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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六安州-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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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邵武知道有事,着急地问:“司令员,什么事你说啊?”
陈中看一眼廖邵武,欲言又止。
廖邵武心下一阵慌乱,惊疑地问:“司令员?发生什么事了?”
陈中眼圈红了:“才得到的消息,柳春秀营长在河南强度黄河战斗中牺牲了!”
廖邵武顿时一愣!
陈中悲伤地说:“春秀是个好同志,我还是你们的介绍人,我也很难过。”
廖邵武一屁股坐到大堤上,失神地梗咽着:“她,她——她还怀着孩子呢……”
烟波浩淼的淮河两岸,护堤的柳林如烟,天外的朝阳如火。
刘邓大军纵队司令陈中和师长廖邵武,忧心忡忡站在淮河北岸大堤上。
刘邓大军在鲁西南战场取得大胜后,遵照中央军委指示,挥师南下大别山。在国军前堵后追四面围剿下,于八月初突破重围,来到安徽与河南交界处淮河岸边。
前有大河,后有追兵,沿淮数百里船只,不是被国民党当局有意弄走弄坏,就是船民怕事,逃避远去。他们十多万大军只征集到二十几只小船,面对又宽又深的淮河,陈中、廖邵武一筹莫展。
陈中叹道:“国民党几十万大军,一次又一次的前堵后追没难住我们,可现在这小小的淮河却把我们堵住了。”
廖邵武说:“是啊,经过长途行军,一路的遭遇战、攻坚战,打得是人困马乏,弹尽粮绝!司令员,我们再也打不起了啊。”
陈中说:“是,我们已经没有背水一战的力量了,眼前就一条路,过河。你下午叫人弄点竹竿,明天早晨我们就去测量水位,准备木材架浮桥吧。”
渡口旁边有一座小学校,现在是解放军刘邓大军廖邵武师师部临时医院。
在教室改装的简易手术室内,沈仪淑身穿军装,围着白大褂在给伤员小宋大腿消毒。
沈仪淑七月初偷偷离家,从合肥到淮南,与廖邵武派来的联络员在七月中旬一起来到淮北,他们在涡阳与蒙城交界处顺利找到自己的部队。
刘邓大军正缺专业医务人员,沈仪淑报到后直接被分配到纵队总医院工作。廖邵武师在进军颖上县时,有不少战士受伤,师医院人手不够,沈仪淑被总医院临时派来支援工作。
沈仪淑给医疗器具消好毒,正准备做手术,护士却把她拉到外面,悄悄对她说,没麻药了!
沈仪淑一听,急了:“啊!那怎么办?你必须给我弄到麻药!”
廖邵武刚好走过来。
护士为难地对她说:“我只能请药剂找管后勤的同志到别的医院去问问,看看能不能先借点。”
沈仪淑说:“我不管你到哪去弄,我只要你抓紧把麻药弄来!”
“是”护士急急忙忙走了。
廖邵武问沈仪淑:“医生,什么事?”
沈仪淑焦急地说:“有个伤员体内有弹片,要开刀。天气这么热,伤口一旦感染,就麻烦了。可关键时候没麻药了,真急人。”
“啊!”廖邵武一愣,问:“能不能想办法,用别的东西代替麻药?”
沈仪淑白了廖邵武一眼:“说得真轻巧!同志,你想个办法给我看看?”
廖邵武尴尬地笑笑:“你当医生的都没办法,我哪有什么办法?”
沈仪淑见廖邵武是个近四十岁的老同志,又穿着四个口袋的干部服,就问:“同志,你是什么单位的?”
廖邵武说:“我是师部的。”
沈仪淑听他口音好像是六安附近人,而刘邓大军干部战士大都是北方人,一问,他们果然是老乡,他是大别山人。
在战争离乱中能遇见乡亲,他们都十分高兴,倍感亲切。
廖邵武说:“好啊,过了这条淮河,就是霍邱,寿县的地界,那就是我们的家乡啦!”
