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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学准则:易中天文集 第四卷·破门而入-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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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神的艺术品,人则是这些艺术品当中最优秀的,是神最得意的作品。因为人和神一样,也能从事艺术创作。当然,人的艺术不能和神相比,但比起动物什么的来,水平还是高多了。因为人的艺术能够模仿神的艺术,也能够体现神的目的。神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和谐,就是万事万物的和谐发展,有机联系。这也就是美。
  显然,美,就是神的目的,或者说,是实现了神的目的的东西。比方说,艺术品。又比方说,人。正因为它们实现了神的目的,才美,也才是艺术,是艺术品。神是客观的,神的目的也是客观的,所以美是客观的。
  客观美学,是不是走向了神学目的论?
  实际上,只要你把美界定为客观的,而且,你还想让你的理论彻底一点,不是那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客观论,那么,你就只有两条路好走,──要么走向主观论,要么走向神学目的论,没有别的什么出路。为什么呢?因为如果美是主观的,那么,对于美,我们就可以进行社会学和心理学的解释。但是,如果你认定美是客观的,又要说清楚它是怎么回事,就非得做出科学解释不可。可惜科学并不万能。像幸福、自由、美这一类的东西,科学就解释不了。因为幸福、自由、美,既不能测量,又不能化验。你可以说一座山是高的(山高多少),一朵花是红的(波长多少),一只苹果是甜的(含糖多少),但你无法拿出数据来证明它们是美的。世界上没有什么美的原子、美的分子、美的细胞、美的度量衡,也没有什么幸福的分子,自由的分子。它们都不是科学所能解释的问题。
  科学不行,哲学行不行?哲学当然行。幸福、自由、美,就是哲学问题。但是,你要说它们是客观的,同样得回答它们是客观的什么,这个客观的什么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本来就在那里等等。比方说自然美。自然美是客观美学的一个死结。说它是一个死结,是因为主张客观美学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然美怎么可能不是客观的。一位客观派美学家理直气壮地质问我:在人类诞生之前,辉煌的太阳,灿烂的朝霞,明媚的春光,难道不是客观地存在着的吗?我回答:太阳、朝霞、春光,确实客观地存在着。但它们是不是辉煌、灿烂、明媚,就不知道了。因为辉煌、灿烂、明媚,都是人的感受。自然界是无所谓辉煌不辉煌,灿烂不灿烂,明媚不明媚的。如果你认为自然界原本就有这种评价,你就得告诉我为什么它原本就有。同样,如果你坚持自然美是客观的,你就得回答,这个客观的自然美是怎样产生的,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哪里来的呢?你不能说自然界本来就是美的。这等于没有回答问题。因为我们还可以说某个结论本来就是对的,某个事情本来就是好的,这就不要做任何研究了。只有在“文革”中人们才这样说话:“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就是好”,一点道理都不讲(笑)。
  我们不能这么讲话是不是?我们得讲出道理来是不是?可是,这个道理很不好讲。科学可以回答宇宙的起源,地球的起源,生命的起源,人的起源,却无法回答美的起源,无法回答为什么宇宙看上去是美的,地球看上去是美的,生命看上去是美的,人看上去是美的。你看,自然界确实很美,很和谐。天上有日月,地上有山川,清晨有绚丽的朝霞,夜间有皎洁的月光。白天过去是黑夜,冬天过去是春天,早晚晨昏,一年四季,各不相同。不但十分和谐,而且还不让你腻味(笑)。谁能安排得如此井井有条呢?──上帝!
  所以莱布尼茨说,世界是一架和谐完美的钟表,上帝就是钟表匠。
  只有上帝能安排呀,只有上帝能解释呀,只有上帝能帮客观美学的忙呀!唉,“天上有个太阳,水中有个月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笑)。真的,我们不知道,自然界为什么有那么多那么神奇的美,不知道为什么东海有如鼓的浪声,庐山有如诗的柔情,不知道为什么“林籁结响,调如竽瑟,泉石激韵,和若球锽”。同样,我也不知道,在客观美学的范围内,所有这些,如果不归结为上帝的创造和安排,还有什么别的出路。
  找不到出路,又不愿意或者不能够归到神的身上,那又怎么办呢?
