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的影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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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孟潭居然没有发火，只是讪讪的笑了笑，起身走了。

　　住院期间，刘东华去看过李灵几次。但是李灵对他非常冷淡，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他抱着这个女孩子冲向医院的时候，她曾经那么信任的搂住自己的脖子，似乎自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是现在却爱理不理的，让他不平，更让他难过，因为李灵太漂亮了。

　　尽管李灵被人像麻袋一样从窗子里扔了出来，但是除去身上被割开几处伤口外，脸上没有受到任何损害，依旧是那么楚楚动人。

　　张孟潭每天都来看她，可她对张孟潭更加冷淡。不同的是，每次她把张孟潭赶走以后都要偷偷哭上好久。——这一切刘东华都知道，因此更加不平，虽然他也明白自己有些孩子气。

　　李灵出院的那天，张孟潭来了。可是他赶到这里的时候，李灵已经提前走了。他像一只困在笼中的野兽，悲伤而烦躁。失魂落魄的在走廊转了一会，他随手把鲜花扔到窗台上，然后来到了刘东华的病房。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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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尽管刘东华也有些伤心，可是难免透出些许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知道。”

　　张孟潭很不耐烦的回答。看着他狂乱的眼神，刘东华忽然觉得很开心，毕竟你也无法得到她的爱。

　　“我也快出院了，过段时间会把钱还你。”

　　刘东华有些失落的感觉。半个月来，他对这里产生了很强的依赖心理，长期无望的苦苦挣扎使得这里成了一个难得的避风港。李医生——就是那个待他很好的女医生，每天带给他一些吃的东西，工作的空闲也喜欢他聊上一会。

　　有一天，她把读高中的儿子带来看刘东华，言谈中有教导儿子的意思，显然她希望儿子把刘东华当成一个坚韧的榜样，可是儿子根本不买她的帐，并且明显的对刘东华表现了一点蔑视。

　　对女医生这种孩子气的做法，刘东华只有苦笑，但是内心里他仍旧非常感激她。

　　张孟潭明白刘东华的想法，知道对方把自己的痛苦当成了乐趣，因此有些愤怒，他别转了脸向窗外看去，不再理会他。

　　稚嫩的树枝正在抽芽，勃勃的生机似乎让人感到无限的希望。看着这些，张孟潭慢慢的平和下来。

　　这两个人几乎每次见面都是这样，就像猫和狗一样，仿佛几十万年前就形成了这种敌对关系，可是让人感到悲哀的是，命运总是让他们处于同一个屋檐下。

　　张孟潭清了清嗓子：“我们公司有一个工作机会，底薪3000元外加提成，愿意做就过来吧。”

　　张孟潭的眼光依然沉重而无奈，可是刘东华的心却猛烈的跳了起来：三千元的月薪，能解决他所有的问题，有这样的好事吗？他是不是在耍我？

　　“嗯……”，他故意沉吟了一下，但是声音明显有些发抖。

　　“你们公司做什么业务？”他不想让对方感到自己的急切，但是也明白这是徒劳。

　　“我们做纺织品，主要是高档羊绒制品。”

　　他拿出一张名片：“出院以后按照这个地址就能找到我。”

　　“谢谢，不过我没有做过纺织品……”

　　“这没有关系。”张孟潭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刘东华的心仿佛要从喉咙中跳出来：“什么时候面试？我是不是要做点什么准备？”

　　张孟潭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面试什么？你直接上班就是了。”

　　仿佛不愿意再与刘东华交谈，他匆忙的起身告辞了。

　　刘东华抖抖的拿着名片，不敢相信会有那么好的命运，因为长期落魄的生活已经让他丧失了几乎所有的自信。

　　他看了半天也没明白那上面写的是什么，等平静下来以后，发现其实名片上写得很简单：北京经纬纺织品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张孟潭。

　　这家伙居然是总经理，可是看上去不过三十岁的样子啊。

　　为了这份轻易到手的工作，刘东华激动了很久，但是对于给他带来好运的这个人却仍旧不喜欢，因为有了这种忘恩负义的想法，他有些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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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刘东华恢复了以往的生活，他有了固定收入，又经常跟朋友出去吃饭，又开始向漂亮女孩献殷勤了，可是尽管如此，他发现在自己发生了一系列不可逆转的变化，他已经不适应这样的生活了。渐渐的，他开始厌烦起来，于是不久就恢复了往日的孤独。

　　上班的第一个周末，他来到附近一家星巴克咖啡馆，要了一杯咖啡。他轻轻啜着，徒劳的想找回一点往日悠闲的感觉，可是却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烦躁。以往，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经常懒散的斜倚在沙发上，听凭舒缓的音乐温柔的在他的四周流过，偶尔用一种厌倦而又满足的心情咽下一口香浓的咖啡，想象着咖啡也像音乐一样温柔的流过他的身体，并从中得到很大的享受。