沈仪淑说:“是啊。这一带我非常熟悉,河对岸就有我家开的商铺,我以前经常来这里玩。”
廖邵武没想到她居然是富家大小姐出身,就问:“哦,是吗?小老乡,你叫什么名字?”
沈仪淑说:“我叫沈仪淑,上个月才参军,是六安地下党介绍来的。”
廖邵武:“哦,我知道了,是跟我们联络员一块来的。”
沈仪淑点点头。
“了不起,了不起!”廖邵武连声称赞后,又问:“我说沈医生,要是让伤员喝醉酒,能不能开刀?”
沈仪淑笑道:“你说什么啊?不懂就别乱说。”
廖邵武也笑道:“这不是为你着急嘛。”
沈仪淑被他逗乐了:“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廖邵武说:“廖邵武。”
沈仪淑大吃一惊,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廖邵武师长。
“啊!原来你就是廖师长!”
清晨,彩霞漫天。
河面上缓缓漂浮着一叶小舟,陈中和廖邵武坐在船上,各自抱着一捆竹竿。船工用竹篙固定住船位,警卫员手持一根长竹竿,用竹竿不时地探测河水的深浅。廖邵武在水浅的地方插上竹竿做标记。
根据测试,河水都不是很深,可以架浮桥。
廖邵武觉得河水比前两天浅点,陈中也有这个感觉。
警卫员远远看见前面有人从河对岸趟水走过来,他把望远镜递给陈中,用手指一下。
陈中举起望远镜。
透过晨曦,在望远镜里,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远处一个解放军女战士正徒步涉水从对岸走过来。
陈中异常兴奋地把望远镜递给廖邵武:“我们的一个女战士,直接趟水过来了。”
廖邵武大喜:“走,上岸,过去看看。”
前方的河岸边,沈仪淑坐在河边的石块上洗脚,穿袜子。
陈中、廖邵武和警卫员线她走过来。
陈中问:“小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
沈仪淑连忙起身敬礼:“报告司令员,我是总医院的医生,叫沈仪淑。”
廖邵武认出这位医生老乡,问:“你刚才是从对岸趟水过来的吗?”
沈仪淑说:“是的,我也是趟水过去的。我以前经常来这里玩,知道这儿哪里的水最浅。”
陈中问:“哦,你是这儿人?”
沈仪淑说:“我是六安人,但河对岸有我家开的商号。”
陈中问:“哦。除了这里,别的地方还能趟水过河吗?”
沈仪淑说:“应该有,估计明天水位还要下降。”
陈中大喜,问:“哦,可前两天这儿的河水好像很深啊?”
沈仪淑告诉陈中,夏天大别山一下雨就发山洪,十几天后,这里就会涨水。所以淮河的水夏天涨的快,落的也快。
陈中满意地点点头,要沈仪淑再辛苦一趟,帮着他们在水浅能走人的地方做出标记。当陈中知道沈仪淑去对岸是为医院弄麻醉药时,陈中答应给她调拨一些麻药。
他们在沈仪淑帮助下一面趟水过河,一面在走过去的地方插上竹竿做出标记。到达南岸后,廖邵武兴奋地对警卫员说:“你马上回师部传我命令:全师紧急集合,立即从这里在有标记的地方迅速过河!”
警卫员:“是!”
陈中激动地对沈仪淑说:“小同志,谢谢你!”
沈仪淑说:“谢什么啊,这不是应该做的嘛。”
陈中想起她是六安人,就问她认不认识六安的沈子儒先生,沈仪淑笑着告诉他,自己就是沈子儒的女儿。
陈中高兴地告诉她,他看过沈子儒先生写的《论中国*宪政》,对沈子儒先生献身*运动给于极高评价。并要沈仪淑在见到她父亲的时候,代他向她父亲问好。
在此起彼伏的军号声中,刘邓大军千军万马沿着河面竹竿标记,兵分多路,徒涉淮河。
河水中,耿大炮边趟水,边对廖邵武说:“师长,我真不明白,我们去大别山做什么啊?”
