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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剑风云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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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心那口宝剑已飞上了半空!
原来是龙小姐趁着他倾力而攻之际,以闪电般的身法,施展了“铁袖功”拍中了他的脉门,长袖再一卷便夺去了他的宝剑。也幸而她把一双长袖运用得挥洒自如,要是施展空手入白刃的携拿手法,纵然能夺得宝剑,手指却必定先被剑锋削掉。
铁镜心一片茫然,呆在当场,心中五味翻腾,脸上却是全无表情,端的似泥塑木雕一般,沐磷也替他难过,奇怪的是,龙小姐也似意兴阑珊,全无胜利的喜悦,却反而长长地叹了口气。沐磷心中正自想道:“她赢得这样光彩,却为何叹气?”只听得夏荷笑道:“小姐虽然多用了两招,但彼此家数不同,神龙未必便见得输于玉虎!”沐磷这才恍然,原来龙小姐是共用了一十三招才把铁镜心打败的。
龙小姐长袖一挥,淡淡说道:“把贡物取了走吧!”夏荷娇笑道:“沐小公爹,对不住啦!”一伸手便抓去了沐磷背上协红木书籍,四个丫头都跟着小姐走了。沐磷怔怔地瞧着她们下山,但见那夏荷走到半路,还把那书籍扬了一扬,回头向他甜甜一笑。
这时方是正午时分,流泉飞瀑,在阳光下泛起彩虹,满山嫩绿的茶树,发散着荡郁的香味,铁镜心倚着一株茶树,有气没力的好像刚刚大病了一场。沐磷道:“姐夫,你的宝剑——”将地上的紫红宝剑拾起,捧到他的面前,铁镜心倚着茶树,面对那天壶峰上倒挂下来的瀑布,沐磷走来,他浑如未觉出地放声吟道:“却似移舟上碧滩,一滩经过千滩难!酷怜剑气销磨尽,飞瀑流泉日影寒!”他心中悲伤抑郁,想起长江浪涌,后浪推前,物换星移,新人辈出;自己只不过隔别数年,重出江湖,就似移舟上滩一样,一滩比一滩难越,胜过自己的人,竟不知还有多少?禁不住悲从中来,狂歌当哭。
沐磷噗嗤笑道:“骄阳肆虐、你却怎说日影生寒?前人诗中也只有说月影寒的,你怎的说日影寒?”铁镜心给他弄得啼笑皆非,沐磷忽又作恍然大悟之状、笑道:“对了,你这是即景生情,比剑输了,所以在大热日头之下,也居然“寒’了!”哈哈一笑,也学铁镜心吟道:“舞袖翩跋,影摇千尺龙蛇动;歌喉宛转,声撼半天风雨寒!哈,也是赋得一个寒字!”上面四句本来是苏东坡嘲笑一个躯体魁梧的舞娘的,如今却被沐磷借了来上句赞龙小姐的飞袖神功,下句嘲铁镜心的狼狈之象。铁镜心平素总是爱说沐磷不懂诗,这时沐磷却移用苏东坡的打油诗句,报了他一箭之仇。
铁镜心啼笑皆非,骂道:“胡说什么?”沐磷笑道:“咱们快赶到上饶去吧,要不然天色一晚,山高风冷,那就更加寒了!”
