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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官之道1-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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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之听着听着不觉汗起,回想黄县四年,就真的没有结交什么朋友,除了工作中经常接触的有限几人外,几乎没有几个人在他心中有深刻的印象,更不说从前大学的同学,科委的老同事们了。他连连点头说:“吴书记您说到点子上了,除了因为工作原因经常接触的人外,就几乎没朋友了,是我自己包裹得太紧了。”

吴新宇对他说:“你现在是县里的一级主官,要学会知人用人。我也不多说,所多了就有教唆之嫌。你是聪明人,想明白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时间也不早了,听说你从云雾山庄搬到了政府的家属楼,很好啊,我们现在住在一个大院里,当邻居了。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反正没人给你做,走走。”

李学之没再说什么,他在默默回味吴书记的话,细细品尝其中滋味。
在吴书记家吃了便饭,又交谈了会,见已经九点多年了,李学之请身告辞了,明天水泥厂的职工大会还需要作点准备,吴新宇也没留他,反而把他送到了门口。
又是一个无星无月的晚上,周遭寂寞宁静,道路两旁的路灯格外刺眼,秋风吹得高大的法国梧桐簌簌直响,偶而几片落叶在路面上旋空而起,略显凄凉。李学之不觉紧了紧衣服,双手叠抱在胸前,顺路往住处走去。

接近有八幢五层楼的县委政府家属区,渐渐路上人来人往的闹热起来,骑自行车的、摩托车的不少,也有小车穿进穿出,不是有人从身边走过打招呼,也有一家子人从外面回来,李学之这才感觉到温暖点,见人家一家人和和睦睦,亲亲热热,不禁心里一软,深深思念起妻子女儿来。

李学之快步走向第三栋楼,想赶紧进屋里跟老婆孩子打个电话,谁知楼梯间黑灯瞎火的,又不知谁把自行车栓在楼梯扶手上,一不留神狠狠地撞在车把子上,把腹部戳地一阵火辣辣地痛,他倒抽哟口凉气,嘴里不由痛苦地唤了声:“哎哟!”那自行车也咣地一声倒在地上,把个窄窄的楼梯口给堵住了。李学之用夹着包的手捂着被撞之处,就着一楼两家人的门缝里漏出的微弱灯光摸索着蹲下,去扶倒地的自行车,心里暗叫倒霉。

这时一楼右边住户的门呼地拉开了,李学之一惊望向门响的方向,可刺眼的灯光使他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眼睛,不妨腋窝下的包扑通掉到了地上,又急忙低头捡包,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门里出来一个年近四十的男子,他借着亮光仔细一瞅冒冒失失碰倒自行车的人,竟是代县长李学之,他急忙一把扶起李县长,顺手捡起地上的包,说:“哎呀,是李县长,撞着那里了啊?快到屋里坐会。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自行车,明明知道路灯坏了还栓这里,不是坑人嘛。”

要平时李学之会谢谢他之后就上楼回自己屋了,可吴新宇的话好象起了作用,犹豫了会说:“谢谢你,还真是撞痛了,就到你家坐坐。”那男子听李县长答应了,一侧身把他让了进去。

李学之走进客厅,四周打量了一下,只觉得是个很普通的家庭,虽然大楼才修好两年,但屋里装饰很简陋,家具也都新旧混合,唯一的电器就是一台25寸彩电了。男主人高瘦身材,衣着简单,满脸笑容,也许来了难得的客人举止有点失措,看上去象个老实人,很面熟,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在哪个部门工作,李学之不禁有点歉然。

男主人的确很激动,他在县政府工作了近十年,这是唯一一位进了自家大门,而且坐了下来的县级主要领导。他一边递烟一边请李县长坐下,自己则赔笑着坐在一旁冲里屋喊:“丽明,快倒茶,李县长来了。”

李学之微笑着说:“哦,不要太客气了,我坐会就上去了。我们现在是邻居,我住三楼的。以后还要多照应啊。”
男主人憨笑着,还不时搓搓手说:“我说怎么这么晚了您还望这里跑,原来您住楼上啊。这家属楼的路灯经常不亮,过道上还有人经常堆这放那的,熟悉的人还好,摸索着还能上去,如是偶尔来的人就容易撞着。这不我一听到外面自行车倒了就知道有人撞上了,我就赶紧拿了手电出去,准备帮人照路。”说完把手里的电筒扬了扬。

