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日英雄-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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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终将自己如何向王母求得仙丹，不肯独食飞升，却被嫦娥窃取吞食飞升月亮一事的始末缘由讲述一遍。　　　

　　几名猎户窃窃私议，一人道：〃天神大人，这嫦娥也太过分了，她怎么能如此自私，弃您于不顾呢！〃　　　

　　宓妃道：〃将军，宓儿不敢妄评，但若是宓儿，宁愿一世做个凡人，快乐地了此一生，胜过飞升月宫，寂寞度日。〃　　　

　　羿道：〃你们不用说了，是我对不起她。我曾答应带她上天庭在先，结果却未能兑现诺言。新婚旬月，我又狩猎在外，冷落她两年之久。刚刚与她团聚，便又离开她再次外出。如此聚少离多，与她一人留在天庭已是区别不大。我确是有愧于心，纵使她难耐寂寞，羡慕天庭繁华，弃我而去，我也绝不会怪她。〃他说到后来，声音黯哑，显是动了真情。半年来压抑着的情感一时尽涌上来，心中酸甜甘辣，五味杂陈。　　　

　　宓妃柔情道：〃将军何需伤怀。即是如此，何不将京城的家都搬来，住这洛水河畔？每日射猎捕鱼，悠闲度日。宓儿愿为将军弹琴歌舞，聊解寂寞。有洛氏族，也无人会不欢迎将军的！〃　　　

　　羿对她大胆直接的告白大感意外，但看着眼前衣香鬓影，笑靥如花的宓妃，也不禁心中一热。月余来与她相处的朝夕浮现眼前，她的热情与坦率，胆怯与依恋，倾诉和哀告，种种情形一一掠过。　　　

　　接着，与嫦娥初识之际彼此的试探和告白，嫦娥的温婉与体贴，热忱和纯真，还有彼此间的痴恋与缠绵，也像是涨潮之水般漫过自己的记忆。　　　

　　嫦娥在等待自己外出归来的两年里，一直甘守寂寞，毫无怨言；胸怀锦秀，才艺出众，却只是默默布置着家园，从不显耀；自己两次外出之时，她虽是极尽痴缠，却绝不拦阻；桂花树下的琴声与柔舞，对自己的深情和眷恋……所有这些，往昔的点点滴滴，都令他牵肠挂肚，无法割舍。嫦娥的歌声仿佛响在耳畔，词句和韵律之中，无不尽显妻子对丈夫的关怀和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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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第十二章、天上人间（5）　　　　　　　　　

　　就在这一刻，羿忽然感觉十分诧异和怀疑，嫦娥对他的外出离别绝无怨言，苦守寂寞，对于上天庭之事，又从不热心，只求与自己朝夕相守，便觉满足。像她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会忽然打起仙丹的主义，毅然抛弃了自己独自飞升到月亮上去了呢？当时只是癸儿见到她飞升月亮，辛儿是一无所知。凭此片面之词，自己就相信了。会不会这里还有不为自己所知的原因和别样情形？　　　

　　想到这里，不禁面色更变，手足冰冷，直冒冷汗。自己甚至还曾以彤弓素矢想要射下月亮，幸好自己没有射中，否则，万一嫦娥真的并非故意要窃食仙丹，自己岂非痛悔一生？　　　

　　宓妃见羿并不回答，脸色却是忽明忽暗，最后又突然变色，不禁有些慌了，问道：〃将军怎么了？难道宓儿说错了什么话吗？〃　　　

　　羿从回忆中惊醒过来，道：〃不，与你无关，我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想要去求证。我要立即回家！〃　　　

　　宓妃吃惊道：〃将军真的不肯留下来？是宓儿粗陋不堪匹配将军，还是洛河水浅，不堪养育蛟龙呢？〃　　　

　　羿谦然道：〃小姐误会了！如今您是王母亲封的洛河水神，羿只是一介凡夫，是我配不上小姐才对。洛河风景秀丽，民风淳朴，这确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可惜羿只是粗人，待不得这灵秀之地，还是回去黄河岸边与狼虫虎豹为伍方能安心。何况河伯冯夷并非甘于安份守已之人，羿必须回到那里去监视着他，如若他再敢胡作非为，我便为百姓除害。〃　　　

