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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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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公问那个棍徒姓名,福道:“途遇一面,不知名姓。”包公责道:“乡民好不知事,既无对头下落,怎生来告状?”兴福哀告道:“久仰天台善断无头冤讼,小民故此申告。”包公吩咐道:“我设下一计,看你造化如何。你归家,三日后再来听计。”兴福叩头而去。包公令赵虎将骡牵入马房,三日不与草料,饿得那骡叫声嘶闹。

  过了三日,只见兴福来见包公。包公令牵出那骡,唤兴福出城,张龙押后,吩咐依计而行,令牵从原路拐编之处引上路头,放缰任走,但逢草地,二人拦挡冲咄,那骡径奔归路,不用加鞭。跟至四十里路外,有地名黄浪村。只见村里一所瓦房一扇茅屋,那骡遂奔其家,直入茅屋嘶叫。洪出看见自家骡回,暗喜不胜。当时张龙同兴福就于近边邻人家探访,那黄洪昂然牵着一匹骡马,竟去放在山中看养。龙随即带兴福去认,兴福见马即走向前,勒马牵过,洪正欲来夺,就被张龙一把扭住,连人带马押了,迤逦而行,往府中见包公。包公发怒道:“你这厮狼心虎胆,不晓我包某么?诓骗路上行人马匹,该当何罪?”

  洪事实理亏,难以抵对。包公吩咐张龙将重刑责打,枷号示众,罚其骡于官,杖七十赶出。兴福不该与之试马,亦量情责罚,当官领马回去。遂批道:审得黄洪,以无赖子见马欺心,自负于伯乐之顾;兴福以无知竖逢人托意,不思量赵氏之奸。岂知有马不借人,径被以骡而驳去。既不及追其人,又未经识其地。幸物类之有知,借路途以相逐。罪有斯得,名法莫逃,合行重究,从公处罚,昭示后人,休学骗马。
  …

  第五十一则 金鲤
  话说扬州城东门有一儒家,姓刘名真,字天然,幼而聪明,乐读诗书,未结婚姻,笃志芸窗,甘守清贫。当宋仁宗皇佑三年开科取士,即备行李前往东京赴试,怎奈盘缠稀少,在途中淹延日久,将到京都,科场已罢。刘真叹道:“我如此命薄,不得就试。”收拾余资,就赁开元寺僧房肄业。

  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正遇上元佳节,京中大放花灯。

  彼时离城三十里通漕运处,地名碧油潭,水深万丈,有个千年金丝鲤鱼成精,往常亦曾变成女子,迷惑客商。那夕正脱形出潭,听得城里放灯,即吐出一颗小珠,俨然是个十七八岁丫鬟,手持灯笼,随之慢慢行入城来,人看见无不牵情。将近五更,看着残灯犹未收,妖媚恐露其形,遂走入金丞相后花园内大池中隐形。元宵已过,妖鱼不思归潭,恰遇丞相有女名金线小姐,因带侍女来花园内赏花,看见东架瓦盆上一丛红白牡丹可爱,即着侍女折来观玩,倚着池阁栏杆饮酒。忽见池中有个金鲤鱼,扬须鼓口,游于水面,小姐见着,将饮残那杯酒倾在池中,被妖鱼一吞而尽。小姐笑视良久,回转香闺。妖鱼因知小姐好牡丹,每夜喷气饰之,牡丹颜色愈鲜,引得小姐日日来折玩不已。

  春光将尽,初夏又临。刘秀才在僧舍日久,囊箧肃然,知己朋友又各回归。思量没奈何,乃写下几幅草字,往城中官宦家献卖。一日来到金丞相府前,适因丞相出探乡友回府,见刘秀才将字在手中,令取看之,连声称羡,遂带入府内,问其乡贯来因,见其人才不凡,乃留西馆,教子弟读书,即令家人去寺中搬取行李,安置一个所在,正近后花园东轩之侧。刘真得遇丞相提携,衣食充裕,益攻史书,但是府中翰墨往来,并皆刘手启答,丞相甚爱重之。一夕,刘真偶步入花园中,正值小姐与二三侍女花架下玩花。刘真看见失惊道:“久闻丞相有女,颜貌秀丽,果然不虚。后来小生若侥幸成名,得此佳人为配足矣。”道罢,恐人知晓,径转至轩下,因歌杜甫诗数篇以见志。

