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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过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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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关东说:“那也不是不行,你不说过吗,把屁股擦好了也是个学问。”
满院的“小胡子”哄起来。
笑声中,猩爷从墙角慢慢地转了出来,倒背着手,裤子系得板板正正,神态也从容了很多。它谁也不看,晃晃悠悠地走到老关东身边,突然将老关东抓起向上抛去,抛起足有一丈来高。然后,接住再抛起,三下五下之后,才把老关东放在地上,还未等老关东站稳,一只毛乎乎的大手已伸在他的面前。
老关东明白,这是讨供奉呢,黄花寨的规矩,不管谁外出,回来必须给猩爷带点吃的,否则,这家伙会不高兴,记仇,三天五天不理你。
老关东伸手向怀里摸去,掏出来的却是一把碎麻花。他这次特意在德州给猩爷买了两根馓子(小麻花),放在怀里,一路上保护得好好的。没想到,刚才让猩爷一阵抛上落下的,全都给颠碎了。
猩爷看了看老关东手里那名副其实的“散子”,撇了撇嘴,冲老关东伸出一根小手指,点了点,晃晃悠悠地走了。
在沈阳城外的小津桥,有一个旧物市场,是一条筒子街,约二里长。这条街当时在全国都有名,南方常有客商来这里收购珍玩古董,因为这个市场里的卖主,几乎都是家道破败的满人,手里真有好玩意儿,价钱也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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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过客 第一章(8)
花小尤的大哥国子秦就是这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就来一趟,家里的那点东西都让他折腾得差不多了。近日听说,市场里有人买鹰,有多少要多少,给的价钱也不错,他把家里的鹰拴上就来了。
市场正中间,人最多的地方立了一块大木牌,上写:买鹰放生,二十块钱一只。国子秦一见这话就乐了,这不是白捡钱吗!他乐呵呵地挤上去,乐呵呵地递过鹰,乐呵呵地领了二十块钱,最后乐呵呵地看了买鹰人一眼。心想,这是哪来的大傻子?旗人家的鹰哪一只不是驯熟了的,你就是拿到江南去放生,它也会飞回主人家。看来,与国子秦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一时里,沈阳城里城外家里养鹰的满人都来了,都像国子秦一样,乐呵呵地送上鹰,乐呵呵地领走二十块钱,当然,最后也都乐呵呵地看那大傻子一眼。
这个“大傻子”就是黄花寨的管家、慕雨潇的结拜兄弟曲东民。近几日他天天来这里,看见满人一个个欢天喜地,像得了多大便宜似的,他不禁暗笑,佩服大哥慕雨潇确实棋高一招。
看着带来的十几挂大车已经装满了鹰,他随着大车回了黄花寨,他的位子上坐着一个看上去比他还傻的人。
曲东民走进慕雨潇的四合院,院中站满了人,曲东民知道,这些人是从老关东领来的两千多人中挑选出来的,都是念过书的或是看着机灵的。其他的人已经都离开了黄花寨,有的安排去附近的村庄种地,有的安排到矿上,挖煤的、淘金的、打石头的都有,还有的被领到山里种大烟。
