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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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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娘子告诉了我们夫人,都盯着她呢,当场就拿住了。这等背主害人的东西岂能留着,已经捆起来打死了,也叫下人们瞧瞧,害人的下场。”
甄真听她轻描淡写地说出“打死了”几个字,只觉得后背上汗毛竖了起来。她从前在家中也没少惩治丫头,打手板、饿饭都是有的,有时恼了,自己还动手打过掐过丫头,只是这活活打死的却不曾有过。甄夫人倒是曾打死过几个丫头,还有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的,只是这些事怎会让未出阁的姑娘知道?故而看着石绿面不改色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发毛。
石绿仿佛没看出她害怕,只引着她往屋里走,指给她瞧道:“这东厢是娘子的卧室,西厢那边有几本书,娘子闲时胡乱看看打发时间,横竖过几日夫人就想办法送娘子出京,娘子且忍耐些。耳房里不管白天夜里都有人当值的,娘子想要什么只管吩咐。这里虽安静,但晚上门外有两个婆子值夜,娘子不必害怕。”
甄真越听就越觉得糟糕。她巴不得乐轩当值的人疏懒些,只是一想纵然这里疏懒,顾嫣然的正院也必是十分严密,自知这半夜做贼的主意实在不靠谱,只得打消了。拿眼睛悄悄去瞧了石绿一会儿,又觉得石绿对她十分温和,想来是因了牙白之事,总要念她几分好,便又放下心来笑道:“夫人的安排再不会错的,多谢姑娘了。”
石绿便道:“这就送热水来给娘子沐浴,这会儿厨房正在准备晚饭,娘子先用几块点心垫一垫,到时我自然给娘子送饭过来。可不知娘子有什么忌口之物?”
甄真从前做姑娘的时候挑嘴得很,可在齐王府过了几个月的苦日子,哪里还挑剔什么,忙说没有,石绿便点头出去了。
少顷便有两个婆子担了热水进来,注在一个极大的檀香木桶里。甄真这些日子在齐王府连热水热饭都不易见,也顾不得许多,先泡进去痛痛快快地洗澡。正洗着,隐隐听见外头仿佛有点动静。因乐轩这里安静,所以外头有声音越发听得真。甄真正琢磨着,便见一个小丫鬟捧了一套衣裳送进来,连忙换上了,就拉着那小丫鬟笑道:“方才听见外头仿佛有笑声的,可是夫人回府了?石绿姑娘说这里离夫人正院甚远,想来听不到什么动静,莫不是我听错了?”
小丫鬟笑道:“是夫人回府了。只那声音却不是夫人,是我们表少爷秋闱中了,上门来报喜的。夫人高兴,也叫放鞭炮贺喜呢。”
小丫鬟说罢便出去了,一会儿又送了一盅杏仁茶并四样甜咸点心来。甄真饥肠辘辘,嗅到杏仁茶一股子甜香,忍不住肚里直叫。只是满怀心事,有好点心也吃不下去,拉着那小丫鬟想套几句话,小丫鬟却不与她说了,只说在耳房里烧水好替她冲茶,若有事只管喊一声曙红便是,便退了出去。
甄真看曙红不肯与她说话,心里越发愁了。看来将牙白抛了出去,固然取信与顾嫣然,却也叫平南侯府的下人更谨慎了。若是这般,自己只能在这乐轩里困着,过几日再被往外一送,当真是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她摸着手腕上的空心银镯,心想实在不成也只能用这药了。只是这药是齐王妃给备下的,齐王妃城府既深,人又阴狠,这药吃了别再落下什么病才好。真是左右为难,连那点心吃在嘴里都没了味道。
正院这会儿却热闹着。
因突然有地动一事,秋闱发榜都延后了好些日子。好在只是秋闱,并不是春闱那般各地学子都聚于京城。饶是如此,也叫直隶一带的学子们望眼欲穿。顾嫣然因这些日子心思在别的事上,竟忘记了秋闱今日发榜,还是孟瑾惦记着孟珩,叫人去瞧,回来报了才知道,孟珩中在第一名,得了个解元!
