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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骑士III坠入天堂-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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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宠溺之类的。
例如说,从学校回来之后,发现自己一直很爱惜的玩偶不见了。去问妈妈的时候,妈妈笑着回答,因为太脏,所以拿去烧掉了。
「这是遗物。」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递给我。
用玻璃做成的,玩偶的两个眼睛。
因为太过惊讶,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只是,到底怎么样才能产生那种想法?
大人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是根据什么去想的?
我试着去想象。
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这种情况一再发生,后来就习惯了。
总之,这一切都是仪式,为了让我们认识到自己不再是个小孩,自己已经成为大人。「妳已经不是小孩了,好歹也算个大人。」为了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所以拿着无数的牺牲品,不由分说地点火,全部烧掉。大人会抢走孩子所珍惜的一切。
妳已经是我们这些残酷大人的同伴了,他们在我耳边如此低声说道。
然后,大家咯咯笑着。
不可能一直都是小孩。
人类在成为丑恶的大人之后,死去。
我有那种确定的预感。
因此,我下意识地感觉到,自己不可能一直驾驶飞机。所以,我才会在这场飞行、这场战斗当中,赌上全部,赌上我人生至今所有的一切,只有那里才有一条生路,会这么想或许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如此,总之,这是小孩。
希望保持现状。
游乐场明明已经关门,却还撒娇着想继续在这里玩。
还不想睡觉,想继续看绘本。
小孩常常希望事情能持续下去。
然而,那是不能被认同的。
在这个世界的结构里,世代会不断交替,开启的东西会关上,移动的东西会停止,上升的东西不得不落下。这是「不能一直保持原样」的定律。
或许,因为人类本身就是如此,人类本身在出生之后,总有一天会死亡,因为无法从那种生命的循环中逃离,为了面对那一切,而具备了那种智慧。
可是,小孩没有那种智慧。
对我们来说,那个循环不存在。
所以,我们才会希望,同样的事情,同样的乐趣,一直一直持续下去。
可以做那种分析。那么想的话就能接受。
可是,另一方面……我们也害怕这种永远持续下去的连锁。
那也是很确实的感觉。
不知为何,许多基尔特连多半自己求死,这是事实。希望从事与死亡直接面对面的工作,这也是事实。我自己也不怕死,不会像普通人那么害怕。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条件明明都相同,然而,对死亡的渴望程度却有很大的差异。
想要用自己的意志力来停下那个不断反复的循环。应该是出自这样的动机吧。
我很明白这一点。
就算我们是不同种类的人,某处一定潜伏着古老的细胞,那种细胞抗拒着永恒。我这么想。
一次就好,我想试着确认死亡。
可是,只能做一次。
那是一样的。
如果只有一次机会的话,献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不是人之常情吗?
我这么想。
我应付着甲斐的谈话,然后,也适当地应付着陈列在眼前的料理,浪费着时间。有好几次想把自己想的事情说出来,不过终究还是作罢。在今天这种场合,对方应该无法立刻理解。无论再怎么运用语言,绝对没有办法传达出原本的意思。总之,在理解之前,厌恶、怀疑,甚或同情的情绪会交错产生,那些多余的感情会影响理解。讲到某一段落时,对方会变得无法继续理解语言的意义。那是一定的,情况总是如此。
最后我们喝了装在小杯子里,像金属一样苦涩的咖啡。对我来说,那是最美味的一杯咖啡,很像笹仓带过来的、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店里的咖啡。这么看来,那家店的价格不但便宜,而且味道也是一流的。
笹仓在干什么?
一定还在飞行场的帐棚里,进行某些作业吧。
为什么我不能去那里?
距离竟然这么远,真令人感到不可思议。这之后,我应该会洗个澡,在静谧房间里,在干爽洁白的床铺上睡觉吧。这不是很不可思议吗?
是什么要把我从现实当中拉开呢?
我一直跟甲斐在一起,直到电梯口为止。向她敬礼之后道别,我独自搭电梯下楼。甲斐露出微笑,跟往常一样。长发的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少女呢?我想象着。
6
夜里虽然睡得很好,但早上起床之后,觉得喉咙有点痛。
拉开窗帘一看,虽称不上晴天,不过也没有下雨,天气还算适合,不刺眼的话也许比较好。
在浴室漱口洗脸时,突然很想洗澡,于是我脱了衣服。
脑袋里有一半已经坐进驾驶舱了,握着操纵杆,追踪着Teacher的踪影。身体很紧张,试着做了一个呼吸,肌肉微微振动。这就是临上战场前精神抖擞的状态吧。
用毛巾把头发擦干,看着镜中的自己,镜里的人直直瞪着我。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想不出来。牵动嘴角,试着挤出笑容,可是一点都不好笑。
走出浴室,穿好衣服,把行李塞进包包,也许不会再回到这个房间了,我想。虽然,一直以来都是那样。
我离开房间,沿着一条昏暗的通路走到电梯口。一名中年女子推着推车和我擦身而过,大概是工作人员。她向我点头打招呼,我保持沉默。
搭着电梯下到大厅,把钥匙交给柜台后,我走向出口。周围的人回头看我。侍者帮我开了门。我坐进在圆环上等待的计程车。
「去机场。」我说:「后门。」
我感觉到在体内流动的血液温度一点一点地上升。如果有血温计的话,指针一定会一口气冲上去。
流动的街景、在四周奔驰的车辆,与在人行道上交错行走的人们。又是抬头往上看,会看到耸立的建筑物、以及微微反射着明亮天空的窗户。
多么善良的人们啊!
