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陈永贵-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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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拒救济
　　1963年，不仅大寨遭到百年不遇的洪灾，而且昔阳县其他村庄也如此。上级给遭灾的村子拨了救济款和救济物资，大寨也属于救济对象。先后有4批救灾款和救灾物资要送到大寨，可爷爷都没让要。县里打来电话要拨给大寨每户80元医疗费，他答道：“我们没有伤病员，把钱给其他地方吧。”过了一天，公社来电话，说要拨100元给大寨买苇席，搭几个席棚当临时住处。他又谢绝了：“我们人都住下了。大寨有苇地，也有钱买席。”第三次，一辆马车拉着冬衣被褥送到了大寨，爷爷招待赶车的人吃了一顿饭，没让卸车，又让他原封不动地拉回去了。
　　一些大寨社员对此不能理解：“这类好事别人找还找不到，寻还寻不来，现在有人送上门来，你们却不要，这光景还怕过得太富裕了吗？真是太傻了。”针对这种说法，爷爷召集了一次党支部会议，他说：“我们真的傻？我们不傻！目前，我们的国家并不富裕，又是自然灾害，又要还债，我们要为国家着想才对。国家是我们的国家，集体是我们的集体，我们自己能够战胜灾情，能够办到的事情，为什么要依赖国家呢？不能只看到国家给我们那么多财富，要看到另一个问题。争拿救济，会不会使大家养成遇到困难就依赖国家、躺到国家身上的思想呢？”
　　第四次，国家拨下1000元钱给大寨恢复土地和修建房屋。当时的1000元不是个小数目，人们奔走相告，可他还是冒着得罪全队老少爷们的危险，把这笔钱转给了水泉大队和蒙山大队。可盖房、修地都需要钱呀！这么多人吃什么？掌管财务的贾承让犯难了，一句话也不说，噘着嘴，把头扭到一边，其他人也简直快泄了气。深夜决策
　　爷爷为了这件事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有个习惯：抓住一个问题就不放手，吃饭想，走着站着都要想，晚上躺在炕上还要想。忙了一天的村里人，晚上躺倒就呼呼地睡着了，可他辗转反侧，半夜半夜不睡，天不明就出了村，蹲在红石坡思谋着。
　　他往山上走去，想看看到底有多大的灾情。一路上，只见高粱、玉米东倒西歪，层层梯田塌陷下去，平整的土地成了壕沟，到处是满目疮痍的景象。“这灾情可不小啊！”看着灾后的山山水水，他的心凉了半截。在泥泞的路上，他跌跌爬爬翻了一道道梁，刚跳过塌山断路，又陷入稀泥，拔了半天才拔出腿来，浑身沾满了泥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却想起一件事来：1958年，有个村也遭了灾，那个村的党支部书记杀鸡求神，也难逃集体粮库被冲的后果，还惊慌失措地跑到了县里，抱着县委书记的腿就大哭起来。遭了灾，要和灾斗，哭顶甚用？现在大寨也遭了灾，难道我陈永贵也跑到县里，抱着书记哭一场吗？
　　他边走边想，到了狼窝掌，突然眼前一亮：一条条大石坝竟然巍然不动，傲然屹立！这不仅仅是几道没有冲塌的石坝，而是靠着双双铁手战胜困难的铁证。这是活生生的事实，是最有说服力的活教材！怎么能伸出一双双满是老茧的铁手向国家要钱要物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大寨精神（5）
到了掌灯的时候，他才转回村里。爷爷自从把房子让给承保家的媳妇坐月子后，自己就一直住在大队办公室。他连着三顿没吃饭，肚子却不觉得饿，此刻只是兴奋得睡不着，就在灯下翻开了书。
　　这些日子，贾根###汉常到他的办公室转上一圈，默默地关心他。趁他不注意，就将三五支烟，放到他枕头旁边，或者丢到窗台上。爷爷以为是自己的烟没抽完，拿起来就抽。根###汉看见他快抽完了，再悄悄地放上三五支。
