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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我多么不舍得-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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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晴瞪大眼睛看着他,那张美丽的时刻在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脸。
  那张脸越来越近,在她的面前停下,微微俯视着,眼睑将她覆盖,款款一笑:“多晴,这几年我一直想着你,其实你也没忘了我吧?”
  多晴不躲不闪地迎着他的目光。
  “现在我回来了,我在这里,我不走了。”付云倾将头压得更低,气息喷涌在她的唇边,“我们重新开始吧,这样难道还不够有意义吗?”
  我们重现开始吧。
  多晴一时间内心无限的感慨,曾经她就是这样俯在他脸上,用盯着猎物的眼神望着他说:付云倾,我们谈恋爱吧。如今的情景那么不同,却也那么相似。那时候付云倾稍犹豫了一下,就拉下她的脖子吻住她的嘴唇。
  而那时候,她也太年轻了,无所畏惧。
  “对不起。”多晴把手抵在他胸口上,推开他,“付老师,对不起。”
  付云倾皱了一下眉,握住那只手。
  “不愿意?”他说。
  “我快结婚了。”多晴抽出手,“对不起。”

  他谁都不爱,我爱谁都可以。

  从国外刚回来,需要见的人极多,让付云倾不自觉后悔自己的莽撞。他那么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每日都酒气冲天,林嘉不放心他把车开得像腾云驾雾,再得个胃穿孔,索性就让他来自己家住。
  半山腰的空气好,高耸的云杉扶摇而上,花园里保加利亚玫瑰只剩下张牙舞爪的干枯枝桠。
  因为太安静,他仿佛听见有“唧——唧——”的虫鸣散落在草丛的角落里,头顶是密密麻麻的繁星。那个傻里傻气的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形容,说就像无数个小虫虫在黑布上咬了无数个小洞洞。
  林嘉从屋子拿啤酒出来,看见付云倾躺在摇椅上,圆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去了日本四年,回来变酒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付少爷在那边生活不如意借酒浇愁呢。”林嘉拉了拉外套,“别在外面坐着了,感觉快下雪了。”
  付云倾斜了他一眼,把啤酒接过来:“她要结婚了。”
  “谁?”
  “还能有谁?”付云倾有点冷笑了。
  “谁知道你说的谁,这人到了年龄可不是都要结婚嘛。我可不结婚。女人啊,离了就想,靠太近就烦,每天都问,你爱不爱我啊。你说爱吧,她不信。你说不爱吧,那肯定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闹个鸡飞狗跳。”林嘉装傻地自顾自地说着,“小云,咱可不能犯傻,这男人跟女人一样盖上那个戳,一样也贬值。”
  他怎么就没遇上这么一个女人。正确的是说,她不是那样的女人。
  四年前是他提出的分手没有,在外人看来也是他潇洒的抛弃她,甚至连那个笨蛋都那么认为吧。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要她露出一点点软弱的眼神,他们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形同陌路。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看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林嘉。
  “好歹多晴她跟我也是朋友,她要结婚我还是要送礼的,你总该告诉我一声。”
  “有必要吗?”林嘉微微皱眉,“你从没问起过她,我怎么知道你还那么情深意重。而且她也从没提过你,你觉得还有必要吗?小云,听我一句,不要招惹纪多晴。你不适合她,她也不适合你。你们从未真正的信任对方,那没有信任的感情经不起任何考验。”与平时那个有点轻浮的纨绔公子不同,这一席话他说得格外严肃认真。
