子,戴好帽子,又千叮咛万嘱咐她坐月子要注意的事项,叫她不要着凉,不要吃硬东西,不要用冷水洗脸等等。之后从包袱拿出一包红塘,取出一把放到碗里,冲上开水,关切地捧给她,看着她慢慢喝下。

  一如母亲般的关怀,叫陈虹感激万分。陈虹说:“大娘,我永远忘不了您,今生我已到尽头,未来一定要孩子报答!”大娘说:“傻闺女,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呀!”忍不住撩起衣襟擦擦泪水。  

  这时,韩剑在牢房外催促,大娘起身告辞。陈虹突然央求大娘道:“大娘,我想借您一样东西用用。”大娘说:“闺女,说,只要大娘有的。”陈虹说:“我想用用您的剪刀,等给孩子剪个五星……”大娘一边爽快地答应,一边拿出那把剪刀递给陈虹。陈虹如获至宝地接过剪刀,把它小心翼翼地藏到枕下。

  夜晚,孩子不住啼哭,陈虹心疼怀地抱着孩子哄着:“抗抗不哭,抗抗乖……”孩子慢慢不哭了,疲惫虚弱的陈虹也昏昏睡去。

  听到陈虹叫孩子抗抗,疯子激动异常。真是人心“思抗”,她的女儿也叫同一个名字。看看陈虹入睡,她悄悄爬到陈虹身边亲吻小抗抗。她摸摸抗抗的小手小脚,又亲亲抗抗的小嘴小腮,不禁泪水涌流。

  她是多么想念自己的小抗抗啊。她的小抗抗也才出世不久,寄养在一位老乡家啊。她如今怎么样了,长胖了吧……不可能啊,老乡都吃糠咽菜,喂她什么呢,说不定骨瘦如柴……我可怜的女儿,妈妈不能哺育你,妈妈对不起你呀。如今妈妈又身陷囹圄,好歹难说,妈妈真舍不得你呀,忍不住抽泣起来……

  陈虹朦胧中听到抽泣一下子醒来,察觉是疯子俯在孩子身上哭泣吓了一跳,她斥责疯子道:“深更半夜你不睡觉,想干什么?”疯子立即停止了哭泣,但她并没有走开。陈虹又一次呵斥她走开,她还是不动。

  黑暗中,疯子警惕地看看牢房门,然后压低声音,以正常人的语气道:“陈虹姐,我不是疯子。”陈虹惊讶而又保持着警惕,问道:“那你是什么人?”疯子说:“我叫杨玉贞,我是组织部机关干部。”

  陈虹半信半疑。为了证实她说的是否事实,陈虹又问她丈夫的姓名,在哪个部门工作,领导的姓名,机关其他多个同志的姓名,以及办公地点、生活安排等,杨玉贞都毫不含糊地一一回答,并且说到的人陈虹都认识,办公地点、生活等,陈虹也都熟悉。

  陈虹又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怎么被俘的?”杨玉贞说:“就在你被俘的前三天,大批鬼子进山扫荡,丈夫随宣传部机关突围,我背着孩子随组织部机关转移。孩子才八个月,背着行动不便,路过一小山村时,我便把孩子临时拜托给了一位老乡喂养。想不到就在我安排好孩子归队途中,不幸遭遇鬼子。我打光了子弹,扔完了 仅有的三颗手榴弹,被鬼子包围了。”

  陈虹又问:“那你是怎么装疯的?”杨玉贞说:“天黑后,一群鬼子把我带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宿营。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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