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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1-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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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潼见泽川一下子放低姿态,称自己皇上,自称小王,分明已将自己放到了穆国的下属位置。算年龄泽川比自己长一辈,自己也不好太抹煞了他的面子。但看到萧然那种傲然不屈的样子,他又恨不得亲手将他痛打一顿。
  
  呆了呆,道:“好,既然泽川大王求情,朕减轻你们的刑罚。宇文方,将萧然拉出去重责二十,你自己回到朕面前来,掌嘴十下!”
  
  宇文方再也不敢说什么,站起来躬身应是,将萧然拉了出去。
  
  萧然本就刚刚发过烧,挨了几下鞭打,又被杖责二十下,再加上心中郁结难解、悲愤难平,刚刚打完最后一下便昏了过去。
  
  泽川一听侍卫进来禀告,不待萧潼做出反应,已风一般冲出去,将浑身是血的萧然一把抱起来,回头对萧潼道:“请陛下将这孩子交给孤,孤就照看他一天好么?孤与这孩子一见如故,并非有意偏袒他……”
  
  泽悦从旁边见萧然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额头上渗出细细的冷汗,英俊的面容看起来十分纠结,忽然觉得莫名的心痛。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过,一时五脏六腑都收缩起来,深深懊悔,无比自责。
  
  转向萧潼躬身道:“对不起,陛下,是下臣失礼了。其实……这纯属误会,皇上这位侍卫……他只是有些调皮,并未冒犯下臣。实在是下臣自己心存芥蒂……还请陛下见谅。”
  
  萧潼见泽川完全是下意识地冲出去抱起萧然,竟然不顾自己身在别国做客,也已将帝王的威仪全数抛于脑后,只是一味地看着昏迷中的萧然,显然对自己的宝贝弟弟十分关心与疼爱。他心中蓦然涌起酸涩的感觉,是不是,朕对然儿管得太严了?为什么连一个异邦的国君都对他如此怜惜?而朕作为他的亲哥哥,却在这样苛责他?
  
  “陛下……”泽川再次请求地唤道。
  
  萧潼如梦方醒地点点头:“好,你带他回瑶华宫,傍晚时朕再来接他。”
  
  泽川父子再次面面相觑,暗道这小小侍卫竟要劳动皇上亲自来接?他也太过宠爱他了吧?
  
  宇文方见他们离去,乖乖回到萧潼面前,双膝跪下,清脆响亮地打了自己十个耳光。虽然只是打了十下,他的两边脸颊已迅速肿起。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道:“属下该死,请皇上恕罪。”
  
  萧潼盯着他,面容平静到极点,可是眼睛里射出的光芒却让宇文方胆战心惊:“下次再敢耍小聪明,你这张脸就不要了。”
  
  宇文方吓得一抖:“属下不敢。”
  
  “下去敷药吧。”
  
  “是,属下告退。”
  
  




番外三 少年自负凌云志(六)

  宇文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嘴里苦得象吞了黄连一般。皇上啊皇上,我无非是想为你保护小王爷,免得你盛怒之下铸成无法弥补的错误。今天若不是有泽川在,以你的脾气,怕不是要将小王爷活活打死?可到最后后悔的人还不是你么?我跟你这么久,怎会不知道你心里有多疼小王爷?
  
  可我也知道,你是皇帝,你受万人景仰,你手握生杀大权,你的旨意不容违逆。我这样公然挑衅你的威严,确实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你保全了我的脸面,没有让我跪在宫外掌嘴,没有让我在属下面前出丑,已经是对我莫大的恩惠了。
  
  慢吞吞地走向门口,却听萧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些低沉、有些黯然:“等一下——派人去请太医到瑶华宫,给小王爷疗伤。”
  
  宇文方心头一热,激动地回过头,看着萧潼已经缓和下来的脸色,以及那双幽瞳中若隐若现的苦涩,连声应道:“是,是,属下立刻去安排……”
  
