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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一代:中国的上山下乡运动-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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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遣送了大约十万上海青年。这个地区之所以特别敏感,是因为有一条很长的中苏边界线,那里生活着多个信仰伊斯兰教的少数民族,其中有的大多数同宗是居住在苏联境内靠近边界的加盟共和国。把上海人迁徙到那儿去,主要是考虑到中苏关系紧张而且冲突频繁,加上某些少数民族居民大量逃亡到苏联去' 见J。 T。 Dreyer; ?Go West Young Han: The Hsia Fang Movement to Chinas Minority Aras?; Pacific Affairs; 48(3); Fall 1975; p。353…369; L。 T。 White III; ?The Road to Urumchi: Approved Institutions in Search of Attainable Goals During Pre…1968 Rustication from Shanghai?; China Quarterly; 79; september 1979; p。481…510。'。1965年中共中央东北局呈上一份报告,提议在黑龙江成立同样的一个兵团,因为“苏联霸权主义者对我国黑龙江省靠近苏联的边境地区的挑衅活动日益加剧”' 《黑龙江省国营农场经济发展史》,页195。'。后来,虽然被文化革命耽误了一些时间,这个兵团最终在1968年7月1日正式成立了。随后的3年里,中共领导人万分恐惧苏联发动突然袭击,1969年3月发生在乌苏里江珍宝岛上的武装冲突更加深了这种恐惧,大批知青从多个大城市陆陆续续被送往那个地区' K。 Lieberthal; ?The Background ?。'。同一时期,为数众多的知青也被送到了内蒙边境地区。在当时从来没有大力宣传上述的这种动机,但往往是号召年轻人“去农业生产的最前线,去反帝反修斗争的最前线”' 上海电台广播,1969年7月8日,刊于SWB;1969年7月18日。'。到少数民族中去掺沙子以图控制他们,这可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报刊上从来也没有明确地谈论过,不过倒是表扬过好几个为“民族团结”作出贡献的知青模范' 见J。 T。 Dreyer,前引,页355; ?La campagne est aussi une université(农村也是大学)?,Littérature chinoise 法语版,1974年第二期,页75…87,尤应注意页86。'。然而,为达到这些目的并不需要遣送那么多人到这些地区。迁徙城镇青年毕业生也根本没有必要。譬如50年代期间,当局组织迁徙青年农民去边境地区开垦荒地' T。 Scharping; 前引,页130…136。'。从50年代初起,解放军农场就容纳了许多复员军人,通常是农民出身的,既会拿枪又会拿锄头。所以无论是保卫边疆,还是往少数民族里掺沙子,甚至是发展农村的目的,假使与其他的动机相比,像为城市解除沉重的负担,那就都显得很次要了。
消极的动机:解决城市就业及人口过剩问题
在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就业总是一个很难触及的棘手问题,因为失业被看作是资本主义制度专有的先天不足。因此,理所当然的,宣传部门只会大谈光荣任务正等待着远赴农村的年青人,而不提如果他们赖在城里不走会引起严重后果。直到68年底,知青运动再次掀起的时候,这个问题才被提及,不过是运用很审慎的方式。所以,为了研究这种动机的重要性,我们必须得依据领导人过去的讲话,更要依据当时的客观形势与政府当局在这方面所采取的行动。
毫无疑问,下乡运动和城市就业与人口过于集中的问题之间存在着一种历史性的联系。中国政府很早就已经表示出对限制城市人口增长的忧虑。1951年开始制定的户口制度刻不容缓地把防止农村人口移居城市当作主要目的' 关于1950年代城市人口增长以及建立户口制度的问题,参见C。 Howe; Employment and Economic Growth in Urban China 1949…1957; H。 Y。 Tien; China s Population Struggle; L。 T。 White III; ?Deviance; Modernization; Rations; and Household Registers in Urban China?; K。 W。 Chan;Cities with Invisible Walls; T。 Cheng & M。 Selden; ?The origins and social consequences of China s hukou system?。'。尽管作了种种努力,政府也发出了劝谕,但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1953 1957),仍然有不少人从农村涌入城市,造成了持续不断的失业问题' C。 Howe; 前引,页49…73。'。正像我们前面谈过的那样,首先采取的解决办法之一就是将农村出身的青年毕业生遣返回乡。1953年起开始进行宣传,第二年就广泛推行了,甚至没有等及毛在1955年12月发出号召(前文已述)为这些青年人祈福。在1955那一年,还跨出了新的一步:以苏联为榜样,部分城镇青年被送到垦荒队去了。共青团中央及其总书记胡耀邦从一开始就直言不讳地指出,面对城市就业和学校学额不足的问题,这一行动也是个解决办法' 定宜庄,前引,页44…45。'。