  常言欲心一动,则邪便侵之,妖正欲迷惑个好男子,没寻机会处,是夜探得刘真未寝,便变成小姐形迹,到真读书馆所叩其门户。刘启户视之,正是日间所见的小姐,真愕然。妖媚道:“秀才不要惊恐,妾身省视爹娘已经睡去,闻君出声清亮,特来请教。”真方安心,与之对坐榻上,谈论颇久,解衣就寝。

  天色将明,妖先起,谓真道:“今夜早来陪君。”言罢径去。自此日去夜来,情意甚密,妖媚备酒食来与真饮道:“君寓此处虽好,倘久后侍女知觉,报知父母,两下丢丑。妾不如收拾闺中所有,同君逃回你家,长为夫妇。”真道:“如若丞相着人根究,其罪怎逃?”妖媚道:“妾母最爱于我,且妾与君俱未议婚姻,纵使根究亦无妨事。”真依言,过了一宵,约定十四夜,河下预备船只,小姐收拾零碎银两,与真径回扬州。以及丞相知真走去,亦不追究。

  自妖媚去后,那朵牡丹花即枯死矣,金小姐朝夕思忆,染成病症,纵有良医,不能调理。母忧问其病由,小姐乃道为牡丹之故。母与丞相说知,丞相道:“此花惟扬州有。”即差家人带金宝往扬州,不拘官宦民家,不惜重价买得回家。家人领命径到扬州,遍访此样牡丹花,惟东门刘秀才家植有数丛。及家人到刘秀才家下,值真外出,只见帘子下立着一个女子,问道:“是谁?”金家家人疑道:“好似我家小姐声音。”近前认之,果是小姐。恰遇刘真回来,家人亦认得是刘秀才,各痴呆半晌,莫知所为。真问家人来因,家人告以小姐思牡丹得病,特来此买之。真笑道:“小姐随我来此将近半年,哪里又有一个小姐?”

  家人难明,连夜回转东京报知丞相。丞相不信,差公吏来扬州接回小姐。小姐竟不推辞,与刘真随家人等转回东京,入府见丞相。丞相看是小姐,惊疑未定,及其母出来道:“小姐在房中尚未起来,因何又有在此?”丞相问刘真缘故,刘真不隐,一一告知昔日在东轩相会之因由。丞相道:“你必被妖所惑。”

  即乘轿入开封见包公说知其事。包公差张龙拘到二小姐并刘真,于厅下细视之,果无二样。乃命取轩辕所铸照魔镜定其真伪,及左右将镜悬于堂上,顷刻间妖鱼吐开黑气,昏了天日,只听得一声响,黑气四散,看时,堂下二小姐皆不见了。丞相与包公皆愕然,满堂人无不失色。包公道:“丞相暂退,容迟几日,定有下落。”丞相称谢而去。包公着刘真在外伺候,将榜文张挂:有知妖精、小姐下落者,给钱五千贯赏之。次日清早,往城隍庙中将牒章焚讫。城隍即遣阴兵遍处搜查是何妖怪。顷刻阴兵来报:碧油潭千年金鲤鱼作怪。城隍具扎通知五湖四海龙君,务要捉拿妖鱼解报。龙君得知此事,亦遣水族神兵,沿江湖捕捉妖鱼。水族神兵俱皆杀败,如之奈何。龙君奏于上帝,上帝遣天兵捉之,那妖越遍八荒,如何拿得?怎奈包大尹日夕于城隍司里追迫,城隍只得再通知龙君,龙君闭住四角海门搜捉,妖鱼被赶得紧急,走入南海。

  时都下有一郑某,平素好善,家中挂一张淡墨素妆的观世音像,日日敬奉无厌。忽夜梦一素妆妇人向他道:“你明日来河岸边,引我见包大尹,稳取一场富贵。”郑某醒来,次早到河边看,果见一中年妇人,手执竹篮,内放小小金色鲤鱼,立在杨柳树下,等着郑某来到,便说:“昨日,碧油潭金鲤鱼为四海龙君追逼无路,奔入南海,藏入琼蕊莲花下,今被我哄入篮中罩定走不得。前日包大尹有榜文,给赏知得妖鱼下落之人,可引我去。看他判出此条公案,给得赏钱来,一应赠尔。”郑某大悦,忙引妇人列府衙门,正值包公与金丞相在厅上议论此事。公吏报入,包公唤进问其来由,郑某将妇人所言告知。包公道:“是此怪矣。”即令当堂放下鱼篮,遂问之。那妖为佛力所伏,在篮里一一供出迷人情由,摄去小姐现在碧油潭山侧岩穴中。包公欲将此妖鱼取出烹之。妇人道:“此千年灵气所成,纵烹之亦不能死,老妇带去自有发落。”包公然之。命库吏赏钱五千贯与妇人去。妇人出门首将赏钱付与郑某道:“报你奉我二年之诚心,须将此事传于世上。”言讫不见。郑某方悟是家中所奉观音大士。将钱回家,请精工绘水墨观音之像,手提竹篮,京都人效之,皆相传绘,此即今所谓鱼篮观音是也。

