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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力乱神之溺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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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当真是要想些办法了。
花想容抬头,上头的夜空被繁茂的树叶遮挡住,正要离去,却听到身后一声轻响。
那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花想容回头,便看到一张惊恐的脸。
“鬼……鬼啊!!!”
那人惊恐的尖叫着四处逃窜,花想容瞬间化为青烟,在树林之中划过青痕,那奔乱的人霎时被包裹住。
又是一声尖叫,树林归于沉寂。
许执许久没有这么好眠过了,睁开眼之际,竟然已经到了正午。
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事,许执抓了把杂乱的头发,穿衣服时感觉到胸口一阵凉意,低下头,在脖子上挂了许久的玉块泛着森森的凉意。
许执皱眉,手里紧紧的握着玉,没来由的突然觉得有些恐慌。
晚些时候李大嫂带了个裁缝过来,要给许执量尺寸,该做新郎服了。
顺道让随行的人布置新房。
许执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些人忙上忙下,裁缝和李大嫂在旁边讨论新服的问题。
他许执没成过亲,那九土之上的尊贵的人不会管这个事,他也懒得去做,先前说是丧偶,也不过是为了少一事。
现下这原本荒凉的地方人来人往,简陋的小院子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窗花灯笼。
看得无聊了,许执起身去拿了一壶酒,倒了满杯,突然就想起了一首诗。
小酌荼靡酿,喜今朝钗光鬓影,灯前愰漾。隔着屏风喧笑语,报道雀翘初上,又偷把檀奴偷相。扑朔雌雄浑不辨,但临风私取春弓量。送尔去,揭鸯帐。
不过这诗应当是那人来吟才对。
思及此,许执把手伸进领口中。
明明是大热的天,身上也是烫的,可是这玉块竟越来越凉。
七月十五还有三日。
许执长叹一口气,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把书遮在脸上,仰躺在躺椅中。
这般揣揣不安是为何。
院子的声音渐行渐远,遮在脸上的书本似乎隔绝了阳光的来路,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竟然就这么沉沉睡去。
许执觉得自己还在清醒,可奈何却不知道怎么睁开眼睛。
恍恍惚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许执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你是谁?”
那边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你这凡人也同样不知好歹嘛。”
又是自己的声音:“许某不知阁下是何意。”
那少年稚嫩的声音咯咯笑着,“那溺鬼为了你可快要魂飞魄散了,你倒好,睡得这么安稳不说,还要去成亲。果然凡人薄情寡义信不得。”
许执闻言心下一沉,没来得及再问,就感觉眼前一亮,所有的感官一瞬间全都回来了。
猛地睁开眼,见到的则是满天的繁星,映照着一盘快要满圆的月亮。
原来那本书早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许执把书捡起来,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盏大红的灯笼里点着拉住,烛火摇曳。
什么少年,什么梦境,都是一场空。
轻车熟路的走向屋子,进去之前突然想起那少年说的话。
那溺鬼为了你可快要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是什么,他是知道的。
世间万物皆有轮回,人有,鬼亦有,但倘若是魂飞魄散了,那么,这人将永远不复存在。
三界之中,六界之外,上天入地,纵然他有再大的本领,都再找不到他。
手指又摸到那块玉,许执抬手遮住双眼。
罢了。
自从上一次去了河上之后,他便再没有去过,这次照旧带了两壶上好的竹叶青,荡荡悠悠的往河中心去。
快要到十五,月色苍茫,凄凄冷冷的撒了下来,诺大的圆月,仿若华灯初上。
小船到了河中央,这里的水流缓慢,似乎平静无波。
许执坐在船上,撬开酒葫芦的塞子,对着盘踞在河面的圆月猛灌了一口。
周围蛙声一片,夜间的万物都开始活动,许执低着头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间或的抬起酒葫芦往嘴里灌酒。
第十七章 空山新雨
待那一壶酒喝完,河面上还是一片沉寂。
许执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咬掉另一壶酒的塞子,抬高手,任由那一壶好酒全部流入河中。
竹叶青酒味清冽,泛着竹叶一般翠绿的颜色。
月华之下,那美酒竟闪着晶莹的光。
许执猛地把酒壶收回来,堵住那流着酒水的壶口,闭着眼仰头将里头的酒一干而尽。
酒水顺着下巴流下来,来不及擦拭。
酒喝完之后,许执像是脱力一样倒在船上,小船猛地往下沉了些许,漾起层层浪花。
许执道:“你这溺鬼,倒也是绝情,说走便走。”
七月十五这天天气有些阴沉。
许执开了院门,便看到一群孩童在他的院子前头叽叽喳喳,挥动着柳枝你追我赶的嬉笑玩耍。
见他开门,一个较大的孩子折了只柳条就跑过来,“许家相公,你要柳条不?”