铁镜心心灰急冷,但转念一想,那两个老武师还在上饶等候他们,即算自己想回转昆明,也应该去告诉他们,于是只好勉强打点精神,与沐磷一同赶路。
到得上饶,天已入黑,铁镜心找到了市上最大的那家客店,进去访问。一进客店,不待开声,那两个老武师已跑了出来迎接。原来他们心中记挂,吃过晚饭,就在当着门口的庭院里纳凉,等候他们了。
一见铁镜心这沮丧的神色,两个老武师都吃了一惊,杨宝悄悄问沐磷道:“出了什么事情没有?”铁镜心板起面孔斥道:“在这里哆嗦什么,到房间里说。”老武师弯腰说道:“是,是,房间已准备好了。是店子里最好的一间房间,靠南的上房。有一位客人此刻正在房间里等候你们。”沐磷诧道:“是谁?”那老武师道:“小公爹见了自然知道。”铁镜心一肚子闷气,见这老武师一脸神秘的笑容,更为不快,心中想道:“我在这里有什么朋友,好,只待见了再说。”
两个老武师带他们到了房间外面,向沐磷道:“贵客便在里面,他说有极要紧的事情要和你说,我们不便进去啦?”铁镜心哼了一声,心道:“什么人这样鬼鬼祟祟?”用力一推,“砰”的一声,推开了房门,那房门只是虚掩,铁镜心收势不及,几乎跌倒,就在此时,只听得房间里一阵哈哈的笑声,但见小虎子正是大马金刀的坐在里面。铁镜心呆了一呆,沐磷已枪上去道:“小虎子啊,你害得我好苦!”不由分说,捏起两只拳头就向小虎子乱捶。
小虎子轻轻一按,将他按下,道:“怎么反而是我害了你?”沐磷道:“你那面旗子,哼,哼,一亮出来便给人家撕了。我们的贡物也被劫走啦!要不是你那面旗子害了,也许她还会手下留情,哼,哼,你说我不怪你怪谁?”小虎子道:“哈,果然出了事了,如此说来,她们居然在两日之间,接连劫了福建、云南两省的贡物了。”原来小虎子是今晨听到福建贡物在途中被劫的消息,这条跄也正是铁、沐二人所走的路线,因而他快骑赶来的,本意是想保护他们,却不料还是来迟了一步,他们早已在武夷山中被劫了。
沐磷将被劫的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小虎子两只大眼睛转来转去,听说之后,忽地说适:“你们还是照样到北京去!”沐磷道:“去做什么?去给天下英雄笑话吗?”小虎子说道:“不,是到京师去大大露面!你们云南省的贡物包在我的身上给你追回便是!你们一到京师,我自有办法交给你们。”沐磷大喜道:“真的?”小虎子道:“岂有戏言!”沐磷道:“好,那我给你一个定心丸,她是在第十三招才把我姐夫打败的。你去斗她,大半可赢!”
小虎子大笑道:“知道啦!”大笑声中,倏地推开窗子便跳走了。
正是:
江湖风浪滔天起,且看玉虎斗神龙。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弄鬼装神 行尸藏贡物 飞针挥剑 古庙斗妖人
按下铁镜心与沐磷暂时不表,且说张玉虎离开了他们二人之后,连夜赶路,第二日午间,便到了浙、赣、闽三省交界的仙霞岭下,自唐朝的黄巢在岭上开出山道七百余里,直通建州,并在山上设置仙霞关之后,这条路便一直是浙赣之间的交通要道。
张玉虎虽说拍了胸脯替沐磷追回贡物,其实他心中却是一片茫然,那位龙小姐是什么人物?为什么要与他作对?劫贡物的用意何在?他都找不到半点端倪。但他已得到消息,说是湖南、厂西、湖北三省的贡物,这走将从这条路经过,估量那位龙小姐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劫了贵州、云南、福建三省的贡物,谅来对这三省的贡物也不会放过。
于是他叫副手周志侠径行人浙,主持截劫江南几省贡物的事情,而他则从这条路上追踪那位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小姐。
这条路虽是山路,因为是浙赣要道,行人倒也不少,但张玉虎一路行来,仔细留意,却并没发现可疑之人,龙小姐与她那四个丫头固然不见,即连官差也没碰过一个。
走至午后,山路穿入两山峡峙下的幽谷,头上是一线青天!脚下是山谷中奔腾的激流阴阴沉沉,行人渐渐稀少。张玉虎加快脚步,走了一程,忽听得前面有吆喝之声,抬头一看,只见前面有两个从头到脚都罩着油布的“人”,直上直下地跳着走路。每跳一跳,等于常人跨出的两步有多,但动作迟滞却也比常人慢得多。在这两个怪物的后面,跟着两个黑衣汉子,挥舞皮鞭,面目毫无表情,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怪叫,有时又大声吆喝,就像赶牛赶马一般。