  比及包公差人去岩穴中寻取得金小姐到衙,已死去了,只心头略有微温,令医诊视,皆言将有缘生人气引之可苏。包公猛省,谓丞相道:“小姐莫非与刘秀才有缘?老夫今日当作冰人,成就此段姻事。”乃唤过刘真以气去呵小姐。小姐果然苏来,左右见者皆道事非偶然。包公亦欢悦,命人送二人入丞相府中。是夕,刘真与小姐成亲。次年,真登第,在京不上数年,官至中书,生二子俱出仕。
  …

  第五十二则 玉面猫
  话说清河县有一秀士施俊,娶妻何氏赛花,容貌秀丽,女工精通。施俊一日闻得东京开科取士,辞别妻室而行。与家童小二途中晓行夜住,饥餐渴饮,行了数日,已到山前,将晚,遇店投宿。原来那山盘旋六百余里,后面接西京地界,幽林深谷,崖石嵯峨,人迹不到,多出精灵怪异。有一起西天走下五个老鼠,神通变化,往来莫测。或时变老人出来,脱骗客商财物;或时变化女子,迷人家子弟;或时变男子,惑富家之美女。

  其怪以大小呼名,有鼠一、鼠二等称,聚穴在瞰海岩下。那日,其怪鼠五等正待寻人迷惑,化一店主人,在山前迎接过客,恰遇施俊生得清秀,便问其乡贯来历,施俊告以其实要往东京赴考的事。其怪暗喜。是夕,备酒款待之,与施俊对席而饮,酒中论及古今,那怪对答如流。施俊大惊,忖道:此只是一客家,怎博学如此?因问:“足下亦通学否?”其怪笑道:“不瞒秀士说,三四年前曾赴试,时运不济,科场没份,故弃了诗书开了小店,于本处随时度日。”施俊与他同饮到更深,那怪生一计较,呵一口毒气入酒中,递与施秀士饮之。施俊不饮那酒便罢,饮下去即刻昏闷,倒于座上。小二连忙扶起,引入客房安歇,腹中疼痛难忍。小二慌张,又没有寻医人处,延至天明,已不知昨夜店主人往哪里去了,勉强扶了主人再行几里,寻一个店住下,方知中了妖毒。

  却说当下那妖怪径脱身变做施俊模样,便走归来。何氏正在房中梳妆,听得丈夫回家,连忙出来看时,果是笑容可掬。

  因问道:”才离家二十余日,缘何便回?”那妖怪答道:“将近东京,途遇赴试秀土说道,科场已罢,士子都散,我闻得此语,遂不入城,抽身回来。”何氏道:“小二为何不同回?”妖怪道:“小二不会走路,我将行李寄托朋友带回,着他随在后。”何氏信之。遂整早饭与妖食毕,亲朋来往都当是真的。自是妖与何氏取乐,岂知真夫在店中受苦。又过了半月,施俊在店中求得董真人丹药,调汤饮之,果获安全。比及要上东京,闻说科场已散,即与小二回来,缓缓归到家中,将有二十余日。小二先入门,恰值何氏与妖精在厅后饮酒。何氏听见小二回来,便起身出来问道:“你为何来得这迟?”小二道:“休说归迟,险些主人性命难保。”何氏问:“是哪个主人?”小二道:“同我赴京去的,还问哪个主人?”何氏笑道:“你在路上躲懒不行,主人先回二十余日了。”小二惊道:“说哪里话,主人与我日则同行,夜则同歇,寸步不离,何得说他先回?”何氏听了,疑惑不定。忽施俊走入门来,见了何氏,相抱而哭。那妖怪听得,走出厅前,喝声:“是谁敢戏我妻?”施俊大怒,近前与妖相斗一番,被妖逐赶而出。邻里闻知,无不吃惊。施俊没奈何,只得投见岳丈诉知其情。岳丈甚忧,令具状告于王丞相。