　　宓妃凄苦地道：〃想不到宓儿如此命苦，先是遇人不淑，如今又遭将军见弃。但即命该如此，宓儿也不敢怨将军无情。还请将军保重，宓儿去了。〃她绝望地走向洛水，热泪满腮。　　　

　　羿身边的几个年轻猎户皆为宓妃报起不平，纷纷抱怨羿不该如此绝情，更怂恿他去追回宓妃。　　　

　　羿叹了口气，走上前去道：〃小姐，羿有几句话要单独对你说。〃　　　

　　宓妃示意身后的众女仙停下来，伤心地道：〃将军还有何话说？〃　　　

　　羿走上去，扯起宓妃的衣袖，走向远处，直到确信众女仙和猎户皆听不到他们说话才停下来。　　　

　　宓妃抽回衣袖道：〃还拉着我做什么！〃　　　

　　羿叹了口气道：〃小姐不要怪我，我也是情非得已。羿如今是带罪之身，不但得罪了天帝，更因仙丹之事得罪了王母，小姐若不与我在一起，大家太平无事，若与我在一起，将来或许会生出事端。河伯也未必甘心就此罢休。〃　　　

　　宓妃嗔道：〃不要说这些搪塞人家的理由好吗？你又何曾怕过谁来呢！如今我已不再是河伯之妻，谁能管到我的事！分明是你自己不肯罢了。〃又再满含醋意地道：〃我真的那么不堪，比不上你的嫦娥吗？〃　　　

　　羿苦笑道：〃小姐不要这样说。我确是放不下对嫦娥的感情，却并非是小姐不好。小姐貌美如花，兰心慧智，谁能不爱？但羿即与嫦娥结为夫妻，如今虽天人相隔，仍盼有重聚之日。承蒙小姐错爱，羿也只有辜负了。〃　　　

　　宓妃道：〃宓儿深恨自己为什么不早遇到将军！现在更对嫦娥充满了好奇。能令将军如此念念不忘，虽遭背弃仍矢志不渝地深爱，想来必非寻常女子。宓儿真的很羡慕她……〃说到最后，宓妃流下热泪，掩面向洛河奔去。　　　

　　望着宓妃的背影，又是怜惜，又是无奈。　　　

　　羿返回有洛氏族，向首领辞行。如今宓儿做了洛河水神，河伯再难来此兴风作浪。他自然可以放心离去。　　　

　　首领挽留他多留几天，羿想到嫦娥奔月之事或许另有别情，却是归心似箭。只答应再住一晚，次日起程。　　　

　　这天夜里，羿听到从洛水传来宓妃的歌声，仍是那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歌，但却非像初次唱起这首歌时候的热情洋溢，欢喜雀跃，而是伤感无奈，充满了绝望的味道。　　　

　　羿披衣起身，带好长剑和弓箭，跳上马背，向洛河驰去。　　　

　　来到洛水河畔，只见宓妃正翩旋于水面之上，凌波而舞，身体飞旋抖动，激起浪花飞溅。夜色之中，浪花也像那天夜里的火光般，使宓妃的舞姿有种热烈奔放之感，但这刻伴着凄绝激昂的歌声，便如垂死的天鹅般，像是要释放尽生命最后的一丝热情。　　　

　　羿看得大不是滋味，却是无可奈何。唯有狠下心肠，向宓妃拜了三拜，算是道别，然后抖动缰绳，飞云放开四蹄，沿着洛水河畔，向京城方向飞奔而去。　　　

　　自羿走后，有洛氏在宓妃的护佑之下一直太平无事，繁衍生息，不断壮大。人们于清晨或黄昏天色不明之际，仍能偶尔看到宓妃在雾气弥漫之中凌波而舞，唱出动人的歌声。人们称她为洛神，又或凌波仙子，为其立庙祭祀。　　　

　　而一路飞驰归家的羿，心中所想的却只是要找出嫦娥奔月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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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第十三章、英雄末路（1）　　　　　　　　　

　　第十三章、英雄末路　　　

　　羿一路日夜兼程，只偶尔停下来歇歇马力，用了五六天时间便赶了回来。　　　

　　此时京里太平无事，人们安居乐业，一片繁华景象。经过市集之时，羿听到人们三三两两地谈论着逢蒙大人和尚喜、聂灵等为民除害之事，原来羿不在京的这段时间，多亏了这几人出力，在京师附近铲除了许多猛兽。尤其是逢蒙大人，神箭无敌，可谓已得羿的真传。尧帝龙心大悦，对其格外封赏。　　　

