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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域少年行-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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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慌的突骑施人还没有从玄甲铁骑的强悍攻击中恢复过来,天空中又飞起了密密麻麻的羽箭。漫山遍野的轻骑兵从陌刀阵后面涌现出来,不停地对空射击、射击、射击。

    “葛逻禄人的骑兵。”阿勒巴尔一边用长矛拨打着射向自己和提米娅的箭支,一边向河边退去。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尸体填满了道路。忽然,一支洁白的羽箭穿过长矛的拦截,躲开提米娅秀气的弯刀,刺中了提米娅的腹部。提米娅惨叫一声,从战马上倒了下来。提米娅中箭的惨叫声让阿勒巴尔心神恍惚,拨箭的动作慢了下来。一只羽箭绕开了阿勒巴尔的长矛,刺破了他的牛皮甲,一阵剧痛从肋间传来。

    “这就是突骑施人的末日吗?”阿勒巴尔放弃了抵抗,倒在了素叶水的河岸上。他挣扎地爬到提米娅的身边,握住了提米娅的手。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握住这可爱的小手。“能和提米娅一起死在这熟悉的素叶水边上,真好。”

    更多的羽箭呼啸而来,瞬间就将两个人淹没了。暗红色的素叶水依旧在月光下奔流不息,不为任何人停留。

    。。。

 ;。。。 ; ;    月光、火光,在跃动的马背上,满眼都是一闪一闪的光芒。被灰衣人劫持的这段时间,王霨发现了两件事情,一个可以算是好消息,另一个则绝对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灰衣人明显和黑衣人不是一路的,且对自己并无太多敌意。他当时潜伏在军营附近的目的很显然是为了救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娘子,而这个小娘子也肯定和灰衣人有莫大的联系。不然他不会冒这么大的险,藏身马腹,虎口夺食,利用稍纵即逝的机会从黑衣人手中抢出小娘子。

    而坏消息则是,王霨悲催地发现,灰衣人是个大路痴,根本不熟悉碎叶城附近的地理情况。如果灰衣人要逃,首选应该是西北方向,其次则是正东方向,断没有一个劲向正北方向跑的道理。碎叶城北是宽阔的素叶水,没有船只肯定无法渡河。到时候一旦灰衣人惊慌失措,很容易被黑衣人偷袭。

    王霨想过给灰衣人比划比划,让他换个方向,但言语不通不说,自己这个时候还是被劫持对象,如何取信灰衣人呢?王霨无计可施,只能干着急,唯有盼着王勇和马璘赶紧追上来,在黑衣人追上来之前把自己救出去。

    前世被打劫和这两番被劫持的经历,使得王霨开始对自己前世不注重锻炼身体的坏习惯产生了怀疑。前世正逢太平盛世,且战争也早已进入武器智能化的阶段,对体力的要求并不高。而现在所处的天宝年间,正是大唐渐渐走向衰亡的肇始阶段,自己又处在华夷混杂的西域,这里随时都可能有流血、有战争。如果还是像前世当小白领一样宅在家里,不打熬身体,那就是老爹是比李刚还牛的北庭节度使也不行啊!没看见自己就是在重兵环卫、高手簇拥的军营大帐中被人给劫持了吗?

    “趁穿越给了自己新生的机会,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学些防身的武艺啊!”王霨暗暗想到,王勇诡异的刀技和马璘惊艳的箭法都让王霨赞叹不已,“有机会要跟他们学习一下武艺啊!”

    想到“武艺”,王霨忽然一愣,自己不是知道太极拳的所有招式和口诀吗。前世没有好好练,这世要好好把握机会,和王勇、马璘好好探讨一下太极拳的练习方法。王霨知道的可不是公园里面老头、老太太们打的那种,经过改良后的温吞吞的太极拳,而是原汁原味的老架太极拳。而老架太极拳本就是从明代抗倭战争的搏击技艺中提粹而来的,非常适用于战场搏击,只是后来被加工改良,成为一种健身艺术了。

