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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乐公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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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楚国,这送粮的侦骑才会悄悄进入煜国。”

    颜静洛又问:“那为什么不能提前派出侦骑进入煜国?反而要等到第一批人离开后再进去?”

    苏昉说:“煜国公今天已经来了信,说明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并不怕我们送人进去。”

    颜静洛又说:“那我们干脆瞒着煜国公就是了,干嘛还要告诉他?”

    苏昉点点头,说:“你终于会动点儿脑子了。你想,如果煜国芒骑真是侦查我们,煜国公肯定早就对我们严加防范,那我们的人进去肯定会有极大的危险。现在我们明着告诉煜国公,我们会进入煜国,自然会让他有所准备,让他觉得,我们已经对他起了疑心。等到我们的侦骑一入楚国,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到时候正好被我们的第二批人赶上,我们就能从他们的动作里找到些许端倪。”

    颜静洛低头沉思,问道:“当初公子在草原上发现芒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留下他们?到时候,就能质问煜国公了。”

    苏昉冷冷一笑,说:“你以为煜国公是你这样的傻大个儿?明着质问他,他肯定一口咬定那不是他们的人。况且,我暗地里倒是留下了一个人,他身边除了那匹白马,一点儿线索都没留下,只要煜国公否认,我们就没有丝毫证据。天下白马多了去了。”

    颜静洛大惊,忙站起来,问道:“公子当年对芒骑下过手?那煜国公肯定已经对我们严加防范了,只怕我们那些侦骑……”

    苏昉摆摆手,说道:“我留下了一个人,却不是我动的手。事实上,没有人动手,你也知道,草原上的猛兽可是很多的。”

    颜静洛明白了,是雪儿。可是他又想,雪儿这头豹子跟在苏昉身边十分显眼,草原又不是雪山,并不是雪豹活动的地方,只怕对方还是会想到苏昉身上去。

    苏昉解释说:“放心好了,我们在墨离城呆了这么久,有几个人知道我有雪儿这么个大家伙?雪儿的本事你还没见过,除了你们这些我想让你们知道的人以外,看到过雪儿和我在一起的人都已经不会说话了,哪怕远远地望一眼都瞒不过雪儿,况且,雪儿只是扑到了一个草原上落单的人罢了,没人知道它到底是狼还是豹子。”

    颜静洛放下心来。苏昉又问道:“我说让你打熬下气力,你可听了?”

    颜静洛尴尬的点点头,说道:“自然听了。只是这半年忙得很,很少抽出时间来找苏凡和苏常,平rì里最多只是在我那府中跑跑马,夜里从鸿胪寺衙跑回府中罢了,好几次被巡夜的军士以为是夜贼给抓了。”

    苏昉大笑,说:“墨离城中承平rì久,家家夜不闭户,倒是很少有夜贼出没,你也算是锻炼了一下他们的jǐng觉xìng。”

    颜静洛挠头道:“平rì里我也向巡夜军士这般解释,否则我早被人笑话死了。”

    苏昉笑着说:“今夜不需回去了,陪我喝两杯酒。”便命人上了酒,又让尚膳监做了几个小菜,二人便在房中饮起酒来。

    喝了一会儿,苏昉郑重地对颜静洛说:“静洛,只怕是像现在这般安静的rì子不多了。半年前我们从滁雷县来墨离城,途中遭到藏兵阁的截杀,到了现在我也没查到是谁找的藏兵阁,而且对方又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现在天下看似太平无事,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你要记得,这种时候更要提高jǐng惕,稍微的疏忽便会酿成大祸。再有,我以前说过,梁颂打开了中都的大门,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梁颂穷兵黩武,心机也不深沉,这世上比梁颂危险得多的大有人在。这三年多来你一直是我们燮国的鸿胪寺卿,最是了解各国公卿,很多事情你要心中有数。我觉得最多不过半年,肯定会有人行动。你要知道,最先动手的人并不一定能活到最后,但是毫无防备的人肯定会死得最快。”

