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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个故事-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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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胤道:“真巧啊,没想到能在这儿看见你。”说着笑了笑,又板起脸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节咱们班应该有课吧?这是翘课出来玩儿了?”
伍钦旸不知道该怎么和钟离胤解释,只含糊地“唔”了一声,转而疑惑道:“钟离老师你这是回来了?”想起祝明月说钟离胤似乎是出差了,可地铁五号线又并不是回学校的线路就在这时伍钦旸的肩膀又是一阵刺痛,痛感尖锐,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闷哼了一声。
钟离胤关切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说着一只手就要扶上他的右边肩膀。伍钦旸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动作,让钟离胤的手有些尴尬地扑了个空。钟离胤对他的反应颇觉意外,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才慢慢地收回去。伍钦旸也已经从座位上起身,方才右肩传来的尖锐痛感让他心里涌起一丝强烈的戒备,倒退几步拉开和钟离胤之间的距离,又用眼角的余光快速地确认了一下车窗外的情形——地铁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距离上一次到站已经差不多过去有五分钟的时间了。
平凡也察觉到情形不对,跟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唯独张焱还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钟离胤道:“伍钦旸?你怎么了?”一脸莫名,又从玻璃的反光里看到站起来的平凡,“你”
就在这时原本平稳行驶着的地铁猛地一抖,像是启动了紧急制动的刹车一般,车厢内的灯光也“啪”地一声全部熄灭,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伍钦旸因为惯性踉跄了几步,失去平衡的瞬间感到劲风袭来,就地一滚躲开了这黑暗中的一击,下意识地挥拳试图反击,却被一股大力拽着双脚甩出了车外,直到背后撞上了什么才停了下来。
伍钦旸疼得龇牙咧嘴,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地铁车门的宽度当然不够他一米七几的个头横着飞出来,束手束脚,要不是他有个下意识护头的动作,恐怕现在早已经是头破血流了。被抓住的脚踝也一时失去了知觉,好在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伍钦旸也不知道黑暗中到底潜行着什么样的精怪和猛兽,忽然听到平凡一声怒喝,随即是枪声和重物倒地的闷响。
伍钦旸刚松了口气,又猛地发觉不对,黑暗中传来脚步声,伍钦旸咬了咬牙,决定先发制人,听声辨位,暗暗蓄力,殷浩教他的本事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对方似乎没料到伍钦旸还有余力,被他这用了十足力气的一拳结结实实地捣在胃上,伍钦旸乘胜追击,劈头盖脸地继续狠揍,越打越生出一股光脚不怕穿鞋的戾气,拳拳到肉的感觉让他颇为爽快,酣畅淋漓,总算出了连日来的一口恶气。
对方却是怒极,当然不愿意继续当伍钦旸的人肉沙包,奋起反抗,趁着伍钦旸喘息的空隙,也是一拳直接砸在他的脸上。伍钦旸揍人揍得太过忘乎所以,一时之间竟忘了防备,鼻血立时就下来了,脑袋也嗡嗡直响,对方又伸手过来试图抓住他的双肩,却被伍钦旸右肩燃起的赤金光芒震开,几乎要飞了出去。
伍钦旸不明所以,勉强找回神智,鼻血呼呼地往下淌,止也止不住,只好用手暂时捏住鼻子,不住地喘息。
许是因为那道赤金光芒的缘故,周围的黑暗也开始慢慢散开。伍钦旸看到地面上交错着的灰色方砖,不远处孤零零的站牌像一棵萎靡的树,红色油漆刷出的字迹像是流出的眼泪,伍钦旸辨别出站牌上的字迹,一时间学均站和增海路站在眼前来回交替,最终定格在增海路站上。
伍钦旸抹了把鼻血,又朝旁边啐了一口,鼻血流到嘴里的感觉又苦又涩,让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双方暂时偃旗息鼓,伍钦旸扬起头来看着对面同样狼狈不堪的钟离胤,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再看不远处平凡不知死活地趴在地上,掉落在身侧的手枪应该就是方才枪声的来源,但显然没给钟离胤造成什么特别的伤害。伍钦旸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肩膀,又看到钟离胤恨恨地看着他,张焱却是不见了。
伍钦旸这时总算明白了殷浩一定要让他了解“人心险恶”的用意,再看钟离胤就不免有些心寒了——虽然没到掏心掏肺的地步,但他可是一直把钟离胤当成老师来看的,这总比陌生人让他觉得膈应,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钟离胤似乎觉得伍钦旸这个问题问得好笑,冷笑道,“一万六千二百八十一条人命你说我为了什么?”
伍钦旸却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去,又问道:“我哥呢!”
钟离胤却并不回答,盯着他的右肩片刻,忽然笑道:“怪不得。”他这幅表情出现在那张被揍得花花绿绿的脸上,说不出是让人觉得滑稽还是可怖。
伍钦旸心下疑惑,虽然有被钟离胤带着跑的嫌疑,却仍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怪不得?”