张玉虎心头一凛,想道:“莫非这就是所谓万里行尸么?”据说湘西一带,有专以赴尸为业的人,有些客死异乡的人,丧家因为搬运不便,便请赶尸的将他们死了的亲人“赶”回故乡。经了“作法”之后,“死尸”便听赴尸者的指挥,要走便走,要停便停,纵在三伏天时,走他十天半月,尸体也不会腐臭。这一行有很多禁忌,神秘诡异之至,路人若是碰到了“万里朽尸”,便得远远避开更切忌和赶尸的人谈话。这种传说,凡是跑江湖的人无不知晓。张玉虎却是一向不信,料不到今天亲眼见了。不禁好奇之心大起,想道:“死尸也会走路,天下哪有这样奇怪的事情?”他武功既高,人又胆大,好奇之心一起,不但不远远避开,反而远远跟在他们后面。
走了一程,忽见的面大路的中央坐着一个人,他明明看见赶尸的走来,也并不逃避,那两个赶尸的也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仍然挥舞皮鞭,赶着“死尸”,一直向前走去。
张玉虎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一时之间,看不清楚,心中方自想道:“这位朋友的胆子倒大,且看这两具行尸拿他怎样?”转眼之间,那两具行尸已跳到他的跟前,那个人忽地站了起来,向赶尸的大骂道:“你们走路不带眼吗?将这两个晦气的东西赶来撞我!”呼的一掌,便即发出,敢情竟是特地来挑衅的。
那两个赶尸的人仍是那样的木然毫无表情,不发一语,但见那人一掌拍出,刚刚沾着尸布,忽地大叫如狂,竟然像“行尸”一样直上宜下地跳起来,不过比那两具行尸跳得更高更急,忽地一个失足,踏出路旁,直滚下坡,坠下百丈幽谷,那狂叫之声,仍然断断续续地传上来,惨厉之极,饶是张玉虎胆大包天,也不禁心惊肉跳!
张玉虎定一定神,那两个赶尸的已转过了山坳。张玉虎惊疑交并,凭着他的武功眼力,竟看不出那个人是怎样受伤的,心中想道:“莫非真个有鬼?哼,哼,天下哪有这样的怪事?”大着胆子,溜下斜坡。谷底是条山涧,水流湍急,那人已被水流冲出很远,幸而山涧水浅石多,不久那人就被搁在一块凸出涧中心的大石上。张玉虎一提真气,使出“凌云纵”的绝顶轻功,在空中转了个身,落在那块石上,一手抓起那人,用力抛出,接着脚尖一点,仍用“凌云纵”的身法凌空跃起,在那个人未落下之前,已把他的背心抓住,落下之时,刚刚落在涧边,滑出两步,方才走住身形。走回岸上,腿弯以下,全部湿了。
张玉虎将那人轻轻放下,看了一眼,不禁又是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你是罗大哥?”一抚之下,气息毫无,早已死了。原来这人正是仙霞岭彩虹寨的副寨主罗青,张玉虎与他也曾有一面之缘。彩虹寨的大寨主杨子周则是应邀拦截贡物的绿林英雄之一,张玉虎本来就想到彩虹寨去探访他们的,却想不到在这里遇见,而且一见面他已经不会说话了。
张玉虎看来看去,看不出他的死因,忽觉自己的手指有些麻痒,心中一动,撕裂罗青的衣裳,但见他全身青紫,竟不知是中了什么剧毒?张玉虎急忙用刀尖剁破自己的中指,挤出几滴鲜血,他随身带有解毒的丸散立即内服外敷,幸而罗青地尸体已被水流冲刷了一会,张玉虎不过是指尖沾着他的衣裳,仗着内功深湛,挤出毒血,调息一会,便已没事。越想越觉怪异,只好抛下了罗青,爬上大路,一口气的往前直追,追了一顿饭的时间,这才看见那两个赶尸人的背影。
这一天已黄昏,暮色四合,眼见那两具“行尸”一跳一跳地走上深山,耳听赶尸者断断续续的怪叫,更是令人心悸。
张玉虎定了一下心神,想道:“就算你真是僵尸,我也要查个水落石出。”远远的跟着他们,直入深山,又走了好一会,只见他们走人一间古庙,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
张玉虎走到庙后,歇了一下,想道:“罗家兄弟定是遭了那两个怪物的毒手,但他们的手脚都罩在油布里面,究竟是用什么手段伤人,我却看不出来。而且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装鬼作怪?一见生人便下毒手。黑白两道中,我可从没听过有这样残暴的人物!”
