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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惊悚:人皮猜想-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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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僵持十多分钟。
  乔兰香只字不吐。
  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我在冷寂里笑。
  我想看清楚这个妇人到底有什么地方让人每次见到都有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像冷水潭里的水,冻彻世事。
  可再怎么看都不过是一个九十几岁的老太婆。
  到底有什么东西,是眼睛所看不到,但全身每一个细胞又都能感觉得到,又说不明白的!
  这个老太婆,有一次神奇的死而复生的经历,有一场神奇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我拿她身上的这些神奇,没有一丁点办法。
  我想就这么硬生生僵下去,僵到她露出马脚
  没有谁能不露出马脚,只要他有!
  可常坤说走。
  走。他说。
  不是商量。是命令。
  走出房间,带上门,乔兰香的脸被门慢慢慢慢遮挡,终于看不见。
  那么矍铄的一双眼睛!
  张红说要下山。
  “我呆不住了。”她说,“我知道你们能让我下山,只要让你们监视,没关系,我没做亏心事,不怕你们监视。我得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你们是不是能给安排住的地方?”
  “是的。”
  “不是监狱吧?”
  “当然不是。是临时宿舍。你先住着,等案子结了,你想回来就回来,或者想去别的地方,都行。”
  “谁还回这鬼地方。不回来了。”她苍凉地笑一下,回头看看乔兰香房间的门,压低声音说,“我再也不想看见她了。说起来好像我不地道,不孝顺,可我真的怕她。你们不知道她有多吓人,深更半夜像个鬼一样在房子里走来走去,真能吓死人的。”
  “深更半夜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嗯。走来走去。吓死人。”
  “她平时还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做。吃的喝的都我给她送到房间里去,马桶我给她倒,衣服我给她洗。要不是怕被人家说我不孝,打死我都不干这些事。不是我懒,实在是她这人太可怕了。你们也看见了,就那么不阴不阳的。而且她还是个死过的人,她死掉又突然活过来的那段时间,我觉都不敢睡。多吓人啊!”
  “有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倒也没有。她以前一天到晚打打骂骂吵吵闹闹,后来突然不吵不闹,倒也很安静,烟也不抽了,也不出门跟人家嚼舌头,日子好好的,也就不多想了。你现在这么一问,其实挺奇怪的。”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现在走,行吗?”
  “行。可是乔兰香怎么办?”
  “我跟她说过了,她同意的。早上我去找于天光和石莲娟了。他们人好,答应三天两头过来看看老太婆,会给他送点吃喝的。做饭洗衣服什么的,老太婆说她自己会弄的。”
  “她说的?”
  “不是。我问她自己能不能做饭洗衣服。她点头。我已经好几年没听她开口说话了,大概是哑吧了。谁知道。”
  大概是哑吧了。
  谁知道呢。


☆、有人一直给黎淑贞打钱

  张红进屋收拾东西。
  我们站在院子外面张望槐树林的方向,沉默,发愣,无所事事。
  撇开所有一切不说,这是个很美的地方,水清天蓝,到处都是浓绿植物和点缀般的繁花。
  一条石板小路从脚下蜿蜒入槐树林中。
  槐树林。
  槐树林。
  这又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关键处。
  两座看不清楚字的墓碑。闹鬼的传闻。于国栋偷偷摸摸在槐树林附近徘徊逗留甚至可以说是监视。还有楼明江所说的关于七棵槐树排法的诡异说法。
  槐树林肯定有什么!
  但到底是什么?!
  我想跟常坤商量彻底搜检一翻槐树林的想法,没来得及开口,突然听见老苗说话。
  老苗皱着眉头,满面疑惑,语气犹疑不定地问:“我怎么觉得,乔兰香看上去怪怪的,你们没这种感觉吗?”
  常坤看着我,不说话。
  我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我总共见过她三次,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觉得阴森森的很吓人,没感觉奇怪;第二次见的时候的确有你说的那种怪怪的感觉,但说不清楚什么地方怪;刚才看见她,脑子里在想另外一个人,所以没特别注意到有哪里不对劲。你看出什么了?”
  老苗犹疑着摇头:“不知道。我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很奇怪,好像和上次看见她有什么地方不同,但又说不出来。常坤你没这种感觉?”
  常坤掷地有声扔出一个字:“有!”
  这一次看见和上一次看见有什么地方不同。
  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同。
  这是什么情况?
  然后张红走出房子,又回头看了两眼,疾步走出院子,有点难为情地笑了笑说:“说实话,就这么把她扔在这里,我也不忍。可我怀着孩子,没办法的,对吧?”
  她这样说的时候,用手抚了抚隆起的肚子,有瞬间温暖的美。
  我想她会成为一个好母亲。
  她生下来的孩子,即使没有父亲,也能过得幸福。
  何志秦随车一起上来接张红,我拜托何志秦一定要好好安排张的生活,安排人照顾她生孩子做月子。
  张红在旁边听着,突然掉下眼泪。
  然后抓住我的手,哽咽到说不出话。
  晚上十点钟,何志秦打电话到办事处,说张红的事情都安排妥当,然后说我让他去找的那个戚老太婆也已经找到。
  “她刚动过手术。白内障。手术很顺利,但是她的思维好像不是很清晰。”
  “是的。我知道。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她说话神神叨叨的。”
  “嗯。绕了很多弯子。问她什么都答非所问。七七八八说了快一个钟头,我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明天让人把录音给你们送上来。”
  “没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至少我没发现什么。老太婆说话东一句西一句。乱扯。”
  “我能想象。”
  沉默了一会,何志秦突然犹犹豫豫地说:“对了,黎绪,有件事,我恐怕做得有点过份了。白天太忙,忘了跟你说。”
  我问他什么事。
  他说:“我今天上午在银行查于国栋的账户,看见你妈也在银行。我——我说了你别生气,黎绪。”
  “你说。我不生气。”
  “因为之前常坤托我查过你的身世,就是你父亲的事,说是你拜托的。”
  “是的。是我拜托的。”
  “之前什么也没查到。然后今天看见你妈,就想起这事来。我想着,银行账户会不会有什么线索能帮你找到父亲,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在想,你父亲会不会有时候给你们打钱。然后,我利用职务之便,查了。”
  “结果呢?”
  “每隔半年都有人往你母亲的账户里打钱,少的时候七八千,多的时候有两三万。”
  我是真的吓了一跳,我从来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抓电话的手瞬间用力,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抖:“谁打的钱?从什么地方打的?”
  “从不同的地方,有附近的城市,也有远的城市,打款人名字叫骆刚。这个名字你有熟悉吗?”
  骆刚?
  骆刚?
  完全没有映象。
  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拿着听筒发呆,听见何志秦还在那边说:“我知道这事情不对,黎绪,我不应该这么做。”
  “你是对的。我想知道。你能帮我查骆刚吗”
  “恐怕有点难。打款都是用汇款的方式的,没有银行账号。如果用的是假名字的话,就基本上是海底捞针了。我明天想办法给你查查。”
  骆刚?
  这是我父亲的名字?
  还是我父亲大汇款时候用的假名字?
  好迷茫。
  