廖邵武冷笑说:“那就说明,你在师里开传达中央指示会议上,你小子根本就没认真听!”
耿大炮说:“我认真听了,听不懂。革命,是不是要消灭反革命的武装力量?消灭反革命的武装力量,是不是要在战场上较量?我们去大别山做什么?十几万人窝在山沟里,就为了小打小敲几下么?”
廖邵武:“我们南下进军大别山,是为了牵制敌人,让敌人动弹不了。”
耿大炮:“敌人动弹不了,可他们的有生力量还在啊?”
廖邵武:“可我们其他兄弟部队的压力就减少了,就能腾出力量和时间去消灭敌人了,明白吗?”
耿大炮:“不明白。”
廖邵武:“你呀,也就是当连长的材料。”
耿大炮:“我也当不了团长啊!”
在刘邓大军千军万马徒涉淮河后的第三天,
淮河的河水突然猛涨,而国民党某集团军大部队也追到淮河北岸。
将领们云集在大堤上,他们不用望远镜,就可以见南岸的解放军战士在河边洗晒衣服。
集团军张司令百思不得其解:这里没有桥,没有船,这么宽的河面,这么深的河水,他真不明白,难道他们十几万人是飞过去的吗?
他后来听这里的老乡说,前几天淮河水位很低,可刘邓大军刚过去没两天,就又发大水了。现在是汛期,眼看在短时间内,水位不会下降。
张司令叹道:“唉,简直是泥马渡康王,不可思议!看起来,这共产党是天助啊!”
晚上,六安鼓楼大戏园内座无虚席,锣鼓声中,舞台上正在上演《蒋干盗书》、《借东风》,沈晓雅大显身手,反串“前周瑜、后孔明”。
而在离大戏园子不远处的和平巷内,狂一捶、康老六等几个土匪带着一付担架藏在巷内拐角处,准备绑架沈晓雅。
离散戏的时间还早,狂一捶叫康老六去戏园子看看风。
但此刻大戏园子门口涌来一群驻扎在张家店国军的士兵,他们要强行进去看戏。
把门的很为难,好言请他们买票,不料遭到这帮兵痞一顿臭骂。
一个老兵痞说:“买票?老子抗战八年,现在还在为国家打赤匪,卖命,居然到你们六安来看个戏,还他妈的要票?你不是皮痒了欠揍吧?滚开!让老子进去!”
大兵们推开把门的乱哄哄闯进去。
他们一进戏园子就胡乱抢座位,胆小观众急忙躲避,人们纷纷离去。
这帮大兵们坐下后便狂呼乱喊,这个要瓜子花生,那个要茶水手巾,还对着舞台喝倒彩。
老兵痞对台上扮演诸葛亮的沈晓雅喊道:“我说台上那个戴胡子的,哼哼唧唧的,唱的什么玩意啊?别唱这个啦!来一段十八摸我们听听啊。”
他的话,引得同伴一阵嬉笑。
舞台上沈晓雅一面继续演出,一面对台下的大兵们侧目而视。
二幕后的韩西楼、常艳春和其他演职员则紧张地注视着那些大兵。
一个大兵把一片西瓜皮扔到舞台上,兴奋地喊着:“叫那个常艳春出来啊!给爷们唱个荤段子呀。”
戏园子老板匆忙来到韩西楼身边,说:“韩老板,今晚上怕是要出事。麻烦你找个人辛苦一下,去警察局报个警。”
韩西楼点点头,连忙去找人报警。
张良栖接到报警,听说是张家店六十二旅唐家楫少将旅长的兵,不敢做主,连忙向刘锐襄汇报。
刘锐襄考虑他们是正规军,不至于出什么大事,他叫张良栖派两个便衣悄悄去看看,如果他们行为不出格,尽量不要招惹他们。
而戏园子里胆小的观众早已离开,只剩几个胆大的在看热闹。
这帮大兵越闹越凶,那个老兵痞带着人竟然走上舞台。
老兵痞对沈晓雅嬉皮笑脸地说:“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一个人在上面唱,有意思吗?识相点,换那个姓常的娘们上来唱。”
沈晓雅忿极,他摘下髯口(胡子),说:“太不像话啦!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我要去找你们长官!”
