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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之流光飞舞  作者:f浮云y-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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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成玉琴,名为绕梁,献于庄王。
  庄王迷恋琴中幽魂,朝政难思。樊姬献谏,庄王终以铁如意锤碎琴身,以绝情念。
  一瞬间,春秋战国时候那些情事,竟已距离如此遥远。
  韩琴的幽绪,渐渐溶入江水运河中,化为飞沫。
  一时暖风熏然。
  船家夫妇在船尾轻轻对唱起来船歌。
  “姐儿头上一枝花呀一枝花。
  迎风随浪逐呀逐彩霞。
  春来冰雪儿化,江上对对绿头鸭。
  姐儿的小嘴不呀不说话,只随我归家。”
  俚俗曲子,听得人忍俊不禁。
  “喂,仕林啊。”戚宝山啃着牛肉,忽然动心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许仕林一呆。“我?”
  “是啊。上科的状元可是娶了位郡主呢。要是你考中状元的话至少也有相辅千金,名门闺秀供你挑吧?说说看,你喜欢啥样的。”
  许仕林凝神细想。“那宝山兄,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我当然是喜欢碧莲妹妹这样的了!还用问?”戚宝山答得坦荡。
  仕林瞟一眼碧莲,见碧莲听而不闻,正努力剔一块排骨,忍不住一笑。
  “我呀,我喜欢,恩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轻云蔽月,回雪流风就这样的吧。”
  “好熟的句子”
  戚宝山皱眉苦思,却被碧莲一口说破——“他喜欢的是宓妃。”
  “宓妃又是谁?”
  许仕林噗嗤一笑。“洛神。”
  “这也太太太奢求了吧?人间绝色倒也罢了,这洛神可是仙子呀,仕林你真要寻个天仙样的女子才肯么?”戚宝山一脸正直地问。“况且,你本来已经这么漂亮秀气的,再找个仙女,该生下什么样的儿女来?想不出,想不出。”
  “我开玩笑的,宝山兄。”许仕林悠悠道。“人生一世,要寻一个携手同游之侣,断不在才貌姿质,而在于心。”
  “什么心?”
  “砰然心动之心。”
  戚宝山不依不饶。“仕林啊,我虽是粗人,好歹也不笨。你绕来绕去,还是没答我,什么样的女子会让你砰然,然后心动嘛!”
  “遇到了才知啊!”仕林笑嘻嘻地,一派无辜神色。
  碧莲装作没有倾听他们对话,只是看住两侧悠悠江流。
  多年不曾离开江南北上了。
  这十年来留在许仕林身边,她不敢妄动一步。
  而紫竹林方面,亦再未派员前来杭州。
  许仕林便如一个文采极佳相貌风流的普通少年,读书应考,渐知世故,终于成人。
  如今这一考,一动,一中,一行。
  万千缠绕的暗流漩涡,尽在舟底。
  杭州的光风霁月,残雪余晴都成过往。
  接下来的修罗戏场,该是汴梁。

  (3)

  汴京。
  赵煦将硕大的青花一脚踢翻。
  刘贤妃红着眼圈坐在一旁。
  偌大一个延庆殿中,竟无人敢来劝慰。
  隔了好一阵子,才听内侍通传:“太后娘娘到——”
  两宫太后,来的自然是心疼嫡亲子的朱圣瑞。
  “母亲!”赵煦不等朱圣瑞开口,便先自撩衫跪下了。
  “皇儿!”朱圣瑞一惊,皇帝因为何事行此大礼?“快快起身,莫教外人看见了。”
  赵煦烦闷地起身,扶着朱圣瑞到榻上坐下。
  “国师今日陛见,上奏请立简王为皇太弟。”
  朱圣瑞一惊。
  刘贤妃委委屈屈地过来叩见。
  “娘娘要为臣妾做主。臣妾是个无福之人,没法子保住茂儿可是这三千后宫,莫说还有皇后姊姊在上,难道全不能生养了不成?”
  ——太子赵茂,不足三岁。半年之前,染病身亡。
  “起来说话。”朱圣瑞嘴上安慰着,心却如针刺样痛。
  ——后宫自能生养,但命祚不长的,却是皇帝本人,又能奈何!
