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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五周年修订版)-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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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家里,皇太极除了自己额涅,没有兄弟姐妹可以倚靠,一旦孟古姐姐失了宠,他的下场可能就会和七阿哥阿巴泰一样,即使都是嫡出的儿子,阿巴泰在几位嫡出阿哥中的地位就像是个隐身人,稍不留意,甚至都会让人错以为他的额涅伊尔根觉罗氏在家中只是个妾,而不是妻子。
  “皇太极”我心酸得心里胀得抽疼,伸手过去一把搂住他,“对不起,是我没有帮到你和姑姑。”
  伊尔根觉罗福晋趁着搬来赫图阿拉,把自己娘家的一位远房堂侄女邀请在了家里和她同住,她们的目的,其实也是一目了然的。
  皇太极不说话,鼻子里抽了两声,脑袋直往我怀里钻,我听他像是哭了,忙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背部:“睡吧,睡吧。要不然,我唱歌哄你睡。”
  他含糊的“嗯”了声,我叹口气,轻声唱道:
  “悠悠扎'1',悠悠扎,小阿哥,睡觉吧。
  悠悠扎,悠悠扎,小阿哥,睡觉吧。
  白桦树皮啊,做摇篮,巴布扎'2'。
  狼来了,虎来了,马虎子'3'来了都不怕。
  白山上生啊,黑水里长,巴布扎。
  长大了要学那,巴图鲁阿玛,巴布扎。
  悠悠扎,悠悠扎,小阿哥,睡觉吧。
  悠悠扎,悠悠扎,小阿哥,睡觉吧。
  白山上生啊,黑水里长,巴布扎。
  长大了要学那,巴图鲁阿玛,巴布扎。
  悠悠扎,悠悠扎,小阿哥,睡觉吧”

  '1'悠悠扎:满语,摇动悠车时哄小孩子的一种口语,悠车即婴儿摇篮;
  '2'巴布扎:满语,对小孩子的爱称;
  '3'马虎子:满语,鬼脸,一种传说中专门吃小孩的妖怪,大人以此来吓唬小孩子。




  第39章 成人
  一贯晚起的我居然被热醒了,窗户纸还没透大亮,帐子外静悄悄的,也不知道葛戴那丫头起了没。我稍稍侧身,发现皇太极脸朝墙侧躺,睡得正香。昨晚唱到最后我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看他上身裸着,下身穿了条白色的真丝底裤,可是腰腹上却压着整条薄被。我看了看自己,意识到是自己睡得太热,把被子都蹬到他身上去了。
  心念一动,伸手在他肩背上一触,果然沾手冰凉,指尖满是汗水,不禁又是感到一阵心疼,忙拾起床头搁着的一柄蒲扇,拿在手上轻轻替他扇风,
  扇了十来分钟,我手酸了,便索性坐起来,换手继续。右手换到左手,左手又换到右手,也不知换了几回,只觉得两条胳膊酸得都快举不起来了。忽听“咯”地一声,皇太极的背脊突然像虾米一般弓起,而后弹跳起来。
  “怎么了?!”我被他吓了一大跳。
  他拥着凉被,怔怔的坐在床上,两眼瞪得老大,视线却木然的发直,毫无焦距。我心里发怵,吓得不轻,抓着他肩膀摇了两摇:“怎么了?做噩梦了是不是?”
  我连问了三四遍,他才眨巴了下眼,眼珠呆滞的转动着慢慢向我瞧来。目光才触到我的脸,忽然俊逸的脸庞上窘迫的迅速染红,他捂紧被子,把头紧紧压在胸前。
  “喂,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别管!”他突然闷闷的吐出三个字。
  我抽了口气,这小子哪根筋搭错线了?
  “你出去!”口气愈加恶劣。
  我气不打一处来,恼火的从他怀里一把抽走薄被,叱道:“你睡迷糊了吧?!”
  他呲牙咧嘴的爬起来抢夺被子,神情狼狈到极至。
  掌心触及被面,是一片暖融融的湿濡感,我皱起了眉头,被子被他一把夺过。
  “你”我渐渐恍然,见他脸上窘迫的表情更甚,便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你多大了,居然还尿床!”
