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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刀千里-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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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刀千里》

   作者:慕容无言
   
   
   
   一 
   
  七月中,日暖风燥。官道边的青草也因为少雨而萎卷着。戴大成高翘着腿,躺在一根粗树杈子上,不时地向来路上抬头张望着,树下拴着一匹杂色河套马,低着头四处啃嚼青草。 
  片刻之后,官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五花骏马从飞扬的浮土中箭一般绝尘而出。马上一名白衣青年高举马鞭,炫耀似的竟将两足都立在马鞍上,他手控缰绳驾驭着奔马疾驰而来,脑后的辫子像风卷旗一般高高扬起。 
  戴大成一见此人,忙拉下头巾盖住双眼,口中将呼噜打得山响。眨眼间马奔近树,马上青年手拢缰绳,足尖发力一个后跃,轻巧巧地从鞍上落下,五花马一声嘶鸣,又奔出丈余方缓缓收住,摇头摆尾地小跑回来。那青年见戴大成鼾声如雷,笑着上前道:“戴大哥,对不住,小弟回来晚了,还望大哥原谅。”那鼾声却不停,仿佛梦中人毫无察觉。 
  白衣青年笑笑,扬扬手中的荷叶包大声道:“晋中第一的汇贤楼酱肉!再不起来我自己吃啦!”话音刚落,戴大成一抹脸挺身而起,满面怒容,嘴角却带着笑意,粗着嗓子喝道:“巴天石,你这浑小子还知道回来?” 
  那白衣青年陪笑道:“知道大哥等得心焦,小弟特地去买了大哥爱吃的酱肉,还有上好的汾酒。”说着撩开衣襟,变戏法一般取出瓶汾酒来。只见这酒瓶碧绿清亮,瓶口泥封上还有酿家杏花村的标记。 
  戴大成脸上早已怒气全无,欢呼一声跃下树来两手接过,迫不及待揭开荷叶包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戴大成美酒入肚,话也多了起来,手捧美食边品味,边赞叹嘉许道:“好东西啊,老字号果然有些门道。这汇贤楼的向家酱货不愧是天下第一卤肉,香冠十三省。据说向家女儿出嫁山西,这才有了晋中的汇贤楼向家卤肉分号。唉,什么时候能去趟钱塘,尝尝老向家总号做出来的肉,才算不枉活一世啊。” 
  戴大成蹲在树下边吃边感叹着,巴天石却在他身前来回走动,将双手背在身后,迈开八字步,恍如戏台上的俊朗小生一般。待巴天石走了十余个来回,戴大成才施施然用袖子擦擦嘴,哼一声道:“别晃了,看见啦,不就是一个荷包嘛。” 
  巴天石扑哧一笑,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向半空一扔,再接在手上,摊到戴大成眼前让他看。只见这荷包巴掌大小,水蓝色的绸面,却用金线绣了一条扭身摆尾的大金鱼,鱼眼是两颗黄豆粒大小的玻璃珠。戴大成眯起眼睛仔细看去,那绣工针脚细密,金鱼活灵活现,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上品。 
  戴大成点点头道:“好东西,但不知是俞家小姐亲手绣的呢?还是俞家当铺收来的?”巴天石得意地笑笑,又扬起手来将荷包抛了两抛:“当然是俞家小姐亲手绣的,还是她亲手递到我手里的呢!” 
  戴大成微微一惊道:“她亲手递到你手里?她身边的丫环呢?你进人家大小姐的闺房里啦?” 