钟离胤道:“我一直觉得奇怪,虽说发情期算是他一个致命的弱点,但堂堂云锦神兽也不会弱到这个地步,原来他是把内丹都给了你所以我才说怪不得。”
钟离胤这一席话让伍钦旸听得半懂不懂,发情期的事他不清楚,云锦神兽猜得出应该是指代他哥,那“把内丹都给了你”又是?伍钦旸虽不了解这其中的门道,玄幻修仙的小说却还看过几本,按照书中的理论也知道这内丹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是不能随便拿去给人的。伍钦旸想起方才骤然亮起的那一道赤金光芒,心下一紧,再也沉不住气了,大吼道:“你把我哥怎么样了!把我哥还给我!”说着就要冲上前去。
钟离胤却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只随手一招,伍钦旸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窒息的感觉逐渐变得明显,像是要沉入一个黑沉沉的梦境里,是他从没见过的滔滔血流。伍钦旸一时恍惚,被这种堪称恐怖的幻觉支配了所有的神经,被压制在原地几乎动弹不得。
钟离胤摘下鼻梁上被打歪了的眼镜,折好放进上衣的口袋里,还算得意于自己目前明显占优的情势。伍钦旸身上的“印记”的确把他吓了一跳,但到底还是个普通人罢了钟离胤抬手擦了擦出血的嘴角,冷哼了一声,扬手从虚空中扯出一道约有手腕般粗细的铁链,毫不留情地将铁链另一端那只通体漆黑的豹子摔落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一声闷响。
伍钦旸眼前忽明忽暗,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里似乎混杂着熟悉的气息,眼前漆黑的豹身与玄珏苍白的面孔来回交替,最终定格成一幕赤|裸裸的惨景。伍钦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挣扎着爬到玄珏身边的,忍不住掉眼泪,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在哭,看着他哥满身的伤手足无措,想抱住他又不敢,胆战心惊,眼前这只漆黑的豹子似乎全无生息一般让他觉得心头大恸,最终伏在玄珏身上喃喃道:“哥”
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其实秦瑶说得对,他来了也做不了什么。玄珏在一片黑暗中辨别出伍钦旸的气息,耳朵微弱无力地动了动,哑声道:“旸旸?”睁不开眼睛,像是做梦一样。
伍钦旸忙道:“哥!”像是某种呼应一般,右肩又开始热辣辣地刺痛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玄珏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觉得疲倦,又想自己做了一件很荒唐的事,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伍钦旸,又怕有些话再也来不及说,便低声道:“旸旸我喜欢你”
伍钦旸一时愣了,下意识地道:“什么?”
玄珏却不再说话,所有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昏昏沉沉,连伍钦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哥”伍钦旸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玄珏的告白,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他宁愿永远听不到这句话也不愿面对眼前这个情形。伍钦旸心里一抖,为着他哥的这句话彻底疯魔了,双目赤红,目眦尽裂,脑子里全是“我弄死你个不要脸的神经病”,赤金的光芒挣开禁锢着的枷锁,伍钦旸侧身一滚,干脆利落地抓过掉落在平凡手边的那把手枪,在钟离胤察觉到异常的同时砰砰砰砰几声枪响,直接把钟离胤打成了个筛子。
钟离胤似是难以置信,踉跄着倒了下去。
伍钦旸拿着枪的那只手微微发抖,良久,膝盖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三章
伍钦旸也不知道自己保持了这个姿势多久,双手颤抖,膝盖冰凉,神情木然地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钟离胤,一时恍惚,竟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伍小同学向来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别说杀人,就连枪肖云鹤都没让他真摸过,刚才一时怒火攻心,只想着要怎么整趴下钟离胤,唯一能想到的有杀伤力的就是平凡掉落在地的手枪,目标明确却又毫无章法地乱射了一通,此刻才切身体会到这种凌驾于生死之上的恐惧。
和自己是否站在正义的一方没有关系,和钟离胤是不是个坏人也没有关系,可以的话他并不想思考和生死有关的话题,因为这个命题实在是太沉重了。他知道该戒备钟离胤,却没想过等事到临头了究竟该怎么应对——本身就是一场博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清楚他和钟离胤不可能握手言和,那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他能发觉钟离胤的异常——玄珏的示警是一方面,其实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情,尤其是钟离胤在学均车站这件事上的种种表现,恰到好处的推波助澜,为什么偏偏是他说起了多年前K市的案子,还故意把二六年的半月刊说成是二七年的月刊。如果没有祁瑞的帮忙,伍钦旸很难想象自己会在这件事上浪费多少时间,那在自己忙着翻杂志找文章的时候钟离又准备做些什么?零三年K市的公交增海路站和如今的地铁汤和台站牵扯出了伍家的过往,夺舍,借尸还魂偏偏钟离还异常巧合地出现在了汤和台站的地铁上,他到底想干什么!
