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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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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思思又急又气,满肚子恼火,忽然一拍桌子,大声道:“你们既然是早就认得的,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
    杨凡道:“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秦歌笑道:“我们认得的人太多了,假如一个一个都要告诉你,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男人真不是好东西,昨天他们还装作好像不认得的样子,现在居然联合起阵线来对付她了。
    最恼火的是,他们说的话,偏偏总是叫她驳不倒、答不出。
    田思思忽然想起了田心。
    这丫头一向能说会道,有她在旁边帮着说话,也许就不会被人如此欺负。
    可是这丫头偏偏又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田思思忽又一拍桌子,大声道:“我的人呢?快还给我。”
    杨凡道:“你在说什么?”
    田思思道:“你拐跑了我的丫头,还敢在我面前装傻?”
    杨凡皱了皱眉,道:“我几时拐走她的?”
    田思思道:“昨天,你从那赌场出去的时候,她岂非也跟着你走了?”
    杨凡道:“你随随便便就让她一个人走了?”
    田思思:“我本来就管不住她。”
    杨凡没有说话,脸色却好像变得很难看。
    田思思也发现他神色不像是在开笑了,急着又问道:“你难道没有看见她?”
    杨凡摇摇头。
    田思思道:“你……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杨凡又摇摇头。
    田思思突然手脚冰冷,叹声道:“难道她又被……又被那些人架走了?”
    一提起葛先生,她就手脚冰凉。
    想到田心可能又落在这不是人的恶魔手里,她连心都冷透。
    过了很久,她才挣扎着站起来。
    杨凡道:“你要走?”
    田思思点点头。
    杨凡道:“到哪里去?”
    田思思咬着嘴唇,道:“去找那死丫头。”
    杨凡道:“到哪里去找?”
    田思思道:“我……我先去找张好儿,再去找王大娘。”
    杨凡道:“就算她真在那里,你又能怎么样?”
    田思思怔住。
    田心若在那里,葛先生也可能在那里。
    她一看见葛先生,连腿都软了,还能怎么样?
    杨凡道:“我看你最好还是先坐下来等着……”
    田思思大声道:“你究竟想等到什么时候?”
    杨凡道:“等到人来的时候。”
    田思思道:“他若不来呢?”
    杨凡道:“就一直等下去。”
    田思思恨恨道:“那人难道是你老子,你对他就这么服贴?”
    只听身后一人淡淡道:“我不是他老子,最多也只不过能做他老娘而已。”
    这声音嘶哑而低沉,但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力,甚至连女人听到她的声音,都会觉得非常好听。
    田思思回过头,就看见了一个女人。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灯光照到这里,已清冷如星光。
    她就这样懒懒散散地站在星光般的灯光下。
    她脸上并没有带着什么表情,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连指尖都没有动。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田思思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她身上每一处都好像在动,每一处都好像在说话。
    尤其是那双眼睛,朦朦胧胧的,半合半张,永远都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但这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你立刻会觉得她仿佛正在向你低诉着人生的寂寞和凄苦,低诉着一种缠绵入骨的情意。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没法子不同情她。
    但等你想要去接近她时,她忽然又会变得很遥远,很遥远……
    就仿佛远在天涯。
    田思思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但她却知道,像这样的女人,正是男人们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
    张好儿的风姿也很美。
    但和这女人一比,张好儿就变得简直像是个土头土脑的乡下小姑娘。
    “原来杨凡等的就是她。”
酒与醉
    田思思咬了咬牙,但却也不能不承认,她的确是个值得等的女人。
    也值得看。
    杨凡和秦歌的眼睛,就一直都在盯着她。
    她懒懒散散地坐了下来,拿过杨凡面前的酒杯。
    秦歌立刻抢着为她倒酒。
    她举杯一饮而尽,喝得甚至比秦歌还快。
    女人本不该这么样喝酒的。
    可是她这样子喝酒,别人非但不会觉得她粗野,反而会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醉人风情,令人不饮自醉。
    她一连喝了五大杯,才抬起头向田思思嫣然一笑。
    连笑容都是懒懒散散的,只有久已对人生厌倦的人,才会笑得如此懒散,又如此冷艳。
    田思思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星星。
    看过她的眼睛再看星星,星光已失色。
    她又在喝第七杯酒。
    田思思咬着嘴唇,忍不住道:“这里有个人一直在等你。”
    她的回答又是那懒懒散散的一笑。
    田思思故意不去看她,冷冷道:“你们有什么重要的话,最好快说,我们也有很重要的事等着要做。”
    杨凡忽然笑了笑,道:“王三娘的酒还没有喝够时,一向懒得说话的。”
    看样子他倒很了解她。
    田思思嘴唇已咬疼了,板着脸道:“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喝够?”
    王三娘忽然淡淡一笑,道:“醉了时才够。”
    田思思道:“醉了还能说话?”
