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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首-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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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半个时辰的血战,双方伤亡惨重,红军退守在了一个小山坡上,距离不远的黄河边,驻扎下了马家军的士兵,双方处于僵持状态。

  此刻,陈戊同阿木禳对面兀坐,傅晓文在一旁点燃了堆篝火,虽说是夏日,但是高原的深夜毕竟是寒气逼人。阿木禳一直跟随其后,自从他得知陈戊的父亲是名震山谷的“嘉绒三杰”的陈儒生,是给自己赐予名字的老英雄后,便充满了对陈戊的敬佩和信任,十几天下来 ,两人结下了深厚情谊,阿木禳就成了陈戊的影子,从不离开陈戊半步。虽说有着地位和信仰的隔离,情分上早谊同兄弟了。

  “阿木兄弟,这次同对面马家军的战斗,恐怕是我一生最凶险的。”陈戊沉默了一会儿,呷了口青稞酒,嘘着气说:“这次咱们遇到了强敌,这股敌人不同别的部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骑兵,个个装备精良,骑术高超,枪法刀法都不赖。我估计着他们不吃掉我们,是不会罢休的。何况,枪声一响,四面八方的敌人,都会如同嗅到肉香的恶狼一样扑过来,我们熬下去,只有等死。”他说着,缓缓地擦拭着星月弯刀,阿木禳同傅晓文睁大眼睛看着陈戊,动也不动。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干部团的人天不怕地不怕,人人都做好为革命牺牲的准备。就怕当冤死鬼,死了连个好名声也落不下。咱共产党人不是贪图虚荣,但谁要是说我和手下的同志是反革命,那比要我们的命还要难受。古语说得好‘士可杀,不可辱’,老子就怕被那些小人用来垫背做文章,不当人来糟蹋。”说到这里,陈戊眼中包含着热泪,他冲着傅晓文说,“要是这次战斗失利了,我战死最好,要是真没有死成却还落个坏名声,我也要自尽。我从小信仰*教,是个虔诚的穆斯林,咱最看重名声。何况,我不想连累家人和没有出生的孩子。”

  一阵寒意向傅晓文心头袭来,她知道陈戊因为反对张国焘的“南进”路线,而备受排挤和打压,差一点没被打成“托派”。自己也受到过这种非人的待遇,可革命的信念却丝毫没有减退。阿木禳浑身起了个激灵,他的脸色变得严峻,知道定有大事发生,镇静地等待着陈戊的下话,只有傅晓文怔怔地张大了口傻傻地望着眼前这位红军英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陈戊的嘱托
“阿木兄弟,我托付你件事情,行不?”陈戊用嘉绒土话对阿木禳说。

  “陈大哥,你只管开口便是,只要我阿木做得到,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替你办到!菩萨作证!假如我阿木禳有了二心,立马被野狼咬死在草地上。”

  “好!好!好!不愧是嘉绒第一勇士,知道你身手敏捷,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我想求你,一定要帮我把傅军医同其他伤员同志安全送出草地。要是我死了,你无论如何要保全自己的性命,保护傅军医!”

  陈戊说得很镇静,阿木禳脸色严峻得如同一片冰面,他没有争执,没有反对,只是缓缓地摘下虎皮帽,冲着对面的陈戊俯下身子,双手贴地,庄重地说了声:“哦呀!阿木遵命便是!”在嘉绒人眼中,朋友的嘱托不可推卸,这是对自己的信任和一种荣誉,更何况陈戊是红军的英雄,阿木禳救命之人,他的嘱托在阿木心中的份量不同一般。

  “同志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说什么啊?”傅晓文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慌忙地问道。

  “我刚才开会的时侯,同干部团的同志商议了,呆会儿我们剩余的指战员向敌人发动一次突袭,搅乱他们的阵脚。你和余下的伤员在阿木兄弟的带领下,从我们冲出的口子向外突围,我们会尽量拖延时间!”

  “这怎么行?我的岗位在阵地,而不是逃跑!”

  “你照我说的行事,这是命令,一切听阿木禳的安排!你别出闪失,不然我们白白牺牲了不说,还让你们全完蛋!”陈戊站立起身来,扔下一句狠话后,走开了。

  望着陈戊的背影,傅晓文冲着天空哭泣起来。一旁的阿木禳仰望夜空,放声高歌:   

  越过无数陡峭的高山,

  跨过无数湍急的河流,

  走过无数美丽的村落,

  却还是难忘我的家乡啊!

