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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兵十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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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狠呆呆地撮在这里,不怕伤风吗?”
分雷一听是藏珠的声音,心内长吁了口气,转身一看,藏珠身穿一身湖水绿的紧身小袄,身姿阿娜、凸凹有致,此刻头上带着白色的小绒帽,长发垂肩,两只纤白的手正调皮地卷着发尾,她脸上没施粉黛,透出一股自然的美态。
分雷看她眨着大眼睛,咧嘴笑道:“现在想取我小命的人多不胜数,也防不胜防啊。”
藏珠那可爱的眉毛又蹙在一起,冷声道:“莫非刚才以为我要杀你?”
分雷连忙摆手道:“是小弟太紧张,可敦毋要见怪,刀头上打滚,总得有个提防不是。”
藏珠松开卷着发尾的手,轻哼一声道:“你这个人总给自己理由,那么解释一下方才院中的决斗吧。”
分雷见她盯着自己受伤的额头,脸红道:“你都看到了,这还用解释吗,嗨,没想到济朗这么恨,伤害了我的肉体也就罢了,还伤害了我在美人儿面前的尊严,哈哈,他娘的!”
藏珠听完忍不住笑了一声,随既又板回冰冷的面容,道:“你们这些男人就是这德性,非得绕个弯子夸人家美,一点都不似草原上的汉子,倒像中原的男子。”
分雷刚从她一闪即逝的笑脸上缓过神儿来,这刻不禁愕然道:“可敦好像颇为了解汉人的样子?”
藏珠愣了一愣,接着转过身躯,冷声道:“谁会了解他们!别忘了!我是突厥可敦,我们和汉人有着血仇!”
分雷无趣地撇了撇嘴,道:“中原的男人也有好汉吧?可惜的是,这世上像我这种即狂野又具有汉人风情的爷们已经很少喽。”
“噗”地一声,分雷闻音望向藏珠的纤纤背影,知道她定是又乐了,忙打蛇上棍地笑道:“别不相信哩,在我们乌拉古尔草场,我可是让很多娘们亲慕的。”
又是一声“噗”,藏珠转过身来,脸上难掩笑容地说道:“那叫倾慕!不是亲慕!”
“嘿嘿……”分雷老脸通红道:“总之是一个意思吧,嗨,这中原的话真够客套的,早晚要亲的,干嘛整的文皱皱的,还倾慕,哈。”
藏珠耸耸香肩,上前抬起手,用手指点了点他额头上的伤口,轻轻问道:“很疼吗?”
藏珠呼出的香气让分雷一阵迷惘,他尴尬地向后退了退,眼睛向上瞪着星夜含混道:“不疼!就凭那老小子的刀法,还不至于让我叫疼呢!”
藏珠仿似才知道自己靠得太近,脸上泛起罕有的红润,垂首喃喃道:“我很怕……”
分雷见她身子轻抖着,心想女人毕竟是女人,他叹了口气正容道:“明天我会设法摆脱德喀尝帘甲的,没什么可怕的,请可敦相信我。”
藏珠咬着下唇,颤声道:“请不要叫我可敦好吗……”
分雷点了点头,他知道,车鼻可汗身不知在何处,眼下唯有依靠买天这些陌生的人,那种陌生和无奈,让她像只受伤的小鹿,茫然不知前方的道路,或许现在,她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他分雷一个人了,在这凄凉的三间井镇,此刻的她正是向一个男人要求保证的时候。
分雷无意间睹见她上下起伏的酥胸,有股歇斯底里的冲动正在驱使他上前抱住藏珠,可是他感到自己像是个木雕,双手僵硬的低垂着,茫然不知所措。
藏珠稍稍仰起头,深黑的眸子像着了火一样,当她看到分雷傻呆呆地盯着她的胸脯时,不禁脸颊飞红,转身向阵风似地跑回客栈之中。
分雷愕然地呆立在原地,一阵寒风吹过,让他打了一个哆嗦,他长叹了口气,像个空瘪的水袋一样搭拉着肩头,心中充斥的矛盾,究竟是藏珠投怀送抱好令她度过危机?还是她真的有点喜欢自己呢?
