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默如雷-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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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默转过脸看着罗砚，问，“是不是我爸？”

　　闻言，罗砚脸色变了变。

　　果然一猜一个准。

　　“也……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罗砚很想辩解什么，但酒精涌上大脑，使他的语言组织能力变得迟缓。

　　“没事，我不在意，咱们喝酒。”秦默拿起杯子在罗砚的酒杯上碰了碰。

　　接下来秦默也不问什么了，就只是和罗砚喝酒。

　　几轮过后，罗砚白皙的脸上浮现些许酒醉的红潮。

　　秦默分给罗砚烟，罗砚也抽了——他平时从不吸烟。

　　小孩子果然好哄……

　　如此一来，秦默就知道时候到了，趁热打铁地问，“我爸说我什么了？”

　　“他觉得你整天和一些狐朋狗友鬼混，太不成器。”

　　这评价，其实倒也中肯。

　　秦默想想自己前世交的那些朋友，都要忍不住点头。

　　“我这么差劲，他还把你派来帮我？”秦默微微侧着头问罗砚。

　　“是来监督你……”罗砚虽然醉了，还不忘纠正秦默。

　　秦默静静抽了口烟，没说话。

　　罗砚转头，醉眼朦胧地望着秦默，补充道，“他看到你最近有点上进了，不想你走下坡路。说，就算是破罐子，也，也不能就这么破摔。”

　　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抖落烟灰，秦默盖住罗砚的杯口，阻止罗砚继续倒酒，“你该回去休息了。”

　　罗砚似有似无地点了一头，但又拿出一个新杯子，倒了酒，整杯喝下，动作快得秦默都来不及制止。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好命。”罗砚说，“你活得那么快乐，处处有人照应，不顺遂的时候还有父亲能帮一把。”

　　“我是孤儿，我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罗砚又倒了杯酒吞下，“要不是遇到你父亲，我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

　　秦默眯起了眼，“快乐是有代价的。”他的语气清清淡淡的……

　　罗砚笑了两声，“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你又怎么知道，福会不会变成祸呢？’

　　秦默皱着眉在心中嘀咕了一声，却没有把话说下去。

　　仿佛全世界的人都以为富二代很好命，这种观念在人们的意识中根深蒂固。

　　但秦默知道这个认识是错的。

　　就拿他来说，身边许多‘朋友’都是冲着他的钱来的——这难道真的是幸运么？

　　“你该回去休息了。”罢了，秦默只是这么说着搀起了酒醉的罗砚。

　　罗砚也很听话地任他搀扶，直到秦默把他送回住处，他都没再开口说话。

　　看到罗砚倒在床上，睡的很香，秦默才放心离开。

　　然而，这一晚秦默却失眠了。

　　将蓝在楼上安顿好，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父亲珍藏多年的葡萄酒，自斟自饮地喝完。

　　这还是第一次，他从别人口中听到父亲对自己的评价。

　　破罐子……

　　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都是最好的。

　　让父亲给出这种评价，可见父亲是有多失望……

　　无意识地瞄到日历，红红的标记——今天似乎是母亲的生日。

　　虽然母亲过世已久，但秦默每年都会在日历上做标记，他记性不好，怕自己忘记。

　　摸出手机，秦默拨出了父亲的电话。

　　那边是美国时间的下午四点，所以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爸……”秦默唤了这么一声，就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那头传来湿吻的声音，秦戍抽空答着话，“怎么了，儿子？”

　　听声音秦默也知道父亲是在做什么了。

　　凡人都有七情六欲，父亲也不能免俗，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没，打错了。”秦默干脆地将电话挂断。

