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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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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到了省城，苏文博第一个找的就是他在省城的朋友苏乐民，这个苏乐民也应该属于苏家人，祖上也在双河镇住，后来搬到了省城。
苏乐民在省城开了一家大酒楼，很气派的那种，因此苏乐民认识了不少省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不只是苏文博，可能县里来省城办事的大小财主都会来找苏乐民，求苏乐民找个路子。这么多年来，苏乐民到底办成了多少事？大家不知道，到底办成了什么事？大家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苏乐民很能办事，可能办成得都是别人的事吧。但是那些乡下来的土财主们孝敬的烟酒糖茶和土特产让苏乐民接的手软，也有些附庸风雅的财主会送些不怎么值钱的近代古玩字画，苏乐民也会很认真的鉴赏一番，嘴里不住地说好画，好字，好瓷器，脸上带着笑频频的点头。
苏文博从来不认为苏乐民有什么本事，也不认为苏乐民是什么热心人，他认为苏乐民只不过是个贪图小恩小惠的小人。但是苏文博还是用得着他，苏文博希望苏乐民给自己引荐有权有势有用的人，对苏文博来说这就是苏乐民最大的作用。为了这一点，苏文博也不在乎花上几十块，或是上百块大洋。
苏乐民盛情款待了苏文博，苏乐民虽然在省城，但是也知道苏文博的实力。在苏乐民酒楼的雅间里，苏乐民和苏文博像是多年没见面的兄弟一样，互相握着手，问寒问暖，问长问短，苏乐民问苏文博，近来身体可好？多年不见，家人可好？家里的大少爷该结婚了吧？家里大小姐该出嫁了吧？苏文博嘴上也不停的问苏乐民的生意好不好，身体怎么样。
两个老男人在那儿嘘寒问暖，旁边的小伙计都觉得肉皮一个劲儿的发紧，一看两个老男人把手分开，赶紧上去沏茶，并且把菜单拿了上去。苏乐民一把把菜单扔到小伙计的脸上，大声说道：“知道这是谁吗？这是我多少日子没见的大哥，来我的酒楼还用看菜单，什么贵上什么，什么好上什么。”
苏文博一阵的苦笑，桌子上足足摆上了三十多道菜，还有所谓的百年陈酿。两个人互相谦让着吃菜，互相劝着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乐民开始说话了。
苏乐民问道：“大哥这一次来省城要多住几天，有什么事，你说话，兄弟我去办。”
苏乐民的话正是苏文博要等的，苏文博说道：“这次我来省城主要是看看兄弟你，看看你近来过得怎么样，大哥心里一直挂念着兄弟，另外顺便办件小事。”
苏乐民笑了笑，嘴里说道：“有什么事大哥尽管说，小弟是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苏文博说道：“苏青，你大侄子，听说因为参加共产党被抓了，兄弟有没有这方面的门路？”
苏乐民心里很清楚，这就应该是苏文博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了，听这口气，苏文博的儿子有难了。
苏乐民想了一下，竟然说道：“这好办，大哥尽管放心，大哥先住下，我先去找人打听打听这件事。”
苏文博心里有点惊喜，这件事在苏乐民嘴里竟然如此简单，看来也许很快就会有点眉目。其实无论这些土财主们说什么事，苏乐民都会这么说，苏文博当然也不例外。
苏文博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把桌子上的菜都尝了一遍，最后放下筷子告辞，让佣人去酒楼的柜台上结帐，苏乐民连忙上去拦住苏文博，说这顿饭他来请，怎么能让苏文博大老远的来请他吃饭，可是就说话的空儿，苏文博带来的佣人已经把账给结了。这顿饭花了苏文博四十块现大洋，这还是苏乐民让打了折的，这佣人真想问问这折到底是往哪边打的，可是他没敢多嘴。苏文博又给了苏乐民一百块现大洋，算是给苏乐民跑腿的车费。
五
苏文博就在省城里住了下来，等着苏乐民的消息。苏文博见的第一个人是张三，听苏乐民说这个人神通广大，省城里各路衙门没有他不熟的，在省城里没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苏文博连忙让苏乐民把这位张大神请来。还是在苏乐民的酒楼里，又是那一桌子的好菜。苏文博虽然没什么食欲，但还是在一边陪着这位张大神，这位张大神没怎么客气，甩开腮帮子一顿猛吃，吃完之后，剔着牙，打着饱嗝，告诉苏文博这种事急不得，他帮忙找一个人，肯定能把这件事办好，苏文博又是苦笑，嘴里却说那就拜托他张老弟了。饭钱依然是打了折的，临走的时候，苏文博还是不忘送上百十块大洋给这位张大神，让他多费费心。