　　羿听到这些议论，分外高兴，自己的一片心血总算没有白废。人们见到羿回京，纷纷前来打招呼，并向其祝贺。羿一面与众人打着招呼，一面马不停蹄往家里赶。　　　

　　羿在庄前下了马，推门而入，庄子里静悄悄的，全无声息。自从嫦娥奔月以后，家里就很难听到笑语。这大半年来羿虽然早已习惯，但此刻回到家中，仍是心情沉重。他牵着马走进门里，院子里空荡荡的，嫦娥养过的几只小白兔，早已做成菜肴吃了个精光。　　　

　　羿又想起自己初次除害归来时，嫦娥飞扑而至的情形。神思恍惚中，他走进厅堂。就在前脚迈进门中的一刹那，羿身躯巨震，刹那间僵立不动。　　　

　　因为他虽然并没有看到，却已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森寒杀气，直指自己。那是被箭支瞄准时候的特异感觉，绝不会错。而且，这并不是普通的箭。那种强烈的威慑力令他这种惯经杀场和猎场的人也要抵受不住，竟至一瞬间反应失灵，没能及时张弓搭箭反击，至失去了最佳反败为胜的机会。　　　

　　如果不是自己因思念嫦娥而至神魂不守，绝不会到这刻才感觉得到。而现在就算是退出门外结果都是一样，他根本没有可能躲开这致命的一箭。　　　

　　这一瞬间，他已明白了一切，痛苦和懊悔之情像毒蛇一样啮痛了他的心。　　　

　　羿自嘲地笑了一笑，看开一切地道：〃不用再躲着了。我已经知道你是谁。只是到现在我还不能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至我于死地？这两年多来，我待你仁至义尽，半点也没有亏待了你。〃　　　

　　一个尖细而诡异的声音从卧房传来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不要虚张声势，我绝不上你的当。〃　　　

　　羿道：〃你还不明白？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只有一个人可能拉开天帝赐给我的彤弓，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的实力呢？〃　　　

　　那人大笑起来，再不以故意假装的声音说话，得意地道：〃好吧，你比我想象的还聪明些。不过就算你知道也没有用了。这世上也不会有任何人比你更明白射日神弓的威力。〃　　　

　　说着话，他从卧室中走出来，手上擎着射日弓，上搭素箭。虽然未能拉满，但已拉到八九分，这一箭的威力仍是不容小觑。　　　

　　这人赫然竟是逢蒙！　　　

　　癸儿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她身前是被五花大绑着的辛儿。辛儿口上缚着白布，并且早已昏迷过去。癸儿手里拿着羿的短剑青麟，架在辛儿的脖子上。　　　

　　羿神色微变，道：〃原来你们真的早有勾结！亏我还愿意相信你们！〃　　　

　　癸儿神色颇不自然，没有答话。　　　

　　逢蒙笑道：〃是你自己蠢罢了！当初你早就发现了，还叫嫦娥来试探我们，结果我和癸儿合演了一出好戏，只编了几句话你们就信了，还要促合我们的好事。早在癸儿做你家的侍婢之前，她就是我的人了。〃　　　

　　羿惨然笑道：〃好，很好。看来你们是早有预谋了。〃　　　

　　逢蒙道：〃本来我们都以为可以跟着你和嫦娥一起上天成仙，没想到结果是竹篮打水。既然什么好处都得不到，我就只好把你的射日弓拿来玩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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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第十三章、英雄末路（2）　　　　　　　　　

　　羿问道：〃既然拿到了，为什么还不走？〃　　　

　　逢蒙道：〃你还没死，我怎么能安心地走？谁知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一箭。更何况，人人皆知天下有个神射手夷羿，有你在世一天，我就要永远顶着羿的徒弟这个名分活着，永远活在你的阴影里，不能成为天下无敌。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天天在此等候，总算等到你回来了。〃　　　

