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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案-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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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无伤痕,只唇皮进裂,恨目微露。拯令绞开口视之,有一根竹签,直透咽喉。拯令将尸掩了,再入方丈,召集众僧行问之。众僧各道不知其故。拯一时跟究不出,转归府中,退入私衙后,近夜秉烛默坐,自思:“寺门底缘何会有妇人死尸?纵使外人有不明事,亦当埋向别处。莫非僧行中有不良者谋杀此妇,无处掩藏,故埋树下?”

  拯思忖良久,将二更,不觉困倦,拯身隐几而卧。忽梦见一青年妇人,哭拜阶下。拯梦中问:“哭者是谁?有何冤诉?”

  妇人道:“妾乃城外五里村人氏,父亲姓索名隆,曾当本府狱卒。妾名云娘,因今年正月十五元宵夜,与家人入城看灯,夜久更深,偶失伙伴。行过西桥,遇着一个后生,说是与妾同村,指引妾身回去。行至半路,又来一个,却是个和尚。妾月下看见,即欲走转城中,被那先来后生袖中取出毒药来扑入妾口中,即不能言语,竟被二人拖入寺中。妾知其欲行污辱,思量无计,适见篱上一竹签,被妾拔下,插入喉中而死。将妾随行首饰尽搜检去,把尸埋于树下,冤魂不散,今遇太尹到此,特来分诉。

  乞为伸理,妾在九泉之下亦暝目矣。”告罢辄去。拯梦中正待再问其人姓名,不觉醒来,残烛犹明。拯起行徘徊之间,窗前已遗下新皂靴一只。拯计上心来,暗道:“此冤能明矣。”

  次日升堂,并不与人说知,即唤过亲随黄胜吩咐:“汝可装做一皮匠,密密将此皂靴挑在担上,往白鹤寺各僧房出卖。

  有人来认,即来报我。”胜依教来到寺中,称叫卖僧靴。正值各僧行都闲在舍里,齐来看买。内一少年行者提起那新皂靴来看,良久乃道:“此靴是我日前着皮匠在寺中新做的,藏在房舍中未着,你如何偷在此来?”黄胜初则与之争辩,及行者取出原只来对,果是成双一样造的。黄胜故意大闹一场,被行者众和尚夺得去了。胜忙走回衙,报与拯知。拯即差集公人,围绕白鹤寺,捉拿僧行。当下没一个走脱,都被解入衙中。拯先拘过认靴的行者靠前排下,严法具审,问谋杀妇人根因。行者不肯招认,拯就于袖中取出原状,令司吏读与听罢,乃道:“分明是汝同一伙逼死,尚敢抵赖。”即令用枷极法拷究。行者心胆惊落,不待用刑,从实一一招出逼杀索氏情由。拯将其口词叠成案卷,当堂判拟:“行者与同谋和尚二人,为用毒药致逼死索氏,押上街心斩首示众;其同寺僧员知情通谋,事未发露,发配及恶州充军。”判讫,满城老幼无不称快。后包公回京,将此事奏请于仁宗。仁宗大加钦奖,下敕有司,茔其坟而旌表之。此见包公之明真并日月,照妖气不能逃其影,使索氏之冤竟雪,且惩戒后人不敢恣放为恶矣。
  …

  第四十六回 断谋劫布商之冤
  断云:

  蝇蚋抱冤迎马首,贼徒处决事昭彰。

  包公案牍明如镜,千载攸扬姓字香。

  话说包公按视治下,公事明白,有冤者洗雪之,无冤者鞠放之,百姓欢悦,歌声满途。临起程,济南父老、公吏,皆送出南门,设饯席于岸上。包公酒至半酣,谓众父老云:“我奉上命巡视府县,亦只为民情有不能达者,故有此行。汝等吾民,今后各安生业,毋作非为。有子孙者教之事诗书,有田业者教之事畎亩,莫如日前白鹤寺僧行,不守本分,罪及其身,悔之亦晚,汝众人所共知。我今离本处之后者,宜以前事为戒,再勿自陷阱矣。”父老听罢,皆拜伏于道旁,答云:“谨遵教命。”