  “还有。”萧潼又叫住他,“然儿性子倔强、要强,你千万不能在泽川父子面前透露他的真实身份。否则,让邻国国君与王子亲眼见到堂堂王爷受刑,这对他恐怕比死还难受。”
  
  宇文方浑身一震,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傻,为什么引诱泽川过来时就没想到这一层?皇上啊皇上,你也是事后才想到这一点?刚才狠心给小王爷用刑时怎么就没考虑到?反正皇上永远是对的,自己永远只能听命的份儿。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属下遵命,属下告退了。”
  
  瑶华宫,层层轻纱帘幔被风掀起,檀香的氤氲飘浮在空气中,窗外各种花香夹杂着青草的香味,点点渗入室内。
  
  泽川父子刚刚踏进宫中,就听小宫女一声惊呼:“小……”“王爷”二字被她生生吞了回去,睁大眼睛看着浑身是血的萧然,脸色发白。
  
  泽悦以为她想喊“萧然”,在凤清宫中听萧潼叫过这个名字,又见小宫女脸上露出无比震惊、痛心与怜惜之色,暗道这小子长得帅,怕是宫里的宫女都被他迷死了,这种表情不足为怪。
  
  将萧然背朝天放在榻上,吩咐宫女去端了水、取了毛巾过来,泽悦动作娴熟地解开萧然的衣襟,给他处理伤口。刚刚包扎好背上的杖伤,太医在门外求见,说奉皇上之命来给萧然疗伤。
  
  泽川父子再次呆住,这个小侍卫究竟是什么来头?穆英帝为什么特别宠他?
  
  “太医请回吧,他的伤口我来处理便可。”泽悦请他进来,让他看了看萧然的情况,礼貌地谢绝。
  
  太医见他已为萧然包扎好杖伤,而且看他用的药分明是极金贵的,也就放下心来,告辞离去。
  
  泽悦继续为萧然处理鞭伤。泽川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怔忡,喃喃道:“悦儿,孤看这孩子——来头不小。”
  
  泽悦肆意地扬了扬眉,唇边又露出那种邪魅的笑容,此许张扬,些许傲气,还有些许妩媚:“儿臣猜他是哪位王公贵族之子。听说穆英帝的侍卫十之八九是官家子弟中挑选出来的,这少年姓萧,是穆国的国姓,多半他跟穆英帝沾亲带故。所以穆英帝才会格外重视他。”
  
  泽川怒道:“臭小子,你既然猜到了这一层,刚才在凤清宫中还那么肆无忌惮?要知道穆国是天朝大国,我们是来朝觐的,你不知道谨守礼仪,反而胡作非为。孤的脸都被你丢光了!等回到泽国去,看孤怎样收拾你!”
  
  泽悦显然知道老爹这番话只是恐吓,笑嘻嘻地扮了个鬼脸:“儿臣知错了,父王饶了儿臣吧。谁叫这小子犯了我的忌讳……”说到这儿就有些火大,“这小子白长了一双大眼睛,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明明儿臣是男子,他偏叫我小姐!父王你知道儿臣最讨厌这个……”
  
  泽川苦笑:“孤看你不止因为这点生气,还有怕是因为轻功输给了他,心里不服气吧?”
  
  泽悦有些脸红:“父王……”
  
  “年少轻狂!”泽川骂了一句。
  
  泽悦脸上又红了几分,连忙掩饰地去看萧然的伤势,微微皱眉道:“这小子身上怎么有那么多伤痕?难道他三天两头挨打?看来穆国皇宫中规矩森严,皇帝的侍卫真不好当。不过看来穆英帝对他还挺不错,用的伤药必定是宫里最好的,所以虽然受罚受的多,却没有留下很显明的疤痕。否则……这么漂亮的肌肤……真是暴殄天物了……”
  
  泽川听儿子说得老气横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到他头上:“混账东西!看来孤也该好好管教你,让你也象这孩子般吃点苦。否则以你这种飞扬跋扈的性子,将来不知道会吃多少亏。瞧孤把你惯得!在自己家里撒野不算,还跑到人家皇宫里撒野!”
  
