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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陈永贵-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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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
尽管爷爷要求丧事一切从简,可中央还是批准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礼堂举行遗体告别仪式。那天,参加告别仪式的有200多人。3天过后,他的遗体在八宝山火化。
电梯女工呜呜地哭了
4月4日清晨4点,父亲抱着骨灰盒从木樨地22号楼爷爷家出来,准备返回大寨。由于楼道的电梯5点半才运行,只能走楼梯了。然而当家人推门出来时,电梯已经在12层守候一个多小时了。开电梯的女同志摸了摸骨灰盒,呜呜地哭了:“我,我这是最后一次为陈老开电梯了。”她哭得浑身颤抖,摸不着启动的按钮……
解放军后勤学院的韩守文几夜未合眼,依据郑板桥“历览名臣与佞臣,读书同慕古贤人”的诗句,含泪为他写了这样一副挽联:“正气贯长虹悲泪祭忠魂,名贤谢世去青史照后生”。
路旁跪了一群泪人
灵车驶出了北京,奔驰在柏油路上。平时与他朝夕相处的司机悲恸至极,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可还是让泪水模糊了眼睛。就在这时,“哐”的一声,灵车与迎面开来的一辆汽车相撞!一生饱经磨难的爷爷,此时又经受了一次严峻的考验。说来奇怪,虽然撞在一起,可灵车只是蹭了一点车皮。
辞去国务院副总理(10)
灵车继续前行,到了河北省和山西省的交界处娘子关,突然被路旁的一些人拦住。原来是平定县的领导同志前来迎接。到了昔阳和平定交界处时,披着黑纱的灵车又被跪在路旁的一群泪人拦住了,曾经同他一起战斗过的大寨干部梁便良、郭凤莲等人已是泣不成声。
魂归大寨
人民的爱是自发的,真诚的。
1986年4月4日,大寨沉浸在一片旷古未有的悲哀中。这位为人民爱戴的农民副总理的骨灰将要回归故土了,人们奔走相告。没有登报,没有安排记者,在阳泉至昔阳的二级公路上,在公路两旁的责任田里,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不约而同地肃立着,各种各样的车辆停靠着,五彩缤纷的花圈排列着,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他魂兮归来……
北京时间下午3点40分,广播里传出播音员沉痛的声音:“陈永贵同志的骨灰,由他的子女护送,现在已回到大寨……”那辆披着黑纱的小轿车,缓缓地驶入大寨村。他一生为公奔波,现在终于回来与老家的亲戚、朋友和乡亲们在一起了。梁便良见了哭着扑过来说:“老陈,你慢些走,到家了!”贾来恒断断续续地呼唤着:“老陈呀,你看这是咱大寨的山,这是咱大寨的田……”爷爷生前创办的昔阳县艺术学校的乐队,为怀念他们的创始人,奏起了山西民间哀乐。村里人山人海,山路边、山梁上,甚至屋顶上都是人。
人们佩着黑纱,戴着白花,满怀哀伤,一路上都是叹息声和痛哭声。乡亲们争着挤上来抚一抚骨灰盒,几个走不动山路的老人站在自家门口,冲着遗像“扑通”跪倒,磕着响头,呜咽着。我父亲含泪捧着骨灰盒,我们扶着父亲的胳膊,在拥挤的人群中,在悲痛的吹奏声和鞭炮声中挪着沉重的步子,沿着山路一步一步走过大寨每一户人家,每一个角落,把一部分骨灰撒在梯田里,一部分埋在虎头山腰松柏下。前后两个多小时里,自发前来的老百姓一直浩浩荡荡地一路跟着。