亘古以来不断彼此厮杀,但谁也不记得了。
那是古老古老的故事,是另一个宇宙的幻想曲。
大家应该都有那种感觉吧。
然后,不断说着:战争是丑恶的,战争是愚蠢的。
当然,正如他们所言。
没有什么比这件事还愚蠢。
可是……完全不曾说出口的反动,也确实存在。
是什么?
这种激昂的感觉是什么?
为什么,我们活着?
为什么,豁出性命飞上天空?
生命是什么?
是这个身体里面的东西吗?
至少,当我飞上天际的时候,我的生命也跟着一起飞上天空。
当我在战斗的时候,它也跟我在一起。
我曾经想要离开我的生命。
那是很简单的事。
有时人类会把生命切割分离。
既然如此,生命为什么还要跟着这样的我?
我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它才跟着我吗?
总之,现在的我,非常重视自己的生命。
透过战斗,我明白了这一点。
如果不战斗的话,要怎么样才会明白它的价值?
许多伙伴从空中坠落。
看着那些场景,我渐渐明白了。
为了真正抓住生命,人们才会死去。
只有死去的人是胜利者。
没关系。
生命一直都在等着。
一直到我坠落为止,它会一直等着我。
那个时候,我一定可以得到最重要的东西吧?
一定。
等着吧!我会让妳看到美丽的东西。
如果要死的话就是今天。
绝对是今天。
因为对手是Teacher。
再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对我说,失速翻滚的急转弯动作,要留到最后一刻才能用。从那之后,我几乎不曾用过这一招。这是为了今天而保留的。
脑海里描绘着几道曲线。
轨迹交错。
他的轨迹是白色的,我的轨迹是蓝色的。
像蝴蝶结一样缠绕。
缠绕。美丽地……
路上没怎么塞车,到达飞行场的大门后,我在那里下车,因为想稍微走几步路。
我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回头看马路对面,一辆箱型车停在那里。车门打开,杣中从里面走出来。他站在车子旁边,向我行礼,看样子并不打算走过来。难道他在车里过夜吗?应该不至于,或许他是早上过来的吧。车子停放的位置跟之前不一样。
我举起一只手,朝他露出一点点笑容。为什么?因为能感受到他的诚意,所以我并不讨厌他。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他身上感受到善意。
我也向守卫打招呼。走在空地上,周围半个人都没有,只听得到飞机的引擎声响。
甲斐站在帐棚前。一看到我,她立刻走了过来。
「早上我有打电话去妳房间。」她说:「好像跟妳错过了。」
「可能是我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吧!」
「我们得到消息,说可能会提早。」
「这样啊。笹仓呢?」
「在里面,他说已经没有事情可做了。」
「那么,马上就能起飞了。」我答道。
「如果是真的话,中午之前会有几个高官过来参访,大概会比他们过来的时间还早。」
「知道了。」
「现在还不要紧,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去喝杯热咖啡之类的。」
好像还有其它人会来。甲斐留在帐棚外,我一个人走了进去。散香周围没有半个人。跟第一天比起来,这里变得比较有停机棚的味道了。因为燃料跟油料的味道已经渗入周遭。在事务室的入口处,笹仓一个人坐着。
「早啊。」我走近他,打了声招呼。
「嗯。」他点点头。「燃料已经加满,一开始就没有挂增槽,武装设备是平常用的对空A式。」
「了解。」
我走过他身边,进入事务室。桌上放着茶壶,以及成束的纸杯。我在沙发上坐下来,伸手拿了一个纸杯,把壶里的东西倒进去,大约装了半杯黑色液体后,我停下动作。
「笹仓,要喝吗?」
「嗯。」他站起来,往这里走进来。
我也帮他倒了一杯。
「谢谢。」他拿起杯子。
我喝着咖啡,虽然没有那么热,不过味道苦涩而美味。
「很辛苦吧?」我问道。
「什么?」
「维修。」
「不会。」正在喝咖啡的笹仓抬起头来。「平常就这样。」
「你不是摆着一张臭脸吗?」
「我本来就长这个样子。」
经他这么一说,我觉得或许真的是这样。为了我一个人,害他得来这种不习惯的地方,我觉得有点抱歉。他基于兴趣而在进行很多研究,如果不能做研究的话,应该会觉得很无趣吧!
