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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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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也要帮衬些的。
“便是量力而为便好。”齐大爷倒并不想倾家荡产的去打肿脸充胖子,就是皇帝也知道齐家是个什么情况。
“舅舅说的是,便是搬出金山银山来,公主也未见得看重。”顾嫣然心里筹划着道,“倒不如就按民间的规矩下聘,倒是下聘的四样首饰多花些心思——峻之从羯奴那里得来的宝石也还算新鲜,不如镶一副头面,也是个意思。”
虽然羯奴现在跟国朝已经交好,但草原上人好勇斗狠,这些年来劫掠惯了,如今叫他们收敛了脾性做起生意来,也是不易之事。如今西北边关战事说是平了,却也有些小小冲突,计划之中的马市之类也刚刚起步,羯奴那边的宝石虽新鲜,如今却还没有大量进入国朝,齐家拿这样一副头面出来,说不上多么贵重,却显得别出心裁。
齐家这里商议着下聘之事,皇帝那边又下了一道旨意——四月十八是皇后忌日,宁泰公主既已定亲,也该让皇后知道,因此那一日在皇觉寺大办法事,让宁泰公主与晋王都去寺中上香,由宫卫随侍护驾。
哦,在这道旨意下来之前,准驸马吕良已经被调进了宫卫,由七品升为正六品。
“陛下这是——”齐大爷只觉得哭笑不得,“是让公主先见见驸马?”
皇帝也有趣儿,如今旨意都下了,若是公主看驸马不顺眼,难道还能换了不成?齐大爷想想这道旨意,不知该说什么好。
顾嫣然这些日子为了聘礼的事儿不停往齐家跑,此时听了齐大爷这话也只是笑:“既然陛下有旨,表哥只管当差就是了,若是公主传召就去见,怕什么。”
“陛下如今——”齐大爷一句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皇帝如今年纪大了,心性倒变得跳脱起来,叫人琢磨不准。只是这话说出来未免不恭敬,只得又咽了。
顾嫣然明白他的意思,笑笑道:“总归也是好事。陛下说到底,还是疼爱公主的。”
齐大爷也笑了笑:“是。”纵然从前跟羯奴战事不断,皇帝也未想过和亲一事,如今选驸马,又是听凭了两个女儿的心意。这会儿景泰公主正欢天喜地地备嫁,不过齐王就
齐王确实满腹的火气,正在自己王府里摔了一地的东西。
齐王妃默然不语地坐在一边,既不开口劝慰,也不阻拦。只是她不说话,齐王却并不放过她,摔了一个茶盅,便对她怒目相向:“不是已经跟母妃说过要挑李雁起,你怎么就叫景泰自己去见了父皇!”
他有气,齐王妃还一肚子气呢,当下冷冷道:“王爷这话我实在当不起。别说景泰住在宫中,我在宫外,纵然是王爷当初没出宫开府的时候,也没有拦住公主不许去见父皇的道理。”
齐王一噎,无话可说。他当然知道这事儿怪不到齐王妃身上来,要怪,只能怪景泰公主养娇了,竟然丝毫不肯受委屈,更不肯为了兄长牺牲自己的婚姻,径直就去找了皇帝。若再要怪,就要怪德妃没看住景泰公主了。
可这两个人,一个是他妹妹,一个是他亲娘,便是要怪,又能怪什么?少不得这口气只好撒到自己王府里了。
齐王妃看他没动静了,便起身道:“既是给皇后娘娘做法事,虽王爷不必去,也少不得要添些香火钱和供物的,妾身要去安排一下。只是近来府里进项少了些——这香火钱,少了一千两银子也拿不出手,再则总要送点像样的东西,妾身嫁妆里有一枝珊瑚,就送过去给娘娘供在灵前罢。还有两位公主的添妆”
一说到银子,齐王的火气就更大了。郡王自是有俸禄的,还有皇帝赐下的庄子田地,齐王妃的嫁妆里头有店铺,每年的进项也是以万两为计的。可是进得多,出得也多,单是那些郡王不得不讲究的排场和人情来往就能把这些银子花个精光,更不必说齐王还要养门客,要笼络朝中官员了。
“枫园那个怎么样了?”齐王听齐王妃絮叨了这一长串,沉着脸问。
枫园住的便是甄真。她虽只是个侍妾,却自己占了个小园子,府里人都说是因为她得宠,其实齐王妃心里最明白,齐王看中的是甄家在江南那边进银子的路。可是自从晋王封了亲王,又代祭太庙,甄家那边流水似的银子顿时就从江河变成了小溪,且仿佛连这条小溪都有点断流的趋势。
就为这个,甄真在王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前些日子还挨了齐王一记窝心脚,在床上一直躺了大半个月,到如今还不曾好全呢。齐王妃木着脸听了,便答道:“前日请了李太医来诊过脉,说是已无大碍了,只是身子虚,要好生养着便是。”
“养她什么!”齐王暴躁起来,“叫她写的信,写了没有?”
