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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来-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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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福有点紧张,坐了下来:“青沅小姐……她比奴婢高些,人很苗条。嗯,皮肤白皙……”

    固皇子要知道别人的长相,大概只能用手指试探着摸索,要了解那个人,只能通过语言交流。但是既然没有机会让他去探索青沅的长相,也没有过什么语言交流,当然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看着脾气很好,人一定也极好的……和殿下一定处得来。”

    “是么?”

    固皇子的神色好象并不欢喜。

    阿福觉得嗓子发干,也想不出什么祝福,或是夸赞的话来了。

    她并不觉得高兴。

    刚才,形容青沅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舌头象长刺一样,微微发疼。

    佳蕙推门进来,阿福转头看,她脸色发白,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

    “佳蕙姐?”

    佳蕙象是被惊醒一样,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刚才,有人来报讯……”

    “什么事?”阿福紧张起来。看起来不象是好事。

    “贺小姐,病亡了。”

正文 十六 指婚二

    阿福转过头,她看到固皇子安然的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他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过了一会儿,阿福都以为他一定没听清佳蕙说的那句话的时候,他轻声问:“是什么病?”

    “说是……肠症。”

    隔了一会儿,固皇子说了句:“知道了,你去吧。”

    佳蕙向阿福使了个“要仔细当心”的眼色,缓缓退出去。

    阿福看着固皇子,他平静的说:“不是说来了新书吗?都是什么书?”

    阿福把匣子打开,把里头的书一本本拿出来,念出书名。

    “莳花集?那是什么?”

    阿福把那一本单取出来,先放到固皇子手上。

    “挺厚的。”

    “里头应该写了一些种花植草的事情。殿下要听吗?”

    “念吧。”固皇子托着书,阿福伸手去取。

    不知道是谁没有拿稳,书掉下来,落在椅子边。

    固皇子的手握着阿福的手。

    “殿下……”

    “许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阿福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她没有把手缩回来。

    “我是谁,谁是我?身外的一切,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不知道。”

    阿福不知道要说什么。

    固皇子的手指冰冷,牢牢抓着她的手。

    阿福不知道,如果自己一生下来,面对的就是一个未知的,黑暗的,充满危险的世界,自己会不会象固皇子这样,仍然坚强的成长,坦然应对这一切。

    他的母亲早就去世了,他的父亲——是皇帝。皇帝没有时间陪伴一个眼盲的儿子,不会教他说话,走路,不会去了解他是否快乐。

    阿福想,虽然自己和娘,和哥哥与阿喜都不亲,但是毕竟,他们陪伴了她的成长,他们养活了她,照顾了她。哥哥曾经背着她过桥过河,娘曾经细心的给她梳过头发,缝过鞋袜。还有爹,他去的太早了……他在时,阿福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憾。没有锦衣玉食,可是快乐却不少半分。

    固皇子,他什么都有——可是又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就这样说没有,就没有了。”

    固皇子转过头,阿福看到他眉宇间一点一点漾开的郁色,还有茫然。

    “虽然说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可是从太后指婚,我也很期待的。有一个妻子,还有,将来会有孩子,他们和我血脉相连,男孩儿也好,女孩儿也好,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他们,会和他们一起,教他们说话,和他们一起吃一天两餐饭……我总不会再是一个人。”

    阿福想,真的,这位青沅姑娘太福薄了。

    不然,她将来一定会过的很好,很幸福的。

    固皇子,和阿福以前订亲的那个刘昱书,都算是这个时代的好男人了。

    “殿下,大概是,你与贺小姐,没有缘份。这也强求不来,可是殿下将来还是会取妻的,不是青沅小姐,也还会有别人。您一定会有好多孩子,他们会围着你喊爹,吵吵闹闹让你一天到晚不得安生。说不定殿下到时候,还会嫌生的太多了呢。”

    “不会。”固皇子断然否定。

    福加重语气:“你是没经历过。小孩子满屋乱窜,嗷嗷叫,撕坏书本,打碎瓷器,你想睡他偏要玩,你想干正事他拼命捣蛋……”

    话题就这样偏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阿福算是成功的,毕竟固皇子脸上不再那样沉郁,注意力被转移开了,他说阿福说的情形一定不对,阿福说,对不对的,你将来会知道。

    还没有正式下定,会阳候之女就已经病亡。杏儿她们未免也唠叨几句,那位贺小姐没福气,做不了皇子夫人。蕊香最精刮,心里小盘算一划拉,说要是下了定,聘礼过去人没了的话,那聘礼也是不好向回讨的,八成全跟着贺小姐一起埋土里去。

    也不能说她们没有同情心,毕竟她们又不认识贺青沅,就算阿福,除了担心固皇子之外,对贺青沅豆蔻年华就红颜凋零,也只是觉得有些惋惜。

    杨夫人吩咐下来,让大家对这事儿不要再提,就当没有过指婚一事。以免招惹殿下不快。太平殿里自然人人听话,可惜有一个杨夫人管不着的,偏要把这事提了又提。

    此人当然就是韦素。他一知道这事儿,跑来找固皇子喝酒,还喝的酩酊大醉,杨夫人给气的直哆嗦,恨不得把喝成烂泥似的那个不速之客给扔到太平殿大门外面去。固皇子也喝了不少,不过他酒品挺好,不撒泼话也不多,扶到床上灌了点酽汤就睡觉去了。韦素醉成这样也出不了宫,也留在太平殿住了一晚。

