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与变的火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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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享受。
　　这个乱糟糟的中国太需要这些了，此时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人而已，甚至连这种做人的资格也时时受到威胁。
　　林先生先进屋坐吧，俊堂以自己的方式提醒他林坤如只是一个客人。
　　不知徐老弟打算几时动身回上海？
　　既然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我们明天就准备重返上海，林兄，大恩不言谢，今晚就由小弟做东，将整个武汉的美酒佳肴尝个遍。
　　回上海的船如同一支出弦的箭，很快就将他重新带回了上海滩——这个只属于他的地方。由于行程紧急，梦姿她们并不知道他们几时回来，他想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属于梦姿的惊喜。武汉之行的顺利完成使他对这个世道的看法又多了几分乐观，希望的火焰在他的心中大有熊熊燃烧之意。有意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
　　胡公馆的大门被一个拿着99朵火玫瑰陌生小女孩敲开了，开门的人正是一个忧心忡忡的年轻女人。
　　天地，你终于回来了啊！
　　对不起，小姐，我是来送花的，这里是胡公馆吗，麻烦你叫主人来签收这些花儿，谢谢。
　　我——我就是主人啊！把花交给我，你可以走了。
　　手捧火红的玫瑰花，她这才想起自己已有几天没有梳妆打扮了，插花入瓶的时候，她发现了附在里面的一张精美卡片，上面写着“人如其花，爱妻梦姿亲启，简单人字”。她不敢相信地又将那十几个字重重地念了一遍，是他，是他，他回来了，安全地回来娶我了。一旁的镜子使她犯起愁来，怎么可以把最丑的自己给他呢？敲门声一点也没有等待化妆品工作完毕的意思。
　　梦姿，我回来了，快开门啊！张妈，快来开门。
　　嘘嘘嘘，张妈等一下再开门，让少爷先等一下，她把声音压到最低说。
　　张妈一头雾水地执行她的命令去了，她则继续进行着自己的美丽复兴计划，可化妆台上的一切东西却怎么也不愿配合她，她觉得弄来弄去都不是最美的自己。这些天以来，她彻底挣脱了义父的管治，什么养育之恩都被她狠狠地遗弃在香港了，她从未试过如此全心全意地干一件事。同样被遗弃的还有绮仪，那个看起来永远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花季少女。她要的不是全世界，只是一个叫徐天地的男人，这就是她全部的命。
　　门慢慢地被打开了，他依然还是原来的他，而她由于即将成为他的妻子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兴许这样的她才是最美的，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无时无刻都散发着温柔与爱，眉毛弯弯，却涂着与两颊同色的眼影，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仿佛从天而降，直落腰间。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旗袍，凹凸不平的完美身段好几次都想冲破高贵典雅而又不失性感的旗袍的束缚，与往日迥异的是她白如纸片的瓜子形脸蛋又多了几道红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已不再用漂亮来形容她了，取而代之的是另类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彼此的惊喜并没有带来瞬间的拥抱，长时间的目光对视把一切都停止了，世界在这一刻忽大忽小，忽明忽暗，都围着他们两个在转动。他一点也不爱眼前这个不能只用漂亮二字来形容的女人，娶她为妻却成了他心里最想做的唯一一件事，与其说他在望着她发呆，还不如说他是在欣赏自己的妻子。而她还处在没有醒来的梦中，眼睛里的仇恨之火已完全被爱情圣水浇灭了，一个深闺中的女人见到远征回来的丈夫时该有的表情与心理全被她悉尽。
　　我们还是先进屋吧，天哥，你瞧我手里的东西都在为我鸣冤叫屈了。
　　他紧紧地握住了她那双细腻白皙的玉手，责任与爱情的结合，虽没有惊心动魄的场面，但起码也是幸福的另一种境界。玫瑰花女神向上帝跪求真爱，上帝什么也没说，只是通过天镜将两幅人间生活的画面展现在她的面前。
　　在一个古老的乡村里，住着一对靠男耕女织过活的贫贱私奔夫妻，男的有治世之才，女的有倾城之色，但他们除了爱情就什么也没有，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问题也不能解决。丈夫为了妻子选择了悄悄地离开，同一时间妻子也做了同样的事情，若干年后他们又在那间房子里碰到了对方，属于他们的爱情没有改变，可这个社会变了，人也变了，他们开始明白誓言不过只是现实的产物罢了。
　　另一个故事的结局则大相径庭，男人很爱他的女人，女人亦是如此爱她的男人，当生活因战争而变得艰难时，他们毅然选择了舍小爱而求大爱，男的为了国家选择与妻子暂别，而妻子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战争结束后，他们在同一地点相遇，他们的爱情有了很大的改变，从小爱升华成了大爱，而其它的一切度还没有改变，他们的再次相遇是唯美与浪漫的。
　　看完这两个故事后，玫瑰女神终于明白了真爱的真谛，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真正永恒不变的爱情，爱情永远都是相对于时空的变化而变化的。她于是很自信地对上帝说：尊敬的上帝，只要你赐予我一样东西我就一定能够找到真爱。上帝问玫瑰女神说：那你到底需要我给你什么呢？我要你赐予我相对的爱情。这个神话故事由于聪明的玫瑰女神而获得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他再也不想用一生的时间去追求变化的真爱，与其一追再追，还不如好好把握现在即将真真切切属于自己的东西，只因为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既没有玫瑰女神的法力无边，又早早地被现实女神牢牢地控制住了。在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若离，洁静，思琴还有冰霜的面孔都曾出现在他的周围，但她们当中的每一个都是这般的虚无缥缈，他一个都抓不住，只有梦姿才是最最真实的。他和梦姿都决定拿自己的婚姻赌上一把，把一切都留给明天去解决。
　　梦姿，嫁给我吧！我将用我的余生来守护你，他搬出了最陈旧的求婚台词。
　　徐天地，你说真的还是假的，我可是一个永远甩不掉的妻子，你可别后悔哦！梦姿没有再沉默，她要稳稳地大声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们打算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宴请上海滩所有的名流以及他们认识的朋友，为了“粉饰太平”，他们更是决定宴请一大批吃不上饭的社会穷人。正当婚礼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在顺利进行时，一件可怕而神秘的事情发生了，新娘始终了，毫无头绪。喜帖已经全部发出去了，永不了多久全上海的人就都会知道这样一件事：上海市新闻署长的未婚妻在结婚前夕不翼而飞。
　　那一天，梦姿说要亲自送喜帖去给她在上海新认识的一个好朋友，他原本打算让俊堂陪她一起去，可男人终究还是拗不过一个新娘子的坚持，她的理由出奇地简单：暂时不告诉你，女人的秘密。也许真的是“福兮，祸之所伏”吧！他竟然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将谨慎丢给了得意忘形，毫不怀疑地将她送给了暗黑世界里的另外一个人——一个他一无所知的人。从早上8点到晚上7点，黑夜很快地覆盖了整个上海滩，外出啄食的鸟儿，四处求偶的公鸡还有草地里的绵羊都准时回家了，可唯独就是见不到梦姿的身影。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遍又一遍地问下人：少夫人回来了没有？每次下人们说没有的时候，他的恐惧与担心都在剧增。他终于还是坐不住了，下人们被派出去满街寻找，他自己则亲自开车先后去了若离，思琴和我家，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他就这样在寻找中度过了整晚。
　　