分雷木然地向客栈走去,当跨过大堂,走出黑旗客栈的大门时,望着街巷上趟满泾渭分明的两家骑兵时,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藏珠一定是为了前者……
他仿似游魂一样,虽然想清楚了一切,反倒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当他跌跌撞撞地来到巴哈秃儿之柱时,一个黑影也如他一样,晃晃悠悠地徘徊在左右。
“分雷头人?”
分雷仔细望去,竟然是鸿吉里!
鸿吉里显然也是喝懵了,手里攥着酒葫芦,一嘴酒腥地扑在分雷怀里哽噎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分雷心内暗骂,汉人就是没种!连草原上的娘们都不如,自古修建长城把自己圈起来,和羊有什么区别。
“放心好了!明天我们定会吉人天相!”
鸿吉里挣扎着从分雷怀里直起身,又瘫坐在沙地上,哭丧着脸道:“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不对啊!你明白吗?不对啊!”
分雷皱眉道:“什么不对?”
鸿吉里晃悠着身子,手上乱比划着嚷道:“都不对!可敦不对!你也不对!”
分雷一听火就上来了!冷声道:“可敦是你的主子!你休要胡言乱语!”
鸿吉里非但没有收敛,还仰天大笑道:“主……主子?她的香味不对!有点骚味才是真的!”
分雷叹了口气,蹲下身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道:“兄弟,虽然这世道生死有命,但明天我一定会平安的带你们出去!我分雷吐口吐沫就是一个钉!相信我好吗!”
鸿吉里翻着眼睛,好半天才能静静地望着分雷,他打着酒嗝咧嘴笑道:“好!你……你不是和济朗定……定下了么!我现在要看看你怎……怎么能把那柱子压……压下半尺!”
分雷“嚯”地直起身,哼笑道:“如果压下半尺,你就乖乖地和我回去睡觉,怎么样?”
鸿吉里扭头望向圆八尺、高三尺的巴哈秃儿之柱,哼声道:“听说……几代草原枭雄都难以……压下数寸……哼……你也不例外……”
分雷也不答话,绕着神柱走了一圈,随后轮了轮右胳膊,一步一步离开柱子,等到离之十五步远时才停了下来。
鸿吉里灌了口酒,嘲弄道:“认命吧!做什么都……都是徒劳的……”
分雷撮了撮手,蓦地暴喝一声!只见他脚下爆出旋劲竟炸飞了沙石,接着如鬼魅般奔向神柱,在急速的冲刺后,他凌空飞起!右手化拳为掌,掌化为爪!五指间抖出股股凌厉的气劲“轰”地压实在巴哈秃儿神柱之上!
片刻间,隆隆的陷地之声响起!鸿吉里失手掉下酒葫芦,不能置信地站起身,见分雷凌空以爪压在神柱之上,巴哈秃儿神柱没于沙地的接合处冒出阵阵沙雾!在分雷最后一声大喝后!整个神柱竟被完全压没于沙石中!
鸿吉里骇然地站在原地,再见分雷脚踏沙上!手指间再度催起气劲!“嘭”地一声轰天炸响!陷入沙中的巴哈秃儿之柱竟在地下炸了开来!飞溅的木屑伴着气劲向四周激射而去!
眼见此景,不光是鸿吉里,就连两部被惊醒的骑兵都伸长了脖子呆瞪着分雷!
分雷转过身形,在沙雾中走向鸿吉里,轻声笑道:“除我之外,买天历代的头人,从来没碰过这种东西。”
鸿吉里大张着嘴巴,酒也醒了大半,当分雷要拽他走时,鸿吉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颤声道:“我有件事必须对你说!我……”
“头人!”