  他吸气,瞪眼怒视我,眸光如刀。
  我笑得直打跌,葛戴闻声在帷帐外问了句:“主子醒了?”
  正准备掀帐子伺候,换来皇太极的一声怒吼:“滚出去——”咻地声,一只瓷枕被他用力丢了出去,要不是有帐子挡了下,指不定就砸葛戴头上了。葛戴低呼一声,房里便没了声音。
  我渐渐敛住笑声,看来这次皇太极是当真动了肝火,以前可从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的。
  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葛戴,你先去预备洗脸水吧。”
  把葛戴打发了出去,我怕皇太极太难堪,不好下台,便憋着气小心翼翼地安慰:“其实那个也没什么可能是你临睡前喝太多茶水,也可能只是你一时做梦梦见”
  “闭嘴!”他呼呼喘气,胸膛急促的起伏。
  我发现他虽然年幼,骨架纤细,但身子却并不如我想像中那般单薄,胸腹肌肉结实健壮,以一个少年而言,还算满有料可看的。
  “咳”我被口水呛了下,脸不禁有些泛红。
  真是色女啊,我怎么对个小毛头品头论足起来了呢?
  “东哥!”
  “啊?什么?”
  “我在跟你说话,你又走什么神了?”他嘶吼。
  “是是吗?你刚才说什么了?”
  他的眼神似乎要吃人,脸红得跟只西红柿一般,我却越看越觉可爱。
  少年人啊!可爱的少年人
  “你故意的是不是?”他咬牙切齿,“我让你到那边柜子里给我拿条裤子”
  “哦,哦裤子!裤子!”我忙点头,“是了,你裤子也尿湿了。”
  “东哥——”他突然扑了过来,表情狰狞,我哇地声大叫,转身撩开帐子就逃,脚才刚刚踩到实地,还没来得及穿鞋,就被他从正面扑倒在地上。
  虽然他年纪比我小许多,可身高却已与我比肩,力气更是比我要强悍得多,而他又是含忿冲过来的,这一仰面跌倒,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原以为后脑勺与地砖亲密接吻,非得撞出一个大包来,可没想他竟及时伸手绕到我脑后。
  着地时屁股和后背一阵剧痛,可头却稳稳的被他用手托住,完全无害。
  这小子我呲着牙想,毕竟还是有点良心的呀!
  “不是”
  他赤/裸的上身滚烫,我模模糊糊的想,怎么那么烫啊,难道是发烧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哑着声解释。
  我憋住笑,点头:“是,是,八爷,我保证不会说出去连你额涅那儿也唔!”
  身子猛然一颤,我脑袋里轰然作响。
  他他他居然吻了我!
  虽然只是短暂的触碰,但是唇上还留着他暖暖的、青涩的味道,这个可不可以单纯的理解为他是恼羞成怒,所以情急之下只想尽快堵住我的嘴,防止我再胡说下去?
  “你”我望着他,距离太近了,我甚至能看清他长而卷翘的睫毛。
  乌黑的瞳孔熠熠生光,他的眼眸在笑,虽然脸上面无表情,可是眸中已露出一抹调皮的笑意。
  只是,在捉弄我吗?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
  在那一刻,我的脑子被他搅成一团浆糊。
  “东哥你很香。”
  我错愕的望着他。
  然后他突然冲我笑了笑,低下头在我唇上又轻轻啄了下:“真的很香。”
  “你小子”我双掌使劲一推,将他从我身上掀翻下去,怒气冲冲的坐了起来,他也正慢慢从地上坐直,“色胆包天啊,居然敢耍起我来了!看我不把你的糗事对外大肆宣扬”
  “要说尽管说去。”他轻松的回答,侧着半边身子,修长的双腿弯曲,右手手肘支在左膝膝盖上,回眸冲我冷蔑的一笑,“全天下也只有你这傻瓜才会把这个当成笑话嗤,尿床我在你眼里真就那么幼稚吗?”
  我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他。
  难道难道是男孩子发育期特有的那个?
