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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里路云和月-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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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不可遏的朝她大吼道:
“我说了!不要再叫我‘季衡’!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季衡这个人了!你的耳朵聋了是吗?我不叫‘季衡’!那个名字的存在,就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曾经做过多么愚蠢的傻事!它告诉我,我被你变成了一个没脑子的白痴,一个痴心妄想的傻瓜!
怎么,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为什么不敢看?!感到愧疚了是吗?你也会感到愧疚吗?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当初你对我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得意洋洋的样子,你忘记了吗?嗯?!你可以忘记,但是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曾忘记过!你给我的羞辱,这辈子,我都不会忘!
请不要在我的面前露出这副充满楚楚可怜的表情,你以为还会让我心软、还会让我动心吗?别做梦了!那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林秀清!你现在有丈夫,有女儿,有安定富足的家庭,有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一切不都是你想要的吗?这些我给不了你的生活,你现在已经拥有了!恭喜你,你实现了你的梦想!我恭喜你啊!
那么,既然当初你一脚踢开了我,选择走你的阳关道,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你还要挡着我要走的独木桥?为什么?我已经努力的躲着你,忘记你,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难道,你想向我炫耀自己的幸福生活,是吗?还是想告诉我,你看,幸亏当初我离开了你,否则,我怎么会过得像今天这样好?
好了,你看到了,你看到我今天凄凉孤独的结局了,心里很得意,很开心吧!是不是还在暗自庆幸,幸好当初没和我这样的穷鬼在一起?是,我没有妻子,没有儿女,没有钱,也没有势,就连我这个师长,都当了快十年!二十年前我是个没钱没势的穷鬼,二十年后,我还是个没前途没本事的窝囊废!你满意了?满意了?”
刘润川怒吼着,将二十年来压抑在心底里的痛苦毫无顾忌的朝她倾泻而去。二十年来,他心里的这个伤疤始终没有愈合,它一直都在流血、流脓。这个如同毒疮一样的伤痕,在他心里变得越来越大,几乎要烂透了他的心,掏空了他的魂,抽干了他的情。
他恨她,恨得难以自拔,恨得整个人的性子都变得近乎疯狂。二十年来,他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忘记了自己的身体里也流着火热的血,他把自己变成了无情无心的一块石头,变成了战场上一块难以撼动的铜墙铁壁。他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男人没有女人,照样可以做英雄,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他的眼睛被满眶的泪水逼得通红,可他宁愿咬碎了牙齿,也不愿意在她面前落泪。林秀清此刻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痛意,泪如雨下,遍湿衣襟。他的话,句句如同一枚枚利箭射向她,刺痛了她的肉,击碎了她的心。当年她自以为是的抉择,并没有让他走出情伤,反而将他伤得体无完肤。可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只有他,只有他啊!大错已然铸下,可她却没有了挽回和弥补的余地。
他的恨,他的痛,还有他的伤,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做?这个罪,她该怎么赎?
她不管手腕上传来的痛意,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死命的摇着头,哭喊着想要向他解释,想要告诉他,她从没有背弃过他,没有忘记过他,她的心里从来只有他:
“季衡!季衡!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好吗?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是的!你误会我了,你真的误会我了”
“骗子!骗子!我一个字都不要听,不要听!你给我,给我滚!”
刘润川急怒攻心,情绪已然彻底失控,根本听不进林秀清的只言片语。理智早已被他撕扯的粉碎,他的心头只有一个念头——他再也不要见到这个狠心无情的女人!
他奋力拉开了她的手,重重的甩开,转身就要大步离开,不料,盛怒之下的他用力过猛,站在楼梯台阶上的林秀清突然受力,毫无防备,重心顿时不稳,整个人尖叫着朝后跌去,眼看着就要滚下层层楼梯。
“秀清!”
刘润川看到这一幕,睚眦尽裂,大喝一声,以迅雷之速飞身朝她扑去,几乎在她纤弱的身体将要落在台阶上的瞬间,他以身为垫,准确的接住了她,将她牢牢的纳入了自己宽厚的怀抱。两个人紧紧相拥着从楼梯上翻滚而下,尽管身体很痛,但他的心头还是被不断涌上的后怕与庆幸淹没了:幸好,她没事!幸好,他接住了她。幸好,她就安然的在自己的怀抱里!