鸿吉里还没说完,贾扎拉等人从客栈跑了出来,众人一见巴哈秃儿之柱的位置成了一个坑,均露出惊骇的表情。
“哎呀呀!分雷头人!这可是我们三间井的宝贝疙瘩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分雷回头一看,叫喊的正是铁爷,心叫一声冤家后,唯有上前掏金子了事,独留下欲言又止的鸿吉里。
济朗颤抖着双拳,在三层厢房的窗口望着属于巴哈秃儿之柱的沙坑,不禁狠狠地啐了一口,当他要转身欲去时,正望见二层的一间厢房,一对纤手正要拉下窗棱,他紧咬着牙肌,重重地哼了一声后也拉下了窗子……
第八话巴哈秃儿之柱
第九话 向东走堆开
济朗与诸大将看着向四方炸裂的神柱沙坑,均知道买天乌骑甲已在五十里开外了。他勒过新的座骑,淡淡地望着三间井外的荒漠,扑鼻而来的热浪令他伸舌舔了舔嘴唇。
“头人,昨夜喝多失言的几个人怎么办?”
济朗低声幽幽道:“杀了吧,管不住自己的人还要他干什么呢……”
一声刺耳的猎鹰尖鸣,让分雷打了个激愣,他睁开眼皮,自己正躺在担木架上让心爱的座骑拖着行驶在大漠中。他右手生痛,咧开嘴吱唔了一声,跟在身后的强奇里和鸿吉里催马上前,前者道:“已经离开三间井百里了,你的伤如何?”
分雷苦笑着翻过身道:“内伤六分,外伤你也看到了,嘿,先不说济朗多狠,那神柱也确实要命哩。”
强奇里指了指后面道:“不争气的是莽乌特,喝多了至今未醒,贾扎拉垫后呢。”
分雷颌首道:“没关系,还有一个时辰准备,济朗的脑瓜子不笨,我们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强奇里回望精神饱满的买天骑兵道:“德喀的士兵比我们熟悉沙漠,照这样算来,我们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杀个回马枪,突围出去另找出口,另一条路就是布疑阵,但会消耗大量的水。”
分雷摇头道:“杀回马枪损失太大,先不说德喀战士勇猛无比,就算我们突围了,说不定还会遇上薛延陀的骑兵。而另一条路也是下策,沙漠中最可贵的就是水啊……”
鸿吉里皱眉道:“那我们怎么办?就等他们杀上来吗?”
分雷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深呼了口气问道:“如果你们是济朗,认为最不可能的路线是什么?”
鸿吉里看看分雷,又瞧瞧强奇里,神色怪异地喃声道:“我记得在乌兰布和沙漠中有一段罕见的山区,那里常年狂风不断,如果不掩住口鼻,走不出几百步就会被吹掉一层皮……”
分雷与强奇里面面相觑,前者愕然道:“你怎么知道‘堆开’呢?”
鸿吉里恍然间愕道:“不会吧!你们真打算去那里??”
强奇里苦笑道:“就因为那里是地狱,所以济朗万想不到我们会去。”
分雷起身跳下担木架,随后跑上前劈开座骑的累赘,一猫腰上了马道:“堆开虽然气候恶劣,但总比被德喀人追上强,没有人会反对一半生存的机会吧?”
“我不反对,我想其他人也一样。”强奇里抖着缰绳已回头转答命令去了。
鸿吉里色变道:“怎么也得先通知可敦一声吧!这样太冒失了呀!我……”
分雷笑道:“这主意可是你先提出来的啊,哈哈……”
鸿吉里失声道:“我只是顺着你的假设说的,可没想到会是真的呀,堆开被喻为死人谷,根本没有人会去的!”
分雷笑着勒过马头,拍拍他的肩头,道:“瞧你紧张的,我们又不是去那里常住,只要躲过德喀人的追杀,我们会继续南下。“说完上下打量着鸿吉里,续道:“昨夜你可把兄弟我吓坏了,是了,究竟有什么事要对我说来着?”
鸿吉里喉头不时抽动着,表情不安地喃喃道:“说来也奇怪,我心里总像有话要对你说似的,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昨天是不是喝多了啊?”