里间门一响闪出个中年妇女,满脸是笑,高尖的嗓音带着夸张的喜悦说:“哎呀,李县长您可是咱们家的贵客呀。真是请都请不到咧,您坐着,我这就泡茶去。”
李学之客气地应着:“嫂子,我可是不速着客呀,添麻烦喽。”
那女人进了厨房,还回着话说:“哟,真是贵客。我家刘亮在政府工作也快十年了,您是第一位上门的县长。我家简陋得很,实在也是不敢接领导上门来做客,怪寒碜人的。今天李县长上门,是不是我们家老刘要进步了呀?”

刘亮老脸一红,冲他老婆说:“丽明别胡说。李县长也是住咱们这大楼里,刚才天黑不熟悉路撞上了,我开门准备用电筒照照路,见是李县长,就冒昧的请进来坐坐,跟进步没关系!”又冲李学之歉然地笑笑说:“老娘们胡说,您……”

丽明端着茶走了出来轻轻搁在李学之面前的茶几上,笑着说:“李县长,您喝茶,我们老刘真是头牛,人真是老实巴交,干工作也是勤勤恳恳,从下面调到财委都快十年了,还是副科级,今天李县长上了门,我还以为是要提拔了呢。原来是路过啊。”她也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仍是笑咪咪地说:“其实我们家老刘也应该提提了,以前他手下那些人现在不是乡长、就是乡党委书记,他连个职务都没有。您新官上任,也提拔一下老臣子撒。”

刘亮听他老婆絮絮叨叨,脸面有点罩不住了,脸涨得紫红,低声冲他老婆喝道:“你跟我进去,李县长难得来一回,就听你唠叨些屁话啊!进去!”说完又冲李学之笑笑,那笑比哭不见得好看。

丽明霍地站了起来,眉毛一立就待发火,可一瞥见李学之似笑非笑地坐在那里看电视,硬生生咽了嘴巴里的话,一扭身进了房间。
李学之这才知道男主人叫刘亮,在财委工作。他呵呵笑了笑说:“老刘啊,嫂子在哪里上班呀?”
刘亮脸色渐渐好看了些,说:“在县城三完小教书,只是丽明是原来民办转的公办,没有文凭,考了几年也没考到,这不学校要她不上课了搞后勤。正生气呢。唉!”
李学之看了他们的居住环境也知道经济上并不宽裕,又问道:“老刘,孩子多大了呀?”
刘亮又叹了口气说:“今年十八了。读高三,明年就要考大学了。在县城一中读书,您说学校也要求得奇怪,明明就住在县城里,偏偏要孩子寄宿,还不许回家吃饭,这高三要紧关头了,在学校能有啥好吃的?唉,这到底是搞什么嘛!回趟家就是要钱,要钱!交了六百多学费,还不时交这交那费,我算了算,开学不到两个月就交了三百多了。听孩子说有不少农村的学生都是借债读书的!这学校是不是想发学生的财哟!是不是存在乱收费问题呢?”

李学之皱了皱眉,心想这老刘怎么了?老是唉声叹气的,难道日子真不好过吗?就说:“学校的问题只怕也有哟,怎么不让孩子们回家吃饭呢?难道想靠学生发财不成?乱弹琴。按你们两口子的收入,应该还有节余吧?”