    王三娘手里拿着酒杯,目光凝注着远方,悠悠道:“我说的本就是醉话。”
    田思思道:“想不到醉话也有人听。”
    杨凡又笑了笑,道:“芸芸众生,又有谁说的不是醉话?”
    王三娘忽又一笑,轻轻拍了拍杨凡的肩,嫣然道:“你很好,近来我已很少看见你这样的男人了。难怪有人要为你吃醋了!”
    田思思虽然勉强在忍耐着,却还是忍不住道:“谁在吃醋?”
    王三娘没有回答,却将一张脸迎向灯光,道:“你看见我脸上的皱纹了吗?”
    灯光凄清。
    田思思虽末看清她脸上的皱纹,却忽然发现她的确已显得很憔悴、很疲倦。
    王三娘道:“灯下出美人,女人在灯光下看来,总是显得年轻些的。”
    田思思道:“哦?”
    王三娘淡淡笑道:“像我这种年纪的女人,有时还难免会忍不住要吃醋,何况你这样的小姑娘呢?”
    田思思又板起脸,道:“你在说醉话?”
    王三娘轻轻叹息了声,道:“醉话往往是真话,只可惜世人偏偏不喜欢听真话。”
    杨凡道:“我喜欢听。”
    王三娘眼波流动,飘过他的脸,道:“你听到的话本不假。”
    杨凡脸色仿佛变了变,道:“你已知道不假?”
    王三娘慢慢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杨凡也不再说话,只是直着眼睛在发怔,怔了很久,才长长吐出口气,道:“多谢。”
    王三娘道:“你以后总有机会谢我的,现在……”
    她忽又抬起头来向日思想一笑,道:“你们还是快走吧,莫让这位小妹妹等得着急,……男人若然要女孩子等,就不是好男人。”
    田思思道:“女人若要男人等呢?”
    王三娘道:“那没关系,只不过……”
    田思思道:“只不过怎样?”
    王三娘目光又凝注着远方,悠悠道:“只不过你最好记住,男人都没什么耐性,无论你多值得他等,他都不会等得太久的。”
    田思思沉默了下来。
    她似已咀嚼出她话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辛酸滋味。
    杨凡道:“我们走了,你呢?”
    王三娘道:“我留在这里,还想喝几杯。”
    秦歌抢着道:“我陪你。”
    王三娘道:“为什么要陪我?”
    秦歌也叹息了一声,道:“因为我知道一个人喝酒的滋味。”
    那滋味并不好受。
    王三娘却笑了笑,淡淡地道:“无论是什么样的滋味,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你不必陪我,你走吧。”
    她又举起了酒杯。
    忽然间,她就似已变得完全孤独。
    也许无论有多少人在她身边,她都是孤独的。
    杨凡也没有再说话,慢慢地站起来,向前面黑暗挥了挥手。
    黑暗中立刻闪出了一条人影。
    谁也没有看清他是从哪里来的,他本身就像是黑暗的精灵。
    那人影还站在那里,仿佛又溶入黑暗中。
    他向杨凡弯腰一礼后,就等在那里。
    杨凡回头看看王三娘,道:“三娘,我再敬你一杯就走。”
    王三娘悠悠道:“只望这不是最后一杯。”
    杨凡道:“当然不是。”
    王三娘举杯饮尽。
    田思思忍不住道:“我们现在就走?”
    杨凡点点头。
    田思思道:“不等你说完话?”
    杨凡道:“话已说完了。”
    田思思道:“只有那一句?”
    杨凡仿佛在沉思,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有时候只要一句话,就已胜过千言万语!”
    他慢慢地走入黑暗里。
    黑暗中那人影忽然凌空一个翻身,忽然就像幽灵般消失。
    杨凡已跟了过去。
    秦歌和田思思只有立刻过去追。
    追了很远,田思思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王三娘却没有回头。
    田思思只能看到她纤秀苗条的背影,她的背似已有些弯曲,就仿佛肩上压着副很沉重的担子。
    那是人生的担子。
    她的背影看来,竟是如此孤独,如此疲倦,如此寂寞。
    杨凡在前面等着。
    更前面的黑暗中,依稀可以分辨有一条人影,也在那里等着。
    田思思终于赶了上来,轻轻喘息着,道:“你拼命追赶那个人干什么?”
    杨凡道:“因为他是带路的。”
    田思思道:“是那跋子要他带我们到那庙里去的?”
    杨凡道:“不是跛子,是吴半城。”
    田思思道:“看来你交友的确很广,居然认得这种人。”
    杨凡道:“你知道他是哪种人?”
    田思思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他轻功真不错。”
    杨凡道:“还有呢?”
