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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1-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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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靖王被证明无罪么?”知府夫人道。
“是啊。可以他的聪明,肯定会怀疑是我蓄意诬陷他。”
“老爷不用担心,又不是由你出面的,是臣相大人啊。你只是讲述了事情经过嘛。”
“可事实上我府里的衙役根本没有瞧见偷袭的人,也没捡到那枚玉佩。是梁王的意思……”
萧然全身一僵。
“如果靖王真的去过乌龙寺,真的打昏了我府上的衙役,说不定他还当衙役看到了他,我们这番话还说得过去。可是听那摩戈的语气,靖王根本没去乌龙寺。那他当然会怀疑是我有意这样陷害他的。我不知道梁王打哪儿捡到了那枚玉佩,偏要我这样出面指证靖王!”魏永年沉沉地叹了口气,“当官的外表看着风光,谁知道背地里的难处!这梁王与臣相权倾朝野,百官哪个敢得罪他们?我还不是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可他们兄弟之间的斗争,干嘛将我一个五品官牵扯进来!我有什么力量自保?”
“怎会这样?据妾身所知,梁王与靖王一文一武,互不相干啊。他们有什么可争的?”
魏永年冷笑:“还不是为了争宠?梁王显然是见靖王得到皇上的宠爱,妒嫉他,所以才会想方设法陷害他。”
“都是一母所生的兄弟,何必呢!这个靖王有才有貌,又功勋卓著,皇上自然会宠爱他的。可听说他洁身自好,两袖清风,只是靠自己的经商天赋打理王府。而梁王卖官鬻爵,赚了不知多少外快。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唉,你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官场险恶啊。”
“好了,老爷,不要发愁了。事情既然由臣相与梁王挑起,自然由他们去挡着。你就不用担心了,还是早点睡吧。”
“嗯。”魏永年答应了一声,翻身睡去。
萧然与泽悦听了一会儿,里面再无声音,才飞身掠起,象两只惊鸿般投入夜幕。
另一条黑影远远地看着他们,见他们离开,他也腾身掠起,迅速闪入黑暗。
半夜里,两声惨叫从知府府里响起,划破夜空。“老爷!夫人!”阖府皆惊。
回去的路上萧然一言不发,身形犹如闪电般疾掠,好象在发泄着满腔悲愤。泽悦自然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那样的痛只能由他自己默默去化解。所以,他也没有说什么。
第五十四章 总输它,覆雨翻云手
回到听风馆,侍卫迎上来,灯笼光里发现他们王爷印在一身黑衣里的面容苍白似雪,那双寒星般炫亮的眼睛里有一种深邃的痛苦在燃烧,仿佛恨不得将自己焚毁,紧咬着牙,唇边的肌肉有些扭曲。
“王爷?”侍卫惊愕地低唤一声,却见泽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敢多问,分别为他俩房里点起灯来。
泽悦却不回自己的卧室,跟到萧然门口,轻轻提醒道:“去禀告你大哥吧。”
萧然的脊背僵硬了一下,没有回头,呆了片刻,低声吐出一个字“不”。
“萧然!”泽悦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迫切地看着他,“这么大的事,你不能忍着。于私,萧翔狠心陷害你这位亲弟弟;于公,他是在诬陷朝廷命官!你不能纵容他,这样下去,他只会变本加厉地害你!”
萧然默默地看着他,双眸中燃烧的火焰渐渐熄灭,神情渐渐平静下来:“我们没有证据,魏永年不会指证二哥的。”
“你有我这个人证,我亲耳听到了魏永年的话。”泽悦毫不放弃,“你大哥会相信你的。”
“相信我,那又如何呢?”萧然闭了闭眼睛,疲惫不堪,“大哥会生气,他本来就不喜欢二哥,他会一怒之下杀了他的!”
“萧翔该死!”泽悦几乎是低声吼起来,英俊的面容也变得有些扭曲了,“他非死不可!否则你留着他会是个祸害,将来不知道他还会干什么!”
“泽悦……”萧然轻轻推开他的手,双手放到他肩头,深深地凝视着他,“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可是要我害死自己的二哥,我做不到。无论如何,他是我二哥,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再说……是我欠他的。”
“你欠他的?”泽悦不可置信地瞪着萧然,“你哪根筋搭错了?我一路见你难过,不敢来打扰你,想让你自己冷静些。谁知你冷静下来的结果就是这个?你哪里欠他了?”
“我抢了大哥全部的宠爱,大哥冷落了他,所以他才会恨我。”萧然的声音低沉下去。
泽悦象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他:“全部宠爱?从小到大,你挨的打比他多了何止百倍!你受的苦、受的伤比他多了何止百倍!你为穆国冲锋陷阵、浴血奋战时,他在安乐乡里享受灯红酒绿。你欠他的?你欠了他什么?”
萧然苦笑着摇头,呆呆坐下去,目光迷离地投向门外的夜色:“泽悦,你不明白。我们兄弟三人之间的事真的很难讲清楚。而且,我不想让大哥难过。算了,我会去找二哥自己谈的。”
泽悦见他黯然却又分明心意已决的样子,无奈地甩了甩手:“好吧,你休息,我们明天再说。”转身离去。
梁王府,清晨,萧翔穿好朝服出来,侍卫统领秦冷上前单膝跪地,低声禀道:“昨夜属下奉命找杀手灭了魏永年夫妻的口。”
萧翔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干得好。”
“只是……”
“只是什么?”萧翔皱眉,对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不满。
“回王爷,属下等在府外阴暗处,却不想无意中见到了另外三个人从魏府出来。”
“哦?”萧翔神情一凛,“是什么人?”
“那时候属下躲在大门外石狮子背后,见魏府中闪电般飞出两个黑衣人来,都蒙着面,两人俱是身负绝顶轻功。借着府门外的灯笼光,属下发现……其中有一人的身形十分眼熟,属下觉得那人象是……靖王爷。”
萧翔一震,猛地抓住他的手,逼到他脸上,眼里利芒暴涨:“你说谁?”
秦冷吓得一抖:“属下不敢断定……只是觉得那人……很象靖王爷……”
萧翔狭长的眼睛慢慢眯起来,目光变幻不定,呆了半晌,喃喃自语道:“竟会是他?很好……很好……看来本王要去找找他了……”
下朝后萧翔直接去了靖王府,到听风馆,还未进书房,迎面正碰上泽悦。泽悦盯着他,那双充满魅惑的眼睛里蓦然射出刀锋般的寒光,冷冷地道:“梁王千岁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萧翔变色,怒气喷薄欲出,却依然克制着,轻蔑地一笑:“王子怎么好象成了靖王府的主人?难道本王来看望三弟,还需要向你禀明缘由?”
泽悦正想再说什么,萧然已从里面迎了出来:“二哥,你怎么来了?快快请进。”白皙的脸上依然挂着温润的笑容,看不出昨夜的痛苦与愤怒。
萧翔挑衅地瞪了泽悦一眼,甩袖向里走去。泽悦看着他的背影进入书房,死死握紧拳头,心中暗道:“萧然啊萧然,你真是不折不扣的傻子。你这样姑息迁就,以为他就会幡然悔悟了么?不行,我不能由着你泥足深陷,到最后害了自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一念至此,泽悦转身去牵了马,出王府,直接向皇宫驰去。
书房内,萧翔见萧然神情并无异样,心中犹疑不定,不知道他昨夜去魏府是否探得了什么。沉默了一下,装作关心地道:“三弟,昨日赵昶突然发难,怀疑你逃狱,可把我急坏了。唯恐大哥听信谗言,又要对你不利。还好后来摩戈出现,那家伙本是要向你挑衅,却无形中解了你的围……”说到这里时萧翔心中仍是暗恨不已,这个出现的摩戈……“吴钩”竟然也不来向自己作个交代!
“二哥,谢谢你关心。”萧然一如既往的平和与温雅,“就算没有摩戈出现,大哥也会明查秋毫的。”
萧翔点点头:“是啊,不过今日我上朝,却听说魏永年夫妻昨夜被人暗杀在府中,死得莫名其妙。”
萧然大吃一惊,腾地站起来,一把抓住萧翔的手,逼视着他:“二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派人杀了他们?”
萧翔勃然变色,一下子站起来,与萧然对峙着,声音陡然拔高:“三弟,你说什么?我怎会无缘无故去杀他们?他们与我无冤无仇。”
“可是……”萧然没有放开他的手,自己的手指却有些颤抖,脸色慢慢变白,一字字道,“昨夜我与泽悦夜探魏府,亲耳听到他们夫妻的对话,魏永年说,他是受了你与赵臣相的授意,才出面诬陷小弟的……二哥,我只要听你亲自说一句话,是,还是不是?”
萧翔好象被人打了一鞭子,身子往后倒退两步,脸色瞬间发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着萧然,半晌,缓缓笑起来,笑得无限悲苦、无限嘲讽:“是还是不是?你若信我,又何必再来问我?你若不信,我说什么又有什么用?三弟,原来,在你心目中我竟是这样的恶人么?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相信自己的兄弟。难道不会是魏永年与人勾结,故意陷害你,事发后又得知你潜入府中,故意演这样一出戏来蒙蔽你?”
萧然看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一时怔住,心乱如麻,不知道该相信谁。
萧翔转过身去,背对着萧然,走向门口:“如果是我陷害你,你想想,你的玉佩是给了泽悦的,我从何处得到?三弟,你这样聪明的人,竟也会轻易上当么?我好寒心……我走了……”
萧然一震,是啊,玉佩肯定是遗落在乌龙寺的,捡到他的人不是衙役便是假摩戈。可魏永年说他也不知道“梁王”从何处得来了玉佩,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玉佩是通过假摩戈之手到二哥手中的。二哥贵为王爷,他为何要私通敌邦?不可能啊。
如果不是这样,便是魏永年与假摩戈勾结,在自己面前演了这出戏,故意离间他们兄弟之情?然后假摩戈杀了魏永年灭口?
“二哥……”他冲上去拦住萧翔,歉然道,“对不起,小弟一时糊涂,受人愚弄。正因为小弟仍然相信二哥,所以才来向二哥求证的。请二哥不要生气。”
萧翔看了他一眼,脸色灰暗,举手拍了拍萧然的肩,声音晦涩:“阴谋防不胜防,我做哥哥的,难道还来怪你不成……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萧然失魂落魄地看着二哥离去,呆立在书房里,站成了一尊雕塑。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令他的脑子有些混沌,究竟谁在背后覆雨翻云?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侍卫的声音:“皇上驾到!”
萧然看着那一袭明黄的身影进入自己眼帘,直直地跪下去:“小弟拜见大哥。”
萧潼没有理他,径直走进去坐下,沉声喝道:“过来!”
萧然一惊,听大哥的声音好象在生气?发生什么事了?大哥没有让他起来,他只好膝行过去,俯下身,恭敬地问道:“大哥,这会儿过来可有什么旨意?”
“抬起头来,看着朕。”萧潼下令。
萧然抬起头,看进大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睛里隐隐含着风暴的气息,不禁心头一凛:“大哥……是不是小弟又做错了什么?”
“昨日朕吩咐你在家好好养伤,不用管假摩戈的事,你还记得么?”
“小弟记得。”
“那么你做到了么?”
“我……”萧然暗道,完了,大哥难道有顺风耳、千里眼,怎么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掌控?脸上发烫,避开大哥逼视的目光,嗫嚅道,“大哥恕罪,小弟不甘心被人诬陷,所以没有听大哥的话,昨夜私自去了魏府……”
“很好,越来越懂得阳奉阴违了!”
萧然垂下眼帘,认命地道:“小弟知错,请大哥责罚。”
又是这句话,认错请罚的话他比谁都说得熟练,就是永远不知悔改!萧潼气极,却仍然努力克制着,又问道:“那么你告诉朕,昨夜你查出什么来没有?”
萧然摇头:“回大哥,小弟什么也没查出来。”
萧潼咬牙,好啊,你想包庇萧翔,就这样瞒着朕!朕看你到底要瞒到何时!
忍无可忍,抬手就是一巴掌。这一掌明显没有平时的力度,萧潼心中还念着三日后就是弟弟大婚的日子,所以不忍心用全力。可这一掌打得萧然又惊又疑,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惶然看着萧潼冷肃的脸:“大哥?”
“再说一句,你查出什么来没有?”萧潼盯着他,再次喝问,脸色已经开始发青。
“小弟……真的没有……”萧然不想提起萧翔的事,不想节外生枝,他知道大哥的脾气,若是自己说出偷听来的话,他肯定不容分说,先将二哥抓来拷问一顿。
萧潼气得发抖,猛地一拍书桌:“掌嘴!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停!”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还是忍不住写了,晚上如果眼睛受得了继续写。。。
第五十五章 不可救药
萧然心中忐忑之极,为什么大哥好象已经知道自己在瞒着他,所以这样生气?难道昨夜大哥派人跟踪自己了?是啊,否则他怎会知道自己阳奉阴违,偷偷到魏府去?可就算如此,那跟踪之人绝没有胆子靠近自己,否则自己不可能没有发现他。论轻功,自己的轻功身法在武林中是独一无二的,便是师父也没有自己好啊。大哥派的人又怎会和自己一样偷听到魏永年夫妻的谈话?难道自己和泽悦在后窗,此人在前窗?
不对,如果是这样,大哥一下朝便会将二哥抓走了,二哥怎会还到自己府上来?大哥他到底在怀疑什么?是自己的表情泄露了心事?是啊,自己心中有什么事一向逃不过大哥的眼睛……
可是又怎能让大哥去怀疑二哥?以大哥的手段,再加上他本不喜欢二哥,他必定不会对二哥容情。二哥就算能洗清嫌疑,也恐怕会脱一层皮了。上次为了自己的事,二哥被绑在刑架上,被掌嘴、鞭打,这情形还历历在目,实在太让自己心寒与心痛了。
不,不能出卖二哥。
想到这里,萧然低低地、恭顺地应了声“是”,抬手左右开弓往自己脸上打去,不敢懈怠,每一掌都用了全力。
萧潼沉着脸盯着他,混账东西,朕倒要看看,你三天后就大婚了,你到底要保住自己的脸面,还是要保住萧翔那畜生!你善良得简直不可理喻了,要不是泽悦来告诉朕这件事,你还要为他遮瞒一辈子不成!
萧然低垂着眼帘,一下又一下掌掴着自己的脸,很快那张白皙如玉的脸已经又红又肿,唇边开始渗出血来,可他毫无妥协的征兆,只是一味地执行着这个动作。即使唇角已经肿起来,萧潼仍然从那里看到了那抹熟悉的倔强。
他气得胸口一阵阵发疼,喉咙里隐隐泛起血腥味,看来这小子就算是将自己的脸打烂,都不肯说出萧翔来了。
萧潼无奈到几近崩溃的地步,狠狠一巴掌抽出去,将萧然打得跌倒在地,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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