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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似昭云-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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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墨脸色微变,似心疼却又无奈。
“怎样?要我帮忙么?”那人询问般地望去一眼,却见车帘被撩开,红云探出身来,一脸焦虑之色在看到那人的片刻转为诧异,“紫竹公子,你怎会在这里……”
“奉命出谷办事。”紫竹淡笑着,黑色眼瞳中却闪过一丝光亮,“为了找一个人。”
司徒墨沉默不语,脸上没有表情的。”扬起眉梢,紫竹一闪身撩开布帘,却是一愣,略微皱眉,沉默许久道,“应当只是普通的昏睡,不用多久就会醒来。”
怎么会……
如此强列地预感,怎会不是他?
“紫竹公子既然还有事忙,那我们也不打扰你了。”司徒墨将红云扶下车,转头对紫竹道困惑地盯着马车,目光始终不愿离开。终于,他给自己找了个放弃的理由,转身离去。
司徒墨松了口气,感觉到身上传来阵阵冷意。
他应当有所察觉了。
司徒墨转头望着客栈,沉思许久后,轻声道:“进去罢!”
“不换家客栈么?”红云疑惑地问。
司徒墨没有作声,仅是加快手上的动作,快速打点好一切。
毫无疑问的,若是一味地逃避,只会让他的猜测更加坚定罢了。
以他紫竹公子的精明,怎会轻易放过?
“公子,您怎么都不喝酒啊?是不是嫌我们楼的姑娘服侍不周?”女子酥媚入骨的声音近在耳侧,紫竹不留痕迹地避开粘上来的身子,微颦地眉眼显示出他不耐之色。
相反,对面那人左拥右抱,一杯杯烈酒灌得泔畅淋漓,俊美的脸上全然是畅快之色,而眸中却是掩藏着彻骨的冰冷。
紫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喝,不由也拿起一杯小啜一口,随即又皱眉放下。
如此辛辣之物,到底有什么好喝地?
“今天你迟到了。”对面的男子忽然到,脸上分明有了醉红,眼神却清醒地可怕,“一向守时地紫竹公子居然会迟到,实在是……罕见。”
语气中地讽刺之意分外明显,而紫竹只是习以为常地垂下眼睛。
“怎么,不解释一下么?”他淡淡哼了一声,褪去讽刺,留下的只有些微地不满。“我碰到一个人。”紫竹沉思了一会,开口道,“虽然完全样貌不一样,但仍然有这种感觉,非常强烈的感觉。”
他的直觉从不会有错。
“呵呵,区区易容术,竟能瞒过我们紫竹公子的眼睛。”男子大笑几声,微微眯起的眼眸里带着不屑和戏谑,“我该怎么说呢?是对方太高明,还是我们紫竹公子眼力变差了?”
紫竹微微一怔,略微惊讶地望去一眼。
当时怎么没想到,仅仅只是易容术而已。若他再精明几分,便能识其破绽。
“璇,我还要回去一趟。”紫竹忽然起身,吓得身旁的女子倒退几步。
“你以为你现在回去他们还会在么?”独孤璇嗤笑一声,“况且你找到他又如何?他会愿意回落云谷么?”
紫竹轻叹一声,望向独孤璇的眼神带着些须复杂之色,“我并非要他跟我回谷,我只想把许诺于他的东西交给他罢了。”
曾经的许诺,他还未完成……
他并非不守信用之人,即使违抗主令,他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内心。
他堂堂医圣家,怎能被抹上污点?
独孤璇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不过司徒家的人防你防得很重,你接近得了他么?”
紫竹扬眉看了他一眼,“这不用你管。”
只要他想要同生共死的解药,他就有方法接近他。
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善于利用,任何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
“忏忧有下落了么?”紫竹绾了绾发,复又坐下。忏忧乃是天下第一幻术师,如何能轻易找到?”独孤璇把玩着酒杯,黑瞳中闪过一丝阴冷,“所以,只能智取。”
敢背叛落云谷的,绝对没有好下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夜晚,房内烛火闪耀着微弱的光,照映着一张苍白的脸。
床榻上的人睫毛轻轻的动了动,赵云琴睁开眼睛,片刻迷蒙过后,只留下淡淡的茫然,映入眼中的是黄色的光晕,和司徒墨那略显疲惫的睡颜。
无奈的扯动了一下唇角。
这次,又睡了多久?