七月十五插柳条,避邪之意。
许执对他笑笑,接过他手中的柳条,插在门框上,道:“多谢。”
那孩子抓抓头,咧开嘴嘿嘿的笑,说了句不谢便撒丫子跑远了。
许执目送那群孩童远去,摇摇头又进了院内。
相对于许执那样显得无事可做,李鸢儿这边倒是忙碌得很。
女子嫁人这等事情是一生的头等大事,尤其是她还嫁了个好夫婿。
此刻她一寸寸的抚摸着她的嫁衣。
这嫁衣是她小时候她的母亲便给她做的,针脚细密,上头绣着大片大片富丽繁杂的忍冬纹,极其贵气。
不过她最近有些不安宁。
或者说有东西想让她不安宁。
日日夜夜不得休息,让她精神萎靡。却又不敢去睡觉。
她做了一个梦。
一个穿着宽大白衣的少年一直在床边笑,咯咯咯咯笑个不停,睁开眼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的精神已经紧绷了很久了。
紧紧的抓着嫁衣的下摆,李鸢儿颓靡的坐到地上。
外头正开门进来的李大嫂吓了一跳,赶紧进来扶起她,紧张的道:“乖侄女儿啊,怎么了怎么了?”
李鸢儿喘着气不回答。
李大嫂看着她那副奇怪的样子,突然摸摸她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异常。
似是想起什么来了,一拍脑门,大叫:“今儿可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的日子啊,莫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李鸢儿脸色苍白,摇摇头,“这几日来晚间一直听到有些怪异的声音,是不是……我不知道。”
李大嫂扶着她,朝门外面大声叫唤:“夫君!你进来看看纸鸢儿这是咋地了!”
一阵脚步声,李大牛推开房门,见状又是一声大叫:“这是咋地了?”
李大嫂道:“怕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李大牛急得团团转,“这怕是不好了,村里也没谁会做好事啊!”
李大嫂扶着李鸢儿,思索半晌,突然道,“夫君,许家相公送的那聘礼在你那儿?”