    颜静洛喝得微酣,他抬起头来,说道:“公子,我颜静洛原本心无大志,是你唤醒了我心里的那头猛虎。没奈何,现在只能跟着你冲了。苏常说过,哪怕面前挡着的是雁荡山,只要公子血月指的地方,我们劈开山也给你夺过来!还有,我并不是想给公子或者哪个人劈山开路,只是我觉得,若是公子能得到更多的土地,那这些土地上的人就能像现在我们燮国的人一样了。所以,我颜静洛跟着公子,只要公子别嫌弃我没用就好。”

    苏昉微眯着眼,说道:“你认识我倒是快四年了,不过才随了我几天?你又怎知我不是私心?你又如何分辨我心里的那头猛兽是择人而噬还是见人就扑?现在我平稳仁和,你又怎知将来不会变成杀人如麻的暴君?”

    颜静洛正了正神sè,起身长揖:“公子,我颜静洛并非真的是傻大个儿,小事儿上或许犯些迷糊,大事儿上却不敢丝毫马虎。公子所说,我自然是考虑过。别的不说,只看公爷和公子的关系,公子为人便可辨一二。公爷身体不好,人人皆知,若常人为公爷,自会打压公子。但公爷因病休朝,首先想到的便是公子。这里面,除了深知公子才干外,自然也有公子为人。我虽跟随公子时rì不长,也许对公子不甚了解,但公爷却是和公子一起长大。公子若无过人之处,公爷自不会如此深信不疑。静洛私下里也想过,当年公子xìng情大变,或许有更深层的原因。故燮公将公子封到滁雷,并非是要放逐公子,而是其他的缘故。只是这里面的因由,我确实想不明白。但我颜静洛相信,公子之才,必将用之于民。公子所行之事,必是以天下为己任。

    “上次公子与静洛深谈,静洛也曾犹豫是否要像公子般养头猛兽。静洛深知,兵者,凶器也。刀兵一起,万人骨枯。然,所谓人间正道是沧桑,若任由梁颂之流跳梁,骨枯者又何止万人?有言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几人明白,功成之将却并非万骨枯的罪人?公子所行之事,不外乎顺天应民罢了。公子尊贵,却能匹马行走于燮州草原,在我看来,就像那rì雪儿之于那几个孩童一般。公子心中是猛兽,却并非恶兽。

    苏昉饮了一杯酒,让颜静洛坐下,说道:“你若是能这般想我,自是我的福气。不过,我却想要让你记住,我非圣人,先师说我‘只可师天地’,却没想到天地本无心,又如何师之?你切不可迷信,要记住,何时何地,切不可失却本心。”

    颜静洛点头称是。苏昉又说道:“你明天便向衙中称病,我准你假。我要让你去办些事情。”

    颜静洛微微一愣,问道:“公子要我去何处?还要如此隐秘?”

    苏昉慢慢吐出两个字:“瀚州!”
第六章 持节云中
    ()    颜静洛穿了风雷骑的铠甲,随着赈灾送粮的车队出了墨离城。苏常也是一身铠甲,跟在他的身后。在他们马旁的一辆大车中,雪儿正卧在里面,上面向其它粮车一样,盖了厚厚的毛毡,不掀开来看,根本不知道里面正伏着一只凶猛的大猫,装着半车的牛羊猪肉。

    颜静洛很怀疑苏昉让他去瀚州的目的。瀚州在雁荡山脉以北,天祭山脉以西,整个瀚州就是大块儿的草原。瀚州并不是梁朝的属地,而是属于一个称为金帐国的游牧政权。颜静洛听人说过,金帐国的皇帝并非世袭,每一代皇帝死后,整个瀚州草原都会陷入巨大的混乱,有实力的大部落引了本部的兵马,展开一场场厮杀。小部族都要公开支持特定的大部落,出人出马,参与争斗。最后胜利的一方,族长就进金帐当皇帝,终其一生,失败的部落不能反抗皇帝的命令,否则就要被整个草原的所有势力联手绞杀,直到这一代的皇帝死去。