　　羿大笑道：〃天下无敌？你真是痴人说梦！你真以为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横行无忌了吗？真正能够令自己天下无敌的，是为老百姓做下不可磨灭的丰功伟绩，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树立无上的威信。只要是你说出来的话，没有人会反对，只要是你做出来的事，没有人不赞成，这才能算是天下无敌！〃　　　

　　逢蒙不屑道：〃谁会相信你说的这些大道理。只要人人都怕我，自然没有人敢反对我。更何况，现在人们都在尊我为英雄。除了你之外，他们都会尊敬我，服从我。说不定有一天，尧爷会把他的王位也让给我坐。〃　　　

　　羿恍然道：〃原来如此。你成仙之梦不成，便想做人王帝主。难怪非杀我不可。〃　　　

　　逢蒙道：〃你说的不错，因为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尧爷说过，现在天下万民，无不对你归心，将来他的天下就是你的。可惜你一直不肯做官，令他没有机会一试你的治国之道。〃　　　

　　羿叹道：〃就算你杀了我，难道尧爷肯将他的天下传给你这个卑鄙小人吗？〃　　　

　　逢蒙哈哈大笑道：〃谁说我是卑鄙小人？现在不是人人都在夸我是大英雄吗？〃　　　

　　羿冷笑一声不再理他，向癸儿道：〃尧爷赐给小姐的珍珠在哪里？〃　　　

　　癸儿怔了一怔，才道：〃不是让小姐带到天上去了吗？〃　　　

　　羿道：〃你还在骗我！到了此时，你还不肯说出真相吗？〃　　　

　　癸儿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言语。　　　

　　羿质问道：〃嫦娥究竟怎么样了，你们告诉我！她是不是已被你们害死了？〃　　　

　　癸儿连忙道：〃不！我们并没有害死小姐，她是真的飞到月亮上去了。我们本来只是想抢夺仙丹，没想到给小姐骗了，她给我的只是那颗珍珠，自己却吞了仙药。〃　　　

　　羿满面羞惭之色，凄然苦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竟给你骗过了！我早该相信她绝不会独自弃我而去的！我居然还要射她，我实在是愧对嫦娥！她在月亮上面，尚不知要如何寒心！她对我一片痴心，我却如此无情！纵使今日不死，我也再没有面目见她了。〃　　　

　　逢蒙冷笑道：〃是又怎么样？你们都是蠢人。否则也绝不至于今日。〃　　　

　　羿凄然道：〃你说得对。我确是个蠢人，还连累了嫦娥。〃　　　

　　逢蒙道：〃嫦娥就不愚蠢了吗？她只是个天真的小傻瓜。可怜亦复可笑。你们倒真是天生一对。〃　　　

　　羿叹道：〃她的确心地太单纯了，才会被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利用。〃　　　

　　逢蒙还要说话，忽然听到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响，不禁脸色微变。就在他心神稍分的一瞬间，羿已拉满了手中的玄弓，劲箭脱手飞出。　　　

　　但同一瞬间，逢蒙手中的神箭也已向他飞来，两支箭在空中触到了一起，爆出一串火花，羿手中的第二支箭和第三支箭也已飞了出去，几乎是毫无耽搁，紧衔前箭撞击在素矢之上，连串刺耳的击鸣声响起，火花飞溅，但三支箭都被撞得跌落地上，素矢却是一瞬不停地射了过来。　　　

　　羿的第四支箭与第三支箭同时飞出，却再不是射向素矢，而是直取逢蒙的咽喉。　　　

　　羿的前三支箭是希望能够将素矢阻上一阻，如果能够拦劫下来当然最好，纵使不能，也使自己有一线脱逃之机，最后一支箭，却是防范万一前三箭全部失效，便以这一箭为自己报仇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似复杂，然而却是在刹那间完成，素箭从卧室门前射到厅门前，距离实在太近，虽然以逢蒙之能，未曾发挥全部威力，使它慢了许多，但射过来却不过电光石火一般，羿的三箭虽运足了力道，仍是完全未能将其阻隔片时。　　　

　　当羿手中的四支箭脱手飞出，羿的一只脚尚未来得及退回门外，素矢已直贯当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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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第十三章、英雄末路（3）　　　　　　　　　

　　一篷血雨暴了开来，羿被神箭的力量带得直飞出去，撞倒了院墙，再远远地抛跌出去。　　　

　　箭触及地上，整个地面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