伴随着哭泣的人声,悲悲凄凄的唢呐声在虎头山上响了起来,沉重的节拍撞击着人们的心。梁便良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转过身一挥手,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别——吹——了!”突然,他身子一歪,倒地休克了。
几个人把他扶回家去,其余的人陆续从虎头山返回,集中在爷爷旧居前,含着泪默默地、长时间地哀悼着他们的老书记、大寨的领路人、主管农业的国家领导人。再也没有更合适的语言能准确表达人们的心情了。
新华社当日发布了一则经中央领导审阅的消息:
“陈永贵同志是山西省昔阳县人,1914年出生于贫农家庭,194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全国解放初期,他先后担任大寨村生产委员、党支部书记、农业社主任,曾当选为第三届、第四届、第五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共产党第九届、第十届、第十一届中央委员会委员,第十届、第十一届中央政治局委员。1975年至1980年任国务院副总理。
“陈永贵同志是全国著名劳动模范,多次受到县、地区和省的奖励。解放初期,他坚决听党的话,带头组织互助合作社。为改变山区贫困面貌,他积极带领干部、群众自力更生,艰苦创业,为促进山区农业生产建设,贡献了自己毕生力量。他这种敢于战天斗地的精神,曾经受到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的高度赞扬和表彰。
“陈永贵同志衷心拥护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和政策,诚恳地总结了过去工作中的经验教训。1983年,陈永贵同志被分配到北京东郊农场任顾问,他愉快地听从党中央的安排。几年来,他注意联系群众,关心农场的发展,得到农场干部、工人的好评。在日常生活中,他始终严格要求自己,保持了中国农民固有的勤劳、朴实、节俭的传统美德。”
这应该是中央对他一生的盖棺论定吧。
据了解,有关领导同志审阅时在“全国劳动模范”前加了“著名”二字,文中加上了“1975年至1980年任国务院副总理”和“陈永贵同志衷心拥护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和政策”这两句话。
当我们重新开启尘封的档案寻找他的印记时,心中涌出了无尽的思念和感激。当乡亲们享用他带来的福分时,总要告诉后人:“什么时候也不要忘了老陈,上坟烧纸时也要先给老陈烧一封。”我想起了臧克家的一首诗:“有的人活着,他已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无尽的思念
1988年农历七月十五,大寨人为爷爷立碑。碑文摘录新华社播发的有关大寨的社论,题目为“功盖虎头,绩铺大地”。尽管爷爷已经去世多年了,但是人们的怀念之情依然如故。这次揭幕仪式没有通知人们参加,可是人们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消息,自发地来到了这里。其中,几百位是各界有影响的人士。
1996年3月26日上午,郭凤莲在陈永贵逝世10周年座谈会上发言:
“(哭)我跟大家一样怀着沉痛的心情。我既是老班子的一员,又是新班子的一员。前面几位老同志讲了话,带动了我的感情。10年前的今天,此时此刻,老陈还睁着眼睛。回想起当年大战时多少情景闪现出来。我想,他的精神永远留在每个有良心的人们心中。只要有良心,不管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懂得他奋斗的一生,都会想起当年,老陈站在虎头山上,眼望昔阳县,眼望全中国。他是有远见的一个人,他的业绩会永存在人们心中。大寨在最困难的日子,有一个教授对我说:‘任何事情都经不住时间的考验,一切都会澄清的。’邓颖超大姐对我说:‘不要掉泪,要挺起腰杆。大寨是干出来的。周总理三次到过大寨,肯定了大寨成绩。年轻人,要经得住考验。’康克清大姐说:‘陈永贵是个好同志。’老陈去世这么多年来,我带着人们艰苦奋斗,如今,大寨每开一道工程都要给老陈祭奠。