第六章　　突变（1）
我自从收到那张该死的喜帖之后，内心就没有一刻平静过，他就要成为别人的老公了，这是真的吗？不——不这一定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兴许他又爱上了恶作剧。我难过，恨自己不能成为他的妻子，怨恨现世的不公，可怨来怨去，我始终还是没有恨过他，哪怕是一秒钟也好，受伤的心永远都想找一个可靠的归宿，他来了。

　　静儿，有人找你，快点下来。

　　嗯，来了。

　　脚步声在扎实的楼板和楼梯上有规律地敲打着，不久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来到了我的眼前，他看起来有点心绪不宁，我知道他不是来找我的，可仍然心存侥幸。

　　找我有事吗？冷冷的声音连我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有点刺耳。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这个女江湖百晓生啊，他笑着对我说，语调从未如此亲切。

　　那当然了。

　　我很不习惯他说话的那副从未有过的腔调，他这是在嘲笑我吗，还是在故意安慰我？我不明白，但却一点也不想知道答案。

　　梦姿不见了，她从早上出门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是来找她的。其实我也知道，她不可能在你这儿，她连你家的地址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我就是在自欺欺人，可我总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就一直在家里等死吧！我——我不能这样，什么也不做我心里难过啊，洁静，你明白我的心情吗，明白吗？不，你怎么可能会明白呢？

　　天地，你冷静点，不要这么激动，先坐会儿好吗，你的心情我完全懂的。

　　你真的懂吗？他的眼睛开始湿润，声音由高处再次跌落到了平地。

　　先喝杯茶清醒一下头脑吧。

　　不了，我还要去其它地方找梦姿呢？先走了，伯母，我有空再来看你。

　　他再次从我身边溜走了，上帝并非没有感慨的时候，只是它没有在世人面前表现出来而已。我真的好想哭，望着远去的她，我终于流下了眼泪，忍泪的日子实在是太难受。

　　从我家出来，他又再次投入到了茫茫的黑夜之中，街的一头到另一头的距离很短，整个晚上，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走了多少条街。星星一颗颗在他头顶上消失，直到最后连金星也躲了起来，今天晚上的月亮灰蒙蒙的。天空慢慢地变亮了，海天相接的地方着火了，火势迅速蔓延，越烧越旺，烧遍了半边天空，不久连大海也烧着了。

　　上午时分俊堂和绮仪在一条街上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他，他睡得很沉，俊堂只好将他背在自己的肩上，直到傍晚时分他才醒过来。