　　结果，他们只是互相让对方失望罢了。

　　第二十八章　假意和解

　　转眼间一周过去了。

　　‘巴别塔酒吧’的生意日渐兴隆，即使门票昂贵也挡不住大老板们来消费的热情。

　　当然找事的人也没消停过。

　　这段时间秦默和吴夜都会轮流看场子，往往李天华派来闹场子的人还没来得及把事闹大，就被秦默和李天华用各种姿势请出去了。

　　什么叫各种姿势？

　　——走着的，跑着的，还有飞着的和趴着的。

　　这大风大浪没有，小打小闹无穷尽的一周让秦默发自心底地感觉李天华真的好闲。

　　吴夜则觉得李天华实在太弱智，一来二去老是这么几招，根本不够看。

　　偶尔吴夜和秦默在清场的时候碰到，就会聊上两句。

　　心情好的话他们会喝点酒，然后赌一赌明天李天华的人会来怎么闹。

　　前晚秦默赢了钱——他猜得更接近。

　　吴夜爽快数了几张钞票递给他，倚着吧台点上一支烟，笑道，“你说这人想闹个事吧，都不敢自己露面。”

　　秦默也微微笑起来，“有本事正面来上我们。”

　　当时说这话的秦默显然没想到自己会一语成谶——今天李天华真的亲自来了。

　　李天华并不是独自来的，与他一起的还有宋邱。

　　一进来两人也就是点了些酒，和其它来消费的客人没什么区别。

　　秦默朝那桌看过去的时候宋邱刚好抬眼朝他看来。

　　两人视线交汇，宋邱眼神里有告诫他小心的意思。

　　毕竟宋邱和李天华表面上还是兄弟、是好朋友，他不能把话挑明了说，只能用眼神暗示秦默。

　　秦默接到宋邱的信号，招手叫酒吧经理过来，吩咐经理多找几个人盯着那桌。

　　经理一下就认出了李天华的面孔，明白这人恐怕后面要闹事的，也分外警惕。

　　秦默看到经理召集了几个手下过来，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于是稍微放心了些，转而带着蓝走到楼上跟其他老板打招呼去了。

　　酒吧二楼左右两侧设计成了两种格局。

　　左边是坐席。

　　这种坐席是开放的，相邻桌的人都能看到彼此。

　　右边是包厢。

　　独立包厢的滑动大门是透视玻璃做的，外面看不到里面，却不妨碍里面的人观看表演。

　　“老板，有位唐先生想见你。”暖场小姐跑过来传达了这个意思。

　　秦默点点头，跟暖场小姐一起去了包厢。

　　门向一侧滑开，秦默走进去就看到了优雅坐在沙发上的唐韵。

　　让暖场小姐退下去，秦默拉上了门，他环视四周，发现包厢里只有唐韵一个人的衣物，“刑毅没和你一起来？”

　　“秦先生，你这话说的，我就不可以来捧捧朋友的场么？”唐韵说着打开了酒瓶盖子——他要了瓶马爹利。

　　秦默走过去，在唐韵身边坐下，伸手准备去拿桌下冰箱里的绿茶。

　　唐韵拦了他一下，“我喜欢喝纯的。”

　　“我知道，但你的酒量我实在不敢恭维。”

　　秦默是怕这么一整瓶干下去唐韵会像上次一样醉的不省人事，到时候他还得负责把唐韵扛到宾馆去。

　　“你不会以为我要一个人喝这瓶酒吧？”唐韵笑出了声，“刑老大很快会过来。”

　　“我还以为你们一起来的。”秦默皱了皱眉，心说今天人怎么都赶到一块去了？

　　“他说他要先去送张桌子。”唐韵别有深意地望着秦默，“发现某人不在家估计就会过来了。”