微微张嘴,感觉喉咙干渴,赵云琴掀开薄被,似怕惊醒沉睡中的人一般轻轻的起身,走到桌前,桌上的火光跳动着,明明灭灭。
喘息一下,双腿颤抖得几乎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阵阵眩晕感让大脑有一瞬间的怠工,不得不坐下歇息。
再睁眼时,那双清亮的眼眸里只留下淡淡的无奈与惋惜。
死亡,曾经以为很遥远很遥远,原来,仅仅只是几度日升日落之后的事罢了。
不禁回忆起当初他得到清影时,曾经有个声音问他,面对生死,他该如何抉择。
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却在被问起的那刻深深重击他的心。
原来,它早就知道,最困扰他的,便是生与死。
然而此刻不得不被逼着向死亡迈进,才领悟到那个问题的重要性。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名利,权势……还有感情,都将飞灰湮灭。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若还有机会让他抉择生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生。
体内一阵痉挛的痛,不禁伸手紧紧捂住嘴。却阻挡不了压抑的咳嗽声,口中尝到一股熟悉的腥甜。
最近咳血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体内那种刀绞般的痛也越来越剧烈。
这不是个好现象。
“唔……”视线一阵模糊。刚清醒不久似乎又要堕入黑暗。
司徒墨闻声睁眼,见到地却是他坐在椅上俯身咳嗽痛到扭曲的脸。那苍白得过分的脸在鲜血浸染下竟是分外凄艳
“你……怎么醒了都不叫醒我?”司徒墨颦起眉,眼中尽是自责和懊恼,他一手按上他地脉,一手掺住他,“又咳血了……”
咳嗽怎么都止不住。。wap;16K.Cn更新最快。嫣红的液体落到素色衣服上,犹如点点桃花盛开。
“我……咳、咳咳,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咳咳……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赵云琴差点因一口气接不上来而气绝而亡。“说什么傻话。”温热地掌心贴住他的背部,阵阵热力溶入经脉,疏导着体内混乱不堪的气,不久,咳嗽终于止住了。赵云琴靠在司徒墨怀中喘息,眼神时而汇聚时而涣散,似乎下一刻就会离去。终于,那双眼睛倦极合上。
“怎会忽然虚弱这么多?”司徒墨紧拥着那温度略低的身体。细细诊脉。脸色越来越阴沉。
是那蛊虫么?
预感到寄主不久将离于人世,便拼命摄取寄主体内养分。等待着破体而出的那一刻。
该死地!
若不尽早除去那东西,他过不了两个月就会……
正在他懊恼之际,一阵敲门声传来,成功分散司徒墨的注意力。
“谁?”仿佛没有感觉到自己嗓音中难以控制的颤抖,司徒墨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是我。”温润悦耳的男音,优雅不失礼数。
紫竹?
内心的焦躁转瞬间灭了大半,司徒墨冷冷道:“什么事?”