终于,他们一起滚到了楼梯下,重重的落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身体好像被车子碾过一样痛得他呲牙咧嘴,额角甚至还被撞出了血痕。可他却顾不上自己的痛,连忙低头看向怀中的林秀清。
她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被撞出了一大片斑驳的瘀青,脸色苍白的好像一张白纸。无论他怎么拍打她的脸颊,怎么呼唤她的名字,她始终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呼吸也越来越弱。
看着毫无反应的她,刘润川的胸口猛地一滞,随即铺天盖地的恐惧感朝他密密的袭来。纵横战场二十年的他从未惧怕过死亡,也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但是,这一刻,他竟第一次感到了无言的恐惧。他颤抖着双手,抱紧了她的身体,难以控制的放声大叫道:
“医生!医生!快来人救救她!快来人救救她!我不许你死!我不许你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十月底,龙陵战役进行到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攻坚阶段。盘踞在龙陵的日军已在国军连续三个月不间断的进攻之下,陆续被蚕食、消灭。中方军队尽管伤亡巨大,但补给的队伍仍在源源不断的派往前线,而妄图增援龙陵的日军被外围的国军拦截包抄,自顾不暇之余,根本分身无力。因此,残余的日军只能龟缩在最后一片阵地上,负隅顽抗。
眼看着龙陵一战大败在即,但日本人依然没有死心,他们不甘心就此失去滇西这块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地盘。即便最后还是要面对失败的结局,他们也绝不愿让对手赢得太得意。因此,在明知云南境内驻有美援空军“飞虎队”的情况下,他们还是从战事激烈的缅甸战场调来了轰炸机,将一颗颗满怀着报复与仇恨的炸弹扔向了云南首府昆明。
清晨,天色刚亮,当人们正睡眼惺忪的准备着要开始新的一天时,尖锐的空袭警报突然在昆明上空响起,每个人都禁不住要打个激灵,心仿佛都要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揪了起来,紧张的开始四处寻找防空洞或者足以躲避的地方。
昆明西郊,有一片长满了八角梅的地方。在缤纷的八角梅丛中,掩映着一幢欧式风格的砖红色小楼。这幢小楼便是林家公馆。小楼建于民国初年,是林秀清早年曾留学法国的叔父回国后购筑的法式别墅。
本来林家在云南并无亲属,但因这位叔父与龙云私交很好,回国后便应龙云之邀,来到昆明成为了他的左右手,帮助其打理本省财政大事。短短几年时间,云南一地的财政收入便翻了一翻,使得军费开支庞大、手头拮据的龙云为此大舒了一口气。
为感谢其妙手理财,龙云就半卖半送的将昆明西郊海源寺旁的一片土地让给了林秀清的这位叔父,让酷爱清净的他建造别墅以供居住。
当年这幢法式风格的小楼里,曾经住着林秀清叔父一家老小十多口人。但,时光匆匆,几十年过去了,这位叔父过世后,其后人相继因卷入风起云涌的政治风波而避走国外,一度人丁兴旺的小楼也就逐渐的冷清了下来。当云南成为抗战前线之后,最后一位林家主人也避战离开,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几个老仆人看守。
经过了几十年的风雨侵蚀,加之常年门前冷落,这幢砖红色小楼的外表已经鲜亮不再,背阴处有些墙体都已经开始剥落。乍然一看,免不了要给人一种“富贵难长久”的肃杀凄凉的感觉。
为照顾受伤的林秀清而住在林家公馆的韩婉婷,被尖锐而急促的警报声从睡梦中惊醒,顿时像弹簧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曾经经历过轰炸的记忆如潮水一样朝她涌来,令她的手脚都被惊得冰凉。
仲秋时节的昆明,清晨的温度很低,足以冻出鼻水来。可生死关头,她也顾不得多穿几件衣裳,只随手往身上裹了件大衣便冲向林秀清的房间。才跑了几步,她就在楼梯的转角处遇到了同样满脸惊慌、衣衫不整的林秀清。
相较于曾经经历过日机轰炸的韩婉婷,几乎半生都在宁静安稳的环境中度过的林秀清,从未遇亲身遭遇过飞机轰炸。面对破天荒头一遭的死亡威胁,尽管她力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勉力维持着最后的闺秀风范,可终究还是被那尖锐的警报声吓得花容失色,脸色惨白。
“婷儿!婷儿!我们,我们该怎么办?要逃吗?要逃到哪里去?”
她抓着韩婉婷的手,气息不稳的惊叫道。韩婉婷看着比她还要害怕的秀姨,咽了口唾沫,抓紧了她不停打颤的手,使劲的做着深呼吸。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必须坚强,必须保持镇定,否则,第一次遭遇轰炸的秀姨恐怕会被这高悬颅上的利剑吓得魂飞魄散的。
韩婉婷对着她做出一个看起来极僵硬的笑容,听着越来越急促的警报声,心里虽然怕得突突直跳,可脸上依然保持着僵硬的镇定。她连声安慰着林秀清道:
“秀姨,别怕,别怕。没事的,我们快点下楼去,找到容妈和祥伯,和大家一起转移到地下室去就好了。放心,我们这里远离市区,应该不会是日本人轰炸的目标,所以,应该没事的,空袭一会儿就会过去的。来,您的脚伤还没好,我抚着您下楼。您抓紧了我的胳膊,很快就到了。”
“真的吗?真的不会有事吗?”
