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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外传-第2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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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秃尾如锯,身上彩羽若鳞,又紧又密,飞动之间山风大作,刮得树舞藤摇,满地沙石惊飞,势绝猛狠,大有得而甘心之慨。知它不怀好意,仗着有法防身不畏下击,便取出一只镖来照头打去,眼看打中,吃那鸟扬爪一下抓住反掷下来,打得山石碎裂火星四溅。那鸟也想是知道下边敌人不是易与,只管怒鸣飞舞,却不轻下。左才原意将它惊走,见一镖未中,鸟越怒鸣示威,兀自不退,不禁怒发,大骂:“无知孽畜,定要送死!”随使禁法,又取一镖往上掷去,左手掐诀,道一声“疾”,便有一溜火光随镖而上。正还要禁制它的双翼,那鸟想知不妙,“咶”的一声长啸,冲霄直上,拨转身子,阔翼横空,疾同电射,越山飞去,晃眼不见。
左才料定此乌凶恶害人,必非善类,拼却舍却一镖,方要指镖引人追去,猛又听叉的一响,疑心又来了什么怪东西。忙一注视,首先发现怪鸟伏身之处,地面上树影参差中隐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心中一动,吃了一惊,不顾得再取怪鸟性命,一面止法收镖,赶将过去一看,树后站着一个少女,伏身横枝之上,双手垂搭,软绵绵其状若死,正是湘玄。因阳光从身后斜照过来,人影树影交投地上,适才又有那只杀人怪鸟在侧,疑已受伤致死。这一吓真是非同小可,也不再顾男女之嫌,急跑近侧,抬起她头一看,面色比起来时还要鲜艳,鼻息微渴,双手温热,只是昏迷,人并未死。先因鸟伏在她对面,还疑喷了毒气,偶一低头见她手底下摊着好几十朵毒草可怜红,大概不知采法,业已枯萎。料知误闻花香中毒迷倒,这才宽心大放,忙即跑到崖下,屏着气息连根拔下两丛,折去花叶,将那白如玉嫩如藕形似首乌的花根剔去浮泥擎在手里,恰好寻到两块被镖击裂的碎山石,连镖拾起,然后将湘玄扶卧地上,用石夹着草根,朝她鼻孔一挤,便有一股蛋清般的白浆轧出,点点滴滴落向两孔之中。知已毕事,一会人即醒转,趁着空间,再回到崖前。这回有了解药,只取了两段草根,略微擦破,塞人鼻孔,虽然辛辣难闻,却可避去花毒。当下将所有壁上所生可怜红全数采下,堆了一地,方在折根,湘玄已自回生,尚不知就里,一见左才,忙跑过来问道:“这花又不会活,采它何用?你找的水呢?”