很快苏文博就见了张三找的那个人，就是李四，听张三说这个李四比他还神通广大，省城里各路衙门比他张三还熟，到个什么厅呀局呀里面办事像回自己家一样平常。这件事托付给这位李大神肯定不会错，苏文博赶忙请了这位李大神。还是苏乐民的酒楼，还是那一桌子的好菜，还是那些客气的话，只是这位李大神的吃相更加难看和贪婪。最后的菜价一样是打了折的，这位李大神拿了钱之后替苏文博找了个姓王的能人。
这位姓王的能人叫王二，这位王大仙更是不一般，据李四说，在这儿就没有这位王大仙搞不定的神仙，省里有头有脸的，甭管白道黑道就没有不买王大仙帐的。苏乐民又张罗了那么一桌子的好菜，那几十个菜名苏文博都能背出来了，而且知道苏乐民的厨子还没有换，因为这叫花鸡还是那么咸，酱肘子还是不烂，不过这位王二王大仙依然吃得满嘴流油，苏文博还是更加谦卑的在旁边陪着。王大仙直吃的杯盘狼藉，肚大腰圆才算停下来。苏文博有点妒嫉这位的好胃口，苏文博已经有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顿饭了。总算盼到了这位王大仙志得意满，酒足饭饱，王大仙并没有给苏文博什么满意的答复，依然是推荐了了一个人，麻子大仙，归纳起来一句话，麻子大仙就是仙中之仙，没有麻子大仙办不到事儿。这次苏文博付了苏乐民的酒菜钱，却没有给王大仙辛苦费，王大仙骂骂咧咧的走了。
苏文博有点失望，不过麻子大仙确实比较与众不同，麻子大仙一边用东西把嘴塞得满满的，一边用舌头在拥挤的嘴里找出空隙来说话，麻子问道：“王大哥，你说的那事儿我帮你想办法。”
苏文博哭笑不得，轻声说道：“鄙姓苏，不姓王。”
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噢，哦，哦，王二说你是他大哥，我以为你也姓王呢。”
苏文博说道：“误会，误会，小误会。”
麻子说道：“共产党这事儿，现在城里人都在说，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苏文博苦笑了一下，点头说道：“是，是，孩子不听话，大了，管不住了。”
麻子说道：“我呀给你说个人，这个人是你的同乡，很有本事，你去试着找找他，看有没有办法。”
苏文博很失望，随口问道：“同乡？谁呀？”
麻子一边吃一边说：“叫苏乐民，和省里的很多大官都有交情。”
苏文博简直傻了，故意问道：“他在哪儿？”
麻子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两天我跑跑腿替你打听打听。”
苏文博把雅间外的小伙计喊了进来，低声耳语了一阵，小伙计出去了。
苏文博笑着对麻子说道：“失陪一下，我去去就来。”
麻子只顾得吃，只是挥了挥手，苏文博走出了雅间。
等了一小会儿，小伙计和苏乐民走进了雅间，苏乐民很客气的问道：“这位大哥，你找我。”
麻子一看进来的不是苏文博，好奇地问道：“我找你？你谁呀？。”
苏乐民笑着说道：“在下苏乐民，这家酒楼就是兄弟我开的。”
这句话把麻子给惊着了，满嘴的鸡鸭鱼肉都卡在嗓子眼儿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文博和佣人刚走出酒楼，就听见楼上的雅间里传出了争吵声，声音很大，显然很激烈。苏文博很想知道苏乐民这次会不会给麻子大仙打折，想到这儿嘴角露出了很久未有的微笑。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六
苏文博和佣人回到住处，躺倒在床上长吁短叹不知怎么是好。旁边的佣人很细心的帮苏文博把鞋脱了下来，并且问道：“东家，要不要我去沏壶茶。”
苏文博问道：“苏林呢？”
佣人说道：“我去看看二少爷在不在。”
佣人跑了出去，苏林的房间就在隔壁，很快佣人就又跑回来了。
佣人说道：“二少爷不在，可能是出去了。”
苏文博嘴里自语道：“这个混帐东西，不出去鬼混就不是他了。”
佣人说道：“老爷，要不要我出去找找二少爷？”
苏文博说道：“不用了，你坐。”
苏文博半躺在床上，佣人坐在床边，苏文博觉得心里很憋屈，想找个人说说话，现在却只有这个佣人跟他在一起的。
苏文博问道：“你说实话，觉得苏乐民能办事儿吗？”
佣人说道：“东家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苏文博没想到佣人会这么说，好奇地问道：“当然是真话。”
佣人说道：“他们都在骗老爷的钱。”
苏文博没说话点了点头。
佣人接着说道：“大少爷犯的事儿非同小可，不是几个边边人说说话就能放出来的。”
苏文博说道：“那我们总要打听个准信儿吧，不然不是白来了，咱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总要找个中间人吧。”
佣人说道：“东家，咱有最好的中间人。”
苏文博很奇怪的问道：“哪儿？谁？”
佣人说道：“钱。”
佣人看了一眼苏文博：“这就是最好的中间人，没有它打听不到的消息。”
苏文博猛地坐了起来，把这个佣人仔仔细细大量了一番，像是陌生人一样。
苏文博说道：“等咱们回去了，你在苏家的所有铺子里挑一间去做掌柜的。”
