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普希金作品选-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那帮一心想讨他欢心的法官没有听到他说一句好话。他当天就回波克洛夫斯柯耶去了。这时,杜布罗夫斯基却病倒在床。幸好县里的医生并非十足的蠢材,用蚂蟥和斑螯给他放了血。黄昏时,病人恢复知觉,心里好过一点。第二天他被送回几乎已经不属于他的吉斯琴涅夫卡村。
第三章
又过了些日子,可怜的杜布罗夫斯基的病情还不见好转;疯癫倒是没有发作了,但体力已经明显衰颓。他已经记不得从前的事情,很少出房门,整天坐在那里出神。叶戈洛夫娜,那位慈祥的老太婆,曾经服侍过他的儿子,现在却成了他的保姆。她照看他象管小孩一样,按时催他吃饭睡觉,给他喂饭,安置他睡觉。安德列·加夫里洛维奇不声不响地服从她,除开她,跟别的任何人不相往来。他已经无力思考自己的事情和管理田产了,因此,叶戈洛夫娜便看到,必须把这一切情况通知在近卫军步兵团服役、当时正在彼得堡的年青的杜布罗夫斯基。她从账本上扯下一页,向吉斯琴涅夫卡村唯一略通文墨的厨子哈里东口授一封信,当天就送进城里的邮局里。
回过头,现在该把小说真正的主角介绍给读者了。
弗拉基米尔·杜布罗夫斯基是在军事学校受的教育,毕业后就当上骑兵少尉,入了近卫军。为了儿子过体面生活,父亲不惜一切,因而这个年青人从家里收到的钱比他所期望的还要多。他赌牌欠债,不大考虑将来,并且打算迟早要捞一个有钱的姑娘做老婆——这便是贫穷的青年的理想。
一天晚上,有几个军官正坐在他房里的沙发上,口衔琥珀烟斗正在吞云吐雾,这时,他的勤务兵格里沙递给他一封信,他一看那信封上的字体和邮戳,当即吃了一惊。他慌忙拆开信,读到如下的文字:
我的小少爷弗拉基米尔·安德列伊奇!我,你的老保姆,决定向你报告你爸爸的健康情况。他很不好,有时说胡话,整天坐着象个傻孩子——是生是死,全凭上帝的旨意了。你快回来吧!我的小鹰!我们会派车到别索奇诺耶村去接你。听说地方法院会把我们移交给基里拉·彼得洛维奇·特罗耶古洛夫,说什么我们是属于他家的,可我们从来都是属于你们家的——出娘胎都没听说过有这等事。你住在彼得堡,应该把这件事奏明皇上,他不会让咱们受欺凌的。
你忠诚的奴仆和保姆:阿琳娜·叶戈洛夫娜·布齐列娃
再者:我给格里沙附上母亲的祝福,他服侍你好不好?我们这儿下雨已经一个多礼拜了,牧人罗齐亚在尼古拉圣徒升天节前过世了。
弗拉基米尔·杜布罗斯基一遍又一遍读着这几行半通不通的文句,心潮起伏。他幼年丧母,八岁便被送到彼得堡,几乎还不认识自己的父亲——由于这一切,他对父亲总是怀着浪漫主义的柔情,平静的天伦之乐享受得越少,爱它便爱得越深。
一想到丧父,他的心便揪得好痛,而他从保姆的信中猜想得到可怜的病人的处境,这使他害怕了。在他的想象中,父亲身陷偏僻的乡下,由笨拙的老太婆和家奴去照管,有某种大祸临头,无人伸出援助之手,受尽灵肉两方面的折磨,正在死去。弗拉基米尔责备自己太疏忽了,简直是犯罪。他有好久没有收到父亲的信,也没有想到写信探问一下,自以为父亲出门旅行或忙于家务去了。
他下定决心要回家去,倘若父亲的病况要求他留下,他甚至不惜退伍。他的同事们发觉他心神不定,便都走了。只剩下弗拉基尔一个人的时候,便写了请假报告,然后便抽着烟,陷入深沉思虑之中。
当天他就为请假的事去奔忙,三天后便上路了。