  林灵素为赵煦续命已有九年之多。
  当初言明:少则三年,多则十载。
  眼见着,便是尽头了。
  “母后。”哲宗向爱妃投去抚慰的目光,斟酌许久才开口。“儿臣想要立贤妃为后。”
  不等朱圣瑞开口,哲宗便抢道,“皇后久居瑶华宫学道,自号华阳教主,于这些宫务上本已极淡。前日里她来探贤妃,这也是她提出的心意”
  朱圣瑞忽然掩面垂泪。
  ——这后宫的小儿女,却兀自争斗不休。
  “母,母后”赵煦急上前来扶。
  “没事,我是想到茂儿还有之前你那两个夭折的闺女唉。愿我大宋,国祚永昌。”朱圣瑞合十喃喃祝祷。
  ——时日无多,由他去吧。
  “母后,是,允了?”
  “我允了又有何用?慈寿宫那个,才是你母后。”
  ——前朝向皇后是神宗嫡妻,才是官面上的“母后皇太后”。朱圣瑞忝为生母,只能被奉为“圣母皇太后”而已。
  “她?”赵煦挑眉。“只要母后答应,慈寿宫那里无须费心。”
  “皇儿。”朱圣瑞忍不住苦口婆心。“你这些年,对我,太糜费了。而慈寿宫怎说也是后宫正位,纵然那边韬光养晦,你却绝不可有半点失礼。”
  “知道了。”赵煦口中答应,心中却全不以为意。
  朱圣瑞深深看他一眼,心神渐稳下来。
  ——该来的,终究要来。该走的,总是要走。
  在延庆殿中驻留了小半个时辰,逗弄了会才两个月大点的康懿公主,朱圣瑞才摆驾回宫。
  来请安的赵似早已经等待多时了。
  “母后!”虽已成年,但赵似在朱圣瑞面前仍如孩童一般欢叫。
  “孩儿给母后请安,母后去哪了?”随随便便的礼仪,全然马虎。
  “先前在延庆殿看看小公主。等急了?”朱圣瑞笑着吩咐内侍传点心上来。
  “母后哪里是去看小公主的,是去看皇帝哥哥和贤妃娘娘的吧。”赵似伸手便抓来吃。“圣瑞宫的小厨比孩儿府里的好上数倍,母后,你也尝尝这梅花包子。”
  “知道你孝顺。”朱圣瑞瞬息千念,想起赵煦的抱怨和贤妃哭红的眼眶。——国师请立简王为皇太弟——国师虽然道法无双,但这后宫人情世故,又如何懂得?如此一来,赵煦和赵似兄弟之间,怕是要生嫌隙了。
  “似儿,近些日子在忙什么呢?”
  “母后我说给你听你莫骂我。三哥带我去了瓦肆,那可好玩了!有叫什么‘说书’的,就是一男一女讲故事古记儿什么的听,可着劲的精彩”
  听住赵似喋喋不休,朱圣瑞忽然觉得从没有过的疲倦涌上心来,面上笑容忽然僵硬。
  ——这万事纷扰,世间劫难,到底要与谁人共担?就凭她区区一力么?
  “母后,母后。”半日才发现赵似在摇她。“母后莫恼,以后不去了便是。”
  朱圣瑞缓过一口气来。“似儿你多争口气。将来,路还长着呢,咱们母子得一块儿过,明白么?”
  “母后。”赵似怔了一怔。“不是还有皇帝哥哥么?母后莫要忧怀,这辈子皇帝哥哥孝顺您母仪天下,孩儿我呢,就伺候母后开开心心,不好么?”
  朱圣瑞低首,眼泪差点又要夺眶而出。“好儿子都道你不读书,不进取,可为娘的看着,你心里竟是比谁都明白。”她握着赵似的手。“只是天命难违啊。”
  “母后究竟是听说些什么混账事儿了?还是后宫有谁嚼舌”赵似跪在她膝下,伸手去拭她的泪。
  “都没有,都没有。”朱圣瑞强作欢颜。“好孩子,你去吧。母后累了,歇歇便好。”
  离了圣瑞宫的赵似一身轻松。
  一个小内侍过来伺候,得空悄然传话。
  “殿下,三殿下叫问,今晚上还去不去了?”
  “去!”转眼才答应自家母后的事全抛脑后。“跟三哥说定个好位子,等等我。”
  内侍压低声音。“三殿下说,今儿不去瓦肆了,他安排了个更好的地方。”
  赵似眼睛一亮。“哪儿?”