  巴天石“嘿”一声道:“什么闺房,他俞家现在也就剩下一个四合院了,当铺、产业都在亲戚手里,能不能要回来都难说。俞氏老夫人在里屋照顾俞掌柜的,剩下俞小姐在外面跟我说些感恩戴德的话。这俞家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说话、举止都透着那么一股高贵劲儿。唉,可怜家门不幸,不然的话将来肯定是哪个富家的大少奶奶。不过那俞小姐给我荷包的时候,身边丫环要接过来,她却没理会,是自己走上来塞进我手里的。” 
  原来这俞家掌柜原是在晋中开当铺的,前不久被人诬告勾连太平军,被知县下了死牢。俞家没有男丁,俞掌柜蒙难,只剩下老婆女儿无依无靠,被族人欺负,分了家产。母子俩喊冤无门,无奈在大雨天跪在城门口,头顶状纸求过往的路人去太原告状喊冤。当天大雨如注,这母女下跪的地方积水盈寸,围观的却没人敢管这闲事。后来路过这里的巴天石看她母女实在可怜,便买通县衙狱卒进死牢送饭,见俞东家让他写状子。死牢里连一根针都带不进去,巴天石就脱下内衣让俞东家咬破指头写了血状,穿在身上带出来,留戴大成保护俞家母女,并贿赂狱卒延缓用刑,然后自己一夜间骑马五百里,替俞家到臬台衙门去送状子,并将俞家剩下的几乎全部家产礼送知府,换得了取保候审的回函,这才保住了俞东家一条命。有了这般的大恩,俞家自然对巴天石感激不尽。 
  戴大成知道其中缘由,哈哈一笑,学着巴天石的语调道:“自己塞进你手里的哦?那你摸到人家的手没有?” 
  巴天石脸上一红,飞起一脚踢向戴大成的屁股,两人打打闹闹,哈哈大笑着跨上马直奔城关而去,马蹄翻腾带起阵阵烟尘。 
   
  进到城门,街面上渐渐热闹起来,两人拢住缰绳缓缓并行。巴天石今天心情很好,左顾右盼看什么都觉有趣,举手投足间也刻意做出一份斯文样子。戴大成在一边打趣道:“巴少侠,您这义救俞家母女的善举,城里都传开了吧,可怎么也不见有人过来恭维您两句呢?” 
  巴天石被他说中心事,脸上一红,笑道:“我们这些行侠江湖的,最不看重那些虚名,求的是一份心安,佑护百姓。”戴大成哈哈一笑,颇有意味地缓缓道:“好兄弟,天下百姓多了,你一个人佑护得了几个?” 
  两人正说着,不知不觉间来到北门,只见城门口的告示栏前围满了人,人头攒动地在看什么。两人心下好奇,一起凑了过去,巴天石立在马蹬上,边看边念:“今有府坏,通卖……卖求什么……” 
  身边一个秀才模样的人哼一声扭过头来道:“你在念什么?不认字也就算了,你居然跳着只念你认识的字,岂不闻圣人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就不怕大家笑话你?”巴天石脸上一红,怏怏地跳下来,抱拳道:“这位仁兄,请问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那秀才用手遥指告示,想了想道:“我念了你也听不懂,我就告诉你吧!是长毛匪的北伐军打到了河间府,知府郑阅田串通匪军,犯了悖逆大罪,当即问斩,妻女家眷卖为奴仆。” 
  巴天石听完眉头一皱,追问道:“请问这位识字的举人老爷,这河间知府郑阅田,是不是那个曾主持过修缮河南境内黄河堤的浙江人?” 
  那秀才被人恭维为“举人老爷”,颇有些得意,便耐着性子多说了几句:“不错,当年这郑阅田以工代赈,既修好了豫地的河堤,又安置了数万流民,稳定了局面,也算是一个颇有政绩的能吏。传闻他清廉自守,不知怎么却做出了附逆这等大不敬的事,不但自己送了性命,还连累妻子家小,真是奇怪。” 
  巴天石道了谢,沉默片刻,拉着戴大成的衣袖到了圈外,低声道:“老戴,这郑知府是个好官。当年我老家受灾,一场大水过去,地面上什么都没剩,是他用赈灾的粮食作工钱,领着我们几万人修河堤,才堵住了决口,保住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以往朝廷以工代赈的救灾,都是只管青壮年,遍地都是饿死的老幼,唯独郑大人这次,不管是六十岁的老妇,还是十岁的孩童,只要上堤干活就给饭吃,救活了多少人啊!这样的好人咱们得帮,这恩得还,我得想办法救他!” 
  戴大成想了想,沉默半晌摇头道:“好兄弟,我明白你的心思,但这是御笔亲勾的案子,神仙也翻不了案啊。况且告示都贴到了这里,我估计河间那边人头恐怕都砍下来十四五天了,你救不了。你要想报恩,就只有一个法子。” 
  巴天石闻言先叹后喜,忙追问道:“老戴,你快说,什么法子?” 