　　这日根元又走进来，扫了一眼烟盒里还有烟，就站到他面前说：“永贵，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歇息？可别累倒了！”
　　他笑了说：“我这就是歇息呢，看看书，你有事？”
　　根元摇摇头，见他又贪恋地低下头看开书，就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仔细地端详着他，看他这些日子瘦成啥样了！这时的他面色憔悴，嘴角干裂了，眼圈和两颊塌下去，颧骨突了出来，眼白也熬成红色的了，显得老多了。根元不禁叹了口气，说：“永贵，听虎妮说，你最近不想吃饭，是不是病了？人眼是杆秤，你一天天不睡，我们都担心你的身体。你要是累倒了，谁能支撑这摊场呀！”
　　“大叔，你放心吧，我自己掌握着，觉得累了，就躺躺，不会让自己累倒。”
　　“你到底有多少烦心事，分给我一点不行吗？”
　　“我愁的是这村子一下子恢复不过来；你年纪大，经验多，你有什么主意？”
　　“那也不用急，我虽然老了，可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努出些力气。九牛上坡，个个出力就一定能够上去！”
　　爷爷听了一拍手说：“说得好！和这书上说的是一样的道理。”
　　“你看的是什么书？”
　　“毛主席的书。毛主席说，群众中蕴藏了一种极大的社会主义积极性。劳动人民只要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又有一条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路线，不是回避问题，而是用积极的态度去解决问题，任何人间困难总是可以解决的。你说的九牛上坡也就是这个意思。”
　　根元把他面前的的油灯一挪：“说得好，可我不能让你再说了。我是来监督你睡觉的，赶快躺下睡会儿吧！”
　　“好，好，睡。”他顺从地躺下盖上被子。根元“呼”地吹灭灯，轻轻地走出来，掩好门，兴高采烈地走去，觉得今天又办了一件很满意的事，不由得轻轻地笑出了声。
　　根元高兴地走了，却没有想到爷爷又是一个通宵没睡。等根元走后，他越想越兴奋，又掀开被子起来了。7天了，他征求了许多人的意见。对国家的救济，多数人主张要。可他越想越觉得自力更生好处多。这晚，他终于理出了头绪，概括为“自力更生十有利”，并琢磨出许多条理由。直到鸡叫三遍了，他才灭灯睡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根###汉蹑手蹑脚来到办公室门口，侧耳听了听，里面发出了均匀的鼾声，爷爷睡得正香甜呢。贾根元满以为他睡了个囫囵觉，于是挎着筐拾粪去了。
　　鼓舞士气
　　这天早上，爷爷回到自家的窑洞里，看到奶奶做好了饭，走过去就捏上几个炒好的咸黑豆放在嘴里嚼着，一边拍拍手上沾的盐末。奶奶关切地问：“昨天你在谁家吃的饭？”他说：“谁家也没。”奶奶愣了：“那你饿了三顿？我刚做好一锅撒粥，给你盛一碗。”他高兴地说：“给我盛一大碗，多加点咸黑豆。”说完接过碗，一边吃一边向饭场走去。
　　饭场上，人们一边吃饭一边还在谈论着要不要救济的事情。爷爷几口扒拉完饭，站起来问道：“在旧社会，遭灾谁来慰问？”大家说：“死了也没人问。”爷爷笑吟吟地说：“现在呢，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一处遭灾，八方支援。”他大声问，“现在和过去一样不一样啊？”
　　“不一样！”人们齐声大喊。
　　“好，是和过去不一样。现在我们得到了温暖，感到了关怀。既然不一样，我们就要办同过去不一样的事情，做出不一样的成绩，报答共产党和毛主席的关怀，报答各兄弟县、公社和大队的支援和慰问。怎么样报答呢？自力更生，战胜困难，不要国家一分钱，把土地和庄窝重建起来。”接着，爷爷把他想好的自力更生十有利逐条详细地解释给大家听。这“十有利”是：　。　想看书来