1956年,把上山下乡运动和解决失业问题结合起来,并正式写进了“1956年到1967年全国农业发展纲要(修正草案)”(亦称“农业纲要40条”)' R。 R。 Bowie & J。 K。 Fairbank; munist China 1955…1959; Policy Documents with Analysis; p。126。'。1957年,形势更加恶化,当局深信失业乃是个结构性问题,从而有必要长时期地将部分城镇居民迁徙到农村去。当时很清楚,主要是号召高小初中毕业生,既然在城里无法升学又找不到工作,那么到农村去也是一条出路' 见《人民日报》1957年8月22日第一版。'。
城市青年对学校没有安排足够的位子表示不满,毛间接地为他们作了解答:“全国六亿人口,我们统统管着。 ,比如城市青年,或者进学校,或者到农村去,或者到工厂去,或者到边疆去,总要有个安排”' 毛泽东,〈在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会议上的讲话〉,《毛泽东文集,第三卷》,页187。'。不难看出上山下乡运动被利用来掩盖失业问题:在社会主义大家庭里,人人都可以找到给自己安排的位子。当年,不是毛,而是由刘少奇出面负责让全社会,特别是年轻人把下乡政策这一苦果强咽下肚。刘并不掩饰当初决定搞下乡运动就是为了解决城市就业问题。他仅仅鼓励青年们在艰苦的环境中努力奋斗,还给他们勾勒出一幅美景:从事几年农业生产之后,说不定能得到提升,当干部、教师或者技术员' 主要见《人民日报》1957年4月8日的重要社论,是根据刘少奇几次讲话综合而成的。'。
下放知青因大跃进停顿了一段时间之后,60年代初又重整旗鼓开锣上场,这次当局愈加深信,为解决就业问题有必要持续这场运动并向纵深发展。1964年,负责就业问题的计划委员会副主任谭震林声称,第三个五年计划(1966 1970)期间城市工业部门只能招聘五百万工人,刚进入劳工市场的六百多万人将面临就业问题' 《支农红旗》1967年第3期,页3。'。这个预计是既不详细又不全面(因为没有包括第三产业的预计招聘人数),不过也算是有价值的了。最初是由一份红卫兵杂志透露出来的' 《支农红旗》由一些1960年代初期下乡的广州红卫兵发行的地下刊物。引起人们兴趣的是他们提供的消息被半官方的消息来源中心证实完全无误;见顾洪章等,《始末》,页76。'。事实上,失业问题到底有多严重,政府在当时非内部的刊物中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含糊其辞,尽管如此,却不隐瞒就业问题与遣送知青下乡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 《解放日报》1964年2月27日,刊于SCMP(Survey of the China Mainland Press),1964年9月11日;《人民日报》1966年3月31日社论。'。1968年伊始,对这一动机的表态就变得更加审慎了,不过还没完全闭口不谈。在极少的一些涉及这一问题的场合,总是当作次要问题一带而过。7月份,人民日报斩钉截铁地说:“动员毕业生下乡绝不单纯是就业的问题”,还说负责干部应该明白这首先是“搞革命”。到了掀起群众运动之时,则暗中承认了失业与下乡之间是有关联的,12月22日人民日报头版大标题:“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市里吃闲饭”,树立(甘肃)会宁县为榜样,因为他们向农村迁徙了995名“住在城市长期脱离生产劳动的居民”,其中“包括一批知识青年”。
这个榜样显示出掀起下乡运动并不单纯是由于失业问题,而且也因为城市化的代价太大了。会宁县的居民终于“认识到,不参加生产劳动 ,会给国家增加负担”' 《人民日报》1968年12月22日第一版。'。政府的战略目标总是仿效斯大林模式,由农村生产来资助优先发展重工业。第一个五年计划末期,特别是大跃进失败后,他们才明白靠农业来提供剩余的可能性很有限,必须尽量地减少工业化的成本。主要方法之一就是限制工业化必然带来的城市化所付出的代价。此外,还有中国共产党人(尤其是毛本人)所持有的理由,他们反对依赖农村生产去发展消费城市。他们要的是刻苦耐劳型的城市,既能低消费,又能高生产。这种愿望的产生主要是因为中国革命出自农村,再加上中国城市的发展和外国对华侵略有着历史性的联系,令共产党人对城市有一种怀疑及蔑视的态度。所以,1949年当毛宣布政治重心从农村转向城市的时候,特别强调有必要将消费的城市变成生产的城市'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四卷》,页382…383。',提醒党的各级干部警惕城里等待着他们的糖衣裹着的炮弹,并鼓励他们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 同上,页393。'。在掀起大跃进的期间,当局就一再强调资产阶级思想依旧顽固地占据着城市,而不是农村' M。 Meisner; 前引,页65…75。'。同样的,到了1968年,城市就被描写成是一个会令人变“懒”,甚至变“修”的地方,因为某种情况下在那里可以不工作而得以生存,而在农村是不可能的' 《人民日报》1968年12月22日第一版。责备那些人懒惰是不公平的,因为他们似乎都是不得已处于无业状态的人们,其实这个政策暴露了要建造“生产性”的城市的强烈愿望,要将不直接参加生产劳动的人数减到尽可能的低。'。