  酒罢,拯登车而行,百姓送者各洒泪而别。拯与一行人在途,前望东京进发。正是:仆隶低声忘喝道,恐惊儿女戏秋千。

  不觉一日,已到东京。原衙门公吏迎候升堂,吩咐事务毕,过却一宵。次日,拯随班趋朝,将已按视判过事即奏知于仁宗。

  仁宗退便殿,将其显异案卷逐一问之。拯细详陈奏。论及民间冤枉之处已皆雪明,仁宗不觉肃然起敬道:“卿之能干,恩及枯骨,非惟万民之幸,实朕京都之捍御也。”因命侍官赐酒。

  拯以上命赐之,不辞而饮,是日甚醉,上命侍官扶之而出。后人看到此处,有诗赞道:运治兴隆国祚昌,包公异政重君王。

  谁知千载公道在,犹有英名姓字香。

  是时,河南地方连年荒旱,本省官奏知仁宗皇帝,称道:“自今年春二月以来无雨,农事抛荒,至今七月,亢阳绝流,赤地千里。前年秋成无望,今岁又如是,百姓流离转徙他乡,一朝啸聚为盗,非国家之利。乞圣上委官开仓赈济,庶使未转徙者得以安家,尚可保宁,若再迟数月,不测之变,臣所难料也。”仁宗见疏,集文武官商议。有参知政事李沆出班奏道:“臣闻河南省下,近年以来,冤狱未决者不下数十,今天道荒早,莫非是此缘故?欲要赈济河南饥民,若委别官去,莫道救民,反是扰民。除是包太尹可任此职,必慰民望,方见实效。”

  仁宗闻奏大悦,即日宣过包太尹,御写“委卿而行”四大字,颁敕书与拯前往河南赈济饥民。包拯领命谢恩,辞帝出朝。

  次日将本府公事封停了毕,带领亲随公吏黄胜、李宝、张龙、李虎等二十四名无情汉,整备轿马,离京都望河南而行。

  正是着七月中旬天气,不寒不暖。路途中听得一声悲悲切切之孤雁,柳梢底时闻哽哽咽咽之残蝉。尝言道,正是:客途最怯秋风动,惹起离愁望故乡。

  包公与从人在途,晓行夜住,经过了几个驿所,一日,行到地名横坑,那三十里程途都是山僻小路,没得人烟。当午时候,忽有一群蝇蚋逐风而来,将包拯马头团围了三匝。拯用马鞭挥之,才起而复合,如是者数次。拯忖道:“此蝇蚋尝恋死人之尸者,今来马前绕集,莫非此地有不明之事?”即唤过李宝喝声道:“此有蝇蚋集我马首不散,莫非有冤枉事,汝随前去根究明白,即来报我。”道罢,那一群蝇蚋翼然飞起,引着李宝前去。行不上三里,到一岭畔枫树下,直攒入去。李宝知其敌,即回复于拯。拯同众人经其处,着李宝用锄头掘开二尺土,见一死尸,面色不改,似死未久的。拯令反复看视,身上别无伤痕,惟阴囊碎裂如粉,肿尚未消。拯知被人谋死,忽见衣带上系一个木刻小小印子,却是买布的记号。拯令解下,藏起于袖中毕,仍令将尸骸掩了而去。靠晚边亭子上一伙老人并公吏在彼迎候。拯问众人何处来的,公吏禀道:“河南府管下陈留县宰,闻贤侯经此,本县特差小人等在此迎候。”拯听罢吩咐:“明日开司与我坐二三日,有公事发放。”公吏等领诺,随马入城,本县官接至馆驿中歇息。

  次日已打点吩咐衙门与拯升堂干事。拯思忖路上被谋死尸离城廓不远,且死者只在近日,想谋人贼必未离此。乃召着本县公吏吩咐道:“汝此处有经纪卖上等好布的,唤得来我要买几个。”公吏领命,即来南街领得大经纪张恺来见。拯问:“汝作经纪,曾买哪一路布?”恺复道:“河南地方俱出好布,小人是经纪之家,但有来者即货之,不拘所出。”拯道:“汝将众经商所货布,每各拣一疋来,我看中得者,可领钱买。”恺应诺而出,将家里布各选一疋好的来交与拯。与堂上公吏人等,哪个知道拯要验此死尸一事,只说拯真是要买布用。

  比及拯逐一看过,都无其印号。恰好看到一疋,与其印字暗合,拯遂道:“别者皆不要,只用得此样布二十疋。”恺道:“此布日前太康县人李三带来,尚未货卖,既大人用得,就奉二十疋。”拯道:“可着客人一同将布来见。”恺领诺,到店中同卖布客人李三拣过二十疋精细有号头的送人司见拯。拯复取木印记对之,一些不差,乃道:“布且收起。汝买布客伴还有几人?”李三答道:“共有四人。”拯道:“都在店里否?”