“房中病人生命垂微,你是否应该以病人的生命为先,救人要紧。”温润有礼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仿佛丝毫不在意那人的性命。犹豫片刻,司徒墨只能妥协,他将赵云琴轻轻放在榻上,打开房门对着紫竹便是一揖,“紫竹公子。”
他毒圣家精于用毒,在救人上确实不如医圣家,此时此刻,他只能让步。
紫竹扫了他一眼,走到床前看着气息微弱地赵云琴沉思片刻,运指如飞,。连封几处大穴,拖起他的身子,紧贴背部的手掌将道道真气输出,赵云琴似有感觉一般,原本苍白地脸上透出丝丝红润。
“这个药让他服下。”迅速取出一瓶药,紫竹淡淡交代一声便将瓶子抛给司徒墨。
“这个是……”司徒墨盯住瓶身片刻,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解药。”看出他眼中的不确定,紫竹轻声道,似乎怕他不理解,又加了一句,“同生共死。”
“你……”眼瞳反射性地收缩,司徒墨没有耽搁,将金色药丸塞入那微启地苍白唇瓣中,将他下巴一抬迫使他咽下药丸。
“施针。”紫竹低喝一声,丝毫不敢分心。
“太阴,百会,少冲,天突,神封……”顿了顿,紫竹嗓音低哑道,“最后是膻中……要小心,膻中乃人体死穴,稍有不慎,他便无力回天。”
“我知道。”虽是不满地语气,而下针的手却下意识地颤抖,怎么都控制不了。
怎么办……
一想到他死,他就无法平静下来……
“你做什么,还不快点。”紫竹不耐地瞪向他,却是怔住。
从来没有见他露出过这般神情,如此惊慌失措,像个孩子一般。紧张得无法控制身体地颤抖。
毫不犹豫地,紫竹夺过他手中的针,准确无误地刺入赵云琴的膻中穴。
呼吸顿时停止,身体因无法呼吸而痉挛起来。
紫竹猛地施力,一口暗黑色的血字口中喷薄而出,血液中似乎还有什么在蠕动。
紫竹一手抽去膻中穴的针,一手取下事先预备好的瓶子,将那不停蠕动的东西装入瓶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种害人之物,为何还要留在世上?”松懈了情绪,司徒墨瞪了紫竹一眼,只感到全身虚脱。
“现在除了它还不是时候”紫竹平静道,目光在那苍白的容颜上停留片刻,“若此蛊亡,那下蛊之人定然也会死。我想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司徒墨默然,为赵云琴脱下染血的衣袍,用被子盖住那单薄的身体。
手依旧是颤抖的,那种可怕的心悸感依旧残留着。
收拾完残局,紫竹淡淡一笑,“我该走了。”
承诺于他的事已经做完了,那么他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解药,是你擅自带来的吧。”虽是疑问句,而语气却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你回去就不怕他惩罚你么?”
依独孤碧那自负狂妄的性子,如何会吝于赐这瓶药……
“这没什么。”紫竹不以为意地笑笑,“这本就是我所承诺的事,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诺罢了。若谷主因此而惩罚于我,我也无话可说。”
他们医圣家,求的便是问心无愧,至于其他,都不再重要了。
“这次,谢谢你了。”这是头一遭,司徒墨向这个命中注定的竞争对手表示出感激之
“没什么。”紫竹微微颔首,拉开门,不意外地望见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微微亮光。
长廊内,有一个人影屹立不动,似乎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了。
“璇?”有些诧异地,紫竹惊呼出声怎也没料到,独孤璇竟会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外等他。
不知等了多久,竟让他就这样站在长廊内睡着了。
“怎么?那个麻烦鬼没事了?”独孤璇扬起眉,眼中的惺忪之色仍未散去。
褪去平日的戏谑与不屑,两人竟是能如此融洽地相处在一起。
“去睡一觉,辰时出发去找忏忧。“独孤璇懒懒地挥了挥手,便打着哈欠回房了。
紫竹呆楞片刻,唇角浮起无奈的笑。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没有闭合的窗子,停留在紫竹脚边。
温暖和煦,如春风般抚慰过每一个经受过大雪封埋的生灵。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真的要走么?”红云略显诧异地看着一身远行装的人,有些不确定地问。
他伤势未愈,就这样匆匆上路,伤怕是很难复原。
“嗯。”背起包裹,赵云琴低应一声,“是时候离开了。”既然同生共死已解,就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只是没想到,属于他的东西居然这么少。红云沉默许久,才道:“墨儿还不知道,要不要先道个别?”
墨儿若是知道他不告而别,大概会很生气的……
仅是淡然一笑,赵云琴戴上纱笠,摇头道:“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想过一直被束缚的生活……趁我现在还活着。”
万物皆有所属,哪里来,就应该哪里去……
生死天定,何必强求?
虽然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我走了。”微微颔首,以示告别。
这一别,会是多久?