大寨精神（6）
第一，对国家有利。自己能办到的事自己去办，不依赖国家，就等于支援了国家，支援了社会主义建设。
　　第二，对集体有利。自力更生战胜困难，就进一步显示了集体化的力量无穷无尽，使大家更加热爱集体。
　　第三，对社员个人有利。可以激发社员战胜困难、奋发图强的毅力。
　　第四，对长劳动人民的志气、灭敌人的威风有利。自力更生战胜灾害，就进一步证明集体经济是铁打的江山，任何大风大浪都不能推倒，使阶级敌人认输。
　　第五，对干部有利。能促进干部多动脑筋，多想办法，受到考验，受到教育。如果有了困难国家就给解决，那还要干部干什么？
　　第六，对一带二、学比赶帮竞赛有利。大寨大队是个先进单位，自力更生战胜灾害，就会带动兄弟队也自力更生克服困难；如果自己有了困难就伸手向国家要钱要粮，还让兄弟队学咱的甚哩？
　　第七，对保持先进生产单位的荣誉有利。大寨大队所以能够成为先进单位，是由于党的培养、兄弟队的帮助和社员的努力。自力更生战胜灾害，就会使先进的旗帜更鲜艳，就会为党增光。
　　第八，对发展生产有利。通过自力更生克服困难，能够培养社员战胜困难的勇气，提高社员与自然灾害作斗争的本领，为今后战胜自然灾害、取得更大丰收创造有利条件。
　　第九，对人民公社有利。大寨大队不向国家要粮要钱，国家就可以重点支援困难多的队，增进全公社的团结，促进全公社生产的发展。
　　第十，对团结有利。大寨大队共80几户人家，这次就有78户倒塌了房屋，国家救济的钱毕竟有限，该给谁家修房又不给谁家修？分配不好就要影响团结。自力更生就可以促进社员们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大家团结成一股劲去克服困难重建家园。
　　爷爷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大寨遭了灾，国家不会不管。可是我们不能给国家增添负担。县里省里都派来了慰问团，寄来了慰问信，县委书记、公社党委书记都亲自来指导，这不是党和国家对咱最大的支援和关怀吗？国家给钱给粮，吃了花了就没有了，可党和国家在精神上给我们的力量，却永远也吃不完，用不尽啊！要时时记住：我国是几亿人口的大国，我们是站起来的中国人民，要永远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奋发图强。我们不能站在炕沿边，看着米罐罐，光顾小天地，要站在虎头山，眼望天安门，胸怀全世界！”他的每句话都充满了感情，很有说服力。人们听得鸦雀无声，只怕听漏了一个字。他的话刚讲完，人们就乱嚷起来。
　　小和的嗓门比谁都高，急得一拍大腿说：“永贵哥，你有这么好的想法，为啥不早说，让我们这些人还蒙在鼓里，我先前实在想不通，送到嘴边的肥肉为啥不吃，想不到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根元站起来说：“幸亏咱们手短，没有伸出去要救济，要是生米做成熟饭，那可就迟了，想退也来不及了。”
　　承让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原来想，当官还不打送礼的，国家三番五次地给，我们为啥不要？现在我明白了。我这眼光，只看到自己的脚尖子，没有像永贵那样想的是全国，想的是‘众人是圣人’，我同意自力更生。”
　　小和接上说：“我每天去煤窑拉炭的时候，遇到别村人向我打听：‘听说你们又烧砖瓦又盖房，国家究竟给了你们多少救济？’我说没有，人家还不信，说你们是先进红旗，国家还能不扶持？嗨，要按我的想法，真的把钱拿到手了，那可就浑身是嘴也没法辩了。”
　　“说到红旗，我也来讲几句。”贾来恒大声说，“遭灾后，我一直在想，咱们以前做出那么大成绩，这家来取经，那家来参观。可这一下冲得好厉害呀！我心想旗子倒了，什么都完了，以后谁还来参观？要是我们坚持自力更生，自己救自己，说明我们的红旗还高高地飘着呢！永贵说得对：这办法好，那办法好，自力更生的办法最好！”