伍钦旸想着这些事,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满脑子都是他哥危重的伤势,根本不愿再去看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钟离胤。伍钦旸想起方才玄珏的表白,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更不想把这句话再解读出诸如“遗言”一类别的意思。他是很不熟悉玄珏豹子这个形态的,现在看来却很亲近,想着要怎么把那条粗长的铁链斩断,那玩意儿勒着他哥的脖子和四肢,没受伤也会喘不过气来的。
他想他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或者说是那么骄傲的猫科动物,怎么可能受得了被这么拴着,前些日子他哥还笑过被硬塞进笼子里的小一,如今这个待遇却换成了他自己——甚至更差,伍钦旸絮絮叨叨地想着这些事,眼前又模糊起来,他是很少哭的,现在却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全落在玄珏的头和耳朵上。
他恨自己没用,所谓的“我要保护我哥”比纸上谈兵还不如。玄珏似是被他的眼泪烫到,耳朵微弱地抖了抖,他一只耳朵的耳根出了血。伍钦旸原是很亲近这个位置的,他哥的耳朵一向敏感,害羞起来是很温柔的水红色,如今伍钦旸却不敢碰他身上的伤处,手足无措,进退两难,还是离不开这个诡异的车站,那边平凡仍是晕着——张焱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伍钦旸只好轻轻抱住他哥的头,却没发现背后陡然暴起一道漆黑的影子,一只大手也向他的头顶罩了过来。伍钦旸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人蒙住了口鼻,头皮发紧,被人揪着被迫扬起头来,一时惊诧,挣扎着想回头看,不料那种窒息的感觉又回来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伍钦旸根本没有防备,自然不敌,顷刻之间便晕了过去。
那黑影默然站立在他的身后,一张脸上五官模糊,手中的铃铛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响声。片刻后那黑影微微一抖,竟是有目的性地分散成几股,直接向伍钦旸的口鼻和耳朵钻了过去。
伍钦旸只觉得憋闷,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满满当当的沙丁鱼罐头,被挤得动也不能动,话都说不出来。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又听见自己的声音回应道:“舅舅”语气是很虚弱的。
伍钦旸仍是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此刻听着自己的声音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几乎立刻明白了自己这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权,那到底是谁伍钦旸猛地想起他爸曾经说过的“夺舍”,借尸还魂自己是死了吗?然而却还能感觉得到自己被人扶了起来。伍钦旸心中警铃大作,这个时候总是不吝把情况朝最糟糕的方向去想,奈何有心无力,身体不随自己意愿行动的状况让他头皮发麻,恍惚中听到钟离胤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声轻笑,随即是“噗噗”两声狠重的闷响。
伍钦旸觉得双掌温热,眼前骤然清明,却仍是难以控制自己的行动,但见秦致神色如常,一手掩着的腰间却夸张地涌出血来,很快就在落脚处蔓延开赤红的一色,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伍钦旸手中正握着一柄形状奇怪的短刃,显然是造成那道伤口的元凶,此刻那道伤口附近正蔓延出道道盘旋着的黑气,像是无数只细小的手在撕扯着伤口,几乎可以看到血淋淋的内脏。
伍钦旸脑子一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刺伤秦致这个举动当然非他本意,哪怕他始终难以夺回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然而却是借了他的手变成了自己万万不愿见到的情形。伍钦旸这时才切身体会到了当年伍春行的感受,当年的车祸,如今的借刀伤人,连手法都是一模一样前者还是在伍春行尚不知晓的情况下,现在却要自己亲眼看着伍钦旸咬牙切齿,更坐实了这“没有脸的”是因为不要脸,简直人神共愤,然而更关心他舅舅的伤势,想喊又喊不出来,几乎快要被逼疯了。
秦致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退开几步,但伍钦旸却看得出他舅舅这是生气了。秦致平时很少生气,哪怕是他自己一个人从美国跑回来,抛弃了一家人为他千挑万选的国外大学,那时候他舅舅都没说什么。此刻秦致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却有种明显来者不善的杀意。伍钦旸不知道秦致透过自己这幅皮囊看到的究竟是谁,便听秦致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离旸旸远点儿。”
伍钦旸听见自己开口,觉得这情形实在微妙,便知是钟离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或许根本没死,想到这里又下意识地朝钟离胤陈尸的地方看了一眼,那具躯体还是仰面倒在地上,身上几个血窟窿仍是在汩汩地流着血,都渗到了下面方砖地的缝隙里,像是一幅暗色的图腾。然而那张脸上的神情却叫伍钦旸不寒而栗,他明明记得钟离胤倒下之前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然而现在却变成了那种冰冷的、有些刻薄的笑意。
伍钦旸在心里“啊”了一声,再联系到目前的情形,几乎是立刻明白了——钟离胤或许早就计划好了让自己捡这一个破绽。伍家人特殊的体质,零三年的案子是为了“夺舍”,为此而死的伍学均,被带往增海路车站诡异幻境中的伍春行利用网络吸引他对“地铁失踪案”的注意,伍春行得知这件事后古怪的反应必然会让他感到疑惑和好奇,适时提出“类似事件”和模糊的线索让他产生了追查的欲望,一旦K市的案子重见天日,伍春行就不得不说出这件事和伍家的关联,再加上玄珏失踪,他势必要亲自来会一会这个汤和台站背后的学均车站
伍钦旸这才明白钟离胤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了。他当年对伍学均和伍春行没能成功“夺舍”,这次是看上自己了,假意身死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然后顺便还借此捅了他舅舅两刀!
伍钦旸不禁背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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