    田思思道:“还有什么?没有了。”
    杨凡笑不笑,忽然向前面那人影招了招手。
    那人影立刻就轻烟般向他们掠了过来。
    杨凡也已掠起,两人身形凌空交错,杨凡好像说了句话。
    说话的声音很低,田思思也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那人影已从她身旁掠过,轻快得就像一阵风。
    杨凡也回来了,正带着笑在等她。
    田思思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杨凡微笑道:“我只不过想要你看看,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田思思道:“那么你就该叫他站到我面前来,让我看清楚些,现在我连他的脸是黑是白都没有看清楚。”
    杨凡道:“他的脸没什么可看的,你应该看他别的地方。”
    田思思道:“什么地方?”
    杨凡道:“譬如说,他的手。”
    田思思道:“他的手又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他手上多长了儿根手指头?”
    杨凡道:“手指头倒并不多,只不过多长了几只手而已。”
    他看着田思思,忽又笑了笑,道:“你身上掉了什么东西没有?”
    田思思看不看自己,道:“没有。”
    杨凡道:“真没有?”
    田思思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身上根本已没有什么东西可掉的。”
    杨凡道:“头上呢?”
    田思思道:“头上更没……”
    她这句话没说完,就已怔住,因为她忽然发觉本来柬起的头发,现在已披散了下来。
    系住头发的那根带子,竟已不见了。
    难道那大刚才从她身旁一掠而过时,就已将她头发上的带子解了下来?
    她又不是死人,怎么会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杨凡微笑道:“现在你总该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田思思噘起了嘴,道:“我想不到你的朋友里,居然还有三只手。”
    杨凡淡淡道:“何止三只手,他有十三只手。”
    田思思冷冷道:“就算有十三只手,也只不过是个小偷。”
    杨凡道:“这样的小偷你见过几个?”
    田思思道:“一个也没见过——幸好没见过。”
    那人影又在前面等着他们了,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好像从来也没移动过。
    田思思眨了眨眼,忍不住又道:“你能不能叫他再过来一下,我想看看他。”
    杨凡悠然道:“既然只不过是个小偷,又有什么好看的。”
    田思思道:“我……我想看看他究竟有几只手?”
    杨凡道:“他的手你连一只也看不见。”
    田思思又噘起嘴,道:“那么,我看看他的脸行不行?”
    杨凡道:“不行。”
    田思思道:“为什么不行?”
    杨凡道:“没有人看见过他的脸。”
    田思思通:“你呢?”
    杨凡道:“我看过。”
    田思思道:“为什么你能看,别人就不能看?”
    杨凡道:“因为我是他的朋友。”
    田思思瞪着他,恨恨道:“除了小偷和跋子外,你还有没有像样一点的朋友?”
    杨凡道:“没有了。”
    田思思忍不住笑道:“龙交龙,凤交凤,老鼠交的朋友会打洞,这句话我倒也听说过的,但你居然连一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我倒也没想到。”
    杨凡道:“我还有个更妙的朋友,别人知道,说不定会笑掉大牙的。”
    田思思道:“这人妙在哪里?”
    杨凡道:“她什么地方都妙极了,最妙的是,除了闯祸外,别的事她连一样都不会做。”
    田思思忍不住笑道:“这人又是谁呢?”
    杨凡道:“你。”
    田大小姐简直连肚子都快气破了。
    还没认得杨凡的时候,她从来也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被别人活活气死。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
    这大头鬼就好像天生是为了要来气死她。
    最气人的是,除了对她之外,对别的人全都很友善、很客气。
    更气人的是,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连一点也不会生气。
    你说她还能有什么法子?
    一个男人若真能把一个女孩子气得半死,他就算不太聪明,也已经很了不起。
    只可惜这样的事并不多。
    大多数男人都常常会被女孩子气得半死。
    所以大多数女孩子都认为,男人才是天生应该受气的。
梵音寺
    山坡,密林。
    这座庙就在山坡上的蜜林里。
    梵音寺。
    夜色凄迷,但依稀还是可以分辨出这三个金漆已剥落的大字。
    “十三只手”到了这里,人影一间,就不见了。
    虽然夜已很深,但佛殿上的长明灯还是亮着的。
    暗淡的灯光却根本照不到高墙外,远远望过去,只见一片昏黄氤氲,也不知道是烟?是云?还是雾?
    田思思黑暗中叹了口气,每次到了这种地方,她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
    她只觉得庙好像总是和死人、棺材、符咒、鬼魂……这些令人很不愉快的事连在一起的。
    在庙里你绝对听不到欢乐的笑声,只能听到一些单调呆板的梵音木鱼,一些宛如怨妇低泣般的经文咒语,和一些宛如咒语经文般的哭泣。
    她喜欢听大笑,不喜欢听人哭。
    幸好现在什么声音也没有。
    不幸的是,没有声音,往往就是最可怕的声音。
    杨凡的脸色也很凝重。
    田思思本来以为他一定会要她和秦歌在外面等一等,让他先进去看看。
    她当然一定会反对。
    现在无论杨凡说什么,她都一定反对。
    谁知杨凡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光明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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