    王霨神游天外之际,灰衣人、黑衣人、王勇、马璘以及百十名唐军精骑都在风驰电掣地斥马狂奔。不少战马的嘴里已经泛起了白沫,呼吸声也越发沉重了。

    如同大火炬一样炽热燃烧的碎叶城中,不时传来嘈杂的嘶喊声,好像有人开始救火。但从碎叶城东侧飞驰而过的一众人马都对碎叶城里面的变故视若无睹。灰衣人慌不择路,黑衣人咬定青山不放松,死死盯着小娘子,若不是马璘的干扰,早就要开始用各种手段攻击灰衣人了。王霨在高大的阿拉伯马上遐想中华武术,他身后的小娘子则好像对王霨的衣着很感兴趣,仔细打量着。

    远处传来了潺潺的水流声,灰衣人和黑衣人都没有发现,唐军的骑兵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在突骑施骑兵的簇拥下,移拔可汗、忽都鲁和阿伊腾格娜也在不断催促着坐骑。而忽都鲁的背上,除了依旧挂着牛皮胡禄之外,还多了个和牛皮胡禄大小相近的牛皮袋。

    “忽都鲁,不要紧张,你只需要保护好阿伊腾格娜。”移拔可汗棱角分明的脸上古井无波,而忽都鲁明显过于紧绷,握弓的手攥得紧紧的,在沁凉的夜风中居然握出了一手汗。

    “前进!”移拔可汗拔出了弯刀,弯刀在圆月的照映下闪发着阵阵寒光。突骑施骑兵和着咆哮的夜风小声地呼喝着,用马刺轻刺马腹,战马受到刺激,开始提速。

    “大帅,突骑施骑兵开始冲锋了!”碎叶城东的树林里,北庭斥候不断地将最新的战场动态报于王正见。

    “传令各军继续待命,没有命令不可轻动。”王正见思忖片刻,立刻向负责传令的牙兵命令道。

    两万人的骑兵队伍以一字长蛇阵急速冲锋,纷杂的马蹄声像雨点一样急促。整个骑兵队伍像捕猎的毒蛇一样保持着高度警惕,不少骑兵都单手控缰,另一支手握着骑弓,随时可以进行攻击。

    树林不断地闪向脑后,队伍中列的阿勒巴尔紧张地盯着两侧的树林,担心其中有埋伏。作为一名普通的突骑施人,阿勒巴尔虽然弓马娴熟,在同龄人中也算小有名气。但他朴实的头脑并不能弄明白为什么北庭的唐军要纠合这么多部落来进攻碎叶城,攻击自己的家园。听阿爸讲,之前突骑施人也曾在唐军的率领下参加过围攻后突厥、吐蕃的战役,掠夺过他们的城池。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唐军将锋利的横刀放在了突骑施人的脖子上。

    后面传来了同伴的惊呼声,阿勒巴尔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只见碎叶城里燃起了冲天的火焰,阿勒巴尔心头一紧。阿爸、阿妈已经老了,拉不动弓了,不能随大军突围。可汗仁慈,留下了些粮食,让像阿爸、阿妈一样骑不动马的老人和还还不会骑马的儿童留在碎叶城里。

    可汗说了,唐军不同于草原上的对手,不滥杀放下武器的人。阿爸他们应该性命无忧。可没有想到,队伍刚刚开始突围,碎叶城里已经成为一片火海了。

    自己的哥哥苏鲁克因为之前和大食人战斗中受了伤,这次也被挑选出来,说要参加一次特别的行动。虽然部落的伯克没有明说,但阿勒巴尔知道苏鲁克肯定九死一生了。

    而阿勒巴尔更担心的则是身旁的提米娅,可汗将所有骑得了马、拉得动弓的人不分男女都征集起来,凑成了这支两万人的队伍,让大家跟随自己向东方突围。

    提米娅家就在阿勒巴尔家北面的一条街上,两人从小一起牧羊放马,常在素叶水岸边嬉戏。阿勒巴尔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在夕阳西下之时,和提米娅一起骑着骏马,赶着刚刚在素叶水中洗过澡的马群往回走,那个时候,马蹄清脆,鸟声幽幽,他和提米娅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互相对视着,世界是那么的恬静和可爱。可该死的战争毁灭了这一切,将阿爸推上了战场,将苏鲁克推上了战场,将自己推上了战争,现在又将提米娅也推上了战场。