笹仓很快地把咖啡喝完后走了出去。因为门关着的缘故,我看不见外面。我抽了一根烟,然后靠着沙发闭上眼睛。或许真的睡着了,总觉得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甲斐跟另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我不知道他的名宇。
「待机指令已经下来了。」甲斐说道。
我站了起来。
帐棚的铁卷门已经打开,笹仓和其它人正在把散香拉到外面去。他们用了钢缆和电动起重机。
「祝妳有良好战斗表现。」站在甲斐旁边的男人说道。
我只默默向他敬了礼。
散香已经被拉到外面,趁他们改变机体方向的时候,我坐进驾驶舱。挡风板仍旧是半开着的。
笹仓跳上机翼,来到我旁边。
「有没有什么在意的地方?」
「没有。」
「今天的湿度跟昨天几乎一样。」
「那个没关系。」
「嗯,是没关系。」
「没问题的,不要担心。」我说道。
「发动引擎看看。」
「OK,后面没问题吧?」
「没问题。」
我确认了一下煞车,然后打开启动马达的开关,发动。
机体轻轻摇晃之后,螺旋桨开始啪啦啪啦地转动,感觉非常顺畅。
「别忘了,油针调得比平常紧。所以,万一飞上高空的时候要小心。好好听引擎的声音。」
「我知道啦!我从什么时候就在开飞机了啊?」我戴上头盔。
甲斐来到机翼前方,好像在叫喊什么,我听不见她的声音。
「确认敌机到达,再过十三分钟。」笹仓帮我转达。
「这样刚好,就这样继续暖机吧!」
甲斐又在叫喊。
「她说起飞许可已经下来了,现在要开到跑道上。」
「这是特别待遇吗?」
「不要自暴自弃喔。」
「咦?」
「不要自暴自弃。」
「我听得到。」我答道:「可是不知道意思。」
笹仓往前探身,把脸凑近我,我稍微把头盔拿起来,把耳朵附过去。
「因为对手是Teacher,所以不要自暴自弃。」
「我为什么要自暴自弃?」我反问道。
「要回来喔。」笹仓说。
听到这句话,我也噗哧一笑。
「坠机的时候,我会坠回到这里。」我说:「你要好好注意看着天空。」
「知道了。」笹仓点点头。
「没有在这么近的地方看过吧?我会好好让你看看,我飞得有多么美丽。」
「OK。」他举起一只手。
笹仓跳下机翼。我重新戴好头盔,系上安全带。依序检查仪表和舵,站在前面的工作人员挥舞着旗子。
看了一下旁边,帐棚前站了好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似乎刚刚才到。他们像是觉得很刺眼似地玻噶搜劬Γ醋耪獗摺U庵痔炱够峋醯么萄郏训朗趋舐穑课蚁搿�
我推进引擎节流阀,解除煞车。
散香慢慢地往侧道开出去。
7
在跑道尽头怠速待机了大约八分钟,在这期间,有关敌机方位相距离的正确情报已经传来。我一离开跑道,某处的警报器跟着响起,可是,马上被引擎的声响吞没。我以缓和的角度离开地面,为了观看帐棚和塔台,左右振动着机翼。
上升,盘旋。
一边用方向计确认方位,一边上升。
该上升到什么地方是个问题,总之,现在只能等待对方出现。
看不见蔚蓝的天空,云层也没有低到令人讨厌。
敌机的位置再次透过无线电传来。
只有一架飞机,机种不明。
可是,驾驶的人是他。
对方的高度似乎已经降低,一开始就打算把我诱到低处吧!
稍微减低上升速度,略微调整舵的配平。
为了掌握空气的触感,我翻滚了一圈。
还没看见。
应该已经到了能看见的距离,是因为空气太污浊了吗?
稍微倾斜,全神贯注地看向对方的方向。
田园在眼前开展,是平坦而宽广的地方。
也看得见河川,上面架了很多桥梁。也看得见铁路,马路上有各种颜色的车子。
在地面生活的人们,像蚂蚁一样络绎不绝。
还是没看见。
上面的白云静止,几乎没有风。
快来吧!
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见面。
没有其它人能让我这么殷切盼望。
没有任何能聚焦的物体。
我寻找飞在空中的东西。
差不多是时候了。
在哪里?
快点来吧!
看见了!
「确认。」我用无线电联络。
一个突兀的点浮现在空中,几乎不动,高度几乎一样,似乎笔直地朝着这边过来。如果是平常的话,我应该在重系安全带,不过今天一开始我就把安全带系好了。因为是事先说好的,等待的时间非常短暂。
我斜斜地绕了一圈。
深呼吸。
没有戴护目镜。如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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