“以后我们要研究大寨精神是如何铸成的,研究大寨思想和陈永贵学术思想,如科学种田,从合作化到海绵田,从大寨农田建设到昔阳农田基本建设,都有一套理论经验。我认为这是历史,应把它完整地保留下来,现在大寨有许多材料等着我们去整理。寒春(美国人韩丁的妹妹)晚上9点打电话说马上赶来参加,说这么多年来,家里惟一挂了一个人的一张相片,就是老陈。
“如此小的一个村庄为什么出了名,就因为出了一个人——他就是陈永贵。”
一、父爱如山(1)
人生的故事,往往起自琐碎而零星的童年记忆,从这些故事里,父亲的身影自远而近、日渐清晰,他是个爱家的男人。没有神话,没有传奇;有的只是一份认真与倔强,以及一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与一份真挚的情感。
烧饼换回花泥球
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十分贫穷。在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玩具是人们的奢求。可父亲宠着我,宁愿委屈自己也要让我天天开心。
有一天,父亲在卖烧饼的路上遇到一个孩子,正拿着花泥球玩具玩耍。见他走过来,那个饥饿的孩子想吃烧饼,却不吭气,直盯着烧饼看。父亲见不得可怜人。看见这样子,他掏出自己兜里当饭吃的烧饼,对那孩子说:“这样吧,你给我个花泥球,我给你个烧饼吃。”
那孩子高兴地说:“行,我有3个,你都拿去吧。”
他说:“那怎么行?我也给你3个烧饼吧。”
回来后,父亲就对母亲说起了这件事:“我一天没吃饭,省下3个烧饼,救了一个娃子,还给儿子换回来3个花泥球。”母亲感慨地说:“穷人多,好人也多啊!”
父亲为了让我高兴,宁愿饿了一整天。幼时的我并不知道父亲的良苦用心,只是兴高采烈地玩着泥球玩具。父母亲围在我身边,不时发出朗朗的笑声,这个温馨关爱的情景成为我记忆中永不磨灭的一刻。
趴在父亲背上去探亲
在我七八岁时,父亲决定带我出趟远门,去山庄头看望姥姥。山庄头没通汽车,要走30里山路才能到。我一路上兴奋地跑着,跳着。走了几里路后,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见我走不动了,父亲诡秘地一笑:“我这里有大杏子你吃不吃?”他不知什么时候放了这些好吃的在衣兜里。我见了一下子有了力气,跑到他身边,拿过杏边吃边走。走到寺家庄路口时,在前面走着的父亲悄悄地在路旁石头上又放了5个杏子,指给我看,我会意地跑过去捡起来,吃着杏,又坚持走了很远。实在走不动了,我又耍赖坐了下来:“爹,姥姥家怎么这么远啊?”本来想锻炼一下我,可见这样,他却心软了,心疼地背起我一路走去。
我边吃杏边咂着嘴巴,不知什么时候伏在父亲温暖宽阔的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父亲怕我感冒,想了个办法,指着路边的一只狗说:“小孩,醒醒,看这儿有只狼。”一边说一边摇了摇我。我迷迷糊糊地说:“有狼哩,狗我也不怕!”见我还没醒,他脱下外衣搭在我身上继续走。
父亲就这样背着我一步一步地走着,大约三四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了山庄头。父亲看我醒了,就把我从他背上放下来。他没有说自己有多累,第一句话就是问:“小孩,俺孩累不累?”