　　“一颗红心两只手，自力更生样样有”
　　一天晚上，在大队办公室里，贾承让汇报了目前面临的困难：一是这段时间修房子买木料，花了不少钱；二是修地需要补充农具，还得花钱。爷爷对他说：“损坏的农具，修理修理还能用。”可承让为难地说：“修理也要用钱呀，再说咱那账上只有出项，没有入项了。”　。。

大寨精神（7）
爷爷把烟袋在板凳上磕了两下，吹通了说：“凡事总要从两方面想想，我们既有争取今年农业丰收的信心，也要准备对付因受灾减产后可能出现的困难。修地修房都得花钱，都得用劳力；又要救灾，又要增收，这些都是矛盾。有矛盾就有解决矛盾的办法。事在人为，办###有的，咱们和群众商量商量，只要人手多，就能把牌楼搬过河，这点困难还能难住咱？”
　　不一会儿，喇叭里传来开大会的通知，人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相跟着来到大柳树下，坐在砖堆和木柴上。
　　看人们到齐了，贾承让首先告诉大家《人民日报》和《山西日报》发表了《志不屈旗不倒》等文章，报道了大寨在特大自然灾害中的表现，全国各地纷纷寄来了慰问信，有的还派来了慰问团等事情，接着谈了目前面临的资金短缺和劳力不足等困难。
　　大家听了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
　　李喜庆慢慢地站了起来。他一头花白发，一脸憨厚相，腰稍微弯着，笑眯眯地说：“我来发表个意见。”
　　大寨的人都知道他过光景过得最仔细，平时精打细算，连袜子都舍不得穿，总是赤脚穿鞋。他劳动好，分的粮食和钱不少，可是舍不得花钱。有一次，赵小和进城看戏肚子饿了，把他拽到馆子里，他吃了几根油条和一碗鸡蛋汤，花了两毛钱，在回来的路上，却后悔得直嘟囔：“唉！宁买不值，不买吃食。要是这两毛钱买了旱烟，能抽多少天呀！”知道他攒了点钱，常有人向他借钱借粮，他总是小声嘱咐：“悄悄借给你，可别对外人说呀！”
　　人们奇怪地盯着李喜庆，有人低声咕哝：“他准是不同意不要救济。”
　　李喜庆激动得嘴唇有点颤抖：“常言道：一家有事，四邻不安。没有集体经济，就没有我李喜庆。毛主席咋说咱咋干，咱这是九股麻拧绳，一起使劲，集体就有力量了。我一辈子没啥能耐，可现在大队遇到困难，我哪能看着不管。我愿意拿出我的钱给集体用，不添斤也能添两。”说完将右手塞在怀里掏着。
　　他的举动引起人们的好奇，有人说：“你能给集体多少？几毛，几分，还是几厘呢？”
　　只见喜庆从怀里掏出两张存款单，颤抖着手交给大队长贾承让。承让一看，吃了一惊，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大声宣布：“800元！”
　　看到这位平时花两毛钱都心疼的社员突然拿出800元存款让队里使用，刚才讥讽他的人惊讶得伸出了舌头。人们被他的行动感染了，纷纷表示也把自己的钱借给大队。大伙争先恐后，不一会儿已经报到15000元，负责登记的赵素恒忙得记不过来。贾承让看到这激动人心的场面说：“我在事实面前认输了。我以前认为遭灾肯定得要救济，现在看来还是永贵站得高，看得远……”
　　已经深夜了，大家还在激动地争着发言。铁匠说：“盖房用的长钉、铆钉都得花钱，各家把自家的废铁拿出来作价，让我来打吧！”木匠说：“咱们有十来个木工，用料出入很大，我一人负责做木材吧。”泥水匠也提出包揽垒炕、抹墙和修灶火的任务。石匠提出，为了节省队里的开支，自己打造开石头的农具。车夫说：“我赶的车，可以抽走一个劳力干别的。过去我拉石头，一天5趟，现在努把力增加成9趟，省出人力工夫，也算自力更生。”
　　合理化的建议越提越多，爷爷担心太晚了，休息不好会影响第二天的劳动，让大家明天在地头休息时继续提建议。人们各自回家，一路还兴奋地谈论着。
　　“三不要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