李大牛不明所以,“在的。”
李大嫂深呼一口气,道:“给纸鸢儿拿来吧,那是皇家的东西,怕是能挡住这些不长眼的畜牲。”
李大牛愣愣的点点头,反应过来之后开门跑了出去,不过片刻便拿了回来,送到李鸢儿怀里。
抱着那个礼盒,李鸢儿略安心的笑笑,闭上眼便不省人事。
夜半,李鸢儿床前飘过一阵白烟,那白烟渐渐化成实体,竟是一个通体白皙的少年。
那少年便是和花想容做交易的梦魇。
梦魇好奇的看着李鸢儿怀里的礼盒,探过手去,还没来得及碰上,便被里头飞出的金光晃了眼,下一瞬便被弹了出去,冲开房门。直直的摔到外头。
眨眨眼,梦魇似乎有些想不明白的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含着被烫到的手指,歪着头思考。
不过片刻,有人从他身后走过来,光裸的脚掌踏着干燥的泥土,沙沙的响。
梦魇仰着头,一双纯真的大眼看着眼前的人,一只手指指着屋内,道:“她的东西太厉害,我碰不了。不过那是你姘头送的,你应该可以碰到的。”
花想容低下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抬起脚往里头走。
梦魇在他身后咯咯的笑,“没想到溺鬼你打起猎物来这么厉害。”
花想容顿了顿,一抬手,身后的门应声关上。
在房间内环视一周,作为新娘子的屋子,已经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了大红的窗花,所有的地方都挂满了大红的流苏。
花想容走近床铺,李鸢儿怀里紧紧的抱着礼盒,睡得正香。
身形一动,原本站在床前的花想容化作一缕青烟,缓慢的将李鸢儿笼罩住。
外头阴风大作,哭声阵阵,正是鬼门大开,百鬼夜行的时候。
李鸢儿又开始做梦了。
梦境里是一片空白,许久之后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阵阵的雾气,眼前的白色渐渐被取代。
她听到河水流动涨溺的声音,时大时小,她努力的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迈开脚步朝前面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阵阵嘈杂的声响。
有马蹄声,夹杂着大群人的交流和大吼声,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听到贴着耳边的剧烈的喘息声。
如影随形。
身后似乎有人在追来,李鸢儿抬脚想要跑,却发现腿脚根本不受控制。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双腿竟然在不停的挥动奔跑。
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剧烈。
似乎是有人想让她体验这种感觉。
跑到前面,却听到了水流声。
这人慌不择路,见到岸边停着一艘小船,惊慌的跳了上去。
然后小船被浪花打散。
李鸢儿一个寒颤,感官瞬间回到身上,惊疑不定的看了看四周,竟然还在那河边。
又是一阵嘈杂声,李鸢儿赶紧找了一棵大树躲起来,偷偷的探出头来看。
那是一群人在打捞什么东西。
打捞了许久,终于有个人大喊找到了,李鸢儿死死地盯着那人打捞上来的“东西”。
那分明是一个人,那人十分消瘦,身上仅有一袭宽大的红袍。
待那群人把那个死人拖上岸的时候,李鸢儿瞬间瞪大了双眼。
那是花想容。
第十八章 夜半惊魂
虽然脸色苍白如蜡,不过那模样,她依然认得,那是花想容。
那群人把他拖上了岸,这时一边一直没有动静的轿子里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走上前,摸了摸花想容的脸,摇摇头,“好好的一个美人。”
说罢让人剥了花想容的衣裳,细细的端详。
他伸手缓缓的摸过花想容的骨骼和皮肤,把他翻过身,向后伸出手,身后小厮模样的人递上来一柄做工精致的小刀,
那人拿着小刀在花想容背后比比划划,突然一刀划了下去。
李鸢儿捂住嘴,震惊的看着那人在花想容背后划来划去,最后刀尖一挑,竟然生生的从上头撕下一层皮来。
李鸢儿瞪大了眼,极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来。
她突然想起那日花想容对她说的故事。
江南戏子惊绝艳,枉入银河无所踪。
眼前的画面再次转换。
这回是在许执的小院前,李鸢儿松了一口气,正要跑过去开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回过头,只见一人坐在河边的大石上,一袭宽大的红袍,露出光裸的腿,一下一下的搅动脚下的河水。
是花想容。
花想容笑道:“大嫂。”
李鸢儿脸色一白,险些跌到地上,后退几步,抖着嘴唇道:“六郎。”
花想容站起来,缓缓走向李鸢儿,道:“大嫂在这里做甚?怎的脸色这般难看。”
李鸢儿苍白着脸又退后几步,看着眼前的笑脸,李鸢儿不知道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太过虚幻,又太过真实。
花想容笑意吟吟的说:“大嫂,你可是要去我哥哥家?”
李鸢儿点头。
花想容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往院子走,“来,我带你去。”
越靠近院子,里头的声音越来越大,李鸢儿脸色愈加苍白,“这是……什么声音?”