  骂完,看着萧然苍白的小脸,叹口气道:“这么漂亮的孩子,小小年纪却要受如此严格的训练,吃这么多苦,看他那种坚忍、倔强的样子,真让孤心疼。”
  
  泽悦撇撇嘴:“父王,儿臣嫉妒他了。”
  
  泽川瞪他一眼:“人家可比你乖了十倍!”
  
  “好啊。”泽悦耸耸肩,“那父王去向穆英帝讨了他,带回去做你的侍卫好了。”
  
  泽川摇摇头:“孤看这孩子对穆英帝十分忠心,估计就算孤给他百倍的好处,他也未必愿意跟孤走呢。”
  
  这时候泽悦已帮萧然把所有伤口都包扎好,父子俩将他抬到床上,泽悦握着萧然的手腕,一缕真气沿着他腕上的筋脉缓缓输入。
  
  萧然的脸色渐渐好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有些恢复意识,轻轻哼了一声,嘴里发出模糊的呓语:“大哥,别逼我……我不会向他低头的…。。”声音虽低,却掩饰不住悲愤之意。
  
  泽悦听得一愣,泽川没听清楚,看着儿子:“他说什么?”
  
  “他说,大哥,别逼我,我不会向他低头的。”泽悦喃喃地复述着这句话,神情惊疑不定,抬头对上父亲的目光,发现父亲也正愕然地看向他,“难道……?”
  
  “不会。”泽悦摇头,“哪有皇上的亲弟弟去当侍卫的?恐怕他讲的是另外一件事。”
  
  “泽悦,你这臭小子,等我伤好,一定跟你好好打一架!别拿皇上来压我,我不怕!”萧然还在自语,这句话却说得相当清楚。
  
  泽悦微笑,双眸亮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父亲:“父王,这小子正对我脾气,我一定要跟他做朋友!”
  
  泽川气结:“你以为你想交他就愿意交么?你把他害成这样,他醒过来还不跟你拼命!”
  
  话音未落,萧然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那双漂亮的眼睛缓缓睁开,对上泽悦的眸子。泽悦一怔,感觉那双眼睛仿佛有磁力一般,将自己深深吸了进去。
  
  他牵动一下嘴角,想表示出友好的笑意,谁知却看到萧然眼里骤然射出凛冽的寒光,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豹子般敏捷地扑向他。人在半空,脸上的肌肉因为瞬间的疼痛而微微扭曲,身子却毫不停顿,一掌向泽悦击过来。
  
  泽悦只觉得一股凌厉的劲风直刮到面门,脸上火辣辣的痛,连忙抽身倒退,萧然紧跟而上,脚步不曾沾地,一掌击上泽悦的肩头,将泽悦打得倒飞出去,直直地撞上窗台。泽悦撞得两眼发黑,心中暗暗惊骇,这小子伤得如此重,出手竟然还这样狠辣。看来自己不仅轻功比不过他,内力也远远输于他。
  
  萧然出手时势如利箭,可一停下来眼前就阵阵发黑。找到自己的靴子,想要穿好,可因为背上、胸口都在疼痛,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让他觉得无比困难。
  
  正在这时,有一双手轻轻扶住他,他抬起头,见泽川正站在眼前,依然和颜悦色地看着他。再往四面一看,自己竟然在瑶华宫中。
  
  忍痛抱拳,语声有些迷茫:“大王,多有得罪。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泽川轻轻放开他,蔼然微笑:“孩子,是我们多有得罪,害苦你了。孤特意向你们皇上求了情,允许我们照顾你一天,你就安心留下来疗伤吧。泽悦已帮你仔细上好药、包扎过,只是你千万不要妄动,否则伤口又该崩裂了。”
  
  萧然一愣,意识完全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还换了件银色的衣服,想必是那泽悦的。
  
  目光转向泽悦,见他正站直身子,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气息不定,显然刚才被自己推了一把,撞得不轻。
  