从1957年起,下放年青毕业生去农村就和城市供应挂上钩了' 《人民日报》1957年11月27日。'。当时也肯定了必须限制城市各类设施(住房、交通,等等)的支出费用。然而这一切随着大跃进的欢乐激动烟消云散了。结果是在城镇人口及职工数量上真的实现了一个“飞跃”。1962年,大跃进的失败造成了非常严峻的局面:国家从50年代的粮食出口国一跃而成进口国;粮食储存几乎是零;国库也见底了' N。 Lardy & K。 Lieberthal; Chen Yun s Strategy for China s Development; p。 XXIX…XXXI。'。精简城镇人口及职工数量因此成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二届三次会议通过的“国民经济调整工作的十项任务”之一' 新华社讯,1962年4月16日,刊于Hsinhua News Bulletin; 1962年4月16日。'。提出“首先,是动员从农村来的职工,回到农村参加生产,加强农业战线”' 同上。',这意味着还有“然后”,就是说城镇的原居民也得离开他们的出生地。果然,60年代初期下放到农村的城镇青年的数量要比大跃进前高得多。
城镇领导干部们所担心的不只限于经济问题。游手好闲的城镇青年如果找不到维持生计的工作,就非常有可能堕落为犯罪分子。本来就有了种种要下放青年的理由,现在又加上了要减少城中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心。然而在这一点上,传媒依旧慎言,不过在某些情况下会比较直截了当。1968年底,激进派大本营上海的一份报纸明确地触及到了这个问题:
“假使一个人有好好的两只手,可又拒绝工作,假使他游手好闲躲避生产劳动,那么,不可避免的,他就会用这两只手去做坏事' '。有的知识青年以为可以在上海混日子继续游手好闲' '。他们真的是无所事事吗?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他们在干非社会主义的事情。”' 《文汇报》1968年12月23日社论,刊于FBIS; 1968年12月24日。'
到了1966年,人民日报就青少年犯罪问题作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的解释:“闲散在社会上的青少年,正是资产阶级重点进攻的对象 如果我们不去管理教育他们,那么资产阶级就会乘虚而入”' 《人民日报》1966年3月31日社论。'。1966至1968年期间,上海原本准备分批逮捕从教养所释放出来的年青犯罪分子,然后强迫他们到农村去(要不,就去蹲监狱)' 叶辛,〈在醒来的土地上〉,《十月长篇小说专刊》,1983年第二期,页53。'。把下乡运动当作是减少城市犯罪活动的办法,这种念头并不是激进派专有的。谭震林在1964年就已经论述过:“人太多。要是不把他们送到农村去劳动,他们就会待在城里,不干活儿,可得吃饭。有的就会变成流氓' '。所有在城里不能找到工作的,包括反动分子,都应该送到农村去”' 《支农红旗》,1967年第三期,页3。'。
上面所引述的让我们看清楚了精简城镇人口的社会经济动机是如何与当权者进行政治镇压的决心连在一起。1968年以后,似乎必须从城镇疏散更多的人口,因为共和国成立后头10年内出生的那一大群孩子已经到达了就业年龄。
所以,尽管政府当局对问题的这一方面谨慎少言,但减轻城镇压力的目标似乎在掀起68年的运动中起了一定的作用。大部分研究该专题的西方学者都将此放在一个甚至是主要的地位。譬如,Bernstein; 就特别指出存在一种耐人寻味的数目巧合:谭震林谈到66到70年间需要提供600万职位空缺,而事实上在此期间(比较准确的是68到70年间,因为文化革命延误了他们的出发日期),被遣送的知青有540万(据他认为)' T。 Bernstein,前引,页39…40。'。Scharping则以为,在整个运动中,城镇劳动市场需求的变化与下放人数的多少有密切的关系。他甚至认为这个动机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并将当时中国政府所采取的行动比作几乎是纯数学的合理性。他断言每年下放城镇青年去农村的人数是政府计算下列两个数量之间的关系之后,而得出的合理妥协结果:一个是城市为减轻负担而需要遣送人口的数量,另一个是社会、特别是农村,为了减少执行该政策而出现的问题所能接受的数量' T。 Scharping,前引,页421。'。Bernstein非常重视这种动机,以至于当他1977年展望运动的前景时,他的预测都是以就业问题为出发点的。根据他的看法,意识形态动机在毛去世后开始渐渐消退。而另一方面在80年代中期视乎人口变动,职位需求将减少。他因此预见运动在这个时候将会停止,或者开始转化成一种轮转制度' T。 Bernstein,前引,页297…298。'。
但是至于68年发起的上山下乡运动,如今再也不能将其动机中的就业与城市人口问题看得如此重要。Bernstein对运动未来的预测并没有实现,运动结束之时正正是中国历史上最多城镇青年进入就业市场之际' 见本书,页397。'。事实令我们更加相信因经济与人口而产生的“必要性”只是相对的,无论如何重要,也得跟随政治社会因素。
还有更主要的,1981年透露出66至76年期间大量农民迁入城镇,问题就又一次摆出来了。其实,在“十年动乱”期间,被招工进城的农民数量是跟被下放农村的知青数量“一样那么多”,或者是“几乎一样那么多”,而且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成功地在城里定居下来。因为下乡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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