☆、六选一的题目

  乔兰香和戚老太婆是姐妹。
  亲姐妹。
  姐姐跟母姓,妹妹跟父姓。
  两个人的娘家离陈家坞大约十公里山路,一个叫戚家沟的村,姐姐乔兰香嫁到陈家坞,妹妹嫁给同村的一个木匠,结婚后跟着丈夫在镇上讨生活,赚到一点钱后进江城包工程。
  戚老太婆的丈夫十年前去世,三年后老房子拆迁,搬进现在住的小区。有一个儿子,结婚以后婆媳不和搬出,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这是何志秦查到的情况。
  他们给戚老太婆做了问询。
  问询录音很混乱,戚老太婆的声音有时模糊,有时尖利,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东拉西扯的事情,何志秦好几次问她是不是有个姐姐,都没有回答,尽说些有的没的。直到何志秦抬高声音问,她才突然停顿一下,说没有。
  “胡说,你明明有一个姐姐,叫乔兰香!”何志秦的声音。
  三秒钟停顿。
  然后是戚老太婆的声音,很弱,心不在焉:“是有,早死了。”
  何志秦把声音抬到更高,几乎是吼:“胡说!乔兰香明明活着,住在陈家坞!”
  又是停顿。
  然后她说:“你才胡说。我姐姐早死了。那个根本不是我姐姐。”
  接下去便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我姐姐早死了。她说。
  那个根本不是我姐姐。她说。
  说这两句话的时候,戚老太婆的声音清晰明朗,一点都不糊涂。
  我姐姐早死了。
  那个根本不是我姐姐。
  那现在住在陈家坞的活生生的乔兰香,是谁?!
  戚老太婆到底又知道些什么?她凭什么认定现在的乔兰香不是她的姐姐?!
  我给何志秦打电话。
  让他务必要想办法从戚老太婆嘴里套出些话。
  她肯定知道什么。
  肯定。
  上山之前,我在小区里碰见她,她念念叨叨地说什么冤死的鬼魂回来报仇,说什么陈家坞的人都得死光,说什么没人比她更清楚。
  她到底清楚些什么!
  何志秦很认真地帮我在查我父亲的事情,关于骆刚,他说基本能够确定是个假名。
  因为近三年的汇款记录用的是骆刚的名字,但之前几年,有很多笔汇款用的都是不同的名字。
  他说:“应该是你的父亲用化名在给你们汇钱。汇款地点太多,没办法查。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做。黎绪,还要查下去吗?”
  “如果你能够的话,就尽量帮我查。”
  “可是黎绪,这样未必有意义。上一辈的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很多,他们这样做,肯定有他们的理由,你追查下去,万一被你母亲知道了,恐怕会伤害到她。”
  我笑,说:“那就不要让她知道!”
  我们议定全面彻查槐树林。
  以两块墓碑处为重点,放射性挖掘。
  很大的工程。
  做很多前期准备工作,测量,拉封锁带,通知村民不得靠近。
  并且密切注意村民的反应和动向。
  然后只需要等第二天早上局里送来器材以及相关的工作人员。
  全部妥当以后,何志秦突然打来电话,问:“需不需要法医?”
  法医。
  很突兀的一问。
  几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常坤看着我,我看着付宇新,付宇新看着我。
  然后一起点头。
  “要。”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坚定地要求派法医。
  大概是直觉。
  或者说是一路追查之后,模糊的一个判断。
  重新整理卷宗。
  并且做最后的打算。
  局里已经通知,最后一个星期,时间一到,不管有没有抓到凶手,必须撤离,剩余村民全部遣散下山。
  说得好听叫遣散。说得最难听是软禁。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那个混在剩余村民中的凶手,在离开陈家坞以后,还会不会继续杀生。
  这是退无可退的最后一着棋。
  只要有一点可能,都不会走这一步。
  常坤说,这世界上没办法的事情,还是存在的。
  可是你们也不想想,软禁能软禁到什么时候?你能软禁他们一辈子吗?总得有一天要把他们放掉,如果凶手在他们中间,被释放了以后呢?
  以后怎么办?
  可是现在谁还有时间管以后。
  村里只有几个人了:于天光,陈乔斌,戴明明,石莲娟,白米兰,乔兰香。
  六个人。
  六个里面找出一个。
  六选一的题目,能有多难?!
  可如果凶手不止一个呢?
  还有,那个好些人口口声声称亲眼目睹,并且出现在照片上的黑发黑衣白色寿鞋的女鬼呢?
  于国栋死亡现场的指纹,是那个女鬼留下的吗?
  鬼会有指纹吗?
  真他妈要命!
  