    瀚州草原的骑兵素有铁骑之称,因为瀚州的男人生下来就是要打仗的。不论前朝齐氏还是本朝梁氏,瀚州草原的骑兵一直都是心腹大患。瀚州铁骑多次南侵东进,将所过之处烧杀一空,又策马离去。梁朝建国短短六十余年里,瀚州两次出兵,第一次是在裕安三年,越雁荡山脉,击胤国,杀死了初代胤公。当时的梁朝皇帝,武帝梁玉,以百万雄兵,溃敌于锁河山下,并于第二年下令在锁河山脉和雁荡山脉之间筑起锁河北关。第二次是建安七年,瀚州铁骑破麓瀚关,击麓。麓公薨,公子戚安逃入胤国,后来故燮公苏琢让苏郃北越雁荡山,攻打瀚州草原腹地,瀚州铁骑才仓皇回国。

    梁氏政权与瀚州多次交锋,除了武帝梁玉凭借兵力强盛曾经大败瀚州骑兵,其余几次都是大败,还折了两名公爵。苏郃倒是打过瀚州,但当时瀚州内部空虚,等强兵回国,苏郃便南撤回雁荡山里,并未与瀚州人真正交锋。据说当年苏郃领兵回燮,军中除了因病亡故的四人及坠马而死的两人外,并没有一兵一卒的损失,在梁朝诸国传为佳话。有人说苏郃乃是战神转世,还有人说雁荡山神护佑苏郃,哪怕燮军站到了蛮子面前他们也看不到。但颜静洛私下里想着,如若苏郃与瀚州铁骑真正交战的话,即使不大败亏输,也免不得损兵折将。不过苏郃敢带兵深入瀚州腹地,仅这份勇气就让颜静洛钦佩不已。不过颜静洛又有几分奇怪:若是当年苏郃并未与瀚州铁骑交锋,甚至军中都没有战死的军士,那苏郃的伤病又是从何而来?这件事他疑惑了很久,却也不敢向苏昉询问,总是觉得这苏氏父子三人行事颇有几分蹊跷。

    送粮的车队出了墨离城百里,便分成三路:最大的一路向西深入草原腹地;一路向西南,向雷州前进;颜静洛和苏常则跟了第三路,向北面雁荡山脚下的几个州县进发。

    车队一近雁荡山,颜静洛便寻了个众军深夜休息的机会,带着苏常和雪儿向雁荡山里行去。那车队的领队是洪烈的亲信,对他二人的离去不管不问,只是在二人马上多备了些干粮。

    二人进了雁荡山,苏常便让颜静洛换下风雷骑的铠甲,拿油布裹了,就手埋到山里的雪窝里。

    来时苏昉并未交代要去瀚州何地,只是拿了一封信交与颜静洛,说只要进了雁荡山,便跟着雪儿走,到瀚州寻一个叫做泰赤乌的部落,找到部落首领sè勒莫,将信转交于他,并听从他的嘱托就行了。那封信上写着弯弯曲曲的符号,当是瀚州文字,颜静洛并不识得。

    颜静洛二人骑了马,跟着雪儿一路翻山越岭。雁荡山脉错落复杂,有遍生松柏、低矮的小丘,也有高耸入云、冰雪终年不化的绝顶,二人行得十分辛苦,身边带的干粮早已吃光。幸好雪儿乃是雁荡山里出来的雪豹,极善捕猎,一路扑些雪鸡野兔供两人食用,倒也并未挨饿。只是隆冬时节积雪漫山,又兼冷风刺骨,走的便十分缓慢。到后来连马也骑不得,只好弃了马跋涉,终于在十二天之后走出了雁荡山脉。

    二人寻了个隐秘所在,换了身瀚州牧民的邋遢装束,苏常独自出去,找附近牧民买了两匹瘦马,在瀚州草原上跟着雪儿一路向东行去。

    第三天,远远便看到白雪地里一片灰sè的帐篷。雪儿撒欢也似的冲着一个缓坡跑去,两人连忙策马跟上。

    坡上却是个年轻人,手里提着把黑sè的长剑,正冲着立在面前的一根木桩不断挥剑劈砍。冰天雪地里,年轻人却解了上衣,两只袖子系在腰间,**着肌肉虬结的上身,上面汗气蒸腾。雪儿冲近年轻人,一个纵扑将他扑在身下。颜静洛看得大惊,以为雪儿狂xìng大发,yù要伤人,又怕年轻人持剑伤了雪儿,远远地便大喊雪儿的名字,连呼不可。