  “没有信任的感情经不起考验?你是在说那个一声不吭丢下你去跟别人结婚生孩子的女人?”他的声音带着恶质的嘲讽,“想在我面前说教就先把自己的烂摊子处理好。”
  林嘉像是被谁狠狠打了一巴掌,面色都是铁青的。
  他知道自己不该用林嘉最痛的地方伤他,可是他何尝戳的不是自己的痛处,即使好友他也丝毫不肯相让半步。付云倾闭住嘴巴,仰头灌了几口酒,将易拉罐狠狠地扔到角落里。铁罐在深夜里的空洞得回响,虫受了惊吓,连夜都变得安静起来。
  半晌,林嘉站起来:“早些睡吧,别喝太多,你胃不好。”
  在他走到门口时,付云倾突然说:“林嘉,你别怪我。”
  他以为付云倾是为刚才的事道歉,便头也不回的进屋。第二天醒来付云倾已经不在,保姆说付先生一大早就走了,行李也收拾干净,看样子是不打算回来。
  他们昨晚闹得不太愉快,付云倾也有自己的房子,回去也不奇怪。
  直到下午律师事务所的李姓律师打电话过来,要求明日来贵社代付先生处理解约事宜,他才知道昨晚那句“你别怪我”的真正含义。平心而论,付云倾签给海棠动漫完全是因为林嘉的关系,有两家可以与海棠齐名的动漫社花重金挖人都无功而返。
  他想留,没有人能挖走他。同样他若想走,也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纪多晴下午便感觉到总编室内散发出来的诡异的低气压。有编辑进去拿选题去签字,出来时都战战兢兢的。最近市场不景气,各社之间明争暗斗甚至搞些不上道的小动作,上个月出来的数据,几本漫画的销售都不理想,所以林嘉的压力也很大。
  多晴敲门进了他的办公室,屋子里都是呛人的烟气,平常不怎么用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她怔了一下,瞧这架势比书卖不出去堆积成山还糟糕。难道是失恋了,可是也没见她跟什么女人走在一起。
  如果这些都不是,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她咬了咬嘴唇,走到办公桌前,目光坚定:“总编,说实话吧,你是不是——”林嘉知道这个小狼崽子非人类的思维也靠谱不了哪里去,果然听见她吭吭哧哧地说,“你平常就爱泡吧,生活习惯也混乱你是不是得癌症了?”
  她是韩剧看多了吧?!癌症?还失忆呢!
  被她这么一搅和,郁卒的心情反而好了一些,林嘉差点拿烟灰缸砸她脑袋上:“小狼崽子,以前就诅咒我下面某个部位烂掉,现在就盼着我早死,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他把一叠子文件扔在桌子上说,“你看看吧,这是刚刚录师事务所传真过来的文件。”
  多晴拿起文件奇怪地看了一眼。
  接着所有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冻结:付云倾先生,解约,赔偿。几个关键词已经让她彻底傻住了,脑子乱哄哄的失去了方寸。
  “付云倾要解约?!”多晴说出来,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他为什么要解约?他去年刚开了一个新连载,而且我们社里给的待遇绝对是最好的,为什么忽然要解约?”
  好像面具裂开个缝隙,再也无法合拢。
  她太冷静自制了,上一次看见她失态是四年前送付云倾上了飞机后回去的路上。本来在副驾驶座笑着跟他说工作上的事的纪多晴,在听他无意间提起付云倾的名字时,突然面色苍白。他靠着路边停车,她冲下车狂吐。直到连胆汁都吐出来,脸上都是乱七八糟的泪水,狼狈得厉害。接着她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捂着脸,小小的身子在寒风里缩成一团,肩膀耸动着,却始终没发出声音。
  纪多晴的编辑名叫小狼,那期杂志的编辑手记,小狼在致读者的年终发言里写着:我谁都不爱,所以谁也不要爱我。我想要的谁也给不了,所以谁也不要招惹我。新的一年,我还是不会回头看,我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狼崽子,你们还会爱我吗?
  后来有同事聚在一起聊天故意问她为什么跟付云倾分手。问题摆明是故意给她难堪的恶劣。那个孩子却不恼,露着阳光灿烂的小虎牙,坐在桌子上双腿荡来荡去笑嘻嘻地说:他谁都不爱,我爱谁都可以,所以他走了,我留下了,我哪里都不去。
  她的心哪里都不去,就留在她的身体里,谁都带不走。可是纪多晴,你现在看看,你的心真的还在那里吗?