  “犯官的家眷被卖为奴,一般按老规矩都是送到宁古塔那边,给披甲士为奴。但是多年没打仗了,宁古塔那边的八旗精锐都成了提笼架鸟的少爷兵,没有再要这些的。再说犯官家眷们千里运到宁古塔,往往半路上就要死一小半,所以这些年逐渐就在京南河西务就地卖掉了。你要想报恩,不妨赶去河西务,赎出郑家的后人,给郑知府留个血脉。这样咱们也不用冒什么勾连逆党的罪名,也没有打打杀杀的风险,只不过多花些钱而已。” 
  巴天石听完深深点头,一拍戴大成的肩膀,赞叹道:“要得!老戴,人家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果然如此。就依你,不过你有钱么?”
  老戴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还有五十两银子吧,嘿嘿,你要用就拿去好了,咱兄弟俩还分什么彼此。” 
  巴天石闻言摇摇头道:“我这还有几十两,我去向俞家辞行,你去买点干粮带在路上,事不宜迟!” 
  戴大成办好了水囊干粮,又多带了喂马的豆料,在东城门口等巴天石。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戴大成站累了蹲着,蹲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直等到太阳偏西,才看见巴天石骑马匆匆赶来。戴大成忍不住站起身来骂道:“有这半天俩人恐怕连娃儿都折腾出来了!”这俩人当然指的就是巴天石和俞家小姐。 
  巴天石嘿嘿一笑,红着脸叹气摇头道:“我说告辞,她就哭,哭起来没完,又不说话,你让我怎么能迈得开步子?” 
  戴大成抬腿上马道:“快点吧,我那风流倜傥的巴少侠,没准等你到了河西务,那边郑家的人肉包子都上屉啦!”两人催动坐骑,连挥几下马鞭,沿着官道向东疾驰而去。 
  一路上无话,两人疾驰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喘口气又跑了一个上午,饿了就着水囊在马上啃了两口干粮。到了午时人马俱都没了力气,两人便在山脚下找了一个小小的路边草屋停下来歇脚。巴天石龇牙咧嘴地从马上爬下来,揉着被磨疼的屁股喊道:“老板,来二十个热腾腾的菜包子,做一盆鸡蛋汤,再打盆热水我泡泡脚。” 
  这小草屋是前后几十里山道上唯一歇脚的地方,两间歪斜的小屋算是店铺,门外一片黄土垫的平地,摆着几张破破烂烂的小矮桌,居然没有凳子,来客要坐在地上吃。掌柜的一脸皱纹,身上披一件看不出颜色的破袍子,赤着脚弯腰走出来,沙哑的声音回道:“没有白面,没有鸡蛋,也没有热水。” 
  巴天石仔细打量了一下脏乱破旧的店铺,食欲顿时少了一多半。戴大成接口道:“有什么吃的掌柜的你就端出来吧,我们凑活着吃点就赶路。”那掌柜的缓缓转身而去,片刻之后端出来两个黝黑的粗瓷大碗,里面盛着灰糊糊的一团东西。掌柜的晃晃悠悠走到桌前,将碗往桌上一放道:“就是这个!” 
  巴天石与戴大成凑近了仔细端详半天,才分辨出来碗里的原来是用蒸熟的白薯就着野菜揉在一起的一团东西。巴戴二人看着这团东西上深凹的手指印和碗边的污渍,想起掌柜的那双黑乎乎的大手,两人几欲作呕。巴天石把碗往前一推道:“这,这也能吃?” 
  戴大成摇头道:“老弟,你刚从师门出来闯江湖不久,走的地方还少。眼下正是初春,旧粮已尽、新粮未熟的时候,看来这周边方圆几十里,怕是都遭了饥荒。有这个吃的还算不错的,恐怕有的地方,已经开始饿死人了!” 
  正说着,忽听五花马一声暴叫,四蹄踏动。巴戴两人连忙回头,却发现是两个半大孩子,竟偷偷跑过去扑在马前地上,抢喂马的豆料吃。戴大成连忙站起来喊道:“孩子!别吃,吃了肚胀会死人的!你过来,我这里有吃的!”巴天石一跃而起,按住了已经转身要抬蹄蹬击的五花马,将两个孩子拉到了桌前。戴大成摸出一张硬饼,掰开两半,递给两个孩子。个子略高的孩子接过来看了一眼,将略小的那块留下,将略大的那块留给了身边的孩子。戴大成笑问道:“你怎么拿小的那一半呢?” 