再过一会,山间明月渐渐升起,张玉虎飞身跳入破庙,从后面悄悄地溜到前面正殿,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偷偷的向里面一瞧,但见里面破破烂烂,正中间有一个神案,供着一尊佛像,案前点有一盏半明不亮的油灯,两边的神幔掩了一半,那两个赶尸人盘膝坐在当中,两个,‘行尸”则直挺挺的各靠着一根柱子。骤眼看去,当真是鬼气阴森,令人不寒而粟。
那两个赶尸人忽然“咦”的一声,一个人道:“这里似乎有生人气息!”张玉虎吃了一惊,以为已给这两人发现,正要闯进去,忽听得庙里发出哈哈的笑声,那两个赶尸的大喝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陡然间,但见神幔无风自揭,竟是一个妙龄少女坐在里面,端的是大出众人意外,连张玉虎也几乎叫出声来!
那两个赶尸人怔了一怔,只见那少女格格笑道:“我正要查究是谁装神弄鬼?”忽听得暗器破空之声,少女双袖一拂!将那两个赶尸人所发的毒锥拍落,倏地拔出一把精光闪闪的长剑,一跃而下,挺剑便向一具“僵尸”刺去!这少女佛暗器、拔长剑、刺僵尸,三个动作一气呵成,端的是快捷无比,连张玉虎看了,也自暗暗心惊!
那赶尸的喝道:“僵尸在此,生人勿近,你找死么?”话声未停,那少女已是一剑挑开罩着僵尸的油布,但听得咔嚓一声,宝剑如触木石,竟然不似刺着血肉之躯!
就在此时,忽地一股黄烟飞起,张玉虎急忙闭了呼吸,又含了解毒之药,烟雾迷漫之中,但听得兵器碰击之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好在不久就有一阵山风刮来,将烟雾吹散,张玉虎但觉眼睛一亮,定睛瞧时,只见有两个木人倒在地上,珍宝撒满一地,另有两个怪人,颈项挂着一串纸钱,身穿麻衣,手提哭丧捧,端的似个僵尸模样,正在和那少女激战!
张玉虎看得怦然心跳,他跟过黑白摩诃几年,自是识货之人,但见满地流动的珠宝中,竟有好几件价值连城的东西,其中有一尺来高的珊瑚笔架,有镶着十几粒“猫儿眼”宝珠的凤冠,这些宝物,绝不可能是寻常的富商巨贾所能藏有。地上还有一个火漆封口的大信封,张玉虎目力特强,虽然在黠淡的灯光下,还是看不清楚信封上所写的字,但却可以看得出信封上盖有四四方方的大红官印。
张玉虎这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几个人敢情就是湖南省所聘请的、押解贡物上京的高手,他们叫两个人扮作僵尸,蒙在油布里面托着木人走路,另外两个人则扮作赶尸的人,这一计策真是想得诡异绝伦,奇妙无比!试想“万里行尸”,何等恐怖?谁敢沾惹?纵然是极有经验的绿林好汉,也难以猜得到贡物就在“僵尸”身上。
但此时此际,最吸引张玉虎注意的既不是价值连城的贡物,也不是扮作僵尸的怪人,而是那个少女!这少女自必是沐磷所说的那位龙小姐无疑,数日来闷在心上的疑团即将揭破了。张玉虎打定主意,先不出手,且看她怎样劫夺贡物。
那两个僵尸模样的怪人,仍像日间走路一样,一跳一跳的,手上的哭丧棒直上直落,身法棒法均甚怪异,转眼之间,已和那位少女斗了二三十招。
激战中忽听得那少女喝道:“还不露出本来面目,更待何时。”长剑一圈,倏地弹出,有如龙吟虎啸,一招“斗转星横”剑尖左刺,剑锋右削,一招之间,连袭两个敌人,端的是极得轻灵翔动之妙!那两个怪人的武功亦是不弱,一见不妙,双双跳起,左边的那条哭丧棒往下一况,一招“平沙落雁”,捧打少女的脉门;右边的那条哭丧棒往外一展,一招“长风振羽”,斜击少女的双脉。眼见双棒一合,那少女已是无可逃避。
哪知这少女的剑术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回身拗步”,长剑往上一抽,顺势反击,疾如骇虎!两条哭丧棒都落了个空,但听得“唰”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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