孟家虽料定孟珩必定中的,却也没想到就中在第一名,自是阖家欢喜。孟节是不爱炫耀的人,自家并没怎么大肆庆贺,但几家要好的亲友处却都派了人去送信。平南侯府自是少不了,潞国公府处也要去送个信,一则让亲家也欢喜,二则既高中了,也该操持起亲事来了。
顾嫣然这头回府,那头孟家来报喜的婆子已经到了。这一听自然是大喜,先赏了那婆子十两银子,又叫人快取鞭炮并贺礼去孟家门口燃放。
元哥儿睡醒了,见有一串红通通的东西,觉得新鲜便不放手了。顾嫣然没法子,只得取了几枚小鞭儿,叫丫头们放给他看,甄真听见的声音就是这放鞭的声音。
那婆子只跑这一趟就得了十两银子的赏钱,心里高兴,暗想表姑奶奶实在是大方人,便又多说几句道:“已经派人去潞国公府报信,说不准赶着年前少奶奶就进门了呢。”
顾嫣然听了更高兴,向丹青笑道:“你把那新做的如意糕叫人给陈姑娘送一碟去,也恭喜恭喜她。”
丹青忍不住笑:“夫人这倒打趣起未来的表少奶奶来。莫看这会儿人还没进门了,等进了门告夫人一状,万一表少爷心疼了,将来怪起夫人来可怎么好?”
一屋子人都笑成一团,周鸿正打外头进来,奇道:“这都笑什么?莫非知道表兄高中的喜讯了?我这快马加鞭的回来报喜,到底还是落后了。”
这么一说,大家愈发高兴。顾嫣然又说了些闲话,才打发了那婆子回去道:“舅舅想必不会大肆庆祝,我也不说别的,明日带着元哥儿去给表兄道个喜。这贺礼是早就备下的,说起来表兄是中了解元,这礼还轻了呢,舅舅若是不收,我可不依。”
婆子晓得这位表姑奶奶与别人不同,原是林氏视如亲女的,孟节便是不肯收别家的礼,也不会不收她的,纵然是贵重了些,想也无妨。当下连忙答应,又给周鸿行了礼,才回去了。周鸿把元哥儿架到腿上,边颠着他玩儿边道:“表兄实在是好才学,出手就取了个解元回来。”
顾嫣然悄声问他:“二房那里怎样?”
周瀚自从二房丢了爵位,倒发奋读书了。周润出嫁之后,他索性搬去了学院里住着,听说是日夜苦读,顾嫣然也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
“也中了。”周鸿点点头,“名次倒不高,中在中后,但也是中了。”
说起来勋贵人家的子弟,肯这样读书考功名的实在不多,周瀚从前虽然会读书,不过是要个名声罢了,将来有个爵位在身上,出去应酬诗书字画也过得去,便是才子了。如今他爵位是没了,竟肯下了苦功,名次虽然中得不高,在勋贵人家当中也算是出色的了。本朝对勋贵也有些个优待,周瀚这次中了,皇帝也会多看几眼,将来勋贵子弟考较起来,周瀚只要通过,皇帝也会给他个差事当当。如周鸿这般手握兵权是不能,但仔细做来,养活妻儿却是无忧的。
“那我们还得备下贺礼?”顾嫣然心里实在是不舒服。对周瀚,她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感,可沈青芸和周润算计她已非一次,如今更是往死里算计,到底他们是一家子,要去向周瀚道贺,她也不大情愿。
“走份礼也就是了,你不爱去就不必出面,叫齐妈妈送去便是,我们去舅舅家道喜要紧。”周鸿摸摸她的头发,惹得元哥儿也跟着学。
说到孟珩,顾嫣然就喜笑颜开了:“你说的是。咱们不缺银子,厚厚备一份礼,也叫人挑不出你的错处来。我们只管去舅舅家讨酒喝。”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来,何况周励还是周鸿的生父,这份礼若是送轻了,外头人不知沈青芸的算计,只会说周鸿凉薄。顾嫣然可不愿意让周鸿背这黑锅。何况如今二房情形不是从前,长房厚厚送礼,只怕沈青芸还要以为是顾嫣然炫耀家产,心里想必是不痛快的。能给沈青芸添点不痛快,顾嫣然就痛快了。
周鸿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笑了一回,颠着儿子道:“你说的只怕是真的。明儿叫齐妈妈好生看看她的脸色。”便问起甄真,“接过来了?”