　　梦姿，梦姿呢？我还没有找到她，俊堂，绮仪你们找到她了吗？

　　昨晚的记忆模模糊糊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在街上不断地找啊找，突然一个黑影从他身边闪过，然后他就睡着了，再之后就回到了家里。

　　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来家里通知我们的，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去那里找你呢？

　　看来我们早已掉入了人为的圈套里面，而且这个陷阱深不可测，你们也够累的了，就先出去做自己的事吧，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可是——可是……

　　行了，俊堂你就别再可是了，让天哥好好休息吧。

　　俊堂就这样硬被绮仪连拉带拽地拖了出去，瞥着俊堂那张不断转过来的脸，他的心感到了一丝丝暖意，幸亏还有俊堂在身边帮自己，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满目凄凉处处见，顺心的事情实在太少了，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上树抓小鸟的事情。鸟对家庭的责任心在某些时候要强于人类，它们的家通常在大树的最隐蔽处，鸟类最不喜欢的就是招摇，但这些都是他长大后才明白的，小孩子抓鸟的理由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就是为了好玩，也因为这简单的理由很多鸟类失去了亲人和家庭。鸟类毕竟是鸟类，鸟爸爸鸟妈妈碰上这种事情时只能用世间最哀怨的曲调来超度它们的孩子和家。他是一个人，就算是狗也会在情急之中跳墙的，更何况他不是一条“狗”。可在暗处的人到底会是谁呢？张千吗？不会的，他完全没有必要那么做，更何况现时他人还在香港。金玉利，李爱民吗？更不可能，他们要有心联合起来对付自己犯不着如此拐弯抹角。最后他想到了徐伟豪父子和日本人，自他重回上海之后徐伟豪早就欲除之而后快了，但徐伟豪不可能不知道要对付一个已经羽翼丰满的昔日门徒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所有他就从侧面攻击……他已不敢再往下想了，日本人呢？同样也有很大的嫌疑，要让一个位居高端的中国热血青年死心塌地为自己做事，没有一个大的筹码在手是万万不行的，又或者是徐伟豪跟日本人联手干的也说不定。理清楚这些，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又立刻钻进了他的新房，如果真是徐伟豪跟日本人干的，那么这正的目标就应该是他才对啊！但何以自己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受到任何有关的消息呢？天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她永远都是无辜的，什么老天爷，上帝都是狗屁！

　　当俊堂听见他的大声宣泄时，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与命运抗争了。

　　天哥，你怎么了？听到吼声的俊堂像箭一样飞奔而来。

　　我没事，俊堂，能为我做件事吗，马上派几个可靠的人去日夜监视徐伟豪和中村嘉华的行踪，一有异常就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我这就去办，天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梦姿姐和成千上万的中国同胞都还等着你去救他们出苦海呢。

　　我知道啦，你怎么现在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连绮仪都比你胆大，真是的，快去吧。

　　俊堂走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有点饿，究竟多长时间没往嘴里送东西，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俊堂说得很对，他绝对不能有事，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填饱肚子，养好精气神。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六章　　突变（2）
时间一天天过去，还是没有关于梦姿的任何消息，很多人安慰他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而他自己的感觉正被时间一分一秒地冲淡着，到现在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件事，但时常还是会有人在他身边提起那件令他永远无法想起的事情。过去的几个月他完全是在一件又一件的工作当中度过的，不快也不慢，西方的圣诞节就要如期而至了，他打算再去一次教堂——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教堂——彻底结束上帝的幻想。
　　教堂里很热闹，参加祷告的既有蓝眼睛又有黄皮肤，自然也有家财万贯的富人和一贫如洗的穷人，好人和坏人，在这一点上，他是很肯定佛祖和耶稣的。不远处他见到了一个传教士正在向信徒说些什么，教士的中国话说得很慢但却字字清晰：“主一定会保佑你的，只要你宽恕无能为力的过去”。宽恕不能改变的过去，虽然有点消极，但却不失为生活的另一种境界，他把教士的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抬头时他见到了一个人。
　　恩公，原来你也在这里啊！真是上帝有心。
　　你是——你叫……他带着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缓缓地问。
　　我叫杨武魁，恩公，请受我一拜，说话的时候那个高大的个子已经矮了一截。
　　快快请起，江湖救急怎能受如此大礼？他边说边将高个子扶了起来，更何况我的微薄之力并没有帮到大嫂。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种下的恶果，一言难尽，恩公，你能在1936年的上海跟一个落魄的江湖中人讲江湖道义，足见你是一条有情有义的真汉子，光是这一点你就受得起我的一拜。
　　我们还是以兄弟相称吧，如果武魁兄不嫌弃的话。
　　我杨武魁大老粗一个，难得恩公高看，不如我们现在就当着上帝的面义结金兰。
　　甚好。
　　于是他们就这样在上帝面前成为了好兄弟，虽然来得有点快，而且还没有那刮骨疗伤的关二哥做见证人。按照年龄，他有了一个大哥，大个子自然也就多了一个来自天上的弟弟。
　　不知大哥今后有何打算？
　　暂时还没有，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