  “矾楼。”
  赵似吓了一跳。“那可是青楼?!要母后知道了”
  “所以三殿下叫奴婢问问五殿下,敢不敢去,要敢的话,他就多定一间房。”
  赵似犹豫了片刻,哈哈笑出了声。“这世上还有老子不敢的事情么?去就去。”
  延庆殿中。
  贤妃才生下小公主不足百日,不能侍寝。
  皇帝同贤妃用完晚膳,便待要离宫。
  刘贤妃却屏退众人,神神秘秘地进言。
  “皇上,国师请奏之事”
  “爱妃莫挂在心上。朕已经当场驳回了。”
  “臣妾前几日听母亲说,这道门中人,也如医家或是御厨一般,竟分门派。国师虽然德高望重,但近来有从江南而来的一位高道叫白犀子的,公开宣斥国师的《五雷玉书》为伪经,自称乃是道门正统,老君之后。”
  赵煦皱了皱眉。林灵素虽得罪了天家夫妇,但几朝太后包括自己生母,都奉他如神。贤妃此举,倒叫赵煦为难。
  贤妃却也不是鲁莽人物,紧笑道,“臣妾原想,不过又是个江湖骗子。谁料到,前几日与皇后闲聊,皇后竟读过此人所著的《摄生论》,还称颇为有理。”
  “哦?”赵煦倒是起了好奇之意。宫中崇道之人众多,太后朱圣瑞便是一名,孟皇后又是一名,且青出于蓝,造诣十分深厚。
  “臣妾是想,不如将此位高道所著之作进呈给太后娘娘,也许可以辩论一二,亦是真金不怕火炼的盛事。”
  “嗯,如此甚为妥当。”赵煦心喜爱妃考虑周到。“如此,今夜朕便留在延庆殿中,先看看令皇后和爱妃双双称道的这著作有何道理。”
  “谢皇上!”贤妃未料到此举还能留下赵煦过夜,虽不能侍,却可如寻常夫妇般同卧闲话,不由得大为欣喜。
  “有生必有死乎?若生必有死,起必有灭,修之何为!人心洞洞,虽孺子无明,见花开而喜,犬逐而笑;耄耋安居,纵绕膝天伦,以衰病为累,以辞世为恸;此人之常也。虽冬藏而春种,夏作而秋收,然残枝败叶,瑞雪盖后,自滋生机,更焕丰年;此天之常也。是故天地有道,厌遽而喜恒,人间有道,悲死而乐生”
  “好!”赵煦大赞。
  刘贤妃自瞌睡中抬头,朦胧见赵煦仍在案前苦读。
  “官家。”
  “真是好著作。爱妃明日替我安排那位高道入宫,朕要见见!”
  “臣妾敢不遵命?这天寒地冻的,明日还要早朝,皇上不如早点歇了吧”
  “不。此事不便白日进行,万一母后得知,传入了国师耳朵里”赵煦精神奕奕,突发奇想。“爱妃,你可能为朕安排,即刻与此高道见面?”
  刘贤妃一脸愕然。“这人倒是知道在何处的。可是这时辰”
  “这时辰,天街尚未收摊,皇城亦未宵禁,百姓说不准还在外头游玩。”赵煦哈哈一笑。“难道朕这大宋天子,就不能衣锦夜行一回么?”

  第二十三章 侍寝•;夺命(1)

  御门天街。
  赵煦与刘贤妃双双百姓装扮,漫步徜徉,身前五步与身后五步,各有三五拨侍卫暗自扮成行人扈从。
  “官官人,”刘贤妃压低了嗓子。“那个挂着灯笼的,上面写着一个矾字的,你可知晓?”
  赵煦一愣,“是何地?卖明矾的么?”
  刘贤妃笑得如花枝微颤。“你呀,端坐朝堂,这市井之事倒也真无人敢于启齿说与你听。”
  “爱——爱妻快讲。”虽然长子夭亡,而次胎又是位公主,但赵煦与贤妃之间十年深宫,情同结发,此时微服缓游,自如平凡夫妻一般。
  “这是京师有名的青楼。”刘贤妃挽着赵煦的手,带他趋近细看。
  “啊!”赵煦忽然失声惊呼,揽着贤妃转身避入阴影之中。
  贤妃低头,眼角瞟见两个颇为眼熟的身影说笑着自前而过,直入了矾楼门中。
  片刻,赵煦方抬起头,口中咒骂。
  “两个小兔崽子!回去看不扒了他们的皮!”