弗拉基米尔·安德列伊奇快到一个驿站,从这里他要转车去吉斯琴涅夫卡村了。他心头充满凄凉的预感,他生怕见不到活着的父亲了,他再想象等待着他的将是乡下忧郁的生活、荒凉、孤独、困穷,为他完全不熟悉的家务操心劳力。到了驿站,他走进去找站长要马匹。站长问清他要去哪里之后,便告诉他,从吉斯琴涅夫卡村派来的马匹在这儿已经等他四天了。接着,老车夫安东马上出现在他面前,记得小时候就是这个安东曾经带领他进马厩去玩耍,照看过他的小马。老安东一看见他便热泪盈眶,一鞠躬到地,告诉他老主人还活着,便立即跑去套马。弗拉基米尔·安德列伊奇谢绝了吃早饭,赶忙出发了。安东赶车,抄小路。主仆之间开始交谈。
〃请你告诉我,安东!我父亲跟特罗耶古洛夫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晓得,弗拉基米尔·安德列伊奇少爷!……听说,老爷跟基里拉·彼得洛维奇闹别扭,那个人便到法院去告了一状——可他自己俨然就是个法官。我们当仆人的本不该议论主人,可说老实话,你爸爸当初真不该跟基里拉·彼得洛维奇闹翻,鸡蛋碰不过石头嘛!〃
〃这么说,这个基里拉·彼得洛维奇真的为所欲为吗?〃
〃那当然,少爷!陪审官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县警察局长给他当差。财主们全都上他家表示孝敬,真个是'敲响猪潲盆,猪崽挤破门'啦!〃
〃他要抢夺我家的田产,是真的吗?〃
〃唉!少爷!我们也听说了。早几天波克洛夫斯柯耶村的教堂执事在我们村长家里吃洗礼酒,他说:'你们快活得也够了,快要落进基里拉·彼得洛维奇的掌心了。'铁匠尼基塔对他说:'得了!沙威里奇!别让亲家难过,也别使客人们犯愁。基里拉·彼得洛维奇固然是老爷,安德列·加夫里洛维奇同样也是老爷。而我们全都是上帝和沙皇的臣民。'反正你堵不住别人的嘴巴。〃
〃这么说,你们是不愿意特罗耶古洛夫来管理你们了?〃
〃受基里拉·彼得洛维奇的挟制!上帝饶了我们吧!他自己手下人过的日子都够呛,更甭提外人落进他的掌心了,不剥一层皮才怪,简直还会吃肉不吐骨头哩!不!求上帝保佑安得列·加夫里洛维奇长寿,倘若上帝偏要让他升天,那么,除了你,我们的小主人,我们谁也不要。求你别抛弃我们,而我们要永远跟随你。〃说了这个话,安东扬起鞭子,抖抖缰绳,马儿便飞奔前进。
老车夫忠心耿耿一席话使杜布罗夫斯基深受感动,他不吭声了,又沉思起来。过了约莫一个来钟头,格里沙突然大叫一声:〃波克洛夫斯柯耶村到了!〃杜布罗夫斯基被惊醒,抬头一望:他们是在一个开阔的湖面的堤岸上疾驰,一条小河打从这儿流出去,在远处山岗之间蜿蜒隐没;一座山坡上,树木郁郁葱葱,其间掩映着高高耸立的碧绿的屋顶和巨大的石头房子尖突的望楼;另一个山坡上,矗立着五个圆拱屋顶的教堂和一座古老的钟楼;四周是一些木头农舍,围着篱笆,门前有水井。杜布罗夫斯基认出了这地方。他记起了,就在这小山坡上,他曾经跟小玛莎·特罗耶古洛娃一道玩耍,她比他小两岁,当时就可以看出她定会出落得个美人儿。他想向安东打听一下她的情况,但一种由衷的羞怯使他难以启齿。
驶近主人府第的时候,他瞥见一件洁白的连衫裙在花园的树荫之间飘拂。这时,安东猛抽几鞭,他被城乡车把式所共有的逞强现狠之心所诱惑,全速飞驶过桥,村庄也一闪而过。出了村庄,马车爬上山坡,弗拉基米尔看到一片白桦树林,其左侧空地上有一栋红屋顶的灰色小房子,他的心里直扑腾,他眼前就是吉斯琴涅夫卡和他父亲简陋的屋子。