  他谁都不爱,我爱谁都可以。

  多晴下班后还是魂不守舍,等地铁时差点被打闹的中学生撞下去卧轨,在车上发呆时又坐过了站。她懒懒的不想动,一直坐到了终点站。在地铁的通道里遇见唱情歌的流浪歌手,她丢了一百块钱到他的牛仔帽里。
  她不想回家,可是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恍然间好像回到很小的时候,喜欢沿着路走,去哪里都没关系。等多晴再抬起头时,已经到了一栋住宅楼下,竟是到了付云倾住的地方。
  她在楼下站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走进电梯。
  电梯里的数字慢慢上升,她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因为他解约吗?可是他解约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因为林嘉那句,不管你信不信,他解约是因为你,你跟他到底说了什么?
  她只是说,她要结婚了,她要嫁的是她从小就想给予幸福的男人。
  林嘉平静地说:他这次走了,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她跟付云倾之间在四年前就已经结束,那么她见了他要说些什么呢。
  电梯门打开,门口站了两个穿灰色工作服的男人,衣服上印着安心搬家公司的标志。多晴一眼就认出他们弯腰要搬的东西是付云倾客厅里的沙发。无数次她趴在沙发上打瞌睡,还会流口水,印子留在上洗不掉,他也不嫌弃,总拿来嘲笑她。
  多晴像炸起了毛的狼崽子,拦在电梯门口:“你们要把东西搬到哪里?”
  两个工人面面相觑:“这都是付老板要丢掉的东西,他这栋房子要骂了,房子里能丢的东西全都丢了。”
  “不许丢,搬回去。”多晴快要疯了,“马上搬回去,不准动!”
  “可是付老板刚刚已经去机场了,走时让我们随便处理这些旧家具。”
  “我给你们钱,马上搬回去!”
  瞧多晴这架势,工人都把她当做了房子的女主人,应该是夫妻二人离婚分家产在意见产生分歧,一个要卖房一个不要卖。瞧这女主人像是随时要咬人的架势,两个人对了个眼色默默把东西往回搬。等工人把东西放回原位,她火急火燎地打车往机场赶。
  他去机场了,他又要走了。
  他明明跟他说,我回来了,我不走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那表情就像是人贩子拿着美味的糖果在诱惑稚嫩的孩子,她也知道他只要再温柔一点,自己就会神差鬼使的跟他走了,就像被他下了咒一样。
  当年既然走了,为什么要回来。既然回来找她,为什么半途而废?
  多晴在机场茫茫的人群里穿梭着,各色的皮肤和头发,各种各样的表情,没有一个是付云倾。机场广播里提醒去往东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她心如死灰,在安检口慢慢地蹲下身,像个小孩子一样捂着头,抵抗伤害的姿势。
  付云倾,我开始恨你了。
  可是为什么当年初遇的那天,却永远牢牢的记在我的脑海里,好似阳光下苏醒的玫瑰,如此晴朗。你打开你世界的门对我做出邀请:请进。
  请进到我的世界里来。
  于是二十岁的我一直到现在还在你的世界里,从未离开。

  夏日夜空里倾盆而下的月光。

  四年前骄阳似火的盛夏,多晴刚满二十岁,玫瑰花开的年纪。
  那时候的多晴烦恼不少,其中的一个是总觉得她的名字取得不大好。
  可是纪妈妈很喜欢,她说她看见多晴的那天是晴天,孩子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睡得很乖巧。窗外的阳光落在多晴的脸颊上,像一只长了细细绒毛的小桃子——上帝给了她一个像精灵一样的孩子。
  好吧,纪多晴承认除了损友洛洛在大街上扯着嗓子叫她的名字时,那些百分之两百的回头率,会让她郁闷到想一脚踹死他以外,这个名字的确是阳光又美丽的。
  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像个小白脸一样的总编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其实在多晴眼里这个有点脂粉味的小白脸叫林嘉,是海棠动漫社的总编,算是业内低调的青年才俊。
  林嘉拿着简历快速看了一遍,又站起身绕着她走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多晴觉得那脸上的表情很是轻佻暧昧。说实话他算是长得不错,可是家里有个蛇蝎美男的哥哥,眼前看见的便都是他们现出原形后露出毒牙的惊悚模样。
  多晴抿着嘴唇,挺淡定地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脸也缩成一只鲜嫩的小包子。
  “名字真好听,自古多情空余恨,挺有韵味的。”
  “我妈说,她希望我的人生多数是晴天。”
  “为什么不是全部?”他很奇怪。
  “人生就像天气一样,有晴天,也会有风霜雨雪,谁的人生能那么完美啊?”