每年的春秋两季,慕雨潇都要派人到关里领人。头几年,领来的人不多。清王朝垮了之后,又赶上关里连年大灾,大批的关里难民涌进东北,慕雨潇每年都能领进万八千人。慕雨潇心里有一本账,这些年,打家劫舍的勾当他已经不干了,他要在东北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上等人、有钱人,一个有地位、有名望、受人推崇、受人尊敬的人。他领来的这些关里人,都以黄花寨的名义派出去,他保证这些人有活做,有生计,有住处,如果被人欺负,黄花寨可以出头调解或摆平。黄花寨就是一棵大树,更准确地说,他慕雨潇就是一棵大树,靠着他,没地的可以有地,没活的可以有活,没饭吃的可以有饭吃,没媳妇的可以找到黄花闺女,甚至你要不怕太累,找个三房五房的都行。在这个乱世中,钱和地都不牢靠,有了人才有了一切,他相信,这些被他从苦海中救出,受过他涌泉之恩的人,只要他有话,都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如今,他实施这个计划已有十年,黄花寨旗下已经有足足二十万人。他把这些人按地域划分编成二十个分支,每个分支有舵主,有营头。平时里,该种地种地,该下矿下矿,一旦需要,令旗一挥,马上就是一股摧枯拉朽、令人胆寒的力量。
现在,在全东北,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他的人,连奉天府衙门、张作霖的军队中也全安插进他的力量。现在院里留下的这些人,就是他选出来准备送进沈阳城的。
按照他的吩咐,这些人已经全部被剃成光头,正站在院子里,顶着正午的阳光,等着他的训示。
曲东民冲慕雨潇点点头,站在他身旁。
慕雨潇已经不见了与孩子们在一起时的温情随和,他站在正房门口,穿着一件紫色的团花长袍,外罩一件湖蓝色的马褂,马褂的领口、袖口和襟边都镶着雪白的兔毛。他的一张黑红脸膛儿冷冷的,像挂着一层清霜,一双眼睛不大,却很亮,看上去寒气逼人。猩爷站在他的身旁,每只手套着一个三齿铁钩,铁钩尖锋刃利,闪动着阴飕飕的寒光。
慕雨潇盯着面前的这些人,看了足有一袋烟工夫,突然大喊一声:“向后转!”
几十个人愣怔了一瞬,前后不一地转过身。
慕雨潇在人群中走了几个来回,重又回到门前站好,说:“谁知道东北三大怪?”
有人回答:“窗户纸糊在外,十七八的姑娘叼着大烟袋,养活孩子吊起来。”
。。
关东过客 第一章(9)
慕雨潇说:“答得好,你,还有你,站到前边来。”他指着第一排中的两个人。两个人应声站到前边。“你们知道吗?东北的孩子在会走之前,一直在摇车里睡着、躺着,所以,他们的后脑勺是平的,现在,你们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再看看这两个家伙的后脑勺。”
院子里的关里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脑勺跟前边这两个人是不一样的,自己的后脑好像安着一个小馒头,而那两个人却是扁平的,尤其是没有头发的遮盖,看得特别明显。
慕雨潇看着那两个人,说:“我不想问你们是哪来的?到我这想干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你们是有目的的,并且这种目的显然不是来给我进香上供的。”他说着说着,眼中露出凶光。
那两个人一看不好,伸手就向腰里摸去,还没等掏出枪来,猩爷已经扑上来。
几乎所有人都没看清猩爷是如何下的手,只觉得似有一阵风刮起,两道光闪过,两个扁平脑袋已经摔在地上,发出咕咚咕咚两声闷响,脸上三条一寸来深的伤口汹涌地往外流着血。
慕雨潇说:“总是这么猴急猴急的,问明白再动手也不迟啊。”
猩爷别过脸,显然不大乐意,那神情分明在说:“真难伺候。”
这几十个关里人昨天晚上已经见识过猩爷的杰作,尽管吓得肝胆欲裂,但那毕竟是晚上,又离得远。现在这么清晰又是这么近地看着这么残忍的杀人,他们几乎被吓得瘫倒在地,有的人不由自主地筛起糠来,有的人前边后边粪尿齐流,除了天黑和天亮兄弟俩以外,全低下了头或侧过了脸。
慕雨潇发现了天黑和天亮无动于衷的神情,说:“你们俩出来。”
两个人上前一步,挺胸站在慕雨潇面前。
“叫什么?”
“天黑,天亮。”
“哥俩儿?”