父亲牵着我的手,走进一个很破旧的小院里。这院子没有院墙,没有街门,房子是小沙石垒成的,房顶上有的地方用茅草遮着,有的地方用石板盖着用来挡雨。我叫了一声姥姥,姥姥闻声扭着小脚从里屋出来,看见是我们远道而来,喜欢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忙把我们迎进屋。
父亲刚坐下一会儿,就起身帮姥姥家整修房子,一边干活还一边聊天。姥姥看见他能说会道又会干活,脸上乐开了花。
住了两天后,我开始想家了,吵着要回去。父亲依了我,准备回家,走时往姥姥手里塞了一把钱。姥姥依依不舍地送出我们好远。
躲过了一次父亲的批评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很威严的,在家里他说了算,母亲和我都得听他的。由于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孩子,对我十分疼爱和娇宠。有一次,母亲生病了,还在不停地做鞋子,缝帮纳底,白天做,晚上也不停。我心疼地说:“妈,你不要做鞋了,等病好了再做吧!”每当这时,母亲总是深深地看我一眼,叹口气,继续低下头做着,而且做得更快了……一双新鞋子终于做好了,母亲很高兴,把我叫过来:“小孩,穿上试试吧!”我试了一下,正合适!母亲摸前摸后;把手指塞在鞋子里面试着大小,叫我左转右转,好像看不够似的。看我穿得舒服的样子,她高兴地说:“俺孩喜欢,就穿着吧!”父亲在一边直夸她手艺好,说:“谁能做下这么好的鞋子?”听见父亲夸自己,母亲微笑着,一家人沉浸在幸福中。
一、父爱如山(2)
第二天,下地劳动时我迫不及待地穿上了新鞋。父亲看见了问:“你穿着新鞋去地里劳动呀?你穿新鞋去,不怕别人说你?”少年的我并不理解父亲要求我们艰苦朴素的良苦用心。我正体会着快乐,却被父亲一番说道,就发了小孩子脾气,把新鞋扔出屋子,鸡和猫吓得到处乱跑。
父亲看见我这个样子,说:“怎么,我说你一句,你就……”没等父亲把话说完,我就赶紧走出院子到场上干活去了。因为我了解他,他说话一套一套的,谁要被他抓了理,他就会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听的人无法还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与其留下挨一顿批评,还不如出去干活,他多少会消消气。
晚上开青年会,我作为团支部书记主持会议。会还没开始,父亲就进来了。我赶紧招呼他坐下。父亲问:“你们开什么内容的会?”
我说:“学习理论,联系实际,找到毛病。”
父亲“嗯”了一声说:“散会后,给我汇报一下。”
会后,我慢慢地走到他房里,只见他抽着烟,身边放着个水杯,在等我,似乎坐了好久的样子。我心想他一定还惦记着白天的那个纠葛,估计还要教育我一顿,心里有点发虚,为了躲过这一关,不引起他的注意,我只冲着妈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父亲见我没跟他打招呼,主动应声道:“噢,明珠,你回来了?”
父亲见我这样子,知道今天教育不成了:“你睡吧,明天早点叫上吉义,担上粪,听见没有?”
我说:“听见了,你也早点睡吧,爹!”
父亲有时也会夸奖我。有一年秋天,我在大寨参加劳动。父亲说:“这里有3担水果,你和丙恒、计周3个人到洪水村去卖了吧!这是任务,务必完成啊!”
“为啥去那里?”我不解地问。
“那里唱戏,人多好卖。我还有事,先走啦。”话音没落,他已走出好远。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我暗自佩服他。
“爹,卖多少钱一斤?”我赶紧喊。
“你们看着办吧。”父亲给我们充分的自主权。
看戏的人确实很多,我们3个看见人多,又是第一次到外村卖东西,怎么都喊不出来。磨蹭了半天,想着如果完成不了任务,回去肯定挨父亲批评,就斗胆喊了出来:“卖水果了!5分钱一斤!”3人一唱一和,叫卖声越来越高。50斤水果终于全部卖完了。父亲知道后鼓励我们:“很好,今晚社员会表扬你们,你们是咱村的接班人啊!”
“要好好学习,听先生的话。”
在父母的影响和教育下, 1959年,我考取了县城最好的昔阳中学。我拿着通知书喊着:“爹,我考中了,你看,通知书来啦!”知道大寨村就我一个人考取,父亲脸上幸福地泛着红光。他从小没有条件上学,看到我考上了好学校,怎能不激动呢!他高兴地说:“俺孩给爹长脸了!今天爹给你包饺子吃。” 妈也乐得直擦眼泪,做了一锅我最爱吃的“头脑汤”。父母亲用这种最朴素的方式表达他们内心的喜悦。
由于离大寨较远,我住在县里的学校,父亲整理好行李,送我到学校,报了到,安排好后,对我说:“你在这里念书吧。我回去了。到县里开会时我会来看你的。”又嘱咐我说,“你要好好学习,不打架;不贪玩,听先生的话,星期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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