  美丽的卓斯甲哟! 

  。。。。。。。” 

  悠扬的歌声中,阿木禳眼眶湿润了,他无法体会陈戊所做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些皆为英雄豪杰的壮举,是菩萨保佑和认可的。身为嘉绒勇士,当然会遵守对陈大哥的诺言,用生命去保护面前的这位红军大姐和伤员兄弟,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嘉绒人的刀剑舞
阿木禳边唱着家乡的民歌,边擦拭着战刀,透过刀刃发出的寒光,这位嘉绒勇士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家乡卓斯甲官寨:

  嘉绒山谷的夜色永远都是那样的美丽动人,在清澈透底的蔚蓝色海子边上,高大的云杉随着远方袭来的阵阵凉风,微微地摇动着自己的身躯。四周的花花草草在布谷鸟的伴奏下,吐露着诱人的芬芳。一切都是那样的静,静得让人感到如临仙境一样。偶尔会听见海子的水随风起伏,轻轻地拍打湖岸的声响,或是下山喝水的小动物,踩踏落叶发出的“咔敕”声。

  “阿木哥!”“阿木哥!”

  “阿木哥!”“阿木哥!”

  。。。。。。。

  空中突然飘来女孩呼唤阿木禳的声音,甜美的呼唤在雪山之间回荡,在森林之间穿越,在湍急的河流间奔驰,在美丽的海子间盘旋。。。。。。如同喇嘛庙中的号角,带着丝丝思恋之情,将阿木禳唤到雪山之巅。

  雪山之巅的阿木禳,眼前一亮,透过茫茫雪雾,看见沥沥寒风中,站立着两位如花似玉的藏家女子,对着自己目送秋波。一阵动人的战鼓擂动声,在羌笛和胡琴悠扬伴奏下,两位藏家女子高声歌唱,云雾中,随着歌曲的荡漾。一位年过半百的嘉绒老人,头戴一顶插着羽毛的头盔,身穿一套用成百上千细小方形牛皮串制缀成的盔甲,这盔甲上不但书写了各种经文,还吊挂着响当当的铜玲。嘉绒老人手持一把利剑,迈着矫健的舞步,似醉非醉地跳起了嘉绒人特有的舞蹈。这是名为“卡斯达温”的刀剑舞,专为出征的勇士祈求胜利和吉祥而备。

  听着嘉绒老人粗旷高歌,女子婉转吟唱,阿木禳心头一热,不由得挥动战刀,在篝火边上跳起了刀剑舞,口中颂扬着古代嘉绒英雄的名号。。。。。。

  火光下,傅晓文仿佛看见一头猛虎,冲着天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 想看书来

勇者,红军巴图鲁!
夜半时分,陈戊率领着手下百余名战士,冲着山坡下敌人的营地偷偷地前进。草地静得出奇,雪白的月亮沿着雪山沉沦下去,整个草地笼罩在一片黯淡的月色中,黄河边,马家军的营地浸在白色的水雾中,河水无声地流淌,营地中的篝火依旧燃烧着,袅袅升起的烟雾弥漫在草地半空,看上去有点诡异不可捉摸。

  打瞌睡的哨兵听得四周轻微的响声,还没有等他睁开眼睛,便被捂住嘴巴,割破了喉咙。陈戊如何也没有想到,阿木禳居然跟随自己身后多时,他放倒哨兵时,冲着身边的陈戊扮了个鬼脸。

  陈戊一挥手,十几枚手榴弹哧溜溜地扔进了敌阵。“轰!轰!轰!”的几声巨响,几处敌人的帐篷被炸得粉碎,爆炸的威力撼动得大地簌簌抖动,惊天动地的巨响惊得四处倦息的鸟雀纷纷飞了起来,在天空中混成一片,惊叫着。帐篷的碎片、马家军士兵血肉肢体、枪械的碎块外带泥土纷纷扬扬从天上落下,撒落到了四周。陈戊拔除腰间的星月弯刀,一手持着驳壳枪,冲着身后的战友喊道:“同志们,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红军巴图鲁是也!杀啊!”