“对,哥俩儿,天黑生的叫天黑,天亮生的叫天亮。”
慕雨潇看了看这黑塔似的哥俩儿,说:“你们先到屋里去。”
两个人大步向屋里走去,边走边用余光扫着那只残忍的猩猩。
慕雨潇对着剩下的四十几个人说:“行了,事儿过去了,该记住的记住,该忘的就把它忘了吧。我把你们留下来是想派给你们个好差使?什么好差使?进城,进沈阳城,到米铺、饭店、茶馆、布店、剧场和窑子娘儿们待的地方当伙计,当学徒,我给你们一年时间,把该学会的都学会了,该弄懂的都弄懂了。一年后,我出本钱,你们当掌柜的,我要把黄花寨的米店、饭店、茶馆、布店,开遍沈阳城。曲管家,领他们去吧。”
曲东民答应着,领这几十人走出院子。
慕雨潇推门进屋,天黑和天亮站起身。
“练过功夫?”慕雨潇问。
“练过,练了十多年了。”天黑回答。
“会打枪不?”
“不会。”
慕雨潇打开一个樟木箱子,取出四支崭新的短枪,递给天黑和天亮,说:“给你们三个月时间,每天什么也不用干,就是练枪,要练到像我这样。”慕雨潇说着,拿过枪,抬手就是两枪,前一枪把窗户上部的窗纸打穿一个洞,后一枪准确地从纸洞里穿过,看上去就像打了一枪一样。
天黑接过枪,对天亮说:“兄弟,你跟主家说一句。”
天亮说:“三个月后,我们四枪要全从这洞眼中穿过。”
慕雨潇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我没有看错人,去吧,练去吧。”
天黑和天亮出门,曲东民进来。
两人在桌旁坐下,慕雨潇装起一锅烟,他爱抽关东的蛟河烟。曲东民给他把火点着。
慕雨潇问:“鹰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这些旗人,可得着大便宜了,抢着来送鹰,吉林和黑龙江的舵主也送来了一些,看来是足够用了。”
“好,让咱们的鹰领着,好好训训,要像军队一样,杀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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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过客 第一章(10)
慕雨潇说完,闭上眼,猛吸一口烟,一缕蓝烟从烟锅子上飘逸地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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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过客 第二章(1)
国子秦捡了二十块钱,不但高兴,还觉得是个好兆头。昨天,“满人夜社”来人通知,说是要举行吹城仪式,让满人都去参加。国子秦想,这可是个露脸的机会,不能穿得太寒酸。他相中了一个褂子,要二十块钱,他犹豫了半天,没舍得买,二十块钱可是一斤大烟土啊。可现在却碰上一个大傻子,白送给他二十块钱。他从市场出来,转身就去买了褂子,穿在身上顿觉神气不少。
这天早上,国子秦天没亮就爬起来,对着镜子好一阵打扮,胡子剪了,看上去很威严,头上抹了油,梳得一丝不苟,他尤其对那件新褂子特别满意,好像有几年没这么光鲜了。
国子秦所住的宗室营是一个特殊的所在,在沈阳城和努尔哈赤的陵墓间,方方正正的土墙围起一个独立王国。围子里有七八十套房子,每套房子是一个四合院,院子规模、形状都一样,门脸和房间也无二致。这里住的都是在京城里犯罪的皇亲国戚,也就是那些被称为“黄带子”的人。按大清律,皇族犯罪是不能被杀头的。可犯了罪毕竟还是要有个说法的,于是,该拘的拘,该过堂的过堂,随便再判个什么罪名。然后,类似今天的保外就医似的,人从刑部大堂爬起来,抖落身上的枷锁脚镣,冲着满天的艳阳和满天的皇恩浩荡,打一个响亮的喷嚏,挺起胸,从从容容地走回家,换一身鲜亮的衣衫,再从从容容地走到被打或被杀的人家门口,坐在对面的小食摊上,敞开衣襟,悠动起二郎腿,清清亮亮地喊一声:“来碗凉粉,绿豆的!”
类似的场面在大清朝的北京城里屡见不鲜。就是在满人最感自豪的康乾盛世,也时常可见这样的“黄带子”,手里托着鸟笼子,肩头趴着一只黄眼或蓝眼的老鹰,一步三晃地专往人多地方挤,一边挤还一边喊:“都躲着点啊,好几天没杀人了,别溅一身血!”