  这个念头骤然间突兀至极的闯进了我的脑海,我耳朵里嗡地声,脸上被灼灼的烫了下。
  他却优哉的绕过我,站起身径自走到衣柜面前,取出了一条干净的底裤:“我要换裤子了,你若有兴趣留下看个仔细,我倒也不介意”说着,竟是毫不避讳的当着我的面把裤子把下一扒。
  我“呀”地声低呼,惊慌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夺门而逃。
  门外正和海真小声说话的葛戴,惊奇的回头看我:“格格,你怎么不穿好衣裳就跑出来了?”
  我低头一看,身上可不就还穿着衬衣吗?
  “格格,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急忙捂着脸:“有吗?是天太热了。我我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谎扯得太离谱,我的心扑嗵扑嗵跳得极为猛烈。
  “那也要先把衣裳穿好呀,天才刚亮,外头可是凉得很。”海真轻笑。
  葛戴问道:“日头起了,温度就上来了。难得格格起得早,要不奴才先给您梳头,然后您出去透气儿?”
  海真朝西屋门口望了两眼:“八阿哥醒了没?可别起晚了,一会儿可要去练骑射的”
  想到房里的皇太极,我又是一阵抓狂,这小子,居然连我都敢作弄等会儿看我不揍得他屁股开花。不过真想不到他的身体已经进入发育期了,我之前怎么一点都没意识到啊。
  这算不算是吾家有儿初长成啊!嘴一咧,我忍不住笑了。






  第40章 夙愿
  短短几个月,孟古姐姐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样,她每天进食甚少,基本上只能喝点流质性的东西,如果稍微吃些肉类荤食便会呕吐。
  她并不咳嗽,也不发烧,只是全身无力,就连说话也不得不放缓了速度,慢声细语,全无底气。
  盛夏时节,她骨瘦的双手却如井水般冰凉。
  “药吃过了?”我柔声问。
  “才吃下去,却又吐了一半”海真在一旁无奈的回答,“这大夫开的药也实在太难吃了,格格现在每日里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
  孟古姐姐躺在床上楚楚一笑,虽说脸色苍白,颧骨因为面颊消瘦而略显凸起,眼眶则相对凹眍,可那对乌黑的眼瞳却也因此显得分外深幽,独有的清柔婉约淡淡的从她身上散发开来。
  “姑姑,前几天荷花全开了,我命人采了几朵来”我示意让葛戴将插了荷花的花瓶捧到床前,“搁在房里,也看个新鲜。”
  孟古姐姐看了两眼,微微一笑:“真是有劳东哥费心了。”
  “姑姑这是说的哪里话。”听她气若游丝,我心里不由一酸。
  孟古姐姐算是东哥的亲人中唯一一个真心关爱我的人了,给我的感觉很像以前的福利院院长,见她这么一直有气无力的病着,我当真不是滋味。
  “皇太极呢?”孟古姐姐轻声询问。
  我脸上微微一热,没有吭声。还是一旁的葛戴立马机灵的回道:“回福晋话,八爷才起身,这会子正在用早膳”
  孟古姐姐含笑对我说:“你调/教的丫头果然个个透着伶俐,只是皇太极还小,我怕他福薄,担不起这个爷名,以后记得还是喊他八阿哥吧”
  小?不小了!
  我在心里嘀咕一句,想起方才被他捉弄的糗态,心里又是一阵别扭。正想说话反驳两句,忽听门口嬷嬷高声喊:“八阿哥来了!”
  随着身后门帘子嗒啦一响,我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儿子给额涅请安!”皇太极精神抖擞的行了礼。
  孟古姐姐满面欢颜,从床上勉强撑着抬起手来:“快些起来吧。”瞥眼见我傻傻的站在床边,便奇怪的问,“东哥有什么事吗?”
  “啊不,没、没什么”我慌慌张张的又赶紧坐下了,却听身后有个声音嗤地一笑。
  皇太极从我身后紧贴上来,在我耳边凑过嘴:“表姐,你为什么不帮我换裤子就走掉了?”
  我微微吸气,这种话他竟然也好意思拿到这里来说?
  忍不住回头恶狠狠的瞪他!