“我也是刚回来,正要问呢。”顾嫣然一心欢喜去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将石绿叫过来,问问今日之事。
石绿便一一说了。周鸿一听牙白竟敢到元哥儿屋里放火,顿时变了脸色:“那贱…婢呢?”
“已经打死了。”当初周鸿吩咐将牙白抓住便当众杖责至死,石绿心里还有些隐隐的害怕,依她想一条白绫勒死也罢,好过活活打死。只是发现牙白竟往元哥儿院子里放火,心里便是恨极,说起活活打死也不当回事了,“奴婢叫不当值的下人们都来观看的。”
周鸿犹自不解恨:“该千刀万剐!打死还是便宜了她。”
顾嫣然也有些后怕:“今日实在该带着元哥儿出门才是。”又叫丹青拿一对金镯子赏乳娘,“她警醒,以后还这样仔细当差,将来自有她的好处。”
石绿又将甄真今日在乐轩的情形说了:“奴婢瞧着,一说乐轩离正院远,她就十分失望似的。”
顾嫣然便冷笑了一声:“她既敢来,倒要瞧瞧有些什么手段。你们只看紧了,断不许再出牙白的事!”
第二日恰是周鸿休沐,夫妻两个一早起来,便梳洗了,带着元哥儿往孟家去了,只叫齐妈妈带了两个婆子,大包小包捧了一堆东西,去二房送礼。
齐妈妈也不走南园那边的近路,自己换了衣裳,带着两个婆子出了长房的侧门,巴巴地绕了半条街,走到二房的正门去,果见那边大开中门,正迎着来道喜的客人。
守门的认得她是周鸿的乳娘,如今在长房是正经的管事妈妈,又是来送礼的,只得引了进去。
二房失了爵位之后,不说门庭冷落也差不多了。周润做了寿王妃后才又热闹了些,晋王便封了太子。是以今日来的人,除了周润挺着肚子过来之外,也只是昌平侯府一家子,以及沈青芸从前在闺中说得来的几位了。比起从前沈青芸做侯夫人时那等宾朋满座的情形,实在差得太远。
周润最是高兴。她这一胎,太医已摸过脉,说八成是个男胎。寿王虽高兴,却并不耽误他嫌弃周润身形臃肿,去美妾俏婢屋里寻欢作乐。尤其听说牙白被活活打死之后,倒又有些嗟叹起来。周润气个半死,故而今日一早就回了娘家来道贺。正与沈青芸畅想周瀚有了功名,日后能得个什么差使,亲事也该快些定下来云云,便见齐妈妈来了,顿时心里不悦:“好歹是兄弟,纵然出继了也是堂兄弟,这样喜事也不来道贺,传出去也不怕人戳脊梁骨不成?”
齐妈妈早有准备,含笑道:“本来夫人是要亲自过来向三爷道贺的,只是孟家表少爷中了解元,今日家中来客必多,夫人一早就去帮衬了。三爷这里到底是自家人,必能容谅一二的。这贺礼是夫人昨日备下的,叫老奴送来,恭喜三爷了。”
后头两个婆子便大包小包地一一递上。这里头单是上好的雨过天青织锦就是四匹,另有做中衣的松江细布两匹,笔墨纸砚俱全,另有三元及第、笔锭如意的金银锞子一盒,皆是周瀚用得着的,算算值得近千两银子,实在是一份厚礼了。
昌平侯夫人看得眼热之极。沈青芸看着,却想到那跟着爵位飞到长房去的功勋田和庄子铺子,只觉得这些东西本就该是她的,恨得心里滴血,当着客人的面却不好说什么,只得收了,草草赏齐妈妈一个荷包便打发她走了。
齐妈妈出了二房的门,一掂那荷包里头只两个三分的银锞子,嗤笑一声扔给两个婆子:“二太太赏的,你们拿去吃茶。”
两个婆子心领神会,拿了银子,回了长房便拿出来与人看,说送了千把两银子的礼去,二太太就只赏这点东西,说得众人都知道了。京中这些勋贵人家的世仆,不少人彼此都是有交情的,这事儿过不几日就能传得满京城都是,也叫人知道知道二房对大房是个什么模样。
这些顾嫣然都不管。这会儿她已经到了孟家,一见林氏便笑:“舅母年轻了十岁!”