十分钟后,他进了主人的庭院。他怀着难以述说的激动心情环顾四周,不见故居至今十二年了!当年在篱笆旁栽下的小白桦,如今已经长成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了。先前庭院里修砌了三方整整齐齐的花圃,中间有一条宽阔的甬道,打扫得干干净净,如今杂草丛生,一匹绊脚的马在那儿啃草。几条狗汪汪叫几声,一看到安东,就不叫了,摇着毛茸茸的尾巴。一群仆人从厢房杂屋里涌出来,团团围住年青的主人,吵吵嚷嚷表达他们的喜悦。他好不容易才挤过热情的人群,登上破败的台阶;叶戈洛夫娜在前厅里迎接他,抱着他哭了起来。〃你好哇!你好哇!嬷嬷!〃他连连说,把善良的老太太搂得紧紧的,〃爸爸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这时,客厅里走进一个高个子老头,苍白,消瘦,穿着长袍,戴着睡帽,步履艰难。
〃你好!沃洛吉卡!〃他说,声音很虚弱,弗拉基米尔动情地一把抱住父亲。欢乐使病人受到很大的震动,他气力不支,脚站不稳了,要不是儿子扶住他,他准得跌倒。
〃你起床干什么?〃叶戈洛夫娜说,〃连站都站不稳了,可哪儿人多就硬要往那儿挤。〃
把老头搀进卧房。他使尽气力跟儿子谈话,但他的思绪搅成一团,说话颠三倒四。不一会他便不作声了,沉沉睡去。他的病情使弗拉基米尔惊讶。他就在这间卧房里安顿下来,要一个人留在这儿陪伴父亲。仆人只得由他,这时他们便转而去找格里沙,把他带到仆人下房里,让他饱餐一顿乡下丰盛的饭菜,亲热殷勤之至,问长问短,体贴入微,弄得他疲惫不堪。
杜布罗夫斯基——第一部(二)
第四章
桌上原该摆上珍馐,
如今却停放着灵抠。
回家后过了几天,年轻的杜布罗夫斯基便想着手处理事务,但他父亲不能向他作必要的说明——而安德列·加夫里洛维奇又没有委托代理人。清理他的文件时,儿子只发现陪审官的第一封信和答复这封信的草稿,关于这场官司,从这里头他得不到要领,他相信自己有理,决定等待结果。
与此同时,安德列·加夫里洛维奇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坏,弗拉基米尔预见到他大限将临,于是寸步不离地守护着这个完全像个婴孩的老人。
这期间法定的期限已过,没有提出上诉。吉斯琴涅夫卡已经归特罗耶古洛夫所有了。沙巴什金出现在他面前,频频鞠躬,连连道喜,请示大人何时接收新产业,是大人亲自出马还是委托旁人代理。基里拉·彼得洛维奇慌乱了。他并非天性贪婪,报复心使他做得太过分,良心有点不安了。他知道,他的对头,他青年时代的老友如今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这一回的胜利令他心里并不愉快。他狠狠瞪了沙巴什金一眼,想找个岔子把他咒骂一通,但一时找不到足够的理由作为借口,他便气势汹汹地说:〃给我滚!谁听你胡扯!〃
沙巴什金看到他正在气头上,行个礼便赶紧溜了。基里拉·彼得洛维奇剩下一个人,便在房里来回踱步,打口哨吹着《轰鸣吧!胜利的雷霆!》这支歌,这照例意味着他心烦意乱。
终于他吩咐套上轻便马车,加了衣裳(其时已是九月末),他自己驾车,出了院子。
不一会他就看到安德列·加夫里洛维奇的小屋子了,矛盾的感情充塞他的心胸。图报复与仗势欺人的心理多少压抑了较为高尚的感情,但是,后一种感情终于占了上风。他下定决心要跟自己的老朋友讲和,抹掉争吵的痕迹,归还他的产业。这个好主意使基里拉·彼得洛维奇心里轻松多了,他放开马大步向邻居的庄园奔去,马车一直驶进院子。
这时病人正坐在他卧室的床前。他认出了基里拉·彼得洛维奇,脸上立即露出惶恐之色,血涌上来,平日惨白的脸气得通红,两眼光火,口吐含糊不清的字句。他儿子正坐在旁边查看账本,抬头一看,他父亲的样子使他大吃一惊。病人惊恐地忿然指指院子。他慌慌张张操起长袍的下摆,打算从椅子上站起来,刚要起身……陡然跌倒。儿子扑过去,老头失去了知觉,停止了呼吸,他中风了。〃赶快!快进城去请医生!〃弗拉基米尔喊道。〃基里拉·彼得洛维奇要见您。〃一个仆人进来通报。弗拉基米尔向他投去愤怒的一瞥。