  疲乏了一天的敌人刚刚进入睡眠,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红军战士如神灵般杀了过来。整个敌营瞬间一片大乱。有的士兵四处寻觅武器,有的连衣服也没有穿好便抱头鼠窜,有的冲着圣地方向喊叫着“真主”“胡大”,有的忙着拖马上鞍一走了之,人声嚷嚷中杂着军官的叫骂声,混乱的马蹄声,乱成一锅粥。。。。。。

  马金彪*着身体,冲着天空鸣了几枪,挥舞着马刀,吼道:“奶奶个熊!谁他娘的跑,爷爷五马分尸了他!冲!怕个球!军座说了,红军都是些没有长大的尕娃,兄弟们,杀啊。。。。。。”

  这支骑兵营的确训练有素,在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士兵们惊恐了片刻,便迅速镇定下来。刷刷啦啦地拔刀声响成一片,雪亮的刀光将营地照得通亮,人人如同发疯似的,赤着上身大叫着向红军杀了过来。一时间,黄河岸边乱成一团,刀光剑影中各自为战,时不时传出阵阵惨叫声、哭泣声、吼叫声。在篝火的照映下,黄河第一湾变得血红,不断有人的肢体血肉从空中撒落,不时有人头在草地上滚来滚去,夜空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陈戊一马当先,冲入敌群,冲着一个敌人便是一刀,那人用马刀一挡,没有想到连刀带人被劈为两半。接着,陈戊顺势就地一滚,先踢断了几个家伙的脚骨,然后将星月弯刀向后一捅,刺穿了后面扑来的两人的胸膛,一个“弹腿”,被刺中的两人在半空中飞出了道美丽的弧线,重重落在地上。

  见了此人身手如此敏捷,五六个马家军士兵挥舞着马刀围住了陈戊,手中的马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冲着陈戊上下要害便是一阵乱捅。只见陈戊一个“旱地拔葱”的招式,跃到了一个敌兵身后,一把卡住敌人的喉咙,顺势将其当作“肉盾”挡在自己面前,还没有等四周的敌人反应过来,陈戊身子轻轻一侧,腿一扫,面前几个敌人便被踢断了胸骨,吐着血污昏死过去。陈戊右手用力向后一拉,听得“咔嚓”一声,怀中的敌人颈椎骨便被掐断,顺势飞起一拳,“砰”的一声,“肉盾”便被打出几丈之外,落在马金彪面前。 

  火光中的马金彪倒吸一口冷气,他感到手脚发软,没有想到“尕娃”中居然有这样身手敏捷的高手,顷刻之间,便干净利落地杀掉了自己十几个手下。胡大啊!马金彪心中惊叹道,脸上的刀疤扭曲变了形,大喊一声:“马海发,给我干掉这小子!”马金彪知道,自己队伍中唯有马海发可以同对面的红军猛将斗个高下,自己上去,纯粹是送死,何况现如今重要是寻宝发财,没有必要逞一时之勇而丢了性命。

  一旁冷眼观战的马海发,从心中暗自佩服这人的高超武艺。拳法柔中带钢,腿法快如闪电,刀法更是无与伦比的绝妙。要是真能同这样的高手过上一两回合,即使死也一笑九泉了。马海发从马鞍中抽出了自家的武器。这是马海发家传的短枪,一共两把,有点雷同中国武术中的红缨枪,但是枪杆比红缨枪要短得多。马海发的先祖结合了无数的刀法、枪法和剑法的精髓,创立了独特的“马家枪”。 。 想看书来

肉搏战进入胶着化
当手榴弹在马家军的营地中爆炸时,阿木禳顺着火光就冲进了敌群中,一块弹片直飞过来,划伤了他的脸颊,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阿木禳脱下袍子,用袖子冲着脸上胡乱擦了几把,光着膀子提刀杀了过去。一个马家军军官刚从帐篷里跑出来,手里还拎着裤带,人没有定神,阿木禳手中白光一闪,那人的头颅便飞出好远,手脚居然不停使唤地四处挥舞。几个企图举枪射击的敌兵,被这嘉绒汉子的举动吓呆了,没等回过神来,双刀落下,几只手臂连同毛瑟骑步枪的木制枪托被齐整整地砍了下来,一个个敌兵躺在血泊之中,口中哭爹喊娘地叫唤着。