    碎叶城的火焰让阿勒巴尔心神不安,但这种不安很快就被警惕取代了。阿勒巴尔是草原上的汉子,他知道草原上的法则。如果遇到这种灭族时刻,老弱病残必须要牺牲自己,以为部落的青年人争取生存的一线希望。草原上的祖祖辈辈自都是这么过来的,生存的权利从来都是留给最年轻力壮的人。阿勒巴尔看了看身边的提米娅,只要自己和提米娅还能够在可汗的带领下冲出去,那么突骑施人就不会灭绝。

    。。。

 ;。。。 ; ;    “也多亏了马队正送来的情报,说一支石**队悄悄绕过拔汗那国,在千泉雪山西麓活动,似有所待。不然某也不敢如此确信移拔要走这条道路。碎叶城西地势开阔,看似利于骑兵突进,但必是我军的防范重点。且我军有五千北庭精骑和两万各族散骑,骑兵对战,突骑施并无优势,若其向西突围,则正中我军下怀,移拔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物,断不会出此下策。碎叶城北是素叶水,素叶水虽比不得药杀水、乌浒河,也阔六十余丈,此时风急浪高,非舟楫不可渡也。突骑施人善骑射而拙于舟师,且我军早已尽收沿岸舟船,并派斥候巡逻,可高枕无忧矣。城南则是蜿蜒千余里的千泉雪山,无路可走。唯有城东,看似山隘崎岖,但若能调开我军,突破素清峡谷,南下叶支城,则可依仗熟悉地势之利,甩开我军的追击,走千泉雪山南麓抵达石国。移拔之用心不可谓不深,但其毕竟只是粗通兵法,不知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在中原历史上已是耳熟能详之策,可谓谁人不知、无人不晓,区区伎俩,还是失之简单了。如果能一战而生擒移拔,大帅,您的功业就更上一层了。”杜六郎指点江山,满脸激昂之色。

    “功业?”王正见的脸上浮现了淡淡地萧索之色,“六郎你还年轻,正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之时,殊难体会这高处的刺骨风寒啊。”一边说着,王正见下意识地紧了紧披在玄甲上的红色大氅,仿佛真有细若银针的刺骨疾风在折磨他的躯体,连厚重的明光铠都无法阻挡。

    一直挂在杜六郎脸上的自信笑容消失了。王正见看似颓唐的感慨虽不是壮志满胸的杜六郎可以完全理解的,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经历过的和正在经历的,眼前这位沉稳的大帅都经历过;而自己尚未理解和尚未经历过的,大帅也都已经经历过。自己看过的天地和风景和大帅比起来,还只是坐井观天,相差甚远。“看来自己需要磨练的地方还很多啊。”杜六郎暗暗想到。

    “启禀大帅,葛逻禄王子谋剌思翰求见!”谋剌思翰的求见打破了杜六郎的沉思。

    “六郎,谋剌思翰所为何来啊?”王正见的脸上萧索之色已退,换上了一副主官考较幕僚的神情。

    “这有何难,必是为了这碎叶城中的大火而来,想必谋剌黑山迫不及待想去救火了吧,说不定现在连杀了沙陀人的心思都有了。只是忌惮大帅的威仪,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特来请命耳。少不得还要告沙陀人的状。”杜六郎也从神思中跳转回来。

    “那就看六郎判断地如何了?”王正见挥起马鞭,对牙兵说道,“有请葛逻禄王子。”

    片刻功夫,就见脸庞清秀的谋剌思翰走到王正见马前,屈膝跪下,高声喊道:“阴山都督府录事参军谋剌思翰拜见大帅!”