花想容笑,突然推了她一把,“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李鸢儿撞开门,里头的声音一下子冲撞了出来。
李鸢儿只觉得自己快要耳鸣了。
庭院中,那个快要成为她的夫婿的男子,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不顾廉耻的压着另一个男子。
那个男子便是那个口口声声叫着自己“大嫂”的人。
庭院中两人互相纠缠,紧紧缠绕,似乎怎么都分不开。
李鸢儿捂着嘴,蹲在地上不停的干呕。
抬起眼,那个被压在身下的男人,似乎还对自己展颜一笑。
李鸢儿尖叫一声,拼命的遮住双眼。
站在门外的花想容冷眼看着她的狼狈样,身形一动,一缕青烟过后,消失无踪。
房间内仍然还是一片漆黑,花想容静静的看了半晌,推开门出去。
不过也是个可怜人。
正值鬼门大开之际,阴气极盛,外头刮着阵阵阴风,树叶噼里啪啦的作响。
右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下头传来桀桀的笑声,花想容冷眼朝下看。
那是一只只有上半身的被腰斩而死的恶鬼。
那恶鬼桀桀的笑,“溺鬼……”
花想容抬起左脚,狠狠的踩下去,那恶鬼阴笑着化为黑烟散去。
“哎呀呀……”
一旁的树上传来声响,花想容抬头,一身白色的梦魇坐在上面,天真的摇晃着双腿。
梦魇眨眨眼,“没想到溺鬼你还挺厉害的嘛……唔……也是,反正你和我是差不多的。”
花想容不搭话。
梦魇又道:“你可要注意些,鬼门大开出来太多恶鬼,底下那些索魂的可就要出来了。”
花想容道:“我自有分寸。”
梦魇从上面跳下来,化作一团白雾飘在花想容眼前,“啧啧啧,你还在这里做甚,你姘头那里现在可是热闹极了。”
闻言花想容眉头一皱,挥开那团白雾,瞬间消失。
许执的院子确实很热闹。
花想容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里里外外把小院子围得水泄不通的各种鬼魅。
那些鬼魅各有不同,有好鬼,有恶鬼,积聚在院子四周高声嚎叫。
不过好在里头的人什么都不会听到。
鬼魅之间同样存在着强者为尊,它们与精精怪怪不同,是集结着怨气,才在人世间徘徊不愿离去。
能够存在就已经是极限,何况是保持人性。
感觉到花想容的靠近,那群鬼魅纷纷让出一条道路来,待花想容走过,那道路又消失,恢复原样。
花想容转身,大喝一声:“滚!”
那些鬼魅此起彼伏的尖叫,花想容实在不耐烦,抬手一挥,隔绝了外界。
他现在并不打算进去,或者说并不打算现在出现在他面前。
在门外站了许久,里头突然有人道:“是不是我不去开门,你便不打算进来了?”
花想容一愣,随即叹了一口气,抬手推开门。
许执点着一盏灯,静静的坐在院子里,静静的抬眼看他。
夜有些凉,许执穿着长长的袍子,绾着高高的发髻,露出一张俊逸飞扬的脸。
花想容上前摸摸他的脸,低声道:“许执。”
许执覆住他的手,道:“可是还要走?”
花想容弯下腰亲吻他的唇角,轻声道:“你也当真是不要命了,你可知外头现下是个什么模样?”
许执道:“莫不是万鬼其喑阴风阵阵?”
花想容蹭蹭他的侧脸,“你倒是了解得很。”
“我又不是没有见过鬼,有何可怕的。”
花想容跨坐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肩膀,头靠在他的颈窝上,叹息道:“好哥哥……六郎好生思念你。”
许执顺势搂住他的腰,“嗯。”
花想容道:“好哥哥……你可要抱抱我?”
许执闻言微微低头,将两人的距离分开些许,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道:“这是我从小的贴身之物。”
花想容狐疑的接过,打开,里头赫然躺着一个玉佩。
守宫。
这块玉佩是个栩栩如生的守宫,似乎随时都会摆动尾巴,从他的掌心逃窜。
花想容眉眼弯弯,“聘礼?”
“不要?那便还给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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