  王丞相看状,大异其事,即差公牌拘妖怪、何氏来问。王丞相视之,果是两个施俊。左右见者皆言除非是包大尹能明此事,惜在边庭未回。王丞相唤何氏近前细审之,何氏一一道知前情。丞相道:“你可曾知真夫身上有甚形迹为证否?”何氏道:“妾夫右臂有黑痣可验。”王丞相先唤假的近前,今其脱去上身衣服,验右臂上没有黑痣。丞相看罢忖道:这个是妖怪。

  再唤真的验之,果有黑痣在臂。丞相便令真施俊跪于左边,假施俊跪于右边。着公牌取长枷靠前吩咐道:“你等验一人右臂有黑痣者是真施俊;无者是妖怪,即用长枷监起。”比及公牌向前验之,二人臂上皆有黑痣,不能辨其真伪。王丞相惊道:“好不作怪,适间只一个有,此时都有了。”且令俱收监中,明日再审。

  妖怪在狱中不忿,取难香呵起,那瞰海岩下四个鼠精商议便来救之。乃变作王丞相形体,次日清早坐堂,取出施俊一干人阶下审问,将真的重责一番。施俊含冤无地,叫屈连天。忽真的王丞相入堂,见上面先坐一个,遂大惊,即令公人捉下假的;假的亦发作起来,着公吏捉下真的。霎时间混作一堂,公人亦辨不得真假,那个敢动手?当下两个王丞相争辩公堂,看者各痴呆了。有老吏见识明敏者,近前禀道:“两丞相不知真假,辩论连日亦是徒然,除非朝见仁宗。”仁宗遂降敕宣两丞相入朝。比及两丞相朝见,妖怪作法神通,喷一口气,仁宗眼目遂昏,不能明视,传旨命将二人监起通天牢里,候在今夜北斗上时,定要审出真假。原来仁宗是赤脚大仙降世,每到半夜,天宫亦能见之,故如此云。

  真假两丞相既收牢中,那妖怪恐被参出,即将难香呵起,瞰海岩下三个鼠精闻得,商量着第三个来救。那第三鼠灵通亦显,变作仁宗面貌,未及五更,已占坐了朝元殿,大会百官,勘问其事。真仁宗平明出殿,文武官员见有二天子,各各失色,遂会同众官入内见国母奏知此事。国母大惊,便取过玉印,随百官出殿审视端的。国母道:“你众官休慌,真天子掌中左有山河右有社稷的纹,看是哪个没有,便是假的。”众官验之,果然只有真仁宗有此纹。国母传旨,将假的监于通天牢中根勘去了。

  那假的惊慌,便呵起难香,鼠一、鼠二闻知烦恼,商量道:“鼠五好没分晓,生出这等大狱,事干朝廷,怎得脱逃?”鼠二道:“只得前去救他们回来。”鼠二作起神通,变成假母升殿,要取牢中一干人放了。忽宫中国母传旨,命监禁者不得走透妖怪。比及文武知两国母之命,一要放脱;一要监禁。正不知哪是真国母。仁宗因是不快,忧思数日,寝食俱废。众臣奏道:“陛下可差使命往边庭宣包公回朝,方得明白。”天子允奏,亲书诏旨,差使臣往边庭宣读。包公接旨回朗,拜见圣上。退朝入开封府衙,唤过二十四名无情汉,取出三十六般法物,摆到堂下,于狱中取出一干罪犯来问,端的有二位王丞相,两个施秀才,一国母,一仁宗。包公笑道:“内中丞相、施俊未审哪个是真假,国母与圣上是假必矣。”且今监起,明日牒知城隍,然后判问。

  四鼠精被监一狱,面面相觑,暗相约道:“包公说牒知城隍,必证出我等本相。虽是动作我们不得,争奈上干天怒,岂能久遁?可请鼠一来议。”众妖遂呵起难香,是时鼠一正来开封打探消息,闻得包丞相勘问,笑道:“待我作个包丞相,看你如何判理。”即显神通变作假包公,坐于府堂上判事。恰遇真包公出牒告城隍转衙,忽报堂上有一包公在座,包公道:“这孽畜如此欺诳。”径入堂,着令公牌拿下,那妖怪走下堂来,混在一处,众公牌正不知是哪个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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