老兵痞说:“哈哈,你小子去呀?没准我们唐旅长还会请你喝酒呢,哈哈!”
韩西楼怕沈晓雅吃亏,走上台说:“老总,不管有什么事,也应该等散场再说。就算是你跟我们戏园子有过节,你们也不能砸我们的场子啊?”
老兵痞说:“呵呵,你这话是血口喷人啊!谁砸你场子了?咱们素不相识,怎么说什么有过节呀?我们是来给你们捧场的啊,哈哈!”
台上另一个矮个子兵痞说:“是啊,你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啊!爷们是来给你们捧场啊,叫那个什么常艳春出来!”
众演员与文武场俱都气愤之极。
老兵痞对二幕后的常艳春说:“上来啊,给我们唱一段十八摸啊。”
常艳春忍无可忍,走上台怒斥他们说:“你们哪里像是保国安民的军人,你们简直就是流氓!”
老兵痞笑道:“嘿,模样很俊,可脾气还不小啊!”
矮个子兵痞兴奋地对同伴喊:“这小娘们说我们是流氓啊?弟兄们,咱们今天就当一下流氓给她看看,把她带到咱们营房,给我们唱一段十八摸,好不好啊?”
众大兵一齐喊好!
沈晓雅气得脸色铁青:“我告诉你们,六安州是有王法的地方。”
老兵痞说:“你这叫什么话?我们请她去唱堂会,给她付钱!犯什么法了?把这娘们带走!”
沈晓雅连忙护住常艳春:“你今天要是动一动她,我就跟你没完!”
老兵痞仔细打量一下沈晓雅:“呵,护得挺紧呀?你给我闪开!弟兄们,上,把人带走!”
台下的大兵嘻嘻哈哈一起走上台。
沈晓雅挺身面对老兵痞说:“你敢!”
老兵痞被沈晓雅的气势镇住,稍一愣,问:“呵呵,莫非她是你老婆?她要是你老婆,那就算了。”
公众场合,他也不敢太过分。
沈晓雅说:“你别乱说,人家还是个姑娘。”
老兵痞大笑:“呵呵,不是你老婆,碍你什么事?你这不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吗?再说,你是怎么知道她是姑娘的?”
沈晓雅和常艳春俱都气得说不出话。
矮个子兵痞对沈晓雅说:“哈哈,我看姓常的这娘们不是姑娘,是你亲娘!”
众大兵开怀大笑。
冷不防,沈晓雅扬手狠狠甩了矮个子兵痞一个脆亮亮的嘴巴,骂道:“我操你祖宗!”
矮个子兵痞顿时被打蒙,他眼冒金花,嘴角流出血。
老兵痞又惊又怒,喊道:“啊!你小子竟敢动手打人!?弟兄们,上!”
沈晓雅把手一招,也喊道:“伙计们,一起上,给我打!天大的事,都由我姓沈的兜着!”
韩西楼以及众演员、文武场的人,本来就忍无可忍,闻言再也按捺不住,一起冲上台与大兵们厮打起来。
戏园子老板吓的在下面直喊苦:“这下事就惹大了!这可怎么得了啊!”
台上顿时大乱。
这帮大兵靠拳脚打架,那里是每天练功演员们的对手?显见只是挨打的份。
“都给我住手!”
张良栖此时带领许多军警冲进来,他们走上舞台,拉开正在厮打的人群,将这场混战及时制止。
躲在和平巷内的狂一捶等人还在等待时机,想绑架沈晓雅,却见康老六匆忙走来。
他来到狂一捶面前,低声说:“赶紧走吧,满戏园子里都是警察。”
狂一捶大惊:“啊!怎么了?难道我们走风了?”
康老六说:“不是,是姓沈的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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