  “嗖!”的一声,一条套马绳冲着阿木禳直扑而来,“神绳虎”马从虎骑在马背上,笑着骂道:“奶奶个熊!爷爷看你往哪里跑?”同时,“夺命龙”马从龙挥舞着双刀,口中吹着唿哨,从另一侧催马杀来。

  令人意外的事儿发生了,套马绳没有套住嘉绒人的身子,却被阿木禳牢牢地握在手中。他冲着癫狂的马从虎笑了笑,没等对手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拉下了马。跟着阿木禳就地一滚,躲过了马从龙的偷袭。冲着还没有来得及起身的马从虎的脖子,猛地就是一下,瞬间鲜血从其颈部喷射出来。听得背后寒风一袭,阿木禳一个下蹲,双刀相上一挡,“当”的一声,火光四溅,马从龙的马刀被震飞了。他刚要拔出步枪射击之时,被阿木飞来的短刀刺中了胸膛,直端端地跌落马下,仰面咽气了。

  肉搏战进入了胶着的白热化,草地上、河岸边、河水中,到处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血淋淋的尸体,牺牲的红军战士保持着各种搏斗的姿态,有的怒目相视,有的同对手的身体交缠在一起,有的即使是牺牲了,也用牙齿咬着对方的喉咙,手指嵌进敌人的眼睛。没有一个红军战士是后退畏缩的神情,都是一副冲锋向前不畏生死的模样。

  马达生被几个敌人围着,他手握刺刀,面前横躺着十几具被他刺死的敌人的尸体,他这时也受了重伤,腹部被马刀捅了个大洞,血淋淋的肠子掉了出来。马达生咬着牙,将肠子打了结,塞进肚子里,挥着刺刀对着敌人一阵怒吼,叫喊着冲了上去。。。。。。

  这时候,山坡上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原来有一股敌人迂回到红军身后,对着伤病员下了狠手!红军伤员抱着涌进的敌人,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在一片火光中,消失了。。。。。。

  “阿木!阿木!”陈戊大声喊道,“快!快!救你傅大姐!”他没有想到面前的马海发居然这样难缠,几十个回合下来,双方不下上下,分不了高低。更没有想到敌人居然会出此毒招。

  阿木禳挥刀砍落一个骑兵,飞身跃上战马,冲着火光四射的山坡奔了过去。

陈戊面带笑容问:谁先上?我送他见真主安拉!
枪声渐渐地熄灭了,四处都是尸体,马金彪带着余下的部属,将最后一名红军围在场地中。 火光中,陈戊手握星月弯刀,浑身是血,他脱下被刀锋划得稀烂的军装,露出了一身结实的肌肉,还有美丽的纹身图案。望着面前惊讶的敌人,陈戊笑了,想到阿木禳刚才带着傅晓文消失在夜色的场景,他倍感欣慰,阿木禳应该会脱离险境的,过去一百多里便到了康巴人日常放牧的草场,那是最安全的。

  “居然傅晓文会武术!这丫头!”陈戊没有在意四周人的注意,他脸带微笑地摇了摇头,说:“手中那把柳叶刀真叫绝,要是有机会,定当请教请教!”

  一个敌人见陈戊居然将自己视而不见,大吼一声,冲着他便是一刀。没等刀锋落下,他便被刺中了胸膛。陈戊将其推倒在地,对着四周头戴礼拜帽的马家军士兵鞠躬行礼,做了一个标准的穆斯林问好动作,说:“色拉目!”这句穆斯林的通用语言,代表了陈戊自己的身份。陈戊将星月弯刀立在身边,笑容满面地对着敌人说:“谁先上?我送他去见真主安拉。”

  围住的马家军士兵们惊呆了! 

  在马海发的带领下,他们也放下手中的武器,礼貌地回礼了:“色拉目!”这句问话,意思是“求主赐给您安宁”。这是穆斯林之间见面所用的问候语言,表示具有共同的信仰,是全世界穆斯林的共同语言;无论他们走到天涯海角,都能凭借这熟悉的声音找到自己的同胞;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就是“朵斯提”,即信仰相同的兄弟。

  马海发握着双枪,心想:今天是遇到了对手了,还是个同自己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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