〃告诉基里拉·彼得洛维奇,叫他快滚蛋,不然,我会命令把他轰出去……滚!〃那仆人快快活活跑去执行主人的命令。叶戈洛夫娜举起两手拍一巴掌。〃我的少爷呀!〃她尖声细嗓地说。〃你不要脑袋了!基里拉·彼得洛维奇会把咱们吃掉的。〃——〃别说了!嬷嬷!〃弗拉基米尔气冲冲地说,〃马上派安东进城去请医生。〃叶戈洛夫娜出去了。
前堂里没有一个人,大家都跑到院子里去看基里拉·彼得洛维奇去了。叶戈洛夫娜走到台阶上,听到那个仆人传达少主人的回话。基里拉·彼得洛维奇坐在马车里听着。他的脸色眼看变得比黑夜还阴沉,他鄙夷地一笑,杀气腾腾地向一群仆人扫了一眼,接着便赶着马慢吞吞地从院子旁边驶过去。他望了望窗户,刚才安德列·加夫里洛维奇还坐在那儿,这时不见了。保姆还站在台阶上,已经忘记了主人的吩咐。仆人纷纷议论刚才发生的事情。突然,弗拉基米尔来到仆人中间,泣不成声地说:〃用不着请医生了,爸爸死了。〃
一阵惊慌。大伙儿冲进老主人的房里。他靠在弗拉基米尔把他抱上去的围椅上。右手耷拉下来,碰到地板,脑袋低垂到胸口——这具身躯已经没有了一丝生命的迹象,虽则还没有僵冷,但已寿终变形。叶戈洛夫娜放声大哭,仆人们围着交给他们照料的尸体,给他洗涤,穿上1797年就做好了的戌服,然后把他放在桌子上,就是在这张桌子旁边他们伺候自己的主人已有许多年了。
第五章
第三天举行葬轧。可怜的老人的尸体安放在桌上,盖着寿被,四周点着蜡烛。餐厅里挤满了仆人。就要发引了。弗拉基米尔和另外三个仆人抬起了棺木。神父领头,教堂执事随后,唱起出殡的祷词。吉斯琴涅夫卡一代业主最后一次经过自己家宅的门槛。灵柩从树林里抬过。过了林子就是教堂。
天气晴朗寒冷。黄叶飘零。
出了村子,便看见吉斯琴涅夫卡木头教堂和老菩提树浓荫蔽日的墓地。那儿安葬了弗拉基米尔的母亲,在她的墓旁昨日挖了一个新墓穴。
教堂里挤满了吉斯琴涅夫卡的农民,他们前来向自己的主人最后一次敬礼。年青的杜布罗夫斯基站在唱诗台旁边。他不哭,也不祈祷,但脸色阴沉吓人。哀悼仪式已毕。弗拉基米尔首先走上前跟遗体道别,接着全体仆人也一一跟遗体道别。盖上棺材,钉上钉子。娘们放声嚎啕,男人不时拿拳头擦眼泪。弗拉基米尔和原来那三个仆人抬起灵柩去墓地,全村的人尾随在后。灵柩放进墓穴,在场的每人撒上一把土,墓穴填平,每人一鞠躬,然后回去。弗拉基米尔匆匆走了,赶到大伙儿的前头,在吉斯琴涅夫卡森林里不见了。
叶戈洛夫娜以少东家的名义邀请神父和教堂全体人员赴丧礼宴会,声明少主人不能奉陪,于是,神父安东、神父太太费多托夫娜以及教堂执事便步行去主人的宅子,一路上跟叶戈洛夫娜谈论过世的主人乐善好施,又说到他的继承人来日恐怕凶多吉少。(特罗耶古洛夫的来访以及如何接待了他这件事,已经传遍四邻,本地政治家预言将有好戏看。)〃在劫难逃呀!〃神父太太说,〃要是弗拉基米尔·安德列伊奇不做我们的主人,那才可惜哩!真是个好小伙子,没有二话。〃
〃不是他做我们的主人,还有谁呢?〃叶戈洛夫娜抢着说,〃基里拉·彼得洛维奇大发脾气也是白费劲。他的对手可不是好惹的:我的小鹰会保卫自己,谢天谢地,还有他一批至亲好友会来帮忙。看他基里拉·彼得洛维奇头上长了几只角!我的格里沙就敢骂他:'滚蛋!你这老狗!从院子里滚出去!'他不也夹着尾巴溜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