    不知道是不是这么醉一场发泄了心中郁气,固皇子又恢复如初。就是韦素被杨夫人念叨了好些天。

    过了清明,天气一天天的暖起来,太平殿庭院里繁花如锦,一片春意盎然。

    阿福她们脱去了臃肿的冬衣,换上了春装,杏儿的个头儿不知不觉间已经比阿福高出了一些,她喜欢用宽的束带将腰紧紧束住,整个人显的十分婀娜。她手里没攒下什么钱,都变成了身上的行头了,耳坠子,水粉,口脂,串花,还有簪子中,虽然还都不算是特别上等的值钱东西。阿福有时看不过去也会说她两句,不过人各有志,小姑娘爱美也是人之常情,也许再过两年她就知道该收收心把钱攒起来。岳春她们几个也都是这样漫散着花钱,不独是杏儿一个。只有阿福觉得,大概自己的心态一点不象小姑娘,所以反而显得她成了不合群的异类了。不过杨夫人却喜欢阿福这一点,说她质朴。

    过了午,固皇子歇了中觉起来,阿福念了两页书,外头远远的能听到嬉闹说笑的声音,固皇子问:“外头她们在做什么?”

    “嗯,八成是在踢键子。”

    “你怎么不去?”

    阿福不太好意思:“我踢不好,总是被笑话。”

    天气不错,春风吹进屋里,拂面轻柔融暖,固皇子心情也好:“咱们也出去走走。”

    锦书阁后头有一大片花树,走在花下,风吹过来,细碎的花瓣簌簌的飘落下来,粉的颜色褪成了白,就象一场春雪。

    固皇子伸出手,有两片花瓣就落在他的掌心里。

    “年年花开,年年花谢。”

    “是啊,花儿谢了结果,五月里就有樱桃吃了。”

    固皇子一笑:“我倒不知道你嘴巴这么馋。今年要有好樱桃,你就多吃些。”

    阿福笑着答应了一声。固皇子翻过手,那两片花瓣落下,被风吹走了。

    六月里,太后又替固皇子另指了一桩亲事,定的是尚书司马应之女,年十五,单名一个芸字。这事立即就得开始操办起来,婚期定在了腊月初六。

    夏天还没过完,这位司马芸姑娘又染了时疫,一病不起,没拖几天就殁了。

    ——————

    咳,贺姑娘,司马姑娘,你们的戏份是少了点……那啥,贺姑娘怎么说还露了一小面儿,司马姑娘这面儿都没露……

正文 十六 指婚 三

    杨夫人接连惩罚了两个多嘴的宫女,一个被打了二十杖,现在还趴在床上爬不起来,另一个直接赶到下三门去洗衣了但她的铁腕只镇慑太平殿里下下一干人,太平殿以外,她是无能为力的。

    固皇子“克母克妻”一说不胫而走,传的沸沸扬扬。就连先前被送到德福宫来的那个暴病而亡的宫女的事,也被人与这事联系在了一起。

    那几个宫女被送来太平殿做什么,傻子都知道。宫里宫外,人们窃窃私语。只要与固皇子沾上边的女人,一定会遇到不幸。

    而太平殿里,却是一片诡异的宁静。没有人大声说话,没有人笑,连树上的蝉都被一一粘去,过去的那个夏天,沉闷的让人想要发疯。

    阿福后来都不是太喜欢夏天,大概是因为,在这个没有空调和冰箱的时代,她又多了一条讨厌夏天的理由。

    寂静,沉闷。

    活力和水份源源不断的从身体里蒸发掉。

    佳蕙病了一场,杏儿也拉了好几天肚子,杨夫人整天阴沉着脸……

    阿福叹口气,从冰笼里取出凉茶来,斟了一杯。碧绿的茶色映着羊脂玉盏,上面的雕花都从里到外透出一种水似的颜色来。不多时功夫,杯上就蒙上一层细密的雾似的水珠。

    阿福掀开帘子,端茶进去。

    固皇子转过头来:“阿福?”

    “殿下,喝杯茶解解暑吧。立了秋了,天儿还这么热。”

    固皇子没有伸手来接,阿福把托盘放下,把茶端给固皇子。

    “先放着吧。”

    阿福把茶放在案头。固皇子的手指在刻了字的竹书上缓缓游移。这竹版书是三公主命人新送了来的,说是给固皇子消遣。也许三公主的心思,比别人都细致。阿福曾经试着读过,竹片上的字迹清丽娟秀,应该是三公主自己写上又命人篆刻的。

    上面的故事,阿福似曾相识。只是替换了年代背景。

    阿福现在一点儿都不怀疑,三公主,的确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

    阿福扫过固皇子正在阅读的那张竹片。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我不在那里,我没有长眠……

    固皇子轻声说:“你看过这些吗?”