  李三道:“今日正待发布出卖,听得大人要布,犹未起身,都在店里。”拯即时差人唤得那三个来,跪作一堂。拯用手按着须髯微笑道:“汝这起劫布商贼,有人在此告首,日前谋杀客人,埋在横坑半岭枫树下,是汝这几人所为矣。”李三听说,便变了颜色,强口辩道:“此布小人自货来的,哪有谋劫之理?”

  拯即取木印着公吏与布号逐一合之,不差毫厘。吏复:“此布之号与木印果同。”及道强贼尚自抵赖,喝令用长枷将四人枷了,收下狱中根勘。李三众人神魂惊散,不敢抵赖,只得将谋杀布商劫取情由招认明白。公吏叠成案卷,拯判下:“为首谋者合偿命,将李三处决;为从三人配及恶地方充军;经纪家供明无罪。”判讫,审得死商系某处人氏,径差人前往,召得其子来,悉以布疋给还之。其子方知父被人谋死,感泣拜谢,带将尸骸回去。陈留百姓无不叹羡,包公之明于此益显。
  …

  第四十七回 笞孙仰雪张虚冤
  断云:

  贤侯赈济民情洽,吴氏冤明奖誉真。

  一念谋人天有眼,致交包拯拟条刑。

  话说包公在陈留县判断谋劫布商强徒一事,官宦钦服,庶民仰敬。在县审察民情,完了公事数日,吩咐从人整备轿马,离了陈留县,径望河南进发。怎见得,有诗一篇道:

  飒飒西风落叶秋,使君车马拥轻裘。

  此行端为生民计,始信当时有俊侯。

  包公一行人在路十数日,望河南城不远。将午,迎接官员都在十里长亭伺候,望见拯来得近,齐齐摆列两边。拯吩咐:“今日众人且退,明日开司伺候。”官员公吏人等应诺。随轿马入得城来,果好一座城廓。当宋时,河南府是为西京,天下有名去处,人烟稠密,买卖骈集,正是:世上弦歌花酒地,人间富贵帝王都。

  拯入得城来,在馆驿中安歇一宵。次日开府司,拯升座,召父老近案前问之云:“近因河南荒旱,百姓流离,圣天子命我来开仓赈济,汝父老人民等,各有依册籍支给,毋得瞒昧,有负圣上之恩。”父老答道:“近听得朝廷委太尹来此赈济饥民,百姓每如大旱之望云霓,惟恐太尹之来得迟矣,岂敢有瞒昧之情?”拯道:“明日我有告示晓谕。”众父老拜谢而出。次日,拯着令将告示张挂河南治下,但有饥荒县邑,都来支给米粮。拯自坐仓前公廨中,依籍支放。侍旁公役人等,哪一个敢怀半点私心?连放了几日,饥民都得米粮而去,欢声满路,感君上、包公之德,言不绝口。有诗赞云:

  荒旱连年几奏陈,仁君深悯庶民情。

  贤侯赈济行公道,准拟来秋望有成。

  是时包公赈济饥民事毕,另开分省衙门审察狱案。忽把门公吏入报:“外面有一妇人,左手抱着个小孩儿,右手执一纸状,悲悲切切,称道含冤,要见贤侯,欲诉其情。”拯听罢乃道:“吾今到此,非只因赈济一节,正待体察民情,外面休得阻挡,直与其入。”公人即出,领得那妇人带在阶下。拯遂出案,看那妇人虽是面带惨色,其实是个美丽佳人。拯问:“汝有何事来告?”妇人道:“妾家离城五里,地名莲塘,居址惟张、刘、郑三姓。妾姓吴,嫁张家,丈夫名虚,颇事诗书。近因交结城中孙都监之子名仰来往,日久月深,妾夫以为知己之交。一日,妾夫因往远处探亲,彼来吾家,妾念夫蒙其持携,自出接待之。不意孙氏子起不良意,将邪言调戏妾身,当下被妾叱之而去。过一二日丈夫回来,妾将孙某不善意道知吾夫,因劝与之绝交。丈夫是读书之人,听妾之言发怒,欲见孙氏子,要与他定夺。妾又虑彼官家之子,又有权势,岂奈他何,自今只是不睬他便了。彼时丈夫恨气亦消,遂绝之,不与来往将一个月,至九月重阳日,孙某着家人请我丈夫在开元寺中饮酒,哄说有甚么事商议。靠晚丈夫方归,才入得门,便叫腹痛。待妾扶入房中,面色变青,鼻孔流血。乃与妾道:‘今日孙某请我,必是中毒。’延至三更,丈夫已死矣。未过一月,孙某遣媒重赂妾之叔父,要强娶妾。待妾要投告本府,彼又着人四路拦截,道妾若不肯嫁他之时,要妾死无葬身之地。昨日听得大人来此赈济,知吾夫之冤可雪,特来诉知,则妾夫九泉之下瞑目矣。”拯听罢问道:“汝家还有甚人?”吴氏道:“尚有七十二岁婆婆在家,妾只生下有二岁儿子。”拯令司吏为之收了状子,发遣吴氏就外亲处伺候,密召当坊里甲问之云:“孙都监为人何如?”里甲复道:“大人不问,小里甲不敢说起。