这时地上万花齐颤,遍地殷红,映着斜阳,分外鲜艳。湘玄一面说着话,觉着又好玩又好看,伸手便要拾取。左才忙拦道:“师妹你不听话,差点把命送了,你晓得么?”湘玄闻言,才想起自己过山寻水,近岭未见,又未见左才报信,心中发急,循着山后往侧反身寻找,走了十来里路,口中干渴,忽见崖花奇丽,方采了两束到手,又发现左侧有一红叶奇树,上面生着两枝黄金色的果子,其大如拳,用手一掐,和桃肉相似,清香流溢。起初因未知名,还不敢吃,试拿舌头一尝,竟是其甜如蜜,芳腾齿颊,不禁咬了一口。觉无什异,知是佳果,便两个都吃下去。吃时那两束花原搁在树枝之上不住颤动,湘玄已觉奇怪异常,吃完再看内中一束流出许多红水,花已萎榭,另一束也有红珠绽露,活色生香,好看已极。知此花易谢,一会便要残红狼藉,委诸泥沙,又怜又爱,情不自禁顺手拿在鼻间一嗅,刚闻到一股奇怪的温香,忽觉心旌摇荡,面上发烧,眼皮欲开还合,一缕媚思起自脑后,也说不出是什么况味,仿佛见半翁站在面前,猛然身情欲坠,百骸皆柔,再也支持不住,心中似恨半翁薄情,不来扶抱,往前一扑,神思便自迷忽入睡。嗣觉鼻中辛辣,胸腹奇暖,醒来睁眼一看,人却卧在地上。方在寻思前事,似梦似真,自己怎会忽然在此人睡,一眼看到左才在前,情切水源,未及细想,便忙跑了过来。一听左才说她几乎把命送掉,不禁大惊,这才想起适才睡得奇怪,忙问就里。左才把她误中花毒几为怪鸟所伤说了一遍,又指那被镖掷裂的山石给她看,湘玄方始恍然。
左才匆匆寻根细藤将草根扎好,回船再行炮制,说:“大已将近黄昏,回去太晚,明早再改道寻找罢。否则近处差不多已然踏遍,再往前即使有水,过了三百里远,灵符之力也莫致了。”湘玄心终不甘,自己才惹了乱子,多亏左才赶来相救,不便再使性子,改用软语央告道:“左师哥,如寻下到水,怎好意思见人呢,仙人灵符,不是要过三百里才无效吗?算计途程,还差好些呢。我也不和你强,我们原定是高峰上会齐,并未走到,那峰离这里又不远,我也不再多往前走,只走过横岭,到了那座峰崖上面凭高下望,看上一眼,有水更好,没有我也死了心。再改由别的路径回去,反正会法术,不消多的时候就回船了。”左才听她绕些弯于,表面似乎委曲迁就,来了还是得依她主见,知强不过,心想到了崖上无水,看你还有何说,与她说好到峰即回,以免师父盼望,一同往前走去。绕到岭上,四看无水,又往前跑,折过前面山角,再看去路,高山前横,那座孤峰还在山的侧面,上山一看,左边是乱山杂沓,危径四出,右边却有一条夹谷,层崖干切,壁立如削,峻险崇高,鸟飞不过,遥望谷尽头高峰若屏,上丰下锐,比谷中两边危壁还要高出一半倍,相去尚有好一段路,湘玄恐左才拦阻,更不则声,仗着身会法术,一掐决行怯,竟自御风而过,落到崖壁之上,沿崖顶飞跑下去。
左才无奈,只得随往,到了尽头,只有那片峰崖,此外更无通路,眼看湘玄人已飞到峰上,心想你要寻水,却往高处乱跑,寻得到水才怪!不到黄河心不甘,到了黄河又当如何?你这般任性胡来,幸是大家都信得过,你本领又比我大,否则孤男寡女荒山同行,出来一大天,这时还不回去,也不怕你老公多心!见那峰太高,上也徒劳,一赌气懒得随上,便停了步站在崖壁之上,等候湘玄失望同回。无聊中偶一回望,见落日已齐地平,只剩半圆,大逾车轮,红光四射,碧空苍苍,略有白云片片,和天际落霞交相陪衬,暮蔼浮烟,晴岚拥翠,空山落日,分外鲜明,加以晚风不寒,凉风习习,美景当前,左才虽是粗人,也觉胸际稍澄,烦恼悉蠲。方自得趣喝采,猛见岭那边来路远处,似有一条长若匹练的白影映着落日浮光隐现而出,蜿蜒闪动,和一条极长的银蛇相似,心疑来时怎的未见?仔细一看,不由喜出望外,刚脱口喊得一声“好了”,忽听湘玄也在峰顶上顿足喜叫,高唤:“师哥快来!”