  贤妃终于想起那两个身影乃是何人。“端王,简王!”
  矾楼。
  鸨母李蕴正和几位达官贵人闲坐唠嗑。
  地方不大,布置精致,犹如哪府的别苑一般。
  “如何,清雅吧?”赵佶带赵似进来。一时之间,几位或眼熟或陌生的客人全都起身礼让,李蕴亦如穿花蝴蝶般迎了上来。
  “哟,是端端公子!老身有礼了这位?”
  赵佶淡淡一笑,“我弟弟,简公子。”
  赵似去拉他三哥。“咱就这么公开招摇着?”
  赵佶低声道,“不怕。咱们上里屋坐着。”
  李蕴果然同两名侍女将赵佶赵似引入了暖和的内室。
  不过片刻,就有酒菜上来。又见几名年长女子,各抱丝竹,在纱幕之后坐定,清声弹唱起来。
  赵似看得失神。“这哪似青楼,跟咱在宫中饮宴,并无二致嘛。”
  “本来便是,高雅的地方,总以此为乐。等会李妈妈会带姑娘进来。”
  “三哥。”赵似忽然作无限感慨状,吓了赵佶一跳。“你记不记得我从前在江南待过两年?”
  “怎么了?”赵佶反应聪敏。“嘿,我知了,你在那里定是没少去这种地方。可是那时候你才多大来着?”
  “不到十三岁。”赵似的眼睛一亮。“那时候你十五,我临走之前,你还跟我讲了一大通有的没的,什么男欢,什么女爱之类。”
  “哈哈,现今可是老了,胆子愈来愈小。”赵佶以象牙筷子轻轻敲打桌面。“来,给哥说说,是杭州繁华,还是咱汴京热闹?”
  “都也差不多,不过我那时候在杭州逛过一次”赵似凑向赵佶耳边。“小倌馆。”
  赵佶失笑。“你也就这点出息,难怪现今府里头养着几个那么漂亮的孩子,我们都猜是娈童,偏不敢问你。”
  “你问了我也不敢认啊!母后在上,我还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呢。”
  说话间李蕴入来,身后随着四名女子,端方妍丽,各自不同。
  赵佶让给赵似先挑,赵似看了半日,只看中一名。
  于是赵佶便也只选了一名纤柔小妓,打赏了另外两妓,命她们别往他去。
  李蕴不禁有些忐忑。“再给两位公子叫几个跳舞的丫头来玩玩?”
  赵佶止住。“哎,此地施展不开,勿太招摇了。”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
  其实以端王简王门楣,要多少天下绝色也都有了。只是这青楼之中气氛殊异,酒过三巡之后原本只想看看玩玩的赵似竟也鬼使神差,揽着手边的姬人亲亲摸摸起来。
  李蕴知分寸地退下,去给两位公子准备后院的雅间,以备行事。
  席间姬人双双下去更衣。醉眼朦胧的赵似与赵佶碰了一杯,忽然喃喃吐出一句。
  “虽已很好了,但还是没我的林弟好。”
  赵佶好奇。“林弟是哪个?”
  “是”赵似有点尴尬地笑笑。“那时候我在杭州认识的小倌算了三哥,咱不谈这些。”
  赵佶奇道。“都快十年了,你当真念念不忘的话,与当地通判知州打声招呼,把人给你弄来京师,并非难事。”
  “唉,你不知道,第二年我就托人前去查访,孰料书院妓院俱都人去楼空我一怒之下攒私房钱叫人把那两片地买了下来,却终也无果。”
  赵佶举杯。“没料到我的五弟倒与当今官家一般,是如此痴情重情之人。来来,哥哥敬你!”
  “好哥哥。”赵似被赵佶调侃得面红。“可别说了出去,白惹我府里那群孩子吃醋生气。”
  “说来你年纪也已不小了,这正妃之位空悬,不知道太后她老人家究竟如何作想?”赵佶不经意间探询。
  “说是西夏想送公主来和亲,皇帝哥哥不要,母后想让我娶了。谁知道呢?”赵似不以为意。
  “你倒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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