对这样的流氓无赖似的“黄带子”,京城人恨之入骨,可又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那头顶上的“皇字”谁能惹得起啊!大概是皇家也觉得这国体上的烂疮实在太难看了,于是,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些“黄带子”连家带口地统统被赶出了北京城,在千里之外的盛京安下营来。名义上是佑护祖陵,看守龙脉,实际上就是被流放了。
他们住的地方,“黄带子”们自称是“宗室营”,可当地的老百姓却管这个地方叫“罪城”。
离祖宗近了,离皇帝远了,活着的皇帝管不着了,死了的祖宗就更没办法管了。他们每年照领皇家的俸银、粮饷,却没任何事可做,坟墓里的太祖皇帝、太宗皇帝虽然近在眼前,但死人是既不需要他们陪侍,也不需要他们照料的。盛京将军府倒是负有管理这些人的责任,但哪一任将军也不敢去撩骚这些皇家混混,他们府上的看门人也许都比这将军的品级要高呢!
于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些“黄带子”在山高皇帝远的盛京越发地无法无天。他们抽大烟,逛窑子,巧取豪夺,草菅人命,霸人田产,抢人妻女,把个盛京城搅得是昏天黑地、乌烟瘴气。对闯关东来的关里人,他们摆足了高贵血统的架势,在他们的眼里,这些下等的南蛮子北侉子,天生就是奴才,天生就是吃屎的狗,他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杀就杀。谁要是不幸成为他们家里的下人,抬轿的得戴上马笼套,做马童的要在辫子上续接一根狗尾巴。有一个中过举的德州人,携妻领子来到盛京,满以为自己满腹经纶,总可以在盛京衙门里找份体面的事儿做。没想到,在大街上走着,就被一个“黄带子”撞上,就因为他的腰身挺得直了点,脖子扬得高了点,不由分说,一顿鞭子就把他抽进了宗室营,在辫子上拴了一根超长的狗尾巴,被人踩在脚下,上马下马,推过来踢过去。举人羞愤至极,自感斯文扫地,辱没祖宗,一头撞死在大门口的石狮子上。据说,那人死的那天,连老天都动了怒,夜里降下一场天火,把那“黄带子”一家二十来口人全都烧死了。
关东过客 第二章(2)
如果说,现在关里汉人对关外满人的仇视、抵触,都是由这些“黄带子”造成的,未免有失偏颇,但起码可以说,在关里人闯关东的进程中,这些“黄带子”没起好作用,不少关里人看见他们就怒目喷火,恨不得生啖其肉。
花小尤就是在这宗室营中长大的,她的爷爷就是被从京城里赶出来的皇族混混,她的父亲、叔叔、哥哥都曾是盛京城里横行霸道的“黄带子”。
清朝末年,“黄带子”被削去俸禄,不得不开始自食其力。其实,他们所谓的自食其力,就是靠变卖祖宗留下的田产珠宝过活,那时节,盛京的当铺和小津桥的市场里常见这些“黄带子”的身影。到满清政府垮台,家里的存货已经倒腾得差不多了,宗室营里也开始有人靠举债度日,也常常有的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而且,他们把守的龙脉被人挖了矿洞、淘了黑金,他们佑护的祖陵也成了强奸犯经常光顾的场所。但就是这样,“黄带子”也少不了隔三差五地穿着仅留下的一件光鲜衣服到盛京城里去晃晃,但去的更多的地方是茶馆,一壶茶、一碟瓜子,一坐就是一天。天擦黑儿时,从茶馆里出来,饿得脚跟发软,却一个接着一个地打着饱嗝儿,一张脸也不知是怎么弄的,红扑扑的,油光光的。
这种情形,国子秦也有,只不过相对少一些。他有一个朋友,叫关屏山,家里是城中数得上的富户,他缺钱就找关屏山借,关屏山从未卷过他的面子,钱拿走,连个借条都不用打。
仗着身后有个关屏山,国子秦的身板没软下多少,在宗室营中说话还有点分量。去年,老营头死了,大家就推选他做了营头,没有俸禄,只是张罗张罗为大伙做些事情。
国子秦收拾停当之后,便来到营中的大街上,在老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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