左才料她身在高处,必已发现,忙答道:“是水么?这里看得更真,你快下来!”湘玄好似奇怪,答道:“我还是转过峰这边来才看见,你那里有崖遮住,怎也看见?还是这里看得真切,你快来呀!”说罢连催不已。左才暗忖,你多得见,也须往回走才取得水,多叫我费些力气,何苦来?心虽这么想,因水已得,甚是高兴,多的路都走了,也不在这一点,便行法纵上峰去,方以为所见皆同,欲指湘玄回看,谁知刚一走近,见湘玄笑容满面,指着右侧峰下面笑道:“左师哥,你看那是什么?”左才见她所指方向不同,知又发现第二水源,随手一看己然惊奇,再一端详形势,竟喜欢得连声夸好迸了起来。湘玄笑道:“不是依我,哪得寻到?这峰崖又高又阔,我也是绝了望想,无心中往这边多绕了一步才得巧遇。如在下走,要命也看不见这边,你是怎会看见的?”左才说自己所见尚在来路,又指与湘玄去看。湘玄笑嘻嘻道:“哪有这个好!不知岭前的水能通到此不能?这时天还没有黑透,人家都没有睡,我们径去里边偷水好吗?”左才笑道:“这有何妨?听说庄子的人只有一个会卜卦的,不会法术,我们隐身入内,怎看得见?”湘玄喜道:“你说得对!此刻就去,索性偷他平山湖上的水回去,回船也不和他说实话。只说水太艰难,我们寻了一整天才寻到。今晚行法,这不足三百里的途程一夜飞到。我逼着他去睡,由我一人驾舟,等到明早忽然落到湖上,叫他又惊又喜,有多么好!”左才只叫事前不要瞒了师父,湘玄应允,遥望下面有人走动,恐被看见,忙即行法,连左才身形一同隐起,往右侧峰下广原之中飞去,径往平山湖边取水去了。
原来这一带峡谷峰壁,正是林璇、余独、毛筠玉等一行初进洞天庄万柳山场的入口处,左才所见岭前大溪,也便是雷行捷遇见飞儿行浴之处。当初未经野烧地震,形势大殊,那片峰崖无殊庄后屏障,全仗它与世隔绝。庄中出口只有暗洞秘径一条,此外别无通路,又当庄后,休说半翁年少,连庄上老人也绝少有人走过。重山外阻,危峰作屏,不能稍窥内中景物,所以半翁离家渐近,毫无觉察。左才先和湘玄分道,如若见水,也不过半夜中飞船到此。水源虽然与庄中相通,无奈尽头处是几条极细的瀑布由石缝中激射而出,绝壁前横,船行到此必疑无路。半翁又想将船引到离原来出口相近的大溪之中,不知路转峰回,见水即渡,无心中绕行到庄后,一个不巧错过那条峡谷,再一误寻到他处之水,势必越引越远,不知要绕行多少冤枉路才行到家!幸是左才粗心,又不忿湘玄不听人劝,先见那条大溪,本是又斜又弯,前半截左才与水平行,因地上草莽太密,相隔还有数十丈远近,路径既生,心思复乱,观察不到。第一次明明听得水流激石潺湲之声,偏生方向略差,没找到溪中多石之处,到的正是溪流平静之处,身已临近,却为那片竹林所误,把清泉奏响当作了风弄竹声,以致近流却步。第二次风吹水响,又复身临切近,初要由深草中再往前走两丈来路,就到溪边,无巧不巧,溪这边偏又生着一株古松,横溪而卧,直伸到对岸老远,对岸的地势斜高,草稀且短,可睹地面。左才神为松移,只想对面无水,却不知溪隐松下。如照他初意,坐在松上略息也好,偏又惦着湘玄。般般凑巧,以致全都错过。湘玄因见四处无水,总以为前行或有希望,不论是山是地,一味往前,行上崖谷,已知无望居多,因峰壁甚高,可以远望,上去一看,一边是峡谷来路,一边是乱山,石骨如洗,草树皆稀,哪会有水?又没法再和左才说找水的话,方难受得哭,不愿回去丢脸,试往右侧绕去,无心中往下一看,首先发现的是林、毛、余三人所经一条通向庄中的草原大道,柳树成行,芳草如茵,山花竞艳,红紫相间,为人山以来所仅见,已甚惊奇。再一望到草原尽头清溪如带,通以红桥,益发惊喜。更望到最前面,竟是垂柳千行,暮烟中涌起一片绿雾,分明与半翁所说的万柳山场一般无二。湘玄虽未到过洞天山城,因与半翁相处数月,闲中无事,常把故山景物当作谈笑之资。一个想博小妻欢心,一个又爱问,此次舟行,半翁去家日近,更把庄中美景说得淋漓尽致,巨细不遗。湘玄也因自己不久便是这个洞天福地的主人,全都记在心里。”