  他痞赖的微微噘嘴,然后摆出一副难过不满的纯真表情:“那些丫头笨手笨脚的”他从背后伸手紧紧抱住我,“我还是最喜欢表姐给我穿衣裳”
  呀!呀!呀!
  我险些从圆杌上一头栽下地去!他还真会装傻!在他额涅面前居然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摆我一道。
  我回过身,伸出两只手猛地捏他的脸,将他嘴角的两团肉使劲拉向两边。他用漏风的嘴哇哇大叫,手舞足蹈:“额涅!额涅!表姐欺负我”
  海真噗嗤一笑,掩着唇低下头偷笑,葛戴也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脸,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孟古姐姐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和悦的笑意:“看你姐弟俩感情如此亲厚,叫我好生欣慰。”她伸手颤巍巍的拉了拉我的衣角,我一愣,放下皇太极,俯下身去。
  “姑姑?”
  “以后八阿哥也要拜托你了”
  我内心震撼,她赢弱无光的脸庞缥缈的蒙着一层颓败之色,幽暗的眼眸浓郁的透着殷殷期待。
  “额涅。”皇太极握住了她的右手。
  孟古姐姐勉强挣了挣,强行支起身子,将左手颤抖的伸向我,我一懔,忙递出手主动握住了她。
  “东哥!东哥”她嘴唇哆嗦着,眼泪竟自眼角无声无息的淌下,“我的亲人我的亲人”她念了两声,身子急遽颤抖,忽然喉咙里“咯”地一声,竟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血星子溅到我的脸上,温温的
  孟古姐姐的手松开了,那张惨白的脸离我仅有半尺距离,可是我却只能茫然无措的看着她双眼一翻,脖子僵硬得向后倒去。
  “喀!”皇太极闷哼一声,他的右手抓着孟古姐姐的右手,左臂却飞快的塞到她的脑下。孟古姐姐的头最终稳稳的倒在他的肘弯里,可他的手肘却重重的砸在坚硬的瓷枕上。
  “姑姑姑——”我尖叫,看着她雪白的衣襟上点点猩红,心如刀绞,潸然泪下。
  “额涅!额涅”皇太极脸色煞白,额头青筋暴起,“传大夫——传大夫——”
  海真哆嗦着脚下一软,竟轰地瘫倒,昏死过去,最后还是葛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一会儿两名医士急匆匆的赶来,场面一度混乱。
  问诊,察看,针灸一番紧张慌乱的作为后,孟古姐姐逸出一声呻吟,呼吸渐渐趋向平稳。
  我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起死死的攥紧了皇太极的手。十指交错相握,我与他的手里满是湿漉漉的汗水。
  “没事了!”我搂着他僵硬紧绷的身体,轻轻拍他的背,“没事了她不会有事的”说到后来,竟不像是在安慰他,而是在安慰自己。
  “额额涅额涅”孟古姐姐双目仍是紧闭,眼睫颤抖,发白的嘴唇哆哆嗦嗦的反复轻声念叨。
  我心里酸痛至极,一把抓过她枯瘦的手,跪倒在她床前:“你要什么?你想要什么?”
  “额涅额涅”眼泪默默的顺着她的眼角不住的滑落,“我想回家额涅带我回家”
  皇太极偎在她头前,哀声呼唤:“额涅!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儿子!”
  我心阵阵抽痛,无语凝噎,好半天,我一咬牙,坚定的说:“我带你回家!我带你找额涅!”
  一旁的大夫慌了神:“格格切勿造次!福晋身子虚弱,绝不适宜搬动,更不可能远行!”
  我咬着唇,看着昏迷中不断痛苦呓语的孟古姐姐,心乱如麻。
  “好!我去想办法!”我狠下心,猛一跺脚,转身就走。
  才冲出门,身后有人冲上来一把拖住我的胳膊,蓦然回头,竟是皇太极。
  “你要去哪?”
  我定定的望住他:“我还能去哪?”
  “不要去”他眼里有痛,一种受伤的、无助的哀痛。
  我强咽苦痛,涩然:“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东哥”
  “这是你额涅的心愿,也有可能是她最后的心愿。”
  抓紧我胳膊的那只手在颤抖,我轻轻推落他的手,他垂下头,黯然神伤:“你可知,你要为此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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