“写是写了”齐王妃垂下眼睛,“也早就送了出去,不过看样子,今年端午的节礼也不过尔尔。”她固然不喜甄真,但看她如今的模样,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甄家的银子,自然都是借着节礼的名头送来的。齐王妃这样说,齐王很是明白是什么意思。此刻甄家远在江南,他也还要用着,也做不了什么,只冷笑道:“既然如此,就把她的用度再减一半。记得她进门的时候还有些东西,若你手里一时没有合适的东西给景泰添妆,就去她那里先借来用用,待江南的节礼来了再补给她就是。”说着,站起身就走。
“王爷去何处?”齐王妃这会儿巴不得他不在眼前发脾气,但还是要问一句。
齐王头也不回地道:“去舅舅家!”这时候,若说还有人能帮得上他的,也只有陆镇了。133
134 第一百一十章
陆镇静静地坐在书房里。天已经黑了;他却没有叫掌灯;因为黑暗能更好地遮掩他的神色。
齐王在一炷香前已经离开了。想起他说的话,陆镇就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说到底;齐王还不是要求着他帮忙?
当然,如今的形势是比不得从前了,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齐王说不定顺顺当当地做他的郡王,将来皇帝驾崩;临终前大约会一纸诏书令他继位。可是如此一来;他这个舅舅便什么作用都没有了。
皇帝宁可多年空着中宫,宁可让齐王不是嫡子;在继位之事上有诸多麻烦;也不肯将德妃封后,为的不就是怕茂乡侯府这个外戚势大,尾大不掉?这就是帝王,在器重你精明能干的同时,也始终提防着你。当初他借着丁忧将福建的兵权都交了出来,皇帝仍旧不肯将德妃封后的时候,他就算看清楚了。
齐王在这一点上,其实真不愧是皇帝的儿子,他也一样是倚着茂乡侯府,倚着他这个舅舅的战功,却仍旧不愿让陆家坐大。若是他波澜不惊地继位登基,陆家也不过就是个富贵闲散侯爷罢了,而他陆镇,连爵位都没有,更不知会如何呢。
如今好了,齐王比起晋王来已经没有半点优势,甚至在两位公主的婚事上,皇帝都不肯行半点方便。齐王顺风顺水久了,眼下形势已脱了他的掌控,他便慌张起来,终于是要用到他这个舅舅了。
富贵险中求。陆镇自幼就知道这个道理。他不是他兄长茂乡侯那样的中庸之才,只想守着个爵位逍遥一世也就罢了,他的理想,是要位极人臣,手握重权。而这样的理想,大约只有从龙之功才能为他实现。而现在,他正走在从龙的路上。
“老爷——”门外传来心腹小厮的声音,“徐先生来了。”
徐先生快步进来,难得地脚下竟有几分不大沉稳:“将军,那谢氏找到了!”
陆镇眼睛蓦地一亮:“果真?”
“正是!”徐先生连坐都来不及坐便道,“将军的筹划,半分不错!底下人是在江北小镇子上寻到谢氏的,已嫁了个乡绅人家。我们将她绑了出来,只稍稍吓唬,她便招了——哪里是周鸿的妾室,正是蔡家的外宅!”