　　可是现在他发现每啜下一口咖啡，心里都在计算着这一口喝下了几元钱，并且守财奴一样不由自主的用眼光测试着杯中还剩下多少，折算成人民币能换来几大碗炸酱面。

　　他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煎熬，于是匆匆吞下剩余的咖啡，起身走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他的房间堆满了食品，足够吃两个月的。他觉得有点可笑，可是每次路过超市，只要身上有钱，都会身不由己的进去买点东西带回来。午夜梦回，他经常会心惊肉跳的打开灯看看这些无用的食物，然后才能安睡。

　　他明白自己被艰难的生活记忆吓住了，知道医治这种病态心理最好的药方就是时间，因而听凭感觉的摆布，没做什么改善的努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恢复了常态。

　　此外，最困扰他的就是一个不断重复的恶梦，这个梦总是与那个被张孟潭扔出窗外的李灵有关。

　　李灵的那张因恐怖而扭曲的脸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每一次，她的眼睛都充满惊惶，仿佛在逃避什么，而当那双受惊小鹿般美丽的眼睛与刘东华的眼光相遇的时候却又忽然充满了亲近与信任。她张开双臂远远的向他扑来，仿佛他的胸膛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中了梦魇一般的呆立原地无法移动分毫。她的惊恐感染了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忽然变得如冰水般的凉，恐怖的感觉像一团有形的实物一样顷刻间塞住了他的喉头。

　　他明白，只要她逃的足够快，在外来力量抓住她以前就冲进他的怀抱，他就能拯救她，可是每次当她触手可及的时候，他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咽喉忽然爆裂开来，耀眼的阳光下，血花四下飞溅，形成一幅超现实主义图画般怪异而艳丽的图形，同时她的头猛的向后一仰，双手上扬，似乎受到致命的一击，爆裂的咽喉处出现一个不祥的黑点，一瞬间那个黑点就在他的视野里无限扩大。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他都恐怖的惊叫一声，大汗淋漓的醒来。

　　李灵出院以后，刘东华再也没有见过她。他不知道如何联系她，也无法厚着脸皮去问张孟潭，只有后悔当初没留下她的联系方式。

　　张孟潭也从来比提起那个女孩子，于是，她就像一阵轻烟般从刘东华的生活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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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灵的形象在他的脑海里已如烟一般淡化了，但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在梦的世界里，她的形象却越来越清晰了。他的梦变得越来越妖异，透过类似的梦境能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炎热的夏季，当他再次从恶梦中惊醒的时候，忽然如醍醐灌顶般的明白了那个梦的含义了，出现在她喉头的黑点一定是一颗子弹！

　　他陡然出了一身冷汗，彻底被吓住了。天一亮刘东华就跑去找总经理，让他吃惊的是还不到六点，总经理就已经来了。

　　张孟潭看到他惊惶的样子也着实吃了一惊。

　　“张总，我有点事情必须和您谈谈。”刘东华一脸肃穆，不等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

　　“什么事？”张孟潭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他总是这样，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认真对待，刘东华讨厌这一点，他知道这种态度虚假得要命。

　　“关于那个女孩子，李灵的事。”

　　出其不意的听了那个名字，把个张孟潭吓得一哆嗦，就像有人忽然抽了他一鞭子，一瞬间他的脸也陡然变了颜色。

　　“她怎么了？”　张孟潭一边问，一边端起杯子咯的一声喝了一口隔夜的茶水。

　　“有人要杀她，我们一定要想想办法。”

　　一句话出口，刘东华忽然没有了底气。

　　恶梦醒来之时，他觉得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老板帮他解决这个难题，最不济也能从他这里得到李灵的电话。可是这句话说出来以后，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可笑，难道要告诉他，我的信息来自梦境吗？谁会相信这种鬼话？除了午夜梦回的时候能惊出一身冷汗以外，那个梦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其实说到底，让自己一直凉到内心深处的恐怖也不过是一种可笑的错觉。

　　张孟潭的眼镜越过杯子上沿定定的看着他，似乎在玩味着他的话。

　　刘东华如芒刺在背，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从对方的眼光里，他看出张孟潭非常关心这件事。

　　进入这家公司以来，他尽了最大的努力避免与总经理单独接触，对方似乎也有同样的心思。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即使在公众场合，除非到了迫不得已才会象征性的谈两句工作上的事，除此而外没有任何交流，这是他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单独面对老总。

　　刘东华不喜欢这个年轻的老总，因为他的存在无异于在他与李灵之间竖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他不愿正视，也不愿承认自己对张孟潭那种类似痛恨的感觉的真正原因是对方无论那个方面都高出自己很多，在老总的面前，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让他奇怪的是，似乎张孟潭也同样痛恨自己，其程度丝毫不亚于自己对他的痛恨。为什么？既然恨我，又何必请我来这里工作？他百思不得其解。