林氏确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前些日子晋王府那些事儿,孟瑾虽不肯尽告诉她,难道她就猜不出?心里闷闷了好几日,才得在孟珩这里高兴了一番。当下嗔了顾嫣然一眼:“没规矩,竟打趣起舅母来了。”伸手抱了元哥儿笑道,“元哥儿跟舅祖母走,你娘不听话,不要她了。”
元哥儿很迷惑地看着林氏,半天才反应过来,忙堆起一脸的笑:“要,要娘。”
顾嫣然惊呼一声:“儿子你竟会叫娘了,还会说两个字了!”到底臭小子还是有良心的,从前都只会叫良,如今听说不要她了,倒会叫娘了。
元哥儿仿佛知道这事林氏说了算,小胖脸堆起笑容,一边说着要,一边还拿脸去蹭林氏的脸。把林氏的心都蹭化了,抱着他亲了又亲,才向顾嫣然道:“说起来,你表哥中了解元我是高兴,可也不如他赶紧成了亲,给我生个孙子来得高兴。”
顾嫣然笑道:“舅母真是饱人不知饿人饥,多少人家孙子挤得屋子里站不下,想要一个解元几辈子都没有。舅母偏说这话,我替表哥委屈得慌。”
林氏开怀大笑。顾嫣然便问起孟珩的婚期来:“明年春闱,不如定到三四月间,到时候大登科后小登科,最是风光。”
说到这个,林氏便叹道:“你舅舅有别的意思呢。”
原来昨日发了榜,孟节便对孟珩道:“明年虽能下场,未必得中一甲。你若不取这个解元,我便叫你明年下场了。无奈出了这个风头,若是明年不中一甲,少不得有人暗中嘲笑。虽说解元乃每府俱有,春闱亦是天下解元相聚,不中一甲亦不为奇。怎奈家里如今是这样,也有许多眼睛盯着。你姓孟,既得了好处,免不了也要背些无用的闲名。依我说,不如先出去游历半年。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等回来成了亲,再扎实读上两年书,下届春闱再下场,取个一甲回来,以后的路也走得顺畅些。少年进士名头虽好,却不如稳扎稳打的实在。”
顾嫣然听了便道:“舅舅最有经验的,既这样说,就依舅舅罢。想来潞国公府是豁达的人家,舅母细细与潞国公夫人说了这个道理便是。”
林氏叹道:“正是今日潞国公夫人也要过来商议此事,我得好生与人家说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虽说孟家不喜张扬;但中了个解元却不是小事;除了受邀的亲友之外,孟节在都察院的同僚也有登门道贺的;还有些人虽未到;却送了礼来,忙得林氏团团转。
孟老太爷和孟老夫人这些年身子越发健朗,一早就起身等着与上门来的亲友说话了。元哥儿已经来过孟家好几次;虽然还不大会叫人;却认得这两个头发雪白的老人对自己很好,一见他们;顿时也不要乳娘抱了;自己迈着两条小短腿一摇一晃地跑过去。孟老夫人喜得了不得;连忙叫丫鬟领着他;不要摔倒了。
元哥儿跑到孟老夫人身边,就揪着她的裙子往茶几上张望。孟老太爷笑问道:“元哥儿看什么?”
元哥儿对他仰起小胖脸,讨好地笑:“糖糖——”
顾嫣然跟在后头进来,一听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因怕元哥儿坏了牙,家里等闲不许他吃糖,只是孟老夫人顶不住,每次见了都免不了要给他几块糖,如今元哥儿记住了,一到孟家来,先跟孟老夫人讨糖吃。
孟老夫人丝毫不觉得重外孙子做得有什么不对,立刻就叫丫鬟:“把那芝麻糖、桂花糖、玫瑰糖、松子糖,各拿几块给他。”又嗔着顾嫣然,“虽说怕他坏了牙,也不可一块都不给他吃,瞧叫孩子惦记得瞧着可怜生的。”
顾嫣然笑道:“外祖母别信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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