这下子,饶是陆镇早有猜疑,也不由得激动起来:“果然如此?”
“正是正是!”徐先生也是激动莫名,“谢氏所生之子,根本不是周氏血脉,分明是蔡家子!说什么着了风寒夭折了,不过是防着有人查问,报了个假死送出去养着了。不单周鸿,便是那顾氏也是知道的。还有许家!当初将谢氏从西北带出来,就是许家的安排!这一桩桩一件件,谢氏都讲得明白,再遮掩不过去的!”
“好,好!”陆镇坐不住了,起身在书房里踱着步子,搓了搓手,“违逆圣旨,私藏蔡家血脉,还伪称是周家子,这是混淆血脉,还有欺君之罪!”混淆血脉,不过是周氏族里自己的事,可这欺君之罪,足够将周鸿与许骐一同拿下!
“谢氏的话可做得准?”陆镇踱了两步,又沉下心来,“万勿到了圣上面前,又被翻供!”
徐先生面上的笑容有些掩不住:“将军放心!谢氏怕死,她一家子性命都握在我们手中,哪敢翻供?且属下许了她,若此事可成,日后让她丈夫做官,保她一家荣华富贵。她如今不过是温饱不愁罢了,许她富贵,她焉得不喜?”
“好极!”陆镇以拳击掌,“既如此,你去安排!许家且不必管,先将周鸿那小子拿下再说!”
徐先生略有些疑惑:“有了谢氏,一举扳倒周许两家亦不费力,将军为何”怎么还要先放过许家?
陆镇轻轻咳嗽了一声:“若事情一下子揭开,唯恐皇上多疑。倒不如留下蛛丝马迹,由得皇上自己疑心去查。皇上查出来的事,总比我们查出来的要可信些。”
徐先生不疑有他:“将军睿智!既如此,属下这就去安排。”匆匆走了。
待他走了,陆镇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来。留着许家,固然有他方才所说的道理,但更多的是要替齐王暂时留下一个对手。若是他出手就将晋王的靠山全部打翻,齐王的胜利来得太快太过容易,自然也不会珍惜他这个功臣。只有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来,让齐王煎熬、困顿,才会觉得援手之可贵,才会牢牢记得他的从龙之功!
陆镇坐了许久,才起身出了书房,往陆二太太院里去了。
陆二太太正在屋里跟心腹妈妈说话。如今她最发愁的就是女儿陆盈的亲事,连看了几家,一则自己挑剔,二则略觉好些的也被陆镇摇头否了,到如今还没定下来。今晚这说的是兵部侍郎的侄子,年纪十八,已然是个秀才,只是因丧父守孝,到如今还没定下亲事。
“这丧了父,将来是少些扶持,不过有个做侍郎的叔叔也不差”陆二太太略有些举棋不定,“不过,我总觉得寿王妃的兄长人才更好,可周二太太实在”那个婆婆,可不是好伺候的。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这般聪明能干,可不是养出来送给婆婆磋磨的。
她的心腹妈妈其实也有同感:“周三少爷委实人才不错,听说这几年苦读,今年秋闱是要下场的。”纵然今年考不中,但人要上进,再晚三年至少一个举人是跑不了的。再说有寿王妃那样的妹妹,只要周瀚自己争气点,将来的仕途比别人不知平顺多少。只是他的父母实在是周二老爷不说了,自打爵位归了长房,他就再没个动静;周二太太则是娘家终日惶惶,自己也并不好伺候,不是个宽厚的婆婆。
“别看她平日里在外头知书达礼贤良淑德的模样”陆二太太皱着眉头轻轻嗤了一声,“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规矩多得数不胜数,断然不是那等仁厚的。”
那心腹妈妈正要附和,便听外头丫鬟唤了一声二老爷,连忙从锦墩上立起身来退到一边,便见陆镇大步走了进来,冲她一摆手:“都下去罢。”
陆二太太见他打发走了下人,不由得问道:“老爷这是——”
“方才我在外头,听你在议盈儿的亲事?”