　　“谁要杀他？”沉默了一会，张孟潭问道。

　　“不知道……，反正她非常危险。”刘东华有些语无伦次，他的脸开始涨红起来。

　　“你怎么知道她危险？”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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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东华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不得不退缩了。

　　“没有什么，最近总有这样的感觉……”

　　张孟潭看着他，目光慢慢变得冷酷了。

　　“自从你接手西北地区以后，三个月以来销售额一直下降，要是你的感觉真有那么灵敏，为什么不多用点在工作上？”

　　“对不起，我会努力。”

　　刘东华擦了一把汗，喃喃的道了个别，落荒而走。

　　张孟潭放下杯子，出了会神，忽然抓起电话，飞快的拨了一个号码，电话通了，响了三声以后忽然断了：“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The　number　you’re　calling　……”

　　他颓然的放下了电话，目光呆滞的看着对面壁画上的那只雄鹰，摸索着点起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然后长长的吐出了一缕烟雾，仿佛要把胸中的郁闷全部吐了出来。

　　周末。

　　刘东华看了看手表，下班了，他开始收拾东西，整理文件，同时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厌倦之感。以往，这几乎是一周里最快活的时刻，他的日程周末总是排的满满的，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两天的假期变得很漫长，他能做的似乎只有独自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周末出去玩吗？”商务助理在他旁边走过的时候停了下来。

　　“没时间玩了，一个朋友来看我。”他随口撒了个谎。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啊？”对方用火辣辣的眼光看着他，追问了一句。

　　他淡淡的笑了笑，算是回答。

　　漂亮的商务助理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时不时的找他搭讪几句，但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个漂亮女孩子没有一点兴趣。这很不正常，自己老了？要不然就是有了什么心理障碍？这样想着，他的脑海里却出现了李灵的影子。

　　他把外衣搭在左臂上，立起身要走的时候，总经理从办公室里出来，一直走向他：“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要加班吗？”

　　每个周末他都煞费苦心的找点事情来消磨时间，如果恰好公司需要加班，他就可以免去伤脑筋给自己找事了。

　　“不加班。既然没有别的安排，晚上去我家吃饭吧。”

　　张孟潭突然向他提出这样的邀请，令刘东华大感意外，他不愿意去，但是自己把话说死了，况且看着对方热切的眼光，他实在说不出什么推辞的话。

　　他有些窘迫，三个月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他也曾经尝试要和老总缓和一下，可是他们之间的敌对情绪似乎是天生的，没有任何理由，所以每每遇到对方冷漠的眼神，他就不由自主的退缩了。

　　刘东华万万想不到老总会提出这样的邀请，因此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直觉告诉他，为了安全，不好和这个喜怒无常的老板走得太近，可毕竟这是老总第一次向自己抛出橄榄枝，他不想错过和解的机会，尽管他们之间没有什么需要化解的冤仇。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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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太麻烦了……”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总经理的表情，同时猜测着这个邀请的含义。他从来没听说张总请公司的员工去他家吃过饭。

　　“一点不麻烦，我爱人正在准备晚餐。快走吧。”他显然有点过分热心了。

　　刘东华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早听说老总的爱人是个绝色美人，但是一直没机会相见。听他自己提到爱人，刘东华不由得想起了李灵，因而有些忿忿不平。

　　六月的北京闷热异常，进入总经理的宝马车，刘东华好像进了蒸笼，不愉快的感觉又增加了几分。

　　张孟潭启动轿车，打开空调，凉风扑面而来，使得浑身燥热的刘东华忽然一爽。

　　张孟潭一边开车，一边没话找话的跟刘东华聊着不相干的话题，刘东华积极配合，但是心里却非常别扭。

　　他们都明白，这种表面的融洽虚假得要命，只不过单独面对面的时候都觉得很不自在，所以不得不没话找话的说两句而已。

　　两个人深深的感受到存在于他们之间那种根深蒂固的仇视心理，但是谁也不肯明说。表面的融洽不过是演戏，让他们都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对这样无聊的表演大家都乐此不疲，难道这场戏要永远演下去吗？

　　路过公司附近的花店，张孟潭下车买了一大束玫瑰花，等他回来，一直发呆的刘东华才想起，去他家做客应该为女主人带点礼物，可是老总已经把车驶入了快车道，他只好一声不响的坐着，为如此低级的失礼行为暗自埋怨自己。

　　张孟潭似乎没注意到他情绪上的变化，随手打开了音响。清新的音乐缓缓的流出，柔和的乐音如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抹去了他的尴尬，刘东华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慢慢的闭上眼睛。

　　燥热渐渐退去，内心变得一片空明，音乐让他忘却了一切俗世的烦恼。刘东华用初生婴儿般的感观惊喜的感受着喧嚣的世界，似乎一切都那么协调，那么祥和，简单的音符唤醒了内心深处那个沉睡多年的单纯的孩子。

　　他知道这种感觉不过是假象，很快他又会回到那个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