  泽悦走到他面前,目注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呆了片刻,讷讷地道:“萧然,对不起。”
  
  萧然一怔,从小到大,他听到的称呼不是“然儿”就是“三弟”、“小王爷”,自从当上侍卫之后,大哥改口叫自己萧然,只是这个称呼让他感觉有主从之分。从来没有人这样随意地叫他名字,就好象当他是朋友一般,听来竟觉得十分亲切。
  
  这小子刚才还那么嚣张,此刻却放低姿态向自己道歉,而且脸上那种欠揍的表情已经收敛起来,换作真诚的笑意。他心里微微一动,那种与泽悦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上心来,本想移动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呆了两秒,道:“泽悦王子,谢谢你。”
  
  泽悦窘迫地摸了摸鼻子,一个简单的动作看起来竟然十分可爱:“都是被我害的,还谢我干什么?”
  
  萧然本是满腔怒气,此刻见他态度这么好,倒不禁放松下来。眼前一阵晕眩,身子晃了两晃,泽悦连忙伸手扶住他,埋怨道:“你看你,伤得这么重,还不好好躺着!回头伤口撕裂了,我还得重新给你包扎。”
  
  轻轻将萧然扶到床上,让他侧卧着,泽悦倒了杯水递上来,很自然地问道:“萧然,你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当了侍卫?是家里要送你进宫的么?当侍卫这么苦,又老是挨罚,你受得了么?”
  
  萧然剑眉一挑,斜睨着他,半认真、半调皮地道:“若不是拜你所赐,我哪里会受罚?”
  
  泽悦又有些尴尬,掩饰地咳了一声,嘿嘿笑道:“别怪我,我们俩彼此彼此,若论调皮捣蛋,你也不差到哪儿去。”
  
  一句话说得萧然失笑:“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种恣意妄为的人。”
  
  泽悦哼了一声:“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你这种张牙舞爪的人。”
  
  两人忍不住一起笑起来。
  
  泽川见这两小子总算太平下来了,笑吟吟地道:“你们俩谈,孤到外面走走去。”转身施施然地走了。
  
  泽悦伸出手,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萧然:“我郑重向你道歉,若是肯交我这个朋友,就跟我三击掌。”
  
  萧然温润地微笑,也伸出手:“好!不打不相识,以后我们便是朋友了。”
  
  击完三下掌,泽悦忽然苦着脸道:“不行,我太鲁莽了,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萧然一挑眉:“我只是个小小的侍卫,你不想交便罢了。”
  
  泽悦生气地瞪着他:“你看我象是这种人么?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好。”
  
  黄昏时萧潼来到瑶华宫的时候,竟然发现泽悦父子与自己的宝贝弟弟正在庭中花树下对饮。萧然的脸色还很苍白,可喝起酒来却毫不含糊。
  
  “萧然,你少喝点。”泽川劝道,“受了这么重的伤,饮酒不好。”
  
  萧然目光闪亮,展颜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日遇到伯父与泽悦,真是我人生一大快事。”
  
  九五之尊一下子僵住,呆呆地站在那儿,脸色迅速由白变青,最后黑得象锅底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惭愧,我好象写泽悦与萧然写得有点上瘾。。。。。。




番外三 少年自负凌云志(七)

  借着酒劲的麻醉,身上的疼痛仿佛减轻了许多,喝多了酒,萧然苍白的脸上慢慢泛起红晕,一双眼睛却亮得照人。看起来神采飞扬,完全不象刚刚受过刑的人。
  
  泽悦看着他,笑得促狭:“萧然,我发现你的身子真是铁打的,受那么重的刑,你还能坐得住,还能喝酒,真让我佩服。”
  
  萧然淡淡一笑:“我从小到大一直在挨打,早就已经习惯了。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泽悦听得心头一沉,想起他身上各种各样的伤痕,忍不住凝眸看着他。这个美得不似人间所有的少年,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到现在他都不肯吐露他的身份,却只是认定自己是朋友,是不论身份、不论地位、不论任何外在因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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