  大约也就只能走进死胡同了。
  

五 走进死胡同(1)
比如实验美学。
  实验美学大约是客观美学最后一个“原始部落”(笑)。而且,他们和第一个“原始部落”,──毕达哥拉斯学派一样,也是把美归结为事物之属性的。不过,他们比较“科学”。因为他们不瞎猜,他们做实验(笑)。具体的做法,是叫一些人到实验室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他们。为了保证实验不受外界干扰,也就是保证实验的客观性,我想这个实验室应该是比较封闭的,比较严肃的,没有七七八八的那些装饰品,像审讯室一样,只不过没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条标语就是(大笑)。
  实验美学家们把实验者叫进来,让他们看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是一些纯粹的图形和色块,比如红色、黄色、蓝色、绿色,直线、曲线、长方形、正方形、三角形、圆。这也是为了保证实验的“科学性”和“客观性”。因为如果那圆形是一个女孩的脸蛋,事情就不好说了是不是(笑)。如果是一个纯粹的椭圆形,男男女女去看,感觉就都很客观。实验美学家就把这些图形和色块给他们看,问他们哪个美哪个不美。这样就可以得出一些数据。然后,取得分最高的为凭。请注意,是取得分最高的,不是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大笑)。积累了一大堆数据以后,结论也就得出来了,比如椭圆形比圆美,最丑的是细长细长的长方形,黄金分割的比例最受欢迎等等。
  我丝毫都不怀疑这些美学家是认真的。但我以为他们是在认真地扯淡(笑)。因为在现实的审美活动中,从来就没有什么抽象的椭圆形和长方形。所有的椭圆形和长方形都是具体的某一个东西。一个椭圆形的盘子也许是美的,一只椭圆形的甲鱼就未必美。发票上许多图章都是椭圆形的,怎么不美?相反,美国国旗上倒是有很多细长细长的长方形。按照他们的逻辑,岂非美国人都是“美盲”?
  再说了,一个形状,一种颜色美不美,要看它用在何处,和谁搭配,怎样搭配。比如红配绿,是不好的。但“万绿丛中一点红”,却又很好。又比如,“红配蓝,狗都嫌”,但海上日出却又壮观。美,从来就不能孤立地存在。比如关羽的胡子是美的,美髯公嘛!武则天的眉毛也很美。骆宾王讨伐她的檄文里就说:“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可见武则天的眉毛也是很美的。但是你让他们两个换换(大笑)?
  唉,实验美学忙活了半天,有什么用呢?顶多不过说明客观美学已经黔驴技穷罢了。
  再来说说中国的客观美学派。在五六十年代,中国美学界的客观派人数是很多的。因为那时有个观念,就是认为主张美是客观的,是唯物主义,主张美是主观的,则是唯心主义。唯物主义是好人,唯心主义是坏人。大家都想做好人,所以大家都说美是客观的(笑)。
  不过真正彻底的客观派,只有一个人,就是蔡仪先生。蔡仪先生这个人,我是很敬重的。我认为他是中国第一个有资格被称为美学家的人。中国的美学家当中,有两个人我特别敬重,一个是蔡仪先生,还有一个是宗白华先生。宗先生的著述并不多,影响最大的《美学散步》是个论文集。而且,集子里面一些文章,严格说来还不算论文,只能算是散文、随笔、笔记。要是搁现在,也是个评不上职称的。可是宗先生真正把握了美学的精髓。他那本小册子,不说一句顶一万句,一百句是顶得到的。有人说,宗先生一句话,李泽厚拿去可以写一篇文章;李泽厚一篇文章,有的人可以拿去写一本书(大笑),这话不假。

五 走进死胡同(2)
蔡仪先生相反。蔡仪先生是正儿八经有著作的。这些著作,也都是自成体系逻辑严密的,是真正理论形态的东西。也就是说,蔡仪先生有自己的美学观点,不是人云亦云;有自己的内在逻辑,不是强词夺理;有自己的理论体系,不是东拉西扯。这在中国都不容易。
  更不容易的是,蔡仪先生的理论是彻底的。说他彻底,是因为他不但认为美是客观的,而且还回答了是客观的什么,不像其他“客观派”,只是喊喊就算了。那么,蔡仪先生说美是客观的什么呢?是典型。什么是典型呢?典型就是物种的进化性。比如,人比猴子要更具有进化性,也就更具有典型性,因此最美的猴子和人相比,也是不美的。
  这当然不错。但是梅花呢?梅花是植物,和是动物的苍蝇相比,应该比较没有进化性,为什么梅花比苍蝇美?还有,如果美就是典型,那么,典型的臭虫美不美?蔡仪先生回答说,臭虫是一种低级动物,没有典型性,大家都差不多啦!这当然不错,没有哪个臭虫是双眼皮的(笑)。那么,地主呢?有没有典型的地主?当然有的。于是有人便问:典型的地主美不美?蔡仪先生只好说,在地主阶级眼里是美的,在农民阶级眼里就不美。哈!美不是客观的吗?怎么可能有人觉得美有人觉得不美?
  就算不讲阶级性,这话也有问题。比方说,典型的男人当然是美的。所谓美男子,就是最能体现男性性特征的人。我给大家说个笑话。有一天,四个美国老太太坐在一起吹牛。第一个老太太说,我的儿子是神父。他一走进来,所有的人都站起来说,噢,父亲!第二个老太太说,我的儿子是主教。他一走进来,所有的人都站起来说,噢,阁下!第三个老太太说,我的儿子是大主教。他一走进来,所有的人都站起来说,噢,殿下!大家都看着第四个老太太,心想你总不能说你的儿子是教皇吧?谁知第四个老太太说,我的儿子不是神父也不是主教,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伙子。可是他身材高大肌肉发达,非常性感。他一走进来,所有的女人都站起来说,噢,上帝(大笑)!大家说说,典型的男人是不是美的?