    阿福顿了一下:“这是三公主新送来的吧?”

    “嗯,很有意思。你读一读。”

    阿福应了一声,把那竹片拿起来。

    “……当你在宁静的早晨醒来,我是俐落疾飞的鸟,

    我是夜晚闪烁是星星。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我不在那里。”

    三公主的心思,真是与别人都不相同。

    别人躲着避着不提的事情,她却就这么正正的,写下来,送过来。

    生,与死。

    这是个千古难题。

    其实阿福觉得,三公主的作法,比杨夫人要强。

    伤口捂着盖着,并不能痊愈。

    如果拔出脓血,上药包扎,这,应该才是正确的处置。

    那些外面的窃窃私语,固皇子不会不知道。

    “克妻”一说,或许还不会让他如此痛苦。

    但是,“克母”呢?

    这个时代女人分娩,本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事……阿福知道,固皇子对已经早逝的母亲有多少孺慕,多少怀念。

    他对亲情的渴望有多深,克母这两个字对他的伤害就有多深。

    “阿福,人死之后,归于何方?”

    “殿下,这个只能事到临头的那一天,我们才会知道。”

    又过一会儿,固皇子把竹片拢了,阿福收进匣子里头。

    凉茶已经不凉了,固皇子端起茶来没有喝,微微低下头闻了闻茶香。

    有些事,大概只能自己想通。宽慰的话太后,杨夫人那里并没少说,但是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当事人自己的事情。

    “把窗子开开。”

    阿福走过去把窗子全都打开,窗纱放下压住。

    “出去走走。”

    阿福一怔,急忙应了一声,转身要吩咐外面的人时,固皇子说:“不用喊他们了,从后面出去吧。”

    “……是。”

    阿福只到后面园子来收拾过两次,此后就没再来过。这里没有栽什么花,树长的极高,林荫森森,和前殿的敞亮严谨截然不同。

    “没想到,太平殿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没来过?”

    “嗯,刚来的时候打扫庭院,整理林木,可是这边没得吩咐,就没来过。后来天天当差事,也没功夫四处看看。”

    “我也有阵子没来了。从前不光韦素,还有他哥哥韦启,我们三个常在一处。后来韦启成亲授官,就没有再来过。韦素以后,大概也不能常来了……你看那边壁上,是不是有兵器?”

    阿福转过头,靠假山的亭子里,是悬挂着几样兵器,刀与剑,还有长戟长枪。

    “把那把剑拿过来给我。”

    阿福应了一声,心里有点疑惑。

    那把剑掂起来极沉,阿福愣了一下,仔细看,那剑鞘不是皮革的,看起来不是铜就是铁的,长长的一柄剑,阿福提起来,退了一步,觉得头重脚轻的。

    “拿不动吗?”

    “来了。”

    阿福两手托着有点吃力,干脆挟抱着,把那剑这么抱了过来。

    “殿下要的这是个吗?”

    固皇子伸手过来,一手轻轻将剑提了起来。

    “当年我们三个人,韦素习枪,韦启练刀。师傅说我体弱,让我习练剑法。说起来,习武之后,倒真的很少病痛,平时也觉得身轻体健得多了。”

    阿福可没想到固皇子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样,内里却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个,阿福倒没服侍过固皇子入浴,不知道他身上不是也象脸上生的这么显的削瘦。

    固皇子地手在剑柄上轻轻抚摩,摸到剑柄下垂的丝绦长穗时,手微微顿了一下。

    “我们三人一起学武,韦素不够刻苦,我只是纯为了强身,韦启比我们两个都强,可是最后我们在一起练武时,我……目盲不便,误伤了他。他养了半月的伤,后来他成亲,再也没有来过。我想,他或许是有些怪我。”

    “殿下没有问过他的意思吗?”

    “没有……韦素说他并没有为这事记恨,我想他还是介意的。不然,不会一次也不再来。”

    “那殿下也没有再请他来吗?”

    固皇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殿下,有时候我们以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对方的心意,往往是背道而驰,完全想到两条岔道上去了。”

    固皇子持剑站了一会儿,让阿福再把剑放回原处。

    “阿福,你想出去走走么?”

    “殿下想去哪里?要备步辇吗?”

    “我说的是,去更远的地方。”

    阿福脚步停了一下:“殿下是说,出宫?”

    “阿馨说,这个世道,大的很。世上的人,也多的很。有时候我们觉得心里头,身边的烦难事,大的象天一样。其实若是走到别的地方去看一看,听一听,或许这些烦难就象柳絮一样,轻飘飘的就散了。我想,她说的有道理。我一直在猜想韦启的想法,其实,我更应该当面去问问他,也为我误伤的他的事情,朝他道个歉才是。”

    阿福只顾点头,然后又想起自己点头固皇子看不见,问了一声:“殿下难道想现在就去?”

    心里突然觉得松快多了。固皇子没象她想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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