　　秦默没想到刑毅还记得桌子的事呢，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的……

　　音乐息声，聚光灯全部打向舞台，强烈地雕刻出一支摇滚乐队定格了般静默的姿态。

　　表演时间又到了……

　　之所以会每天放送不同的表演节目，和‘恶魔之子’有关。

　　秦默发现每次去‘恶魔之子’看到的表演都不同，那里的表演风格十分多元。

　　毕竟大多数人去酒吧消遣就是图个刺激和新鲜，没几个人喜欢去总是一成不变的酒吧。

　　客人愿意承担高额的消费，他们当然要奉上相应的服务。

　　电子吉他和贝斯的琴弦被拨动，鼓手重击上低音大鼓和吊镲，键盘手将头发一甩，手指拨过一排琴键。

　　主唱是个扮相十分前卫的辣妞，卷曲的棕色短发，背心皮裙，脚踩高筒靴。

　　她握着麦克呐喊般高唱，粗狂富有磁性的嗓音足以撩拨听众心中最原始的冲动。

　　“唱得不错，出场费应该不低吧？”唐韵走到了玻璃门边，想更近距离地观看表演。

　　秦默没告诉唐韵今天场子里一天的收入都不够付这支乐队的出场费，只是道，“我们现在刚开业，是打下口碑的最好时机，不能心疼钱。”

　　一曲完毕，唐韵忍不住拍手鼓掌。

　　而就在这时，李天华的身影出现他们的视野中——他跨上了舞台。

　　秦默一惊，猛地拉开门。

　　手下留意李天华的人神经也在这一瞬间绷紧。

　　李天华上台后，把手中的鲜花献给女主唱，“你很棒。”

　　大家都松了口气……

　　“可否向你索取一吻？”紧接着，李天华不等女主唱回答，强势吻上了女主唱的唇。

　　女主唱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懵了，回过神来顿时怒火中烧，一巴掌抽了过去，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

　　与此同时，酒吧四处有闪光灯亮起。

　　是记者……

　　李天华是故意的……

　　这种时刻被拍照，记者们完全可以断章取义，说酒吧表演者对客人不敬，扇献花的客人耳光。

　　然后，他们只需放上李天华被扇耳光那一刻的照片，让大家看图猜剧情便是。

　　无疑负面新闻会对酒吧带来相当不利的影响。

　　秦默朝廊道上的扶手栏杆暗锤了一把。

　　明明宋邱已经给了暗示，因为他的疏忽大意，还是让李天华得逞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忽然冲上舞台。

　　那人从满脸忿忿的女主唱手中夺过麦克风，高声道：“酒吧表演禁止拍照不知道吗？！”

　　秦默看清了上台的人——吴夜。

　　瞬间，几个出口都被安保人员堵住，施行完全封锁，不让任何人离开。

　　多亏刚赶到的吴夜反应迅速，拍照记者们的单反很快就被工作人员全部收缴。

　　不只是收缴，那些记者全都被请进了幕后的工作间。

　　“晚上好啊各位，请问大家是想要接受罚款和指控，还是交出内存卡领取一笔抚慰金？”吴夜直接跟这些人开价。

　　大家纷纷走到自己的相机前，取出内存卡交到吴夜手上。

　　“等等。”在记者们要离开前，吴夜叫住了他们，“各位，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喝点酒，然后帮小店做做宣传吧。”

　　他的笑容带着一股异样的魄力，如果是弱势的人看了，只怕马上就会臣服，“今晚各位的酒我请了。”

　　吴夜简直不是狡猾两个字就能形容的，他清楚记者不能轻易得罪，但既然给了钱，何不用一把再说呢？

　　此时场外——

　　“你这么照顾我的生意，真是谢谢了。”秦默睨着走回酒桌边的李天华，冷声道。

　　李天华果然还是有两下子的。

　　和之前来闹事的那些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要不是吴夜及时赶到，今晚恐怕会没办法收场。

　　“算你走运。”

　　李天华冷哼一声，眼里除了不屑没有别的，“记住，你今天能侥幸躲过一劫完全是仰仗吴夜。”

　　“没有吴夜，你就什么都不是。就好像当初没有我和邱子，你就什么都不是一样。”