  同样,典型的女人也是美的。所谓美女,就是最能体现女性性特征的人。像顾大嫂孙二娘那样五大三粗活剥人皮的,就不会叫做美女,美女都是典型的女人。那么,典型的不男不女呢?比如像太监那样的(哄堂大笑)……
  这些问题,蔡仪先生都不怎么好回答。我想,他是走进了死胡同。
  还有一个马马虎虎可以算作客观派的,是李泽厚。之所以说他马马虎虎,是因为他这个客观派,是不彻底的。他的观点是“美是客观性与社会性的统一”。这话逻辑不通!什么叫“客观性与社会性的统一”?要么是主观与客观的统一,要么是自然与社会的统一,哪有什么“客观性与社会性的统一”?客观性和社会性不是一个层面上的概念,你让它们如何统一?这就好比说,某某是男孩与学生的统一,某某则是女人与老师的统一,原来美就是男同学、女教师呀(大笑)?什么话嘛!
  就算逻辑上讲得通,马马虎虎啦(笑),这个说法同样也有问题。什么是所谓美的客观的社会性呢?李泽厚举了一个据说是很“通俗”的例子,──五星红旗。他说,我们感到五星红旗美,并不是因为一块红布、几颗黄星本身有什么美。它的美,只在于它代表了中国,代表了这个独立、自由、幸福、伟大的国家、人民和社会,而这种代表是客观的现实。正因为这样,它才美。它的美,既是客观的(不依存于人的主观意识和情趣),又是社会的(不能脱离社会生活而存在)。美,是客观性与社会性的统一。
  但我们要问,是这样吗?──同学们,顺便说一句,我希望大家以后不管听到什么说法,包括对我的观点,都要先问一句,是这样吗?现在我们也要问李泽厚:是这样吗?五星红旗的美,当真是客观的,是不依存于人的主观意识和情趣的吗?如果当真如此,那么,无论什么人,都会觉得它美了。我看未必吧!比方说,蒋委员长(笑),大约就不会觉得它美。阿扁(笑),恐怕也不会。他连一个中国的原则都不接受,还会觉得五星红旗是美的?笑话!觉得五星红旗美的,只能是李泽厚先生所说的“站起来了的中国人民”。五星红旗的美,就是依存于“站起来了的中国人民”的主观意识和情趣的,它怎么会是客观的?
  就算是吧,我们还可以接着问,按照李泽厚先生的逻辑,一面旗帜,只要它代表了中国,代表了这个独立、自由、幸福、伟大的国家、人民和社会,它就是美的,是不是?那好,我们的国旗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并无关紧要,对不对?那又何必要选择要修改?我们知道,五星红旗原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最早的方案,是大五角星在正中间,其他四个小五角星在四个角上。它不是也同样代表了中国,代表了这个独立、自由、幸福、伟大的国家、人民和社会吗?为什么要改?谁都看得出,现在这个样子更好看,连李泽厚也承认这里头有个“所谓形式美”的问题。形式美难道不是美?实际上,五星红旗代表和象征着什么,根本就不是美学问题,是政治学问题。五星红旗做成什么样子,那五颗星怎么摆,才是美学问题。李泽厚撇开美学谈美学,怎么能让人信服?
  何况李泽厚自己也承认有形式美的问题,而在我看来,形式美恰恰是美学最重要的问题,至少也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因为对于美而言,形式是最纯粹的,内容则往往和非美学的问题(比如政治问题、伦理问题)混杂在一起。如果你连形式美这个最纯粹的美学问题都讲不清,你的美学就是可疑的。那么,请问形式美的客观性和社会性是什么,它的客观性和社会性又是怎么统一的?
  不用狡辩说这个问题很复杂云云。你们走进了死胡同,只因为你们硬要说美是客观的。硬要说,又说不清,当然复杂了。
  反倒是西方一些美学家头脑清醒。他们终于发现,坚持美的客观论,沿着“美是什么”这条路往前走,根本就此路不通。实际上,现在要坚持美的客观论,至少在西方已经是一件需要相当理论勇气的事情了。于是,相当一部分美学家将美的客观理论转变为美的主观理论,而美学本身也由“美的研究”一变而为“审美的研究”。
  

一 美学的教父与父亲(1)
同学们,在前面的课程里,我们讲了西方美学史的第一个历史阶段,──古希腊罗马美学。在这个历史阶段,美被看作是客观的。美的研究,也就是美的客观性研究,也就是美的哲学。但是我们要知道,在这个历史时期,是没有“美学”这门学科的,也没有专门的美学著作。美学思想都包含在哲学思想当中,美学家也都基本上是哲学家。美学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是1750年以后的事。
  1750年,德国哲学家鲍姆加通出版了一本名叫“膕thetik”(埃斯特惕克)的书,翻译过来就是“美学”。鲍姆加通发现,人类追求的基本价值,无非真善美。真,有专门的学问,就是逻辑学。善,也有专门的学问,就是伦理学。唯独美没有,因此也应该给它建立一门,鲍姆加通管它叫膕thetik。这个名字以前没有人用过,是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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