地震前峰屏未倒,湘玄立身其上,比林、毛,余三人格外看得真切,越看越觉山原泉石,杨柳楼台,不时又见男女往来,无一处不与半翁所说相似,断定必是洞天庄无疑。否则山民之区,荒山异域,绝无如此仙源无殊的胜景。这一喜真个非同小可,当下同了左才隐身飞人,照半翁平日所说循溪飞驰,一会便到了白龙瀑下,只见危崖百尺,银瀑斜飞,宽达十丈以外,水势洪大,声如雷吼。飞身上去一看,当中一片大湖,水平如镜,直到近崖口处方始急流而下。环湖四周,崖口前面略缺外,尽是平畴绿野,人家水田,到处白光片片,云影相接,湖心轻舟容与,约有七八只打桨往复,时闻啸歌遥相应和,有两只最小船上,一前一后各坐着两个短装袒臂,年约十多岁的童子,手执铁桨,操舟追逐,环湖而行,正追到崖口急流之处。湘玄左才这时已然飞到湖边岸上,心里落实,贪玩奇景,取了水还不舍就走,见小舟就要顺流下逝,直落十余丈,前舟临险,后舟又复继至,舟中小童还在哗笑不已,正替他担心,想行法将舟挽住。
就在这危机一瞬之中,忽听舟中童子齐声呐喊,舟忽止而不前。定睛一看,舟中四柄铁桨已运得和转风车一般,迅而有力,相隔崖口不过丈许,全湖的水齐向此处汇落,崖口陡斜,水流何等迅急,竟把二舟催动,一任洪波奔流由舟尾中分,绕着舟舷急驰而下,铁桨翻花,打得水花四溅,小舟直和定在水面一般,才知四童身负绝技,有心戏水,无怪湖中诸舟和岸上人家视如未见。方自叹绝,二舟仿佛手力不济,铁桨微顿处,小舟便顺流往前一滑,眼看离崖口不过三尺,势非下落不可,倏地和巨鱼泼浪一般,不知怎的一来,竟向斜刺里一横,乘着水浪往舟上横推之势,略又往崖口退近尺许,铁桨二反二正同时并举,在水中只一拨,二舟双双掉转头来,紧跟着八桨齐飞,逆流上驶,其疾如箭,眨眨眼的工夫,已划入湖心平波之上,向一舟挨近,唱起歌来。
当舟掉过头来时,舟尾已及崖口,湘玄、左才以为今番万般无救,方在顿足叹惜,不料它并未下落,反倒上驶,大出意外。说时迟,那时快!连掉头带回舟,二人骤出不意,竟没看出是怎样掉回来的,二人才知洞天庄果不寻常,连小孩也有此身手,叹服之极,不禁双双脱口叫了一声“好”。二人立的地方虽在湖滨僻处,可是湖中游船有两三只相隔甚近,内中一只首先听到,船头上站起一个古衣装的少年,朝崖口这面看了一眼,便即高喊“湖中游船全都过来”,一面拾起地上一支铁萧吹了一阵。
湘玄听那少年萧声奇特,与众不同,虽不明白用意,已知自己喊走了口,方欲启行,湖中连那童舟共是九只,已向少年舟边聚拢。萧声住处,沿湖人家纷纷跑出,各持弓矢兵刃,齐聚湖滨。少年二次又将萧声吹动,岸上人群中便有两名壮汉取出一个形如牛角的乐器放在口边鸣呜吹起,声甚凄凉,颇似边前。吹没几声,湖崖十全庄四方八面都有同样的前声吹动,相次应和,其音颇有节奏,调头不一,仿佛似传警之象。同时湖中平添了无数小舟,来往如织,桨声四起,也不知从哪里摇出。
二人料是在作防御之策,因见少年以萧声指挥进退,井井有条,岸上男女各持器械,动作如一,丝毫不显着慌,甚是整齐。加以瞑色凄迷,烟水苍茫,水陆两处的人都似如临大敌神气,越显得沉雄威武,杀气腾腾,自恃隐了身形欲去便去,不会被人看见,满想看会热闹再走,欲行又止,不料这一耽延,几乎将身陷住,丢了大人。先是七八处前声忽然同音齐奏齐止,湖中数十只小舟也都七横八竖各自停住。少年方始站向船头,向众喝道:“我们在此隐居数百年,并无人敢来骚扰窃探。适才有两外人口音喊好,如是正人君子,必从人口扣门相访。就便他和赵庄主的朋友一般是个异人,来自空中,也应公明相见,怎会如此鬼祟行径?定是妖人鬼怪来此图谋不轨。我已向赵庄主和全庄人等报警,各地奇门阵法已都布好,无殊天罗地网。至多能隐形潜迹,躲得一时,想要逃出,插翅难飞!少时只等少庄主一到,定然自行落网。发声之处就在白龙瀑口湖岸左近,四处相隔最近,可领一队人搜去,不问他是人是怪,拿碧焰铣打他好了。”说罢,便见左侧一个中年壮士应了一声,带着三十多人向身前走来,看神情和走的方向,似在寻觅,并未看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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