  那孩子嚼着硬饼含糊答道:“孔怀兄弟,同气连枝。”这却是《千字文》上友爱兄弟的两句话。旁边的老者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是李秀才家的儿子,小小年纪就知书识礼,要不是……唉……” 
  巴天石与戴大成相顾无言,他们心中明白,今天他们可以把干粮给这些人吃,但是明天呢?后天呢?到麦熟还有好几个月,而这些人的生命,却如同露珠一般,又能熬得过几番日出日落? 
  两人将干粮分了些与老人孩子,嘱咐他们多加水,熬粥喝,尽量多支撑些日子,朝廷不会坐视不理的,只要他们能多撑几天,就有希望。掌柜的倚在门框上冷笑着,手捏结账的铜钱,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也许这情景他见得多了,多得足以麻木,对他而言,即使有人倒毙在他的门口,也如风吹落叶一般的平常,手里紧捏着的那两枚铜钱才是真的。 
  巴天石出道时间不长,跟着老戴走江湖,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心里说不出的压抑。戴大成走南闯北,自然所见所闻比他多出几倍不止,见巴天石神色忧戚,安慰道:“世间的人,就像沙子一样多,你见过有谁看重沙子?你又能救几个?” 
  巴天石低声道:“是啊,穷人是沙子,富人也是沙子,大侠也是沙子,我小时候每到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我娘就说‘再忍忍,会有大侠来救我们的。’” 
  戴大成笑道:“大侠?做大侠很累的,整天为别人奔来忙去,还不如做保镖护院的舒服。你看看这些成名的侠客们,如今谁还在做锄强扶弱的事儿?都不过是在年轻时做几件出头露脸的大事求名,然后借着好名声再去给富人家看家护院,或开馆收徒,挣粮食铜钱好养活妻儿。一样的功夫本事,有名的大侠拿的酬劳就是比一般的镖师多,我也是到了这把年纪才明白这道理,俗话说名扬利自来,出名要趁早啊!像你这样在穷山僻壤做善事,谁看得见啊?谁能替你扬名?以后像救济俞家那种露脸的事要多干些,不用玩命,还容易出名,又能结下个依靠,以后混得不济了也能有个救急的所在。” 
  巴天石笑笑道:“我做善事,不是为了出名,是为了报恩,小时候我被人贩子拐走,是一个没留名字的侠客将我救了回来。我娘生前信佛,说我这是受了前世的恩惠,要我多做善事,为来生积德。我娘还说,人死后要想升入极乐世界,要爬九百九十九个高台阶,生时多做一件善事,死后就能少爬一个台阶。”说着巴天石从怀中摸出小刀,在马鞍后面小心地刻上一道。戴大成看了一眼鞍后那累累刻痕问道:“多少了?” 
  巴天石笑道:“六十七了。”戴大成道:“这么多了?嗯,你在江湖上也应该小有名气了。我可以再点一件善事给你做。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里又逢兵祸,怕是少不了借机劫道、谋财害命的恶徒,你杀掉他们几个,或者活捉拿到附近的县衙请功,既有银子拿,也能出名。” 
  巴天石闻言神色一动道:“好啊,除恶即是行善。哎,老戴你杀过人么?”戴大成一愣,支吾了两声道:“哦……当然杀过了,从前我给人家护镖的时候,经常是一路杀过来,走一趟镖就要换一口刀呢。” 
  两人正说着,忽听前方一声大喊,从道路两边的土堆后面跳出来十余人,冲上来拦住去路。只见领头一人高个独眼,穿一件丝绸长袍,右边袖子塞在腰带上,露出半条黝黑的臂膀,白布带子缠头,将右眼罩在里面;手里拎一把打磨得黑亮的大铡刀,重重往地上一戳,大声喊道:“嗨!此路是我开,此……那什么少废话,把钱、粮食、马都留下,就放过你们的狗命!”他身后十余人各持刀枪棍棒,一起鼓噪起来。 
  戴大成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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