  “你妈妈是哲学家吗?”
  “她是法官。”
  “神圣的职业啊。”他笑了,这次却少了那种暧昧,回到座位上,重新拿起她的简历。女孩规规矩矩地坐在他面前,眼睛直视着他,充满着纯真的侵略性,毫不畏惧。像什么呢。林嘉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仔细看了遍简历才开口,“其实我们不需要实习生,虽然是美院的,不过你才念大三,我们需要的是能独立完成作业的坐班编辑。”
  纪多晴点点头,抬头看了看挂钟上的时间。这个时候回去,她还能赶得及下午场的排练。
  “不过我有个兼职工作可以派给你,不仅有工资,而且对你这种学生来说,是个绝佳的学习机会。”他似笑非笑的,看得人发毛,“可是,你也要有本事过得了他的眼才行。”
  动漫社的总编林嘉先生像皮条客一样的口气,让人觉得他不是在招员工,而是像个妈妈桑在诱惑纯真少女堕入风尘。
  纪多晴愣了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内心腾地热起来,眼睛张得更大,黑漆漆地灼灼发光,嘴唇也翘起来,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下倒是林嘉愣住了,他突然想起来,这表情,分明像是一只盯住了猎物的小狼崽子。他不知道把这个孩子留下是不是正确的,或许对于那个人来说,他身边应该有个这样的孩子,让他放下心防。
  “我聘你做本社的实习编辑,但是你的主要的工作是做一个漫画家的助理,听他差遣。现在就过去他那边,有问题吗?”
  非常的有问题,下午还有乐队的排练,如果她不过去,何夕学长会拆了她的骨头。
  多晴犹豫了半秒钟,立刻点头:“给我地址,我马上过去。”
  于是五个小时后,她穿过大半个北京城,公交车上的移动电视播出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北京入夏以来的最高气温。热辣辣的太阳将柏油马路晒得泛着白光,多晴头昏脑胀地走进五环外的一个大型住宅区,敲开了某栋高级公寓顶楼的房门。
  在来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一个名字,有点心潮澎湃。
  付云倾,笔名叫云色倾城,海棠动漫社的签约漫画家,业内很有名气。大二时的校庆,他的两张手稿被拍卖,最后的成交价很惊人。因为他的粉丝是很多的,尤其是女生,追星是很疯狂的。睡在多晴上铺的祝平安同学已经把他出的单行本摆满了书架,可是她从来没看过。
  祝平安总是说,你这个土包子,别丢我们美院的脸了,连付云倾这种漫画家的天王巨星都不知道。
  她的生活里除了家人,乐队,画画,就什么都不剩了,在别人眼中却是枯燥乏味。
  看见付云倾的那一瞬间,她怔了一下,在她的想象里他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中年人。可是面前的男人非常年轻,二十六七岁的光景,镜片下有双比黑曜石还沉静的美眸,眼神很内敛,像夏日夜空里倾盆而下的月光。
  “请问你是付老师吗?”
  他点了一下头,上下打量她。
  那种探寻的目光让多晴觉得自己是不是扣错了扣子,或者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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