    哪知二人奔到坡顶,却见雪儿和那年轻人正滚作一团,雪儿一只舌头将年轻人添得满脸口水,那年轻人双手捧着雪儿的脑袋,一边躲着雪儿的舌头,嘴里却说着:“雪儿是大姑娘了,不能再随随便便就来亲我的脸了。”看两人上来,便挣扎着站起来。雪儿却不依不饶,两只前爪扒了他的肩人立起来,依旧去添他的脸。年轻人只好双手抱了雪儿,才回过头来冲两人说:“你家公子怎么这种时候让你们过来?路上却不好走啊。”

    苏常躬身说道:“劳公子挂怀。我家公子记挂着公子,特命我二人前来拜望。”

    那人一笑,说道:“记挂?明明是来给我找麻烦的。还有啊,别说那般文绉绉的话,我可没在你们燮国的琛渊阁读过书。”

    苏常笑着说:“公子学究天人,若是入了我燮国琛渊阁,那些老头子估计是要拜服的。”指着颜静洛说道:“这位是我们燮国鸿胪寺卿颜静洛。”又对颜静洛说:“这位是泰赤乌部落里族长sè勒莫帐篷里的公子,称作达剌坦。三年前在雁荡山中与侯爷相识,一见如故,便认了兄弟。”颜静洛躬身行了一礼。

    达剌坦冲他点点头,又和雪儿嬉闹了一番,才边整理衣服边问道:“二哥让你们过来,可是有事儿?”

    颜静洛答道:“公子令我带一封信过来,说要交与贵部族长大人。”

    达剌坦说道:“找我阿爸?拿出来我看看。”

    颜静洛迟疑了一下,苏常便对他说道:“公子那封信其实是交与达剌坦公子的,只是素来知道达剌坦公子行踪不定,故让族长转交。没想到公子倒是在部落里。”颜静洛便拿出信呈给达剌坦,一边想着,达剌坦称呼苏昉“二哥”,倒是不知道“大哥”是谁。

    达剌坦接过信,略扫了一眼信封,便随手拆开了信,边看便说道:“阿爸现在基本不管事儿了,我也没有办法,就回了部落,要是像他一样有个兄长,便能做个散漫的草原牧人了。”又看了一会儿,接着说:“嗯,原来二哥也进了墨离城,成了身不由己的人。”

    达剌坦看完信,随手塞进了怀里,拎起丢在旁边的剑,领着两人向坡下的帐篷走去。

    三人进了最大的一座帐篷,达剌坦席地坐下,又招呼两人落座,才说道:“二哥在信中说的倒是清楚,只是不知道确切的时间,此事不易办啊。”

    颜静洛并不知道苏昉让达剌坦办什么事,只是知道苏昉行事周密,自己只要听命办事就好了,便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家公子也并未交代什么时候必须办成,只是让我们两人留下来供公子差遣。”

    达剌坦看了颜静洛一眼,笑着说道:“供我差遣?差遣什么?苏昉把苏常送来倒是让我差遣的,你嘛,他是让你来看的。”

    颜静洛有些尴尬,他并不知道苏昉到底在信中要达剌坦做什么事,也就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也知道苏常身手极好,只怕真如达剌坦所说,苏常可供他差遣,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想到这里不禁有些丧气。

    达剌坦探身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别以为你的担子轻松,二哥可是在你身上寄了极大的期望。苏常不过一个武人,现在送到我这里来自然有大用,但将来总不能让他入朝堂做公卿。若是苏昉得了天下,倚重的还是你。切不妄自菲薄。”

    颜静洛一惊,抬头看达剌坦,便如又看到了一个苏昉。

    当晚,达剌坦安排二人在一顶帐篷里休息。颜静洛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想着心事。

    他刚听苏昉说让他来瀚州时,心中狂跳:以梁朝律,私通瀚州蛮子,当夷三族,没想到梁朝的一个诸侯竟是私通瀚蛮的首犯!也不知道苏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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