佣人低头轻声说：“谢谢东家。”
苏文博真是豁然开朗，这个佣人的一席话真是让苏文博又燃起了希望。
到了半夜，苏林才回到住处，他本来以为苏文博已经睡了，可没想到刚把门打开，佣人就跑过来了把他叫到了苏文博的房间。
苏文博脸上带着焦虑，静静地坐在那儿，苏林看到苏文博这样就有点害怕。
苏文博简直认不出苏林了，苏林到了省城，把身上的行套都给换了。一身西服，打着领带，戴着礼帽，皮鞋擦得锃亮，大半夜的还戴着小墨镜。
苏林束手束脚地站在苏文博面前，他知道苏文博现在肯定心里有火儿。
苏文博把苏林打量了一番生气地说道：“看看你这是啥样子？”
苏林低着头没有说话，苏文博又说道：“咱们这次是来办啥事情的？嗯，你还在这儿鬼混。”
苏林低声说道：“你不是一直在让苏乐民打听吗？”
苏文博更气了：“打听个鬼，就知道蒙老子的钱。”
苏林心里有点明白了，笑着轻声说道：“爹，要不咱们去这儿的警察厅打听打听，犯人不都关在那儿吗？”
苏文博没好气的说道：“去了找谁呀？”
苏林说道：“找他们厅长呀？”
苏文博平静了一下，问道：“你认识他？”
苏林摇摇头。
苏文博说道：“那你还去找人家？”
苏林说道：“咱有钱，怕啥？”
苏文博觉得苏林这句话和那个佣人简直就是一个腔调。
苏文博没有说话，苏林又补充道：“这个厅长是个好人？”
苏文博说道：“好人，你咋知道？”
苏林一下子来了精神，得意地说道：“当然是打听了，你以为这些天我净鬼混了，我也知道咱们来这儿的目的，我也一直打听着呢。”
苏文博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说说他咋是个好人？”
苏林说道：“我听这里最火的娇香院的姑娘说，这个厅长呀从来不欠花酒钱，每次还都多赏她们几块，而且从来不和那里的姑娘犯横，据说对他们还很尊重。”
苏文博鼻子都气歪，骂道：“放屁，这算个屁的好人。”
苏林一看苏文博起急，忙说道：“爹，爹，爹，你别不信，我还不是给你吹，在咱们县，像这样的气质和风度只有我一个人有。”
苏文博说道：“这么说，你这样的混帐东西也算是个好人了？”
苏林忙连忙说道：“不算，不算。”
苏文博说道：“滚。”
苏林连忙退了出去，出了门嘴里嘟囔道：“我咋就不算好人了？不是好人，你们生我干啥？”
苏文博第二天还是直接就去了的警察厅，昨天晚上他想了一夜，觉得苏林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现在又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去试试。
苏文博和苏林在警察厅的门口就被拦住了，值班的警察拦住了苏文博，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文博，看到苏文博穿地还算讲究，应该是个有点来头的人，所以并没有喝斥苏文博。
值班警察问道：“你干啥呢？”
苏文博满脸堆笑，把腰弯下来说道：“我想求见你们厅长。”
警察一看苏文博这个样子，反倒马上把腰挺起来了，不屑一顾的说道：“这厅长是你说见就见的？”
苏文博陪笑道：“麻烦老总去通报一声。”
警察笑了一下说道：“你们是我们厅长什么人呀？”
苏文博说道：“我们不认识，我是有事找他。”
警察笑着打量着苏文博，嘴里嘟囔道：“不认识？”
苏文博说道：“是，我们有事找他，麻烦老总了。”
警察嘟囔道：“想见我们厅长的多了，要都让进去，我们这儿成庙会了，赶快走吧。”
苏文博看出点端倪，悄悄把手伸进口袋，他想抓钱出来，可是手一下子被人抓住，抓他手的是一直站在旁边的苏林。苏林紧紧抓着苏文博的手，直到苏文博松开手把钱放回去。
苏林走到警察面前，看都不看他一眼，说道：“你去通报一声，我要见你们李厅长。”
警察也照样打量了苏林一下，问道：“你是谁呀？”
苏林大声说道：“你问得着吗？嗯？”
那警察有点吃惊，一下子软下来了，连忙说：“我怎么跟我们厅长回呀？”
苏林看了看说道：“你就说他的一个旧交来看他？让他赶快出来迎接。”
警察小声说道：“刚才不是说不认识吗？”
苏林说道：“这用得着你管吗？他是我管家，他不认识，我认识不就行了，赶快去通报，少在这儿给我废话。”
警察笑着说道：“旧交，好，旧交。我这就去回报，你稍等。”警察很快就跑开了，没跑几步，又跑了回来，问到：“请问您贵姓？”
苏林说道：“姓苏。”
警察嘴里嘟囔着：“苏爷，苏爷，好，苏爷……。”，一路小跑进了大院的门房，苏林得意地冲苏文博笑了笑，苏文博瞪了他一眼。
没一会儿那警察跑了回来，笑着对苏林说道：“厅长请你们进去，跟我来吧。”
警察带着苏文博和苏林进了警察厅的院子，很快把苏文博带到了警察厅长的面前。
这个厅长比苏文博想象的要瘦，要年轻，并不像县里的那些官僚那样，脑满肠肥的，看起来倒确实不像个坏人，这却让苏文博有点不安。
这位厅长站起来把苏文博和苏林打量了一番。
厅长请苏文博和苏林坐下，脸上很尴尬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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