“是——”陆二太太还没将自己的考虑一一再重复一遍,陆镇已道:“我倒给盈儿看好一家,就是宫卫统领李雁平的堂弟,李雁起。”
李雁起的事儿,虽然只是在长春宫里私下议论的,但陆家是德妃的娘家,这里头的事儿陆二太太怎能不知?顿时变了脸色:“老爷这是什么意思!那李雁起他克妻——”
“休要胡说八道!”陆镇低声喝斥,“若是他克妻,娘娘怎么会将他列入驸马人选?既能选了做驸马,公主虽未挑中他,也自然是好的。说起来年纪也合适,这几日你就托个人往李家递句话罢。”
这事实在太突如其来,陆二太太都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腾地一下站起来,尖声道:“老爷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景泰不要的,就让咱们女儿去拣吗?”
“你住口!”陆镇一巴掌将她推得坐倒回椅子上去,“你不要命了!敢说这种话!”
陆二太太跌坐回椅子上,虽然不敢再说,却是胸膛起伏,连眼睛都要红了。陆镇瞪了她一眼,冷声道:“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若是齐王不能得大位,到时候咱们家还不知在不在呢!娘娘给景泰挑中李雁起,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景泰那孩子不懂事——”
陆二太太实在忍不住了:“景泰不懂事,就要拿盈儿去顶?我晓得老爷是什么意思,无非是为了替齐王笼络人罢了。可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非要让盈儿”
“你懂什么!”陆镇不耐烦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将来齐王登了大位,盈儿要什么风光富贵没有?若是齐王败了,你纵将她嫁了皇帝,又能如何?妇人之见,真是愚不可及!休要多说,总之你这几日就托人往李家递个话,景泰是皇上指给韩晋的,娘娘虽看重李家却也不能违逆皇上。这时候咱们家许出个姑娘去,才是娘娘的好意呢。”
陆二太太噌地跳起来:“娘娘要看重李家,为何不许长房的丫头?”别的事也就罢了,陆盈是她的掌中珠,自十三岁起便想着要为她挑一门十全十美的亲事,如何能拿来替德妃笼络人才?
陆镇真想一巴掌把搞不清状况的妻子抽到一边去:“许长房的丫头,那功劳还有你的份吗!蠢货!”夫妻之间争吵最忌恶言出口,只消说了一句,就不由得翻起一串子来。陆镇骂了一句蠢货,便想起从前陆二太太做过的蠢事来了,“从前那核舟之事你就坏了我的大事,若是皇上心狠些,此刻连你也要下狱了,安能坐在此处与我争论!若这件事再弄砸了,我便休了你!”都是什么时候了,还在跟长房争长论短!
陆镇拂袖而去,陆二太太怔怔站了片刻,腿一软坐倒了下去。她当然不愿意将陆盈嫁给李雁起,可——她更不敢违逆陆镇的意思
皇觉寺为已故皇后做法事,自然是大肆铺陈。宗室之中,除了晋王妃实在病着不能出门之外,众人都要来。吕良扈从护卫,他做事素来仔细稳当,提前两日先到了皇觉寺,带着几个侍卫,把寺里每座禅房都仔细看过,引得跟着他的侍卫笑道:“这事怎么还劳驸马亲自验看?”
吕良听见驸马二字,脸就直红到耳根,低头道:“陛下虽下了旨,公主还不曾出嫁呢,我如今是侍卫,自然当差要尽心。”
这番话说得老实。侍卫们也知道他当初是如何拼了命救下宁泰公主的,有几人还是亲眼看见他血淋淋叫人抬出围场,虽然不免有些羡妒他的好运道,但这也学不来,倒都收了心思,夸赞他实诚。
这皇觉寺正寺还不算大,只周围的地土实在不小。一部分是皇家赏赐的田地,做为香火供奉;另一部分是些无家可归的信男信女附庸而来,有些在正寺旁边立个小庙的,还有个尼庵,专门收容被夫家驱出无处容身的女子落发,平日里做些针指买些柴米,又自己在庵里种些菜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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