　　说罢，李天华推了秦默一把，让他别挡路。

　　秦默隐隐皱眉，望着李天华回到自己桌边。

　　“邱子，来喝酒。”李天华递给宋邱一杯酒，边看向秦默，眼神讽刺得不得了。

　　宋邱没去看秦默，只是表情不变地把酒喝了。

　　那种处变不惊的态度，让人很难猜测他此时此刻的想法。

　　舞台的表演在继续，乐队激情演绎着aroon5的乐曲，快节奏的音乐和完美的现场演唱引发一阵阵狂澜般的掌声和尖叫。

　　李天华喝掉杯子里的酒，视线还没从秦默脸上移开。

　　秦默看到李天华冲他轻轻张了张嘴。

　　他从口型判断出李天华说出的那两个字是什么的时候，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

　　‘废物。’

　　李天华说他是废物。

　　秦默刚要发作，就感觉肩膀被人用力握了一下。

　　他回过头，以为会看到刑毅，没想到却是吴夜。

　　两人的手劲相当，会认错也是正常。

　　“我来处理。”吴夜让他不要冲动。

　　“你别管。”秦默知道吴夜是好意，但他不能让吴夜帮他出这个气。

　　不然不就真变成李天华说的‘没有吴夜，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陪李天华喝了几杯酒，宋邱才朝秦默这边看来。

　　注意到吴夜也在，宋邱便起了身，走到秦默和吴夜面前，道，“吴先生，久仰大名。”

　　“我那么出名吗？”吴夜唇边扬起笑容。

　　“A市能把生意发展到国外做大的人并不多。”宋邱彬彬有礼地笑着回答。

　　直到宋邱道出实情，秦默才发现自己一直小看了吴夜。

　　难怪李天华上次在拍卖会看到吴夜脸色大变，难怪他之前说吴夜太招摇，吴夜会说他不了解自己。

　　原来吴夜与他父亲实力相当……

　　深藏不露，说的就是吴夜这种人。

　　凭吴夜的本事，这种程度的表现，其实已经算是低调了。

　　“秦默，你也一起过来喝一杯吧。”宋邱笑着发出邀请。

　　秦默点了头。

　　吴夜揽着秦默的肩，三人一齐走到桌边坐下。

　　李天华不太高兴宋邱让吴夜和秦默过来，烦躁地抖了抖烟灰，“秦总怎么肯赏这个脸，陪我喝酒？”

　　秦默笑了笑。

　　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根本不想理会李天华带刺的话。

　　“呵，我听说会咬人的狗，都是不会叫的。”李天华一边抽烟，一边还不忘挑衅。

　　“我也听说了。”秦默借着吴夜的火点燃了香烟，缓缓吐出烟雾。

　　他的眼神镇定得出奇，语声也相当稳，“没本事的狗总是叫得最大声。”

　　“你说什么？！”李天华皱紧了眉，似乎没料到秦默的反击会这么犀利。

　　“华哥，别逞强了，我知道你最近心里也不舒服。”宋邱按着李天华的肩膀安抚他，陈述利害关系，“咱们公司快成立了，有吴总和秦默帮忙会顺遂很多。”

　　接着，宋邱便拿起酒杯，起了个头，“不管过去发生了多少不愉快，大家干了这杯酒，一笑泯恩仇吧。”

　　“一笑泯恩仇，听起来不错。”吴夜跟着举杯。

　　秦默看了吴夜一眼，他不明白吴夜此番作为是出于真情还是假意，也只好跟着拿起杯子，“华哥，就差你了。”

　　宋、李的公司成立如果拉他入股，对他也有好处，他觉得他没必要计较一时得失。

　　李天华咬了咬牙，最后伸出手，重重握上杯子拿了起来，“干了这杯酒。”

　　一场虚假的释怀与和好，其实都是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做出的妥协。

　　“我还有客人要招呼。”秦默又喝了几杯，就站起了身，“祝两位大哥玩得开心。”

　　“你忙吧。”

　　李天华摆了摆手，宋邱也跟着点头。

　　“那我也先告辞了。”

　　吴夜随着秦默起身，两人亦对他客气道别。

　　矛盾暂时缓和，至少他们知道李天华和他的人最近不会再来找事了。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