刘亮心想这李学之真的问得稀奇,你也在这里搞了四年了,难道还晓得这里的开销?心里想归想,可嘴里还是实踏实地说:“我和丽明一月收入最多也就不超过一千四。孩子每月住宿费伙食费学杂费平均不低于四百。为了小的,老的就艰苦点,她在学校吃饭,我在机关食堂吃饭,这样就省了不少,两人也就不到两百的生活费,按说还有剩余,可最大的开销就是人情往来,我和丽明都是老黄县人,亲戚朋友同事同学不晓得有多少。人家婚嫁丧葬、乔迁高升、生辰寿诞都请你去捧场,接你去庆贺,那你还非去不可,要不就得罪人了。您知道的,交个朋友好难,得罪个人却真的容易。于是就这好去喽,普通关系一百,好朋友老熟人就得两百三百,如果是……反之一个月下来不到财务上去借钱应付就算是挺好的了。”

看着老刘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李学之心里一阵同情,刚到黄县时也为人情交往弄得烦躁不安,很是反感,也就渐渐摆脱了纠缠,人倒是落个清静了,可人家也不通知你了,也就当没你这人是朋友了。于是见面后越来越客气,关系也就越来越疏远了。李学之不禁也叹了口气说:“人情是把锯,你拉来他拉去,一点钱尽让饭店老板、烟酒商人赚了去,自己是交了朋友了,热闹了,可兜里空了,说不定还要借债!何苦来哉!”

刘亮又点起根烟吧嗒吧嗒抽起来,劣制烟熏得李学之只眨巴眨巴眼!他却浑然不觉,一番话勾起了他满腹辛酸,只顾解气地说:“你要说是平等地往来都算了,日呢活一辈子,谁都要办点事热闹热闹,这不我孩子明年如果考上了大学,我非得好好办一次。最可鄙的是某些领导了,借题发挥,借此敛财!什么事情都办、什么都敢拿出来办,什么夫妻合做一百岁寿诞啦、老父老母合做一百四十岁寿诞啦、只要是派得出由头的都来大摆宴席!一些溜须拍马的人见有某些领导要办事,就主动挑起承办的担子,到饭店定餐啦、准备回礼的礼品啦。最无聊的就是上门收人情礼金,按规矩是去吃饭的时候才上礼金嘛,他却搞得象摊派一样到办公室去收。如果你拿少了,他还很生气,非得要跟他们一样的!那些领导就坐在家里得礼金,不怕告诉你,曾经某位县级领导乔迁新居,光是人情簿上记录的就上了十万元,还有好多没上簿的,我和一些人估计绝对不低于二十五万的进帐,而置办的酒菜是最差的,这不是敛财是什么?!”

李学之说:“是不是张云生的那次搬家呀!”
刘亮听了心里一哆嗦:我这臭嘴,怎么把这些个屁事跟他说呢?虽然表面上他有廉正干部的美誉,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穿一条裤子的人呢?我也是关键时刻犯糊涂,只怕这话传到张油子耳里,我这辈子在黄县就莫想翻身了!想到这些,老刘急得说话都直结巴:“李、李县长,我不是……不是说张书记呢,随便啊,随便说说,算不得数的,您可别当真啊!”

李学之从老刘的眼中看出了惧怕,一张干瘦的脸也因窘迫涨得紫红,看来张云生着实在黄县势力不小,眼前这刘亮一时兴起说了张云生的实话就害怕成这样,这张云生难道真是老虎的屁股?有心想再问点什么,又可怜这老实巴交的刘亮,只好默叹了口气安慰他说:“嗨,老刘你也是,随便聊的话怎么会当真呢,你放心,我们今天说的话就到你这儿打住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走了,以后找时间咱们再聊!”

刘亮唯唯诺诺地把李学之送上了三楼,看着他进屋关了门,才长嘘了口气,背上凉凉的内衣已经湿了一大片,不禁又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心里骂了自己几句嘴巴贱才下楼。
李学之长嘘了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虽然只有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客厅去显得空荡荡的,日光灯管发出惨白的光更使房间冷冷清清,他拿起茶几上的座机拨着熟悉的号码,只有想到活泼可爱的菁菁和温柔漂亮的何丽,心里才觉得暖暖的。

“喂,请问您找谁呀?”电话那端传来何丽熟悉的声音,嗓子有点点沙哑,也许是工作太累了的原因吧,李学之这么想着,呵呵笑着说:“我就找你呀,都快十一点了,还没休息啊。”

“老公,是你呀!这么晚了怎么想到跟我打电话呢?”电话里何丽的声音有点变音,稍显尖锐,但明显感觉到语气中的激动和热情,李学之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微微闭上眼睛,有点动情地说:“我很想你和孩子,昨天回家了又没见着,不知道你忙工作都忙成什么样子了,听你的声音有点沙哑,是不是累了?大丽呀,(算是昵称吧)注意休息啊。”

电话里的何丽没有马上接话,停顿了片刻,声音哽咽起来:“学之,我也好想你的,菁菁也想你,我下午从省回来到现在就没停,虽然还没任命下来,我实际已经挑起经济庭的担子了,当领导好累,真的累!”