    “哦,阴山都督府录事参军,王子你倒是熟稔大唐的官制。”王正见玩味着谋剌思翰的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录事参军一职乃当今圣人所赐,经中书门下,由吏部任命,某自然时时牢记在心。”谋剌思翰不卑不亢地答道。

    “观郎容貌,颇似中原,令某思家啊!”王正见忽然叹道。杜六郎瞥了一眼谋剌思翰,才发现他的面庞精致,不是西突厥人常见的粗线条。

    “令大帅思家,实某之罪过。大帅慧眼如炬,某之母确乃中原人士。”谋剌思翰的声音微微有些颤动,但努力保持平静。

    “汝乃汉家余脉啊!”王正见翻身下马,一把扶起谋剌思翰,“快快请起!”王正见突如其来的热忱让谋剌思翰有些受宠若惊。

    “郎今求见有何事也?”王正见扶着谋剌思翰的胳膊,和蔼地问道。

    谋剌思翰急忙答道:“某父亲大人见碎叶火起,恐雄城毁于一旦,大军战后无立足之地。乃分兵两千前往灭火,其余兵士皆谨遵大帅军令,随时候命!事发紧急,某等擅自处理,还请大帅惩罚。”

    王正见看了一眼杜六郎,然后问道:“可知火起之因?”

    “某等不知,想来是突骑施人突围在即,移拔自知碎叶不守,**名城,妄图玉石俱碎,毁我大唐重镇。”谋剌思翰回答的平静如水。

    “好!好!好!某本欲下令让葛逻禄部分兵救火,尔等已先为之,甚好,何罪之有!战场之上,情况多变,为将者岂能事事请示,须有杀伐决断之气概,汝已知为将之三味也。”王正见满面春风,“救火之后,尔等两千精兵可就势控制碎叶城,搜捕余敌,但不可滥杀无辜。”

    谋剌思翰喜出望外,忙道:“谨遵大帅军令!某这就回去告知父亲大人。”转身欲走。

    “郎且慢,”王正见右手一把拉住谋剌思翰,左手从腰带上取下一枚玉佩,放到谋剌思翰手中:“今夜见郎,倍感亲切,战场相逢,身无他物,唯玉佩一枚赠郎。望郎奋勇杀敌,常建功勋,以慰母心。”

    谋剌思翰一瞬间有点心神动荡,然而很快就平静下来,再次跪倒:“谢大帅恩典!某自当奋勇,必不负大帅厚爱!”

    望着谋剌思翰的背影,杜六郎轻轻叹道:“某小觑天下英雄了,不知蠢笨的谋剌黑山竟有如此俊儿,小小年纪已有如此城府,后生可畏啊。”

    王正见笑道:“难得六郎也有叹气的时候啊!此子不可小视,借分兵救火趁机夺占碎叶,以禀报为名逼某追认其行为,必是此子的手笔。谋剌黑山有贼心而无贼胆,粗鄙无文,不过匹夫耳。此子熟知大唐风物,进退有据,滴水不漏,确实可畏。”

    “那为何大帅还要做出厚爱之态?”杜六郎皱起眉头,认真思索着。

    “六郎难道不知谋剌思翰乃幼子,不为谋剌黑山所喜?”王正见看着杜六郎紧锁的眉头,脸上荡起了揶揄之色。

    “听闻谋剌黑山的长子谋剌逻多甚肖其父,谋剌思翰常郁郁不安,某知大帅之意耳。二桃杀三士,需要早早埋下伏笔啊。”杜六郎跟上了王正见的思路,“大帅高明!”

    碎叶城附近某处,走在队伍前列的骑兵停了下来,向后面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数个骑兵从腰间取下角弓,瞄准前面的目标,张弓、搭箭、松弦,一气呵成。

    正在和弟兄们聊天的一个巡逻骑兵忽然听到急促的风声,还没有来得及躲避,数枚羽箭已经刺破了他的咽喉和心脏。“敌袭!?这里怎么会有敌袭?”这个问题在骑兵脑子里面盘旋飞舞。在他倒下的尸体附近,是和他一样满脸疑惑的弟兄们。

    惨淡的月光下,一支精锐的突骑施骑兵如同饿狼一样向预定目标扑去。

    。。。

 ;。。。 ; ;    碎叶城东的密林中,葛逻禄的首领谋剌黑山望着碎叶城方向的大火,焦虑万分,不停地用马鞭抽打白桦树的树干,将灰白色的树皮打得皮开肉绽。

    “该死的移拔,居然一把火烧了老子未来的牙帐,真是太可恶了。待老子抓住移拔那个家伙,必将他千刀万剐!”谋剌黑山一鞭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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