分雷点点头,道:“岂止是喝多,你说出的那些话都够杀头的了。”
“我……我究竟说什么了?”鸿吉里脸上惨白惨白的,分雷看在眼里,心中不忍道:“都忘记吧,只要挺过堆开,什么话都不重要。”
“不……不对……”鸿吉里猛然间抱住自己的头,表情痛苦地呻吟道:“我一定说什么了,或者我没说出来,但是……我现在想不起来了……”
分雷摇头失笑道:“别想太多,昨晚我轰蹋了神柱后,铁爷就上来与我纠缠了,后来我命强奇里送你回房休息,想来你小子是全忘记了,哈哈。”
鸿吉里仿似没有听到分雷说话,圆睁着双目猛地向队后望去,接着又转过头来,喃喃道:“我必须得和可敦谈谈,或许我昨晚想说的话是对可敦说的……”
分雷皱起眉头,不知道鸿吉里这是怎么了,只好安慰他道:“我现在去和可敦交代一下行程,随后我把噶鲁分配给你,走进堆开后,他会照顾可敦和你的。”说完拍马自去,独留下鸿吉里一人在前恍惚地奔驰。
现下,分雷知道到堆开只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四百人的德喀骑兵仿如千人阵仗的猛兽,在实力对比悬殊的情况下,他万不会让不到百人的买天骑兵身陷险境,现如今只要绕到堆开,等德喀的追兵追到他们前面,他大可以领兵悄然无声地跟在后面,当到了玳轲嵒城,鹿死谁手就不得而知了。
当他寻到了队央的藏珠,将此计脱出后,却见藏珠玉脸灰白!沉声道:“你是不是疯了?在大漠中不走失就不错了!你还要领我们去那个鬼地方!”
分雷本想她会继续保持昨夜的温柔,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而且两人微妙的关系也被藏珠的冷言打破了,只好苦笑道:“这也是没法子,济朗千算万算绝不会想到我们会到那个‘鬼地方’去的。”他学着藏珠的语气在那三个字上添油加醋,正遭来藏珠的藐视,她皱起可爱的小眉头道:“那你想过没想过,在堆开连风沙都可以杀人于无形,我们怎么能挺过德喀的追杀?”
“事在人为,我想要是没有生还的人,也没人知道堆开的所在了。”他望着金黄的沙漠,淡淡道:“买天的战士们不会畏惧任何恶劣的环境,也随时想好了付出生命,德喀是我们的仇人,现在遇到了歼灭我们的良机必然会穷追不舍,如果不到堆开,我们固然会拼死一战,我想到时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那样就太不值得了。”
藏珠看着他的侧面,叹了口气道:“有时我真的很佩服你,你那种胆大的决策不是一般将领能作出来的,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分雷愕道。
“就是那天你在阴山救我的事,当时我根本就没想到你会是买天的头人,就算再勇敢的头人也不会支身做战的。”臧珠呼了口气,分雷似乎又在她脸上找到了昨夜熟悉的表情,笑道:“那你以为我是什么?”
臧珠深深望着他道:“当时我觉得你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为出名头而行险一搏的买天笨蛋。”
分雷摸着秃脑瓜子苦笑道:“其实我干爹也总是这么说我,哈哈……”
藏珠露出浅笑道:“别臭美了,人家可是在骂你呢。”
“真的?”分雷抹了一把鼻子哈哈笑道:“能得到美人儿的臭骂,那也值得哩。”
藏珠收回笑容,眉目间闪过复杂的神色,喃喃道:“或许你真是个笨蛋呢……”
分雷听她这么说,战战兢兢地试探道:“如果我真是笨蛋,也是昨夜。”
藏珠脸上一红,随即正容道:“不要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分雷心内叹了口气,他开始发现自己对藏珠的感情越来越复杂了,此时此刻,他也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对是错,唯有压下矛盾的情绪,长啸一声勒马前去。
在众骑即将深入堆开之时,买天勇士们用帐篷裹好战马,只露出眼前一丝缝隙,由分雷和强奇里带队前往,而贾扎拉则在后掩护,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将他们前往堆开的形迹消抹掉,当众骑逐步迈进死人谷时,真实体验到了沙粒成刀的威力,接连几匹战马的眼睛被打瞎,他们不得不跳下马挡在马头前,艰难地向堆开腹地行进。最初,沿途裸露出形形色色的动物骸骨,到最后连天也看不到了,周围混浊一片,分不清天和地,只有狂沙肆虐。
当分雷脚踏上一块坚硬的沙地后,喜出望外地向强奇里招了招手,两人比划着将众骑成功地领进堆开,在沙暴横卷之时,他们意外地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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