李学之心有点痛,从大学和她恋爱那时开始,只要她一哭就心痛,这么多年了还是痛,和第一次痛一样。连忙劝她说:“大丽,别哭了啊,你一哭我就心里痛,累了就多休息点,别把活全揽自己身上,能放权的就放放,对下面的同志也是一种磨练和信任啊。你也快四十的人了,可别再逞强了啊!”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何丽嘤嘤地哭声,李学之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没再说话劝她,知道她是要强的人,这只是偶然的真情流露,过会她哭出了点怨气也就没事了,如果硬劝她反而不好。果然他抽抽咽咽一会,渐渐平息下去,只听她说:“老公啊,都怪你搞得那么温情脉脉,把我的眼泪都骗出来了,你开心了吧。哭得我满脸眼泪鼻涕的,我去洗洗脸再来说话。”

李学之暗道一声OK,脸上满是坏坏的笑意,连忙说:“是要洗干净,别把我最美丽最可爱的老婆的形象破坏了!”
何丽扑哧一笑说:“你不是说我都四十了嘛,还美丽什么哟。当我是孩子哄啊!”说完放下电话洗脸去了。
李学之听着话筒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满足地虚了口气,把包往沙发扶手上一放,就势躺了下去,只等何丽来了两口子好好聊聊天。他闭上眼睛,感觉有点凉意,便侧转了身体,用耳朵把话筒压好了,两手交叉抱在怀里,又把脚缩了缩,感觉一切很舒服,便仔细倾听电话里传来那头细微的动静,隐约听到水龙头哗哗放水的声,搪瓷面盆清脆地撞击声,他再次满足地笑了起来,因为那是家的声音……一阵强烈的倦意侵袭而来,他极力想抗拒,他还想和老婆一起说说体己话,聊聊女儿情况,便努力想抬起头,那知一动更显舒适,便陷入了沉沉梦乡,话筒失去了压力,便滑到了沙发坐垫下。

何丽急急忙忙洗完了脸,可习惯使然,她又回房间搽了点护肤霜,冲着镜子梳了梳头,又帮菁菁掖了掖被子,才出去接电话,她拿起话筒说:“学之,我上星期日回了趟大哥家,跟爸妈说了接他们回咱家住的意思,老人们答应了,大哥大嫂也都答应了,老人们除了点洗换衣服外也没其他东西,你看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接回来,好不好?……你说话啊?干什么去了嘛?”她停了嘴,便听到了电话那端传来阵阵有节律的鼾声,便明白李学之已经睡去,听着他的鼾声,她鼻子一酸,泪珠儿又顺着脸庞滚了下来。

付彪在金满楼的潇湘厅里焦躁不安,从市里都回来三小时了,眼瞅着晚上九点多了,张云生他们一个人也没见到。倒是金辉不停安慰他说:“急什么急,张大哥也许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嘛,还怕他不来?跑得了和尚可庙还在呢,你说是不是呀,彪子!”

付彪望着一桌子菜满腹疑团:在路上给许云打电话问情况,那小子吱吱呜呜说不出个鸟来,到了金满楼就给张云生、向胜利等打电话,说是有事不一起吃饭,再给易立宏等几个打电话,哪知道他们都推有事情来不了,是真有其他要紧事呢还是故意不见自己呢?付彪自己也搞不明白了。不禁又给交警大队的人打电话问情况,都只知道现在被吴书记李县长要求集体组织学习条例条令,加强思想教育和纪律管理,具体怎么处理这次违规事件还没准信。

听了这情况付彪又是欢喜又忧愁:欢喜的是既然没立马处理,那就有大事化小的机会,真正处理自己这个个级别的干部,还须经过县常务会的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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