“真的,日本人最喜欢轰炸人多的地方,最喜欢找工业设施轰炸。可你看,我们这儿既没有工业设施,又离海源寺这么近,很清净,平时人就不多,日本人不会把炸弹扔到咱们这儿的。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
韩婉婷一边扶着林秀清朝楼下的地下室走去,一边在脑子里寻找着安慰她的说辞。也许是她的理由的确听起来有些道理,因此,被吓得不轻的林秀清终于稍稍的找回了一些镇定。
很快,她们在客厅里与匆匆赶来的容妈和祥伯回合了。祥伯是当年服侍林秀清叔父的书童,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主人早已驾鹤仙游,而小书童已然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老翁,但因为早年也曾跟随着主人一起出过洋,所以,是个很有见识的老人。而容妈,也是早年服侍林老夫人的贴身侍婢,虽然一辈子没走出过昆明,但却也是个通情达理的慈祥老妇。
抗战多年,日军飞临昆明的轰炸,多达数十次,令这个原本安宁悠闲的美丽春城几次变成了人间火场与地狱。留守此地多年的祥伯与容妈不止一次的见过那惨烈的一幕,对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已经再熟悉不过,所以并不十分害怕,反而一路安慰着两位面色紧张的大小姐。
他们小心的扶着林秀清,快速的朝着地下室转移。他们四人前脚刚进入到地下室,一颗颗炸弹已经吹着尖锐的哨音,呼啸着从天而降,在云南的大地上爆开一朵朵死亡之花,其中有几颗就落在了林家公馆的周围。
炸弹落地后激起的巨大冲击波和大地发出的轰鸣震颤,让整幢房子都开始晃动起来。虽然爆炸的地点离公馆有近千米的距离,但窗户上那些从法国进口的彩色玻璃几乎全都被灼热的气浪震碎,稀里哗啦的落在了房间的地板上;小楼里很多古董摆设也都被震落,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声清脆又惊心的破碎声。
四个人团团抱在一起,蜷缩在地下室的角落里不敢动弹。轰炸似乎并没有结束,一颗又一颗的炸弹连珠炮似的落下,令大地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嘶吼,令房子不断的震颤摇晃。昏暗而逼仄的地下室里,林秀清紧紧依偎在韩婉婷和容妈的中间,想从她们的身体上汲取更多的温暖与力量,来支撑她已然濒临崩溃的紧张神经。
听着地面上传来的沉闷的爆炸声,看着地下室低矮的天花板上不断掉落的墙皮灰,仿佛天花板随时都有可能塌陷下来的感觉,令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想要说话,可刚一张口,就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而喉咙里根本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她机械的扭头过去看婉婷和容妈,只见她们两个面色凝重的仰着头,看着悉悉索索掉着墙皮的天花板,也是沉默不语。祥伯则像护卫着小鸡的老母鸡一样,每当炸弹落下,房子在爆炸声中剧烈的摇晃起来的时候,他总是奋不顾身的张开自己的臂膀,以自己年迈的身躯充当了一柄有血有肉的“保护伞”,保护着她们三人不被天花板上掉落的墙皮与石块砸中。
看着年迈的祥伯,林秀清的脑海中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从多年戎马生涯与枪林弹雨中走来的男人。也许就是被这种可怕的战争岁月磨砺了太多日子了,也许正是见多了沙场上的生生死死,所以他的外貌和性格变得令她陌生。冷酷、凶悍、粗鲁,现在的他,身上几乎再也找不到当年的儒雅与温柔。
那天,她意外从楼梯上滚落,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了他的大吼声,也看见了他朝她飞身扑过来救她的惊恐表情。这些电光火石般的片段,竟让她格外安心的在他的怀抱中昏死过去。因为她知道,那个她熟悉的季衡又回来了。因为她的季衡,从来都是宁愿自己受伤,也绝不愿意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可是,当她苏醒过来的时候,身边除了焦急不已的婉婷和医生护士之外,却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他又离开了。就好像当年,一场激烈的争吵之后,他也是悄无声息的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没有留下一句话,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向。
他那片刻的温柔就好像昙花一现,那声饱含着感情的大吼声依稀还在她的耳畔,可他却已经又变成了冷酷陌生的刘将军,季衡温柔的身影又一次被他无情的从身体里驱离了。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在医院里见到他
心里就这样默默的想着他,林秀清忽然觉得,刚才还让她惊恐不已的轰炸似乎已经不是那么的可怕了。不,应该说,是没什么可怕的。想到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在战场上经历过这些,想到他的身上也许伤痕累累,她的心禁不住疼痛起来。
不由自主的,她又想起了婉婷。婉婷说过,每次和狄尔森的重逢,她都会在他的身上找到新出现的伤痕。那些或深或浅的伤痕,最是令她对他充满了心疼与怜惜。因为她知道,他的每一次战斗,也许都将是最后一次。他们的每一次相逢,也有可能再没有下一次。
那时,她听婉婷娓娓的说着她和那个男孩之间的故事,充满了分离与坎坷的爱情,只是让她被深深的感动。但现在,在她感同身受了这种凄美的战地爱情之后,她终于彻底的明白,婉婷为什么会宁愿选择与家庭决裂也要和那个男孩在一起。
在大地的震颤中,林秀清的心渐渐的归于平静。她不再惧怕,因为她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切,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所以,她无所畏惧。
扭过头去再看婉婷,婉婷美丽的侧脸线条还是紧紧的绷着,显得那么紧张和严肃。她无声的握紧了婉婷冰凉的手,想用自己并不温暖的手给她力量与支持。韩婉婷似乎也感觉到了来自林秀清的安慰,对她露出一个不见丝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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