  孙都监河南府专一害人,但有他爱的,便被他夺得去,就是本处官府,亦让他三分。”拯又问:“其子行事如何?”里甲道:“孙某恃父势要,近日侵占开元寺腴田一顷,不时带领娼妓于寺中歌乐饮酒,横行乡村,奸宿庄家妇女,哪一个敢逆他?即目寺僧恨他入骨髓,只是没奈何。”拯闻其言,嗟叹良久,退入后堂,思量一计。

  次日装做一个公差模样,从后门出来,密往开元寺来游戏。

  正步着方丈之际,忽报寺中孙公子要来饮酒,各人回避。拯听得暗喜:“正待根究,此人却好来此。”即躲向佛殿后,在窗缝里看时,见孙某骑一匹白马,带有十数个军人,两个城中出名妓女,又有个心腹随侍厨子。孙某行过长廊,下了马,与众人一齐入到方丈,坐于员椅上。寺中几个老僧都拜见了。霎时间,军人抬过一桌酒,摆列食味甚丰,二妓女侍坐歌唱服侍。

  那孙仰昂昂自得,意料西京势要,惟有我一人而已。拯看见后,性如火急,怎忍得住?忽一老僧从廊下经过,见拯在佛殿后,便问:“君是谁?”拯道:“某乃本府听候的,明日府中要请包太尹,着我来叫厨子去做酒,正不知厨子名甚,住居哪门?”僧人道:“此厨子姓谢,住居孙都监门首,今府中着此人做酒,好没分晓。”拯问:“厨子有何缘故?”老僧道:“我不说,尔怎得知?月日前,孙公子同张秀才在本寺饮酒,是此厨子服侍,待回去后,闻说张秀才次日已死,包老爹是个好官,若叫此人去,倘伏事不周,有着失误,本府官怎了?”拯听罢,记在心,即抽身离开元寺,回到衙中。

  次日差李虎径往孙都监门首,捉那谢厨到阶下。拯问:“有人告尔用毒害了张秀才,从实招承,饶尔之罪。”谢厨初则不肯认,及待用长枷收下狱中根勘,谢厨欲洗己罪,只得招认用毒害死张某情由,皆出于孙某之命。拯审明白,就差人持一小请帖去请孙公子赴席,预先吩咐二十四名无情汉严刑具伺候。

  不多时,报孙公子来到。拯出座接入后堂,分宾主坐定,便令抬过酒筵。孙某道:“太尹来此,家尊尚未专拜,今日何敢当太尹盛设?”拯笑道:“此不为礼,特为公子决一事耳。”酒至二巡,拯从袖中取出状一纸,递与孙某道:“下官初然到此,未知公子果有此事否?”孙某看是吴氏告他毒死他丈夫的状子,勃然变色,出席道:“岂有谋毒人而无证佐耶?”拯道:“证佐已在。”即令狱中取出谢厨,跪在阶下。孙某未见谢厨尚强口辩说,及见后,唬得浑身冰冷,哑口无言。拯着司吏将谢厨招情念与孙某听着。孙某道:“学生罪则虽有,万望看家尊分上。”

  拯怒道:“汝父子皆是害民者,朝廷法度,我决不私矣。”即唤过二十四名狠汉,将孙某冠带去了,登时于堂下打了半百。孙某受痛不过,气绝身死。拯令将尸首拽出衙门外,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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