☆、槐树林里的女鬼哭声

  下午三点。
  楼明江站在槐树林的封锁带外面,盯着荒草丛中的墓碑发呆,若有所思又像无所思的表情,很淡然。
  我问他在想什么。
  他笑,说:“我在想,明天会挖出什么。”
  我也笑,问他:“你猜能挖出什么?”
  “尸骨?”
  “谁的尸骨?”
  “有墓碑在,总是坟,是坟,就应该有尸骨。我又怎么可能知道是谁的尸骨?你呢,怎么想?”
  “不知道。”
  “一点想法都没有?”
  “没有。”
  “那为什么要挖?”
  “想挖。”
  楼明江朗声笑起来。
  十一点半上床。
  和石玲睡同一张床,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几天时间里都神经紧崩,几乎没有一点空去好好想想我们三个人之间存在的裂缝和尴尬。
  石玲爱常坤。
  常坤爱我。
  我呢?
  我猜我也爱常坤,曾经非常渴望能够嫁给他。
  可谁能告诉我这是不是爱情。
  或者只是为了想逃避黎淑贞,并且能够接受常坤,曾经才会那么拼命地渴望嫁给他。
  谁知道是不是呢。
  是爱情也不一定。
  不是也不一定。
  至少我一直都觉得,我以后的人生里,有没有常坤这个人,好像真的不是非常重要。
  凌晨两点十五分。
  石玲突然把我推醒,全身发抖,声音发颤:“黎绪,黎绪,黎绪!醒醒,醒醒啊黎绪!”
  警觉而起。
  漆黑一片。
  没有月光。没有灯光。
  石玲死死抓住我的肩膀,抖得厉害。
  她说:“你听,黎绪,你听,你听啊黎绪!”
  侧着耳朵听。
  外面有声音。
  哭声。
  弯曲而细软的哭声,悲伤到渗入心肺,带着鬼魂的空灵。
  我闭上眼睛听,认真听,用力听,深呼吸!
  不是石莲娟的声音。
  不是白米兰的声音。
  也不可能是乔兰香的声音!
  传闻是真实的。
  有鬼!
  真的有鬼!
  我准备下床,石玲死拽着我不放。
  “别去,黎绪,别去啊!”
  然后客厅里有开门关门的声音,有脚步声,有人低声说话。
  常坤敲我们的门,低沉嘱咐:“你们呆在房间里,别开灯,别开门!不许出去,听见没有?!”
  石玲颤着嗓子说听到了。
  三个男人蹑手蹑脚下楼,开大门,往外面走,脚步渐行渐远。
  哭声还在。
  从槐树林的方向细细密密传来。
  大约十分钟以后,突然,一声凄利激越的女人的嚎叫,透着悲,带着恨,歇斯底里的疯狂。
  再然后,一片沉寂。
  万籁无声。
  然后一直安静。
  静到心里生出巨大漆黑的恐惧。
  我几次要下床出去看看,都被石玲拽住。
  她说:“不行。常坤让我们留在这里。”
  只能等。
  死等。
  在黑暗里看夜光表,从两点半到三点,到三点半,三点四十分,楼下才终于有开门的声音,有上楼的脚步声。
  常坤敲了两下我们的房间门,问:“睡着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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