是几天?几月?亦或永恒……
与其看着某人在眼前逝去,不如将此刻的背影留在心中。
至少,在某种意识里,他永远会存在,不会消失。
红云站在窗前,雕花处的凹凸烙痛了她的手。
不知怎的,有某种无奈占据心间,久久都挥之不去。
“客官,您在这里都坐了一上午了,您这是要上哪去啊?您再不走就赶不上投宿了。”沏了上午第四次茶,小二有些无奈地提醒一声。
而那坐了一上午的客人只是拿起茶杯,浅啜几口。一双眼睛望着前方的路,仿佛有些茫然。
赵云琴暗叹一声,茶杯停在唇边。略微失神。
可以去哪里?
原本以为,天下之大。总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现在才感觉,天地浩瀚,竟不知去往何处。
空寂茫然,如水上浮萍般,无以攀附的无措。
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拾起包裹,赵云琴随意择了条路,不再犹豫。。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
天意吧……
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赵云琴看到一抹白衣染血横在路边。
下意识地走近,赵云琴却是愣住,失神地看这那个人。
“忏忧?”有些迟疑地唤出那个名字,赵云琴俯身替他诊脉。
心脉受损,似乎还有中毒迹象。
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凑到他嘴边。而动作却是一顿。
非亲非故,为何要救他……
更何况,这个人是他地属下。
他曾说。他太心软了……
那么这次又怎样?
收回手,赵云琴直起身拍拍衣裳。扫了眼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的男子。记忆中。那双眼睛是如何的冷漠,仿佛漠视世界万物一般。仿佛对所有地所有都心怀憎恨,而此刻,那紧紧磕合的双眼似乎又是那样无助。
深吸一口气,赵云琴转身走开。
这一切已不再与他有关。
他只要好好过完残生,便已知足。
过去地种种,都让它们随他的离开而淡去吧……
如这寒冬一般,酷寒离去,便是暖春,绿意终将回归大地。
春光明媚,万物复苏。
然而明明是春的生机,又为何会落叶潇潇?
而回神时,竟站在忏忧刚才昏迷的地方,方才还昏迷不醒的那人却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
赵云琴一怔,警觉地后退。
又是骗术?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地。”身后传来虚弱的响声,赵云琴愕然回头,那个人站在他身后,浑身浴血,面色苍白如纸,如鬼魅般无声无息。
“你……”心脏似乎漏跳一拍,赵云琴许久才回神,“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那身淡淡的梅香已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烈的血腥味。
那自若淡定显然消失,留下的只是风吹即倒的脆弱。
忏忧扯了扯嘴角,眼中苍淡无色。
“我幻术世家的人,怎能一直被困在那种地方。”
极度狂傲之气,却因伤重而缺了几分气势。
几秒沉寂之后,赵云琴淡然问:“你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忏忧有些倦怠地靠这背后的树,低沉地嗓音里带这几分疲惫,“我幻术世家的人,怎会不精通五行八卦之术?这种推算只是极其基础的东西罢了。”
连他都仍在犹豫徘徊地事情,他居然已经预知了……
自嘲般地一笑,赵云琴又正色道:“你伤得不清,而且体内含有某种慢性毒药,若不尽快医治,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人命由天,强求不得。”忏忧喘了口气,那冰封般的面容有了细微地情感变化,似是无奈,又似不甘。
“人命由天,强求不得?”微微眯起眼睛,微微上扬地唇角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既然天命不可违,为何又要逃?”
忏忧嗤笑一声,低沉地嗓音因伤痛而略微颤抖,“何必说我?”看到那人愕然之色,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浮起一丝古怪之色,又瞬间隐去,“你接下来是该往南走吧?过了这条道就是凤祥村。”
凤祥,以凤祈祥。
“哟,遇上山贼了么?伤那么重,不看大夫怕是不行。”在面摊子刚一落脚,立即就有一位七十余岁老妇关切道。
“已经不碍事了。